“蒋昭南,”祁砚知起身朝厨房那边望了望,看不到这人究竟在干嘛,于是提高音量喊了一句,“再不过来你的面就要凉了。”
“来了来了,”蒋昭南按着把手提起两个装满可乐的杯子往外走,祁砚知清脆的喊声还萦绕在耳边,蒋昭南不禁笑着回道,
“刚刚我说面要凉的时候你不管不顾,怎么现在我就倒杯水的功夫,你都这么着急?”
“可乐?!”祁砚知那双藏着惊喜的眼睛亮了又亮。
“嗯,可乐。”蒋昭南慢慢走近,弯腰把杯子放在桌上。
祁砚知立刻揽紧离他最近的水杯,咕噜喝了一口,可乐最上层的气泡还在不断翻滚,搅出的白沫在杯壁上浮起了一圈波浪。
“虽然冷,且不健康,”祁砚知放下水杯,神色认真地评价道,“但是很解渴。”
“那你这是有多渴?”蒋昭南重新蹲下来,膝盖抵着玻璃桌,大腿挨着祁砚知。
“很渴,”祁砚知面向蒋昭南颇显委屈地说,“我发现这玩意儿还挺辣,吹凉了还好,裹上热油就简直烫舌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蒋昭南皱了皱眉,把自己杯子里一口没喝的可乐倒了点儿给祁砚知。
“不用,我够了。”
一瓶可乐刚好够两杯的量,所以蒋昭南拿过来的这两个杯子几乎都装满了可乐,本身祁砚知这一口也喝得不多,照蒋昭南这倒法,可乐离溢出洒在桌上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祁砚知,”蒋昭南慢慢放下杯子搁在桌上,侧头低声问,“你是不是吃不了辣?”
“啊?”祁砚知装作没听见,脑袋凑近桌上满得快溢出来的可乐,细细啜饮了一口。
“我说,”蒋昭南望着祁砚知的后脑勺,带了点儿沉郁地问,“你是不是不能吃辣?”
“还好吧,”祁砚知喝完了最顶上一层的可乐,指节攥着把手把它提到牛肉面旁边,轻声说,
“也不是不能吃,就是以前酒喝太多伤着胃了,住院那段时间吃得清淡又养生,味道也还不错,于是后来就慢慢习惯不怎么吃辛辣的食物了。”
“胃不好为什么不跟我说?”
蒋昭南说不清此刻投向祁砚知的目光究竟藏着些什么东西,祁砚知也觉得现在不是个回头的好时候,于是自觉拿起筷子将剩下的面往稍清些的地方搅了搅。
“我不想扫你的兴。”祁砚知咬着面低声说。
“值得吗?”蒋昭南沉下眉,闷闷地问。
“值得。”祁砚知又扒拉了一口面,直到被呛得咳嗽起来,不得不伸手去拿可乐才慢慢停下来。
“别吃了。”蒋昭南伸手把祁砚知面前的打包盒推到一边,再用另只手的手掌轻拍祁砚知的后背给他顺气。
“不行,”祁砚知喝完一大口可乐终于缓了过来,皱眉盯着蒋昭南看不出情绪的眉眼,认真说,“这是你喜欢的东西,我要把它吃完。”
“第一次正式见面那会儿,”蒋昭南抬眼与祁砚知对视,平静地陈述事实,“我也没把你喜欢的法餐吃完。”
“那不一样,”祁砚知固执地解释道,“那个时候我没跟你说过我喜欢法餐,现在……”
“现在也一样,”蒋昭南的手顺着祁砚知的后背伸到肩膀,无规律地轻轻拍了拍,“就算你跟我说你喜欢法餐,非常喜欢,特别喜欢,比喜欢我这个人还喜欢。”
“我也不会逼迫自己把东西吃完。”
祁砚知肩膀一停,瞳孔很轻地颤动了一下,蒋昭南捕捉到了,叹了口气后伸出指尖抚摸祁砚知的脸颊,认真说,
“那时候一样,现在一样,祁砚知,你也一样。”
“我喜欢的东西,你有不喜欢的权利。”
祁砚知抬手拢住了蒋昭南的手背,将他的指节撑开铺在自己的脸上,边摩挲边轻声说,“可我们太不一样了,蒋昭南,包括家庭、喜好、性格,我们都太不一样,甚至于……”
“相背了。”
“那又怎样?”蒋昭南用被拢住的指尖轻轻勾了勾祁砚知额前的碎发,安抚道,“如果完全一样不才无趣吗?”
