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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回响(玄幻灵异)——言朝暮

时间:2025-04-30 08:02:55  作者:言朝暮
  李司净的愿望,是实现他的愿望,而他的愿望是李司净。
  简单的理清了关隘,他不再困惑于“为什么”。
  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李司净,却成为了李司净的愿望。
  为什么他的愿望又会成为从来没见过的李司净。
  只需要站在贯穿过去、现在、未来的祭坛,等待一切的开始。
  时间会给他最好的答案。
 
 
第69章
  祭坛仍是那副样子。
  安静, 冷清,偶尔会有人如愿以偿的到来, 怀揣着污浊欲念,许下他能够实现的无趣愿望。
  送走李司净之后,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许多。
  摇曳烛火照出的黑影,附着的眼睛更显锐利,随时都会将他吞没一般蛰伏,等待他油尽灯枯。
  但他重新拥有了名字——
  周社。
  在祭坛拥有了名字,就重新拥有了流逝的时间。
  那些随着他真实的名字彻底从族谱上剔除,化作灰烟的时间,再度变为一条河流,奔腾不复。
  烛火跳跃的影子, 也在不断提醒他:
  现在, 他叫周社。
  是李司净的周社。
  等待时间变得极为漫长。
  他曾经期待的日升月落, 显得枯燥无趣。
  来到祭坛的人, 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许下相似的愿望,百年、千年, 未曾止歇。
  也许是实现的愿望足够支撑起昏黄的长明灯,偶有几次祭坛的石槽汩汩流动的黑影附着着萤绿的光芒。
  好似地心涌动的欲望焕发出生机, 也给他枯燥的等待增添了一丝趣味。
  这样的趣味渐渐愈发青绿。
  好几次吞噬了贪得无厌的魂魄,石槽留下了一层浅淡的幽绿, 仿佛褪不去的染料, 污浊着祭坛。
  他的职责显得怠惰, 仍会实现别人的愿望,拿刀削去命书的字迹,试图弄懂如何保持祭台石槽的洁净。
  可惜,他的成效甚微。
  似乎在某个时刻, 这座通达天听的祭坛出现了另外一股力量。
  遥远的、深邃的,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的尖锐力量,诞生于一块寒潭里冷寂的石头。
  这样的石头是拿来镇山封路的。
  他被封死在祭坛里,永远不会与一块石头有所交集。
  既然不会影响祭坛,那么他也不会太费心思。
  毕竟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了,衬得听觉灵敏得吵闹。
  山中游荡的孤魂野鬼,凄凉的哭嚎都能穿透深潭岩石,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有时候会觉得,这座山不同了。
  流淌的淤泥黑影时常勃发出一缕缕嫩芽,不再是幽绿污浊,充满生机。
  仿佛李司净的记忆里,那些掩盖了眼睛的绿意。
  他觉得奇怪。
  可惜,再奇怪也是祭坛之外的事,并非他的职责。
  整座山,是他的梦。
  他想找到梦的出口,却如同困兽,兜兜转转,不断实现别人的愿望,却难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因为司净是属于这座山的。
  司净一旦进入祭坛,就永远无法离开。
  即使他只剩下半条命,也要熬到命尽灯枯,烛火熄灭,走不出自己的噩梦。
  直到一天,那些凝视他的眼睛,变为了另一种东西。
  尖锐的、荧绿的,似乎是地底涌灌出的无尽怨恨与杀戮,裹挟出奇怪的绿意,孕育出一种笨拙的魂魄。
  那缕魂魄,在救祭品。
  作为代价死在山里的祭品,早从人牲人祭,变为鹿羊猪,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再次归为了人。
  笨拙的魂魄,在救人。
  救的都是一群女人。
  但是没有用。
  送进山的女人活着,不懂得逃跑,只懂得带着山里的野菜肉食、青铜玉器,回去祈求接纳,下场只会变得更加凄惨。
  他能看到那些女人的命,一笔一笔写在命书上,即使不会死在这座山,左右不过是一句——
  为奴为婢,无所依凭。
  “你要杀了他们。”
  他忽然出声,提醒那缕徒劳的魂魄。
  不是去救祭品,不是单纯满足祭品的愿望,因为她们并不能决定自己的去留与性命。
  “只有杀了那些怀着虔诚的心,献上祭品许下心愿的人。将他们的性命作为诚意,敬奉给神明,改写他们的命,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他们的愿望实现了,自然就没了祭品。”
  “他们的愿望?”
  魂魄厉声戾气,有着野兽一般的蛮荒无礼,嘲笑他。
  “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愿望?他们牺牲了这些女人,还要给他们奖赏,又是什么可笑的规矩!”
