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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回响(玄幻灵异)——言朝暮

时间:2025-04-30 08:02:55  作者:言朝暮
  “台词稍微错了一点,他的脸色就会变得阴沉。如果再错,等着我就是一顿打。”
  “教过的舞台动作,如果不够标准,就会被惩再练一百次。跳到腿都抬不起来了,手都拿不住筷子,可我怎么哭都没用。”
  “我很怕他,我从来没见过他笑。”
  独孤深翻看过家里的相册。
  一个接一个逝去的亲人,永远停留在了黑白或者彩色的照片里。
  他的父亲是有笑容的。
  初登台获得褒奖的时候,拿到演员奖状的时候,名字出现在演出海报上的时候。
  他父亲都会笑得阳光灿烂。
  从童年时刻的无忧无虑,到长大成人的内敛含蓄,他的父亲与他相识之前,都是一个阳光帅气的人。
  那样的爽朗、青春,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我不止一次会想,他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凶狠,他也不是一直这么严厉。可能还是我不够争气,是个没有天赋的笨蛋,他才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阿深,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
  他身旁的父亲,声音轻柔的道歉。
  “我对你打骂,都是希望你能够少犯错误、少走弯路,有时候我温柔下来,怕惯坏了你,再也没有人能为你指路。”
  “我错了,不该那么凶,也许有更好的办法教导你,我却没有机会去学了。”
  父亲宽大粗糙的手掌,克制的揉了揉独孤深的头发,弄得他泪流不止。
  “是我的错。”
  独孤深反驳着父亲的话,“如果不是我那么笨,他也不会气得喝了酒跑去舞台。如果我更懂事一点,听话去找他,也不会……也不会……”
  独孤深将脸埋在臂弯,始终痛恨自己的蠢笨。
  一个不聪明、不善良,笨拙记仇又越不过良心的蠢人,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阿深,那不是你的错。”
  耳畔传来的声音,泛着独孤深难以想象的温柔。
  “人生只是一段旅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终点站,我已经下车了。”
  独孤深端详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父亲在幻觉里的神色,从未像今天一般温柔,更不会语气和煦的与他讲述道理。
  他和父亲并行的旅程,既不愉快,也没有欣赏到称心如意的风景。
  实在不算什么好的出游。
  可他的父亲却真情实意的说:“我很高兴成为了你的父亲,也愧对父亲这个身份。”
  “我的意外都是我自己的错,你当时只是个孩子,你可以生气、你可以记恨、你可以埋怨我自负傲慢的发酒疯,死在了冬天,但你不必怀着愧疚,认为是你导致了一切。”
  “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应当承担的后果。”
  独孤深抱着膝盖,直愣愣的看着那张脸,开始怀疑这是他为自己开脱,产生的幻觉。
  这样的幻觉太美好了。
  父亲没有责怪他,没有恨他,还宽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父亲的死,确实是他的错。
  如果他听话、他懂事、他老老实实的去舞台找一找父亲,事情不会变得无可挽回。
  偏偏他是一个笨拙的蠢人。
  独孤深根本不信自己没错,仍是破涕为笑,专注端详身旁温柔的“父亲”。
  “谢谢你……外公。”
  他见到“父亲”骤然错愕的眼睛,比起记忆里父亲的眼睛,更叫他心头温暖。
  独孤深笑着说:
  “我爸还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替他说了,好像他真的原谅我了一样。”
  沉默之中,独孤深的“父亲”叹息一声,摸出口袋里的厚重眼镜,戴在了脸上。
  那一刻,摆放着一排排红色座椅的话剧团舞台,变回了贤良资料馆的戏台。
  为祭祀与春节准备的红灯笼,挂满了屋檐、长廊,在如水月光下映照出一片一片温暖的红,映照着整个冷清的夜。
  熟悉的白衬衫、黑西裤,在这样的红色里染上了一层暖光。
  那张年轻温柔的脸,担忧的看向他:
  “阿深,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第51章
  独孤深已经习惯与外公并肩了。
  空旷的贤良资料馆戏台, 是他们常常相遇闲谈的地方。
  外公说:“爸爸和妈妈是不一样的,这些突然变成父亲的男人, 大多数自己的人生都过得迷茫,他们面对孩子,只学会了模仿自己的父亲。”
  他们不必经历痛苦,也不理解痛苦。
  鲁莽的学着自己严厉、凶恶的父亲,照本宣科的去管教自己的孩子。
  “阿深,他没有不爱你。”
  外公总是怀着一颗仁慈的心,替他的父亲解释,“他只是愚蠢迟钝,误以为自己严厉的管束,就是最好的爱。”
