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这是周社早就看见的未来,并不值得放在心上,反正必然会发生?
李司净生闷气。
似乎他见到周社之后,所有情绪都牵绊到了这个男人身上,他的愤怒、烦恼、埋怨,一丝一毫没有隐瞒。
如果不是周社,他都快要忘记自己也是这么一个任性的家伙,简直跟六岁时候毫无区别。
导演怨气滔天,整个拍摄过程也不好过。
即使摄影都觉得,完美无缺了,一条过了,李司净也会出声:“再保一条。”
为了《箱子》精益求精,十分敬业,挑不出毛病。
可大家也是经历过万年失踪的时候,李司净疯狂压榨员工的失常状态,立刻就觉得李导不对劲了、李导又开始焦虑了。
李司净是真正的压力狂。
一旦自己有了压力,迅速就能将压力传导给剧组的每一个人。
“李导怎么了?”
哪怕是最迟钝的独孤深,都觉得李司净状态不太对。
如果是他演得不太好,重来多少次都正常,可是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场景,过于吹毛求疵,工作人员怨声载道的,好像不是李司净的作风。
“闹脾气呗。”
迎渡真是轻松看出,李司净的怨气丛生。
但他是不敢直接过去挑明的,其他演员受过苦了,他没手机可以减压,一点也不想受苦。
还提点起独孤深:“这两天别惹他,有什么问题也别去问,免得被骂。”
影帝主动提点男主角,这下唯一能够灭火的演员,都没能靠近李司净半步。
能在剧组工作的也是人精,立刻一个接一个的,跑到周顾问这里,旁敲侧击,
“周叔叔,我这整天拍戏拍得腰酸背痛,头晕眼花,李导虽然年轻,肯定比我都难受啊。”
“我也是干这行十几年了,李导这么拼命要不得,你是他小叔,得关心关心他的身体了。”
一口一个叔叔、小叔的叫着,就算是山里的石头都该懂他们的意思了。
周社在剧组里永远温柔体贴。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走到了导演机位旁。
等到李司净喊“卡”,他出声问道:
“今天可以早点休息吗?”
“可以。”李司净看都没看他,皱着眉盯紧了镜头,“你有什么事?要去哪儿?”
“我说,你早点休息。”
周社耐心细致的劝说,全然不顾李司净的烦闷,“你脸色不太好,拍摄进度不赶的话,明天再拍?”
李司净没回他。
监视器上每一个动作、每一寸光影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巨细无遗。
他承认,周社一直守在他身边,李司净脾气都要好了很多。
终于没办法没事找事的李司净,再不情愿,也提前了十分钟,喊大家收工。
拍完戏,李司净坐在回程车上都开始犯困。
他只想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床上好好睡一觉,不用再想有的没的。
偏远乡镇的简陋浴室,热水洗去李司净一身的疲乏。
那种困顿稍稍减退了些,他草草擦了头发,想着今天拍的场景,习惯的走了出去。
却见周社倚靠在床旁,翻看外公的日记。
“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司净叫得诧异,又缩回去赶紧抓了毛巾,围了起来。
他以为没人,什么都没穿!
“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周社见他反应激烈,笑得温柔可恶:“而且,是你叫我跟你睡的。”
第47章
李司净愤怒的关上浴室门, 一边穿衣服,一边生气。
又不是没看过?什么时候看过?
平时他在房间, 打开空调能等头发自然烘晾干,直接睡觉。
现在不得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穿衣服套裤子才能走出浴室。
皮肤沾染着没能干透的水汽,令他眉头皱起。
他忙着拍戏都忘了,确实是他叫周社腾出房间给宋曦。
毕竟剧组人手众多,也只有周社显得无关紧要。
但他现在才意识到,这意味着24小时都跟周社待在一起,完全没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有点尴尬。
李司净抱怨的纠正道:“这是叫你过来住,什么叫你跟我睡。”
“嗯。”周社从善如流,翻着日记改口,“你叫我跟你住。”
无论怎么知错就改, 都显得气人。
李司净不管他, 走向简陋房间唯一的桌子, 上面摆满分镜草稿和剧本, 还有顺场表、分场表,多得是事情让他忙。
两个人也算相安无事, 唯独李司净思绪烦躁,根本没法安心看剧本。
《箱子》拍得差不多了, 唯独两场重头戏迟迟没能确定。
一是林荫捧着箱子走入寒潭。
房间空调嗡嗡作响,李司净无回想自己沉入的寒潭。
那种濒死绝望的感觉, 要让独孤深去出演, 应当非常容易, 但是沉下去之后,又该怎么走出来。
宋曦来了倒是好办很多。
心理辅导、排解困惑,宋医生应当很专业,无论拍完电影抓独孤深去吃药还是住院, 都没什么问题。
空调声音,笔尖沙沙画出分镜的声音。
还有周社翻过纸页的声音。
李司净不禁会想,周社看什么这么认真?
