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祁砚知终于对外界有了一丝回应,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无比揪心。
“我不去医院……不去!”
“医院救不了我……救不了我!”
接着祁砚知开始剧烈挣扎起来,蒋昭南见状只好先抱着祁砚知,尽量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好,我们不去医院。”蒋昭南说。
“但宝贝儿你总得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
祁砚知闻言想要睁开眼睛,可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睁开,于是他缓了口气,难受地呼喊道,
“粥……我想喝粥。”
“粥?”蒋昭南意外地问道,“什么粥?”
“就是……就是上次我们喝过的那碗……那碗南瓜粥。”
“你是说,开在‘乡间小味’旁边的那家店?”蒋昭南惊讶地问。
“嗯。”祁砚知勉强应道,接着开始不受控地咳了起来。
蒋昭南见状赶紧再喂祁砚知喝了点水,然后慢慢把他扶着躺回了床上。
“砚知,我马上去买粥,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
祁砚知听见了,但他说不了话,只能稍稍挑了挑眉头以示回应。
蒋昭南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低头在祁砚知面上轻轻吻了一下,握着他的指尖说,
“宝贝儿,别担心。”
“我很快就会回来。”
“乡间小味”旁边的那家早餐店已经开了很久了,搬家之前蒋昭南带祁砚知吃过一次,祁砚知觉得味道不错,但却再也没有去过了。
蒋昭南记得那家店的老板是一对夫妻,看起来在退休左右的年纪,店面很小,却很干净,做的粥也很香甜可口。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家店没有外卖,想喝粥的话只能开车去买。
但问题是,蒋昭南的车前天才借给了梁柏实出门旅游,祁砚知的车他又找不到钥匙,而且跨年这天打不打得到车都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
“KTM 790 Duke”,当年陪蒋昭南挑战数个弯道的“橙色手术刀”。
随着“咔哒”一声响,蒋昭南系紧卡扣,顷刻间,外界的喧嚣被全然地阻绝,碳纤维的头盔之下,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尤其当他双腿一跨,稳稳上车握住车把时,掌心立刻传来一阵微微的震颤。
蒋昭南能感觉得到,这位老朋友已经蓄势待发。
那就试试吧,
看看几年后的你是否还与从前一样。
蒋昭南深吸一口气,右手轻轻拧动油门,下一秒,发动机立刻爆发出了熟悉的轰鸣巨响。
神经在兴奋,灵魂在发烫!
KTM 790 Duke带领着他像箭一般,笔直地冲向远方,只留不断卷起的气流在男人的身后啸叫、怒吼。
跨年清晨的车辆几乎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不过这也正方便蒋昭南驾驶机车在跨江大桥上肆意疾驰。
建筑与树木飞速倒退,狂风呼啸着拍击头盔,蒋昭南眯起眼睛,握紧车把紧紧注视着前方。
此时此刻,世界就在他的眼前飞速掠过。
大概过了半小时,蒋昭南开到了“乡间小味”旁边的早餐店,并在一堆七嘴八舌唠家常的大爷大妈面前接过了打包好的南瓜粥。
“喂,老头子,你看那小伙子开的什么?”坐在最里边的大妈小声地问道。
“好像……是摩托车。”坐她旁边的大爷伸着个脑袋仔细望了望。
“哎呀,这种摩托车我都还没见过,看起来真拉风啊。”大妈望着蒋昭南身后的机车“啧啧”称赞道。
大爷瞥了一眼不禁撇了撇嘴说,“这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他帅多了……”
大妈一听就知道大爷又要吹牛了,忍不住喝了两口粥哈哈大笑说,“去你的吧。”
“你年轻那点儿糗事我可都知道,别说帅了,简直叫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
大爷大妈交谈的声音不小,蒋昭南放好热粥戴上头盔都还能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
当然,既温馨又好笑,蒋昭南不禁在想,
如果他跟祁砚知老了,是不是也能像他们这样快乐又鲜活。
会的吧,蒋昭南觉得,
到时候他跟祁砚知一定是小区里最帅的两个老头。
回去的路不像来时那么风驰电掣,因为开太快的话粥会冷会洒,所以蒋昭南只能尽量压速,但速度如果太慢,轮胎的抓地力就会不稳定,过弯的时候容易打滑。
因此蒋昭南只能勉强保持一个还算正常的速度,专注地行驶在跨江大桥上。
然而就在行驶到一半的过程中,太阳出来了,正好从武津江的东面缓缓升起直至高悬。
不知道为什么,蒋昭南忽然就想停下,稍微欣赏一会儿这边的江景。
毕竟从小到大他大半夜跑桥上飙车都只是为了刺激,谁也没想到如今二十七岁的年纪,重新骑上机车是为了给人买粥。
说出去大概也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不过那又怎样呢?