  独孤深抱着膝盖, 蜷缩成安全的姿态, 歪着脑袋, 一瞬不瞬的看着外公。
  那一刻, 他不在乎父亲的爱,也不在乎遭受过的失望。
  他只是想向外公倾诉:
  “外公, 他们说我是克亲命,才害得我的家人一个接一个的去世。”
  宽厚的手掌, 再度抚上独孤深的脑袋。
  外公温暖的掌心摩挲着他的头发,似乎驱赶了他的悲伤。
  “你没有做错什么, 你也没有克他们。他们的去世不过是命数到了这里, 不能再陪你往前了。”
  外公藏在厚重眼镜背后的视线, 永远如声音一般温柔。
  “我们其实很像,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被人说过克亲寡命。”
  他叹息着翻找出自己的过往,去安慰独孤深这样的孩子。
  “我刚出生, 亲生父母养不了我,将我丢在了街上,我是被后来的父母捡回去的。有了我之后,他们疲于生计,家里却依然不好。”
  “先是我的祖父去世了,接着是外祖母,然后是表亲堂亲,一年接一年的丧事,也顾不上好好的道别。”
  “街坊邻里都说,我克亲寡命,叫我父母丢掉我,养不得的。”
  “可我父亲说,他信命也就拗不过命,不信命又何必要怕命,仍是要养我,于是给我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铭书。
  亦然是铭记不忘的命数,得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外公讲述的时候,笑容灿烂,显然拥有极好的父母,度过了极好的一生。
  他说:“可惜那个时候实在是太穷了,连多吃一碗饭,都变成了奢侈。后来我父亲好不容易去做了商行的账房,以后的日子总会好上许多,家里有了一些余钱,我能去读点书,运气不错的考进了大学,又留校做了教师。”
  “家里好了起来,时代好了起来,虽说比不上现在,一年到头总能攒出一身新衣服,吃上点儿荤腥,我现在想起来……”
  他笑出声,“仍觉得那是极好的一段人生。”
  “后来你都知道啦。”
  外公说着再苦的时日,都带着怀念的笑意。
  “我走错了路,我害死了人,父亲也在那个时候上了吊,母亲投了河。我没了家人,我也没了家。”
  “阿深,我也和你一样,曾经每一刻都觉得自己还是死了好了,又浑浑噩噩的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外公的话语,总是带着宁静平和的劝慰:“可是你看,我这般没有家、没法活的人,也活到了六十三岁,变成了皮肤枯槁,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要不是我年轻时候,没能养好身体,活到八十、活到九十都是轻松的事情。”
  外公说着自己的过去,试图唤醒独孤深的期盼。
  “阿深,你只是太年轻,觉得太多事情都跨不过去。可我老了,我跨过了很多事,看见了很多未来,我等着大家发现——”
  “司净拍了一部好电影,选了一位好演员,给大家带来了一份不可多得的礼物。”
  “阿深,相信我,你将会成为了不起的演员。”
  独孤深将头埋进膝盖,不希望外公看到他哭得满脸通红的丢人模样。
  “了不起的演员”,这样的期盼他曾经听过。
  他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姑姑,都给他送过这样的期盼。
  他想,这样善解人意,看破世间苦难的人,才是最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不应该就这样消失在山里。
  独孤深重新抬头,已经定了心,不再反驳。
  他只是说:“外公,我以前一直不理解李导为什么选我。”
  他惹人厌烦,令人唾弃,即使是在宿舍,也不是室友欢迎的那种人。
  有他在,大家都过得小心翼翼。
  他一回宿舍,里面的笑声会戛然而止。
  他做个什么,背后的聊天都会压低声音。
  “我在宿舍里,或者说在学校里,就像一个潜在的自杀者或者杀人犯。”
  “所有人都害怕我想不开自杀,或者想不开报复社会。于是他们拉我去学校话剧社演戏,帮我投试镜简历……”
  说着,独孤深苦笑道:“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的简历投给了李导,那种只有名字的东西,虽然是他们一番好意,但真的很不礼貌。”
  “他们努力的帮我,可我并不觉得高兴。”
  “我不识好歹、我扫兴偏执、我蠢笨愚昧……”
  他痛苦的抓挠头发,浑身都泛着抗拒,“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主角,只能是法制频道、社会新闻的反社会主角。”
  外公听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司净选你,一定是因为你是最适合林荫的人。”
  “最适合林荫的人,是李导。”
  独孤深的挫败,来自他和林荫的差距。
  “即使李导一直跟我说,我很像林荫,我也找不到自己跟林荫有哪里像。但是每一次他给我讲戏,让我揣摩林荫的心理,给我讲述这个剧情是怎么诞生的,我都觉得,他才是最适合林荫的人。”
  李司净的容貌。
  李司净的行为。
  他的冷静、从容,看透生死的所思所想,都是《箱子》真实的林荫。
  “外公,你说李导为什么不自己演林荫?”