“可也不能完全没有共同点吧……”祁砚知闭上眼,享受着蒋昭南手心的温度,诚恳说,“不然我感觉我俩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
两个世界的人,蒋昭南忽地笑了笑,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包间,包间里坐着两个相对而坐各怀鬼胎的男人。
其实本来就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因为一个开头并不美妙的意外,神奇地聚在了一起。
但这话蒋昭南只敢心里想想,说出来给祁砚知听的东西又自动变成了安抚。
“可哪怕我俩是两条平行线,现在不照样有了交集?”
“所以啊,”蒋昭南放开发丝,用指腹捏了捏祁砚知脸上柔软的脸颊肉,凑近说,
“别讨好我,祁砚知,就像当时在车上说的那样,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搞委曲求全那套。”
“我……”祁砚知的下巴陷进蒋昭南的掌心里,垂着眸子,吸气说,“我明白。”
“明白就好,”蒋昭南缓缓撤开扶住祁砚知脑袋的手,退到他的头顶拍了拍,笑着说,
“打电话的时候一直跟你道喜,见了面反而忘了说,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当面祝贺会比较真诚。”
“什么?”祁砚知歪头看他。
漂亮的桃花眼裹着疑惑悄悄地打量过来,流畅的脸颊线条在空气里划出了一个和谐的弧度,蒋昭南低头望过去,忍不住在祁砚知的唇角很轻地吻了一下,然后退开认真说,
“解约快乐,砚知。”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脏已经炸了个震天响。
“嗯……快乐。”祁砚知低下头,呆呆地应着。
“傻了?”蒋昭南在祁砚知面前挥了挥手,只见他瞳仁慢慢聚焦,与眸子的其他部分隔开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没,”祁砚知瞥眼阻隔了视线,目光盯着一边的牛肉面说,“好可惜,只能浪费了。”
“谁说只能浪费了?”蒋昭南跟着看了过去,挑眉说,“你有洁癖,我又没有。”
“嗯?”
话音刚落,蒋昭南用祁砚知的筷子把他碗里的面并着夹了过去,祁砚知目露惊讶,蒋昭南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把夹过来的面混着搅了搅,然后把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
“点个外卖,别饿着自己。”
说罢蒋昭南就把手机推到了祁砚知面前。
祁砚知见此哭笑不得,慢慢又把手机推了回去,“我有手机,而且我也不饿。”
“说好的请客就得好好请,”蒋昭南拨开祁砚知的指节,把手机重新推过去按着,“本来就请你吃这么碗牛肉面我也过意不去,正巧你也吃不了辣,那就按你喜欢的随便点吧。”
“不是,”祁砚知不得不赶忙说,“我真的不饿,刚刚就已经吃饱了。”
“吃饱了?”蒋昭南既震惊又狐疑地看着他,以及自己碗里的面,再问了一遍,“就这几根面你就吃饱了?”
第58章
“嗯, ”祁砚知胳膊撑在桌上瞥眼看向蒋昭南,既真诚又打趣着说,“我真吃饱了。”
“别诓我, 饿了就吃东西,别饿昏在这儿了。”蒋昭南夹了一大筷子面和着煎蛋囫囵咬进嘴里, 就着桌上的可乐迅速咽了下去。
祁砚知喜欢看蒋昭南吃饭,他吃东西的速度快, 吃得又香,看着看着就起了食欲。
可惜祁砚知是真吃不下了, 倒不是吃得真有多饱, 而是这面实在太辣,一直没怎么受过刺激的胃到现在还有点难受。
于是祁砚知低低地看着蒋昭南吃饭,在他几乎是狼吞虎咽般吸溜完大半碗牛肉面后,悄悄拿手腕撑着下巴, 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去揉蒋昭南的头发。
“嗯?”