以前无依无靠,现在有了爱人。
并且蒋昭南有预感,
这个让他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爱人,应该……
就要醒了。
第115章
十分钟后, 蒋昭南摘下头盔倚在机车旁边轻轻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紧闭着双眼再次陷入了梦魇的祁砚知开始在床上不停挣扎。
“……那里危险……快过来……快过来!”
“呃!不要!”
“不要……蒋昭南……不要!”祁砚知猛地睁开了眼睛,额头布满了因惊惧出现的冷汗。
刚才的梦跟以往做过的全都不一样, 这次他看见蒋昭南站在一个很高的桥上,桥下面全是湍急的河流。
祁砚知想叫蒋昭南下来, 可蒋昭南却像听不见一样,愣愣地往桥边走。
祁砚知开始慌了, 咬着牙往桥边一路狂奔,一边奔跑还一边呼喊道, “蒋昭南, 不要再往前走了,那边很危险!”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祁砚知怎么拼命呼喊都换不来蒋昭南的一丝反应,于是祁砚知只能加快速度竭力跑到蒋昭南身前, 准备将他一把拉过来。
“你是谁?”
蒋昭南站在桥边,语气冷漠, 身体看起来也格外警惕。
“我……”祁砚知一瞬间呆住了,却还是苦涩地笑着说,“我是你男朋友啊。”
这回蒋昭南的表情更冷漠了, 他说,“我没有男朋友。”
“你认错人了。”
紧接着下一秒,他回头转身攀上石栏一跃而下。
而祁砚知, 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不要!”祁砚知眼睁睁看着蒋昭南的身体被卷入河流淹没于浪潮, 高度紧绷的神经忽地受到剧烈冲击, 情绪因为太过崩溃而再次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祁砚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遭的布置跟自己的房间一模一样。
“这里是现实, 还是……梦?”
如果说以前的回忆祁砚知能清楚地知道是梦,可经过刚刚那一遭,他开始有点分不清了。
许多问题太过复杂,但有件事是祁砚知必须要立刻弄明白的,那就是:
“蒋昭南在哪儿?”
为了得到这个答案,祁砚知躺在枕头上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突然!
“粥?”祁砚知想起来了,他好像去叫蒋昭南买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买粥的地方就在“乡间小味”旁边,而如果要去“乡间小味”的话就会路过……
武津江?!
祁砚知顿时打了个寒颤。
没错,就是武津江!
刚刚梦里那条把蒋昭南卷走的河流就是武津江!
“操。”祁砚知根本顾不得这里是现实还是梦了,哪怕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此刻是梦,他也不会让蒋昭南一个人孤单地去到另一个世界。
大不了就殉情,祁砚知已经想好了。
不管怎样,他都得见到蒋昭南。
然而问题是,由于这段时间祁砚知在床上躺了太久,精神是稳定了,但身体还没办法适应过来。
于是祁砚知只能支着床头柜、衣柜、门把手这些东西,一路晃晃悠悠地朝楼下走去。
当然,楼梯的扶手给了祁砚知很多帮助,尽管仍有些吃力,但他也还算平稳地走了下去。
直到—
祁砚知的右脚即将离开最后一级台阶时,左腿忽地一软,手臂没把住扶手,整个人当即重重地摔了下去。
“嘶—”祁砚知趴在地上久久动弹不得,同一时刻,他发现地上多了些瓷白的碎片。
碎片?
祁砚知怔住了,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套在后颈的红绳子还在,而那挂在胸前辟邪保平安的观音吊坠,
碎了满地。
“碎……碎了?”
蓝黑色的瞳孔顿时颤了又颤,苍白到几近透明的指尖缓慢地、沉重地伸向地面,深深地攥紧了那块刻着净莲的白玉。
“为什么偏偏就是现在?”