是在回忆过去,还是又在嘲笑外公对于一切的认真?
又或者,这人在想什么时候、什么方式去换回这样的外公……
“啪。”他将笔扣在分镜上,站了起来。
木凳划拉出刺耳响动,不过两步就能走到床边。
依靠着床头翻看日记的人,终于停下,抬眼看李司净。
那双眼睛温柔,丝毫没有梦里的冷漠,李司净能够感受到他的耐心与平静。
但就是这种平静让李司净怒火中烧。
他伸出手,不客气的问:
“你就这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周社将手中日记放在床头,稍稍起身。
李司净以为他要站起来和自己理论,谁知他就着仰头的姿势,凑了过来,贴得极近。
变故来得突然,李司净吓了一跳想退后,又被一双手揽住了腰。
温柔触感在唇边摩挲,气息在唇边招摇,李司净愣了神,耳畔传来轻笑。
“因为这个,我没学过。”
李司净理智骤然失控,忽然抓住周社的后颈,像啃咬一般更为肆掠。
他喜欢周社所有耐心。
更喜欢周社的坦诚直白。
这个家伙,装得是什么知情识趣社会人士,怎么能说出这种让他头脑发热的话!
李司净尽了兴,满意见到周社气息和他一样颠簸。
眉宇间的神色,有着令他舒适的迫切,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情绪跌宕,也不是他一个人热血翻腾。
这么一个不像活人的家伙,好像从这一个深吻开始,由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沾染了他的气息。
李司净自己也做得乱七八糟的,也敢厚颜无耻的自负说道:“那你跟我学。”
他伸手去推周社的肩膀,施加的力度足够他控制这个男人。
毕竟,周社一向听话。
李司净竟然想起宋曦的建议——
开诚布公的告诉周社,他不希望周社离开。
“你以前,听我说我做那种梦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李司净低头去解周社的衣扣,急不可耐。
“哪种?”
周社总能轻易勾动他的怒火。
李司净把人抓起来,恶狠狠咬在脖颈,满意听到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
宽厚的手掌覆盖李司净的短发,随之传来笑声的颤动,透过紧贴的胸腔共振起伏。
周社的声音轻柔,“我想杀了我自己。”
李司净停了手,难以置信的看他。
周社却认真的说:“杀了那个在梦里伤害你的我。如果不杀了他,我该怎么跟李铭书交代?我真的向他保证过,绝对不会伤害你……”
“不要提我外公。”
李司净皱着眉,觉得这人实在欠揍。
至少不要在这种时候提!
周社的眼睛很漂亮,在昏暗灯光下,轮廓分明得完美戳中李司净每一个喜欢的点。
“我觉得你说得对——”
李司净有着胜利者仔细欣赏战利品的爽快感。
“我怎么会怕你。”
突然天旋地转,周社欺身而上,战利品居于高位。
“喂!”
李司净想要掀开他,却纹丝不动,周社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的禁锢,居高临下的模样,让他回想起梦里的周社。
“我学会了。”
周社的眼睛燃着璀璨的火光。
李司净心下一颤。
未能彻底忘记的梦魇,骤然侵袭,哪怕知道周社和梦里的男人截然不同,也抗拒的挣扎。
然而,周社禁锢他的力气,根本不是他可以抗衡。
当初在摄制棚休息室,周社只有挨揍的老实命。
现在,人不用老实了。
李司净能够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每一寸都叫他心颤。
“司净,还会害怕吗?”周社会问。
“不会。”
李司净骗他,答得心跳如雷,偏头躲开他的视线。
即使心里清楚自己的感情,还是有点怕。
是和以前不一样的害怕。
周社似乎觉得他的反应有意思,手指亲昵的抹掉他鬓边汗水,手臂护住他似的落在脸侧,又问:
“那你这是害羞吗?”