  独孤深终于向自己最信任的人,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明明才是最适合林荫的人。”
  “因为司净演不了。”
  外公笑容温和回答,“他很早以前,就看破了自己的迷茫,所以才能创作《箱子》的剧本。而他想要拍摄出这份迷茫,就需要一个同样浑浑噩噩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看不到前路,不知道为什么而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才能在无数人的死亡里,找到自己的路。”
  “阿深,这份迷茫在你身上,就像一道闪烁在黑暗里的光,虚弱、袅袅又充满了希望。”
  “你也有感觉到自己的成长吧?司净想拍摄一个活人,一个会迷茫、会犹豫、会困顿的怀疑自我,最终坚定走上属于自己那条路的活人。”
  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一个活人,从外公的口中说出来,像是什么历经万顷波涛,涉足跌宕起伏的伟人。
  但是独孤深清楚,林荫很伟大,他一点也不。
  他只是借着林荫伟大的外衣,亦步亦趋假装出伟大的演员。
  台词是林荫的
  神态是林荫的。
  妆容也是林荫的。
  他不过是攀附着李司净创造出的林荫,借得一点微光的蝼蚁。
  外公耐心的说,独孤深盯着外公看。
  厚重镜片之后的眼眸,澄澈深沉,会随着外公温柔笑意,露出一丝璀璨的光亮。
  那样的光亮,像李司净、像迎渡、像纪怜珊,友善亲和,令他向往又卑怯。
  是独孤深从小学过“对人民有利,对社会有用”的那些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是有价值的眼神。
  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李导为什么需要这样的林荫了。”
  外公诧异的看他,“阿深?”
  “因为我没有价值,所以才能不顾一切去做有价值的事,或者去换有价值的人。”
  独孤深很少发自内心的笑,这次他笑得畅快。
  “外公,我来换你,就是我的价值。”
  “阿深!”
  外公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然而,独孤深已经从梦中醒来。
  酒店天花板斑驳吊顶,空调声音吵闹,他脑海里的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
  李司净选择他这样的人去演林荫,是因为他没有价值。
  因为没有价值。
  所以值得去换真正有价值的人。
  -
  寒潭作为《箱子》的重头戏,从傍晚开始等光,熬到天黑就开始拍摄。
  山里冷清的风,吹得水面波光粼粼,却因为不断注水的山泉,引得这一汪潭水,悄寂深邃。
  “今天阿深的状态不错啊。”
  迎渡一天天看他,总能发现独孤深的进步。
  “他来了现场,等这么久,抱着箱子都没离过手。”
  “但是这场戏不好演。”
  纪怜珊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冻得双手揣进热水袋里。
  “大冬天的,还要下水,摄像机还要怼着脸拍,阿深可得吃点儿苦了。”
  姐弟俩都是圈内摸爬滚打,出了名的敬业演员。
  替身、删戏这种捷径,磨不出真正能上大荧幕的戏,都知道亲自在大冬天下水拍戏,多么令人煎熬。
  可是,他们能够看出独孤深状态极好。
  一双眼睛亮亮的,笑着等化妆师帮他做好狼狈的逃亡妆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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