蒋昭南单手握住了祁砚知的手腕,但他的指尖已经勾住了蒋昭南的额发, 顶上稍软些的短发慢慢垂下来,给本就深邃的眼眶打下了一层阴影。
“没干嘛,就揉揉。”祁砚知笑了笑, 屈指放过了蒋昭南的发丝。
“那你揉吧,记得吃饭就行。”说罢蒋昭南松开了手,任祁砚知的指节随意抚摸。
祁砚知却没再继续揉蒋昭南的头发了, 他只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欣赏着蒋昭南吃饭的模样, 哪怕此刻蒋昭南已经咽下最后一口面开始对油汤下手了。
“我不饿, ”祁砚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看你吃饭我都饱了。”
“别跟我贫啊,真饿就吃饭, 要不是我不会做饭,不然高低得给你整个满汉全席。”
蒋昭南喝完一口汤觉得稍微有点腻,于是自动放弃把它喝完的想法,转头伸手去够桌上的可乐。
“我真不饿,”祁砚知的脸色不禁带了几分无奈,苦笑着说,“就算你真给我做什么满汉全席我也吃不了。”
“真不饿?”蒋昭南侧头,狐疑地看他。
“真不饿。”祁砚知肯定道。
“发誓。”蒋昭南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就这玩意儿发什么誓?!”祁砚知简直无语,伸手拿过自己的可乐边喝边说,“我没骗你,真不饿,一般我晚上都没什么胃口,刚刚吃的那些就已经很饱了。”
蒋昭南闻言用目光在祁砚知脸上转了好几圈,祁砚知无奈,但还是放下可乐坦荡地任他梭巡。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蒋昭南撤回了视线,语气自然地说,
“行,我信你,不过下次身体不舒服就不能憋着了,就一顿饭而已,还上升不到什么感情层面。”
“嗯,”祁砚知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桌面,轻声问,“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就两双筷子跟两个杯子而已,随便洗两分钟完事儿,如果你想帮忙的话……”蒋昭南顿了顿,然后起身弯了下腰,边活动边说,“那就帮我把这两个打包盒扔厨房垃圾桶里吧。”
“就这?”祁砚知仰头看他,疑惑问,“难道不用我把桌子擦一下之类的吗?”
“不用,这活儿我来干。”蒋昭南开始把两个打包盒里的油混在一起再顺便叠了起来,然后推到祁砚知的面前收拾筷子跟杯子。
“你的任务就是把盒里的油倒进水槽然后扔垃圾桶里,”蒋昭南从沙发上扯了张湿纸巾开始擦桌子,边擦边说,“以后同居也是这样,你做饭我洗碗,顺便再把厨房好好打扫一下,争取不让你挑出一点儿毛病。”
“这么勤快啊?”祁砚知歪头撑在膝盖上,盯着蒋昭南的侧脸笑。
“那当然,”蒋昭南擦完桌子顺手把湿纸巾扔进打包盒里,侧头说,“我得尊重你的洁癖,不然哪天你就把我赶出去了。”
“我怎么敢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蒋总。”祁砚知笑道。
蒋昭南拿上筷子握好杯子,起身就要走向厨房,听到祁砚知的调笑,头也不回地说,“怎么不敢,你可是大名鼎鼎的Q,我稍微哪点没做好,你粉丝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
“有道理,”祁砚知缓缓起身,弯腰选了个没有被油沾到的地方把打包盒举了起来,跟在蒋昭南的身后说,“所以蒋总你还得再对我好点儿,不然我分分钟叫粉丝网暴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得求Q先生高抬贵手放过我啊。”蒋昭南憋不住翘起唇角走近水槽边,给筷子跟杯子都裹了一层洗洁精。
“看你表现咯。”祁砚知迈步走到蒋昭南身边,一点点把油倒进水槽,然后又伸出胳膊把打包盒丢进蒋昭南脚下的垃圾桶里。
与此同时,蒋昭南也洗好筷子顺手放回了原位,至于杯子,祁砚知赶巧看到了台面上倒着摆放的一堆杯子,不禁好奇问,“你们公司难不成还拓宽了玻璃杯市场?这堆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就是你们研究的新产品吗?”
蒋昭南:“……”
听到祁砚知半认真半调侃的问题,蒋昭南实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刚把洗好的两个杯子随便挑个地儿倒着摆好后,立即就解释说,“其实……”
“这堆东西是我朋友的,就是那个帮我租房子的朋友,他平时没事喜欢做点工艺品,包括像这些杯子之类的,都是他随便做着玩儿的东西。”
“那……”祁砚知不解,指着其中一个形似茶壶的玻璃杯说,“他做的这些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儿那可就大有来头了,但蒋昭南嫌丢脸且没必要把这么无语的事情讲出来,于是就忍住咬牙切齿地说,“乔迁礼物。”
“乔迁礼物?”祁砚知愣了愣,随后又问,“你是说……搬到这儿的乔迁礼物?”
“嗯,”蒋昭南应道,“来这儿第一天就看到它们了,那朋友说是给我的乔迁礼物,实际上就是把他做失败的破烂玩意儿打包送给了我。”
“照他这么一来,既顾及到了人情世故,家里也宽敞了不少。”
“貌似是这样的。”祁砚知说这话都忍不住带上了同情,毕竟他刚刚觉得奇怪的“茶壶杯”都已经算正常的行列,什么“花瓶杯”、“烧瓶杯”、“勺子杯”、“鞋子杯”,甚至于……
“尿壶杯”!
算了,祁砚知扶额叹了口气,看来他也理解不了“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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