“不是!”李司净矢口否认。
得到了答案的手掌,回应了李司净的全部否认,哪怕他颤抖得无法克制,也没法阻止肆掠。
极限了。
李司净想,他的理智到这里就是极限。
这事儿必须得结束了,不然根本没法收场。
身上的人像是瞬间知晓他的想法,落下了温柔的吻。
温柔燃起的渴求,足够李司净头脑轰然,不敢细想。
比起毫无章法、发泄情绪的撕咬,这才算是他们第一个吻。
李司净眼睛无法聚焦,他以为自己又产生了幻觉。
房间明明亮着灯,却看不清周社的脸,只能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句一句:
“我说过,我梦到你哭着说害怕,我的心都会跟着痛。所以在你的梦里,我有没有弄痛你?”
李司净伸出手,毫不留情摁住他多话的嘴。
气息染湿指尖,只剩李司净恨得咬牙切齿:
“闭嘴,要做就做。”
指腹遭受轻舔,仿佛喂食时小猫的舌头,刺得李司净下意识推他。
“滚远点。”骂出口的话凶神恶煞,出了声又后悔自己态度凶狠,“我没说过我要在下面!”
“你说了。”
周社的眼睛里尽是燃起的野火,他甚至比李司净更清楚这具身体每一寸细节。
“你说在梦里,我一次又一次的进入,让你变成了一个疯子。我不仅想杀了自己,我还嫉妒得发疯。”
李司净觉得空调开太高了,脸颊烧热,浑身是汗。
“能不能别说了……王八蛋!”
他极力忍耐,但忍不了骂周社。
手指摩挲他的唇,温暖得令人愤怒。
“不用忍着。”
王八蛋的声音、湿热的气息根本不像人,更像是山里的野兽精怪,充满了不负责任的蛊惑:“不会有人听见。”
李司净愤恨的咬了他伸入嘴里的手指,又克制不住的叫出声。
幸好再也不用忍耐,当然也无法入睡。
李司净觉得自己在做梦。
又做了初见周社的那个梦。
梦里令他恐惧的手指,带上了灼热的温度,他极力克制自己的叫声。
没有人捂住他的嘴。
是他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司净一觉醒来,不敢多看周社一眼,沉默坐在床沿,要死不活。
曾经折磨他痛苦的梦,终于在昨晚完整确定——
是的,他能看到未来。
早在周社出现之前,在他沉睡的梦里,已经预见了昨晚。
曾经与死亡交叠的欲望,再度占据他的感官,阵阵重叠,嘲笑着李司净惊恐之鸟般的恐惧。
这么丢人的乱七八糟玩意儿,在他脑海释放出强烈的信号,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中邪了,鬼上身。
……被周社上,怎么不算是鬼上身?
李司净皱眉去看周社。
只一眼,就脸颊烧灼,不敢细看。
周社的脖颈尽是痕迹,任谁一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他神清气爽的,像极了吸过精气的妖怪,连平时的头疼脑热都给治好了。
我居然是这种人?
李司净又重新认识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幸好床上的家伙还在睡,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李司净迅速的穿了衣服,特地烦恼的对着镜子琢磨脖子不会露出来,才走出房间。
一路快步到了清晨热闹的街道,他才算喘了一口气。
李司净混迹在剧组里,强迫自己心神放在今天的拍摄计划里。
李襄的远景走位,李襄的近景神态。
林荫的台词,林荫的取景,还有林荫遭了小玉一通嘲笑。
好不容易暂时忙忘了,身旁万年凑了过来,“嘿嘿。”
李司净瞥他一眼,“傻笑什么?”
万年又从剧组四处搜罗了全新八卦,再度分享给他的好李哥:“我听他们闲聊嘛,说周叔平时不怕冷似的,平时在外套里面穿一件薄内衫,就能坐片场一整天,今天破天荒的居然穿高领毛衣,还把脖子围得严严实实,又不像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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