像不怕疼似的,锋利的碎玉已经扎破了祁砚知的指尖,一颗颗的血珠汩汩地往外冒出。
“玉碎了,那灾祸挡住了吗?”
没人能回答祁砚知的问题,而他自己此刻脑海里的思绪几乎是一团乱麻,各种可怕的猜想齐齐上涌,瞬间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不管怎么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论如何他都得去找蒋昭南,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
于是祁砚知深吸了口气,指尖仍然紧攥着玉块不放,身子则侧过来用手掌发力,带动着上半身不断向前。
尽管双腿酸疼得不像话,但他还是弯曲着膝盖蹭着地面往前挪,接着再换一条腿重复动作,直到指腹终于能触摸到门缝才堪堪停下。
然而就在祁砚知即将撑着鞋柜起身的前一刻,身前这扇安静的房门蓦地被人推开了。
下一秒,一双浅褐色的瞳孔惊愕地低头望向地上匍匐着的祁砚知。
“砚知,你怎么在这儿?”
“我……”祁砚知霎时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在思考,眼前的蒋昭南是否只是他的幻觉。
蒋昭南见祁砚知没反应不禁有些疑惑,但转眼间又看到祁砚知趴在地上指尖还渗着血,他的担忧立刻蹿上了心头。
“不是,地上冷,砚知你快起来。”
说罢蒋昭南就蹲下揽着祁砚知的肩头将他慢慢扶了起来,被扶起来的一瞬间祁砚知还是没什么力气,于是蒋昭南就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稍微缓了一会儿。
“怎么了?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等我?”蒋昭南轻轻拍着祁砚知的后背,在他的耳边温柔问道。
“蒋昭南……你……”祁砚知的下巴搁在蒋昭南的颈窝,说话的时候热气喷洒在颈边,泛起了一股熟悉的颤栗。
蒋昭南此时却十分疑惑,因为自从在一起后祁砚知一般都叫他“宝贝儿”或者“男朋友”,像现在直呼他的全名还是头一次。
难道他去买粥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什么吗?
蒋昭南不解,于是他稍稍侧了侧头,望着祁砚知不安的眉眼说,“砚知,发生什么事了吗?”
祁砚知叹了口气,深深地埋在蒋昭南肩上说,“蒋昭南,你……真的还活着吗?”
“哈?”蒋昭南嘴角震惊地抽了抽,他不过就是出去买了个粥的功夫,怎么一回来就问他“还活着吗?”。
不至于吧,蒋昭南心想,
自己也就去的时候开得稍微快了点儿,回来的时候慢得跟蜗牛一样,
怎么都不像能出车祸的样子啊!
可祁砚知这模样看起来又是真的很担心他,蒋昭南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只能打着哈哈安慰道,“我当然活着啊,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祁砚知闻言却没有放松下来,他转而嗅着蒋昭南身上的橘皮香说,“男朋友,你告诉我。”
“这里是现实,还是……我的梦。”
蒋昭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祁砚知应该还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于是立即揽过祁砚知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神色认真地说,“砚知,相信我,这里是现实。”
“你醒了,而我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
“唔!”
蒋昭南话刚说完就被祁砚知迎面吻了上来,时隔数日,这是祁砚知第一次清醒而又主动地吻他。
唇齿相触的一瞬间,蒋昭南先是怔了怔,而后那股熟悉的、蔓延全身的欢欣抚慰了长久以来得不到发泄的神经。
“嘭”的一下,蒋昭南任由祁砚知将他压在门后肆意含吻,分别太久,爱人的吻总是缱绻得令人不舍。
幸好,老天对他不薄。
最后还是把珍爱的宝贝送回了他身边。
蒋昭南笑着闭上眼睛,专注地用舌尖回应祁砚知的躁动与兴奋。
“蒋昭南。”祁砚知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每一次下咽他的睫毛都会颤一下,眸子也会跟着犹疑地转来转去。
蒋昭南看得出来,祁砚知在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又或者说,是在用感觉确认他真的还活着。
明白这一点的刹那,蒋昭南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原来,在这段不能正常相见的时间里,
他跟祁砚知都深深挂念着彼此,并且随着日子的推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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