  这样奇怪的质问,他也是第一次面对。
  他沉默了许久。
  毕竟,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杀了他们,收取他们能够敬奉的最为尊贵的代价,再实现他们的愿望。
  哪怕他们的愿望是长生不老、死而复生。
  他也能让他们活着困在这座山里,做一个孤魂野鬼,反反复复历经日月斗转,时空交错,将污浊流进地心,滋养整座蓬勃的山。
  永世不出。
  他从没觉得这样不对。
  毕竟他就是为了实现他们的愿望,才会成为司净。
  这座山一代又一代司净,杀掉自己,杀掉他们,守着祭坛,留下竹简刻写的命书。
  斑驳的字迹,刮去的坑洼,一份一份平静的放在墙里,堆砌成了整座山宏伟稳固的基座。
  他开始思考,无心理会自己的职责。
  祭坛变得污浊不堪,有石头拦住走入祭坛的路,再没有人用祈愿打扰他。
  山里的气息变了,日月新天。
  恐怕再也没有人记得山里有一座祭坛,需要一位司净。
  稳固的山,变得摇摇欲坠,他能够感受到稀薄的信仰,随着人们的淡忘,曾经不可撼动的规矩,好像也不成了规矩。
  直到平静烛火,久违随着孤魂到来而跳跃。
  有人来了。
  “冒昧打扰,我想了很多办法,只能来到祭坛,希望能够寻求您的帮助。”
  这恐怕是他遇见过最有礼貌的人。
  声音温柔郑重,虔诚得不掺一丝虚假。
  他看向那个人,见对方站在石阶之上,容貌清瘦,戴着一副眼镜厚重的眼镜。
  一时恍惚,他以为自己见到了苍老许多的李司净。
  又在烛火跳动的微弱光亮中,分辨出这人与李司净截然不同的灵魂。
  那抹灵魂并非无垢。
  掩盖在纯粹的澄澈之下,沾染了逝者阴暗猩红的血,隐在深处斑驳黯淡,足以淌入石槽灌进地心,满足那些蛰伏的眼睛。
  这是个罪人,有着坎坷的命。
  历经过杀戮,遭受过唾弃,为了一个简单朴质的愿望,收敛了固执的灵魂,在那块石头傲慢无礼的无形庇佑下,将自己埋入山中极阴的泥土之中,豁出了一条性命,再度打开了通往祭坛的路,走到了他面前。
  那个人摘下了眼镜,看向他的眼睛,神魂透着气若游丝的疲惫。
  “我有一个女儿,她受到这座山的庇护,侥幸的活了下来。可是现在,她正在面对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劫难,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您能不能告诉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保住她和她的孩子?”
  他听完,问道:“你是谁?”
  对方笑着回答:“我叫李铭书。”
  啊,也是姓李的。
  像那抹寂寞虚无的生魂,牵绊了他许诺,等待着数载的重逢。
  他不是没有实现过这样的愿望。
  保住子女、传承血脉,不过是无数巧言善辩的人类,冠以爱意的欲望。
  只要将李铭书投入石槽,碾出骨血,淌入深邃地底。
  那位身处劫难的女儿与孩子,自然会获得一个机会——
  一个证明李铭书心愿如实,并未说谎的机会。
  可他远眺那双眼睛,却给出了另外的回答。
  “你可以为他取一个名字。一个受到这座山庇佑的名字。”
  “那么……”
  李铭书眼睛透着坦然的光,并不意外这样的答案。
  “可以把您的名字给我女儿的孩子吗?”
  他霎时明白了李铭书的目的。
  这抹罪人的灵魂,来到祭坛并不是孱弱的祈求帮助。
  而是惯用了以命替命的伎俩,铤而走险的盯上了这座山祭坛蓄积的力量。
  他与这座山命运相连,李铭书要用他的名字,牵动这座山的命脉,去换回女儿和尚未出生孩子的性命。
  他明白了李铭书的罪。
  扰乱因果、违背宿命,凭着人的一己私欲和纯粹本心,决定旁人生死的滔天大罪。
  换作以前,他应当伸手抓起李铭书,斩断这人的头颅,放净血污,挑出心肝脾脏,投入石槽,叫这人永世不得复生。
  无论什么样的命,他的书刀都能削去字迹,让李铭书连名字都没法留下。
  此时,他却仔细打量李铭书,一目看尽魂魄的未来,里面有着他思念的身影。
  他的李司净。
  他忽然说:“你的女儿,会平安的生下一个儿子。”
  “儿子?”
  李铭书显然有些诧异,“我女儿的孩子,原来是个男孩啊……”
  他习惯了为了儿子欣喜若狂的人,却第一次听到如此遗憾的声音。
  “你不喜欢他?”
  李铭书说:“他身为男孩,应该非常幸运。只不过我的妻子,不太喜欢男孩子,她可能不会保护这个孩子……”
  他心里升起了熟悉的杀意。
  他在渐起的厌恶之中,行动比起思考更快的抓住了李铭书的魂魄。
  既然这些人无法保护李司净,他完全可以替代。
  只要将李铭书作为祭品,让那些腥臭贪婪的欲望满意,也许他就能走出这座山,再度见到李司净。
  然而,当他触及罪人魂魄的瞬间,祭坛的烛火晃动得剧烈,像是席卷的烈风,刮得光影幢幢。
  曾经井水不犯河水的那股力量,隐匿在山中,只为了在这危险至极的时刻,守下李铭书。
  一个不愿意庇佑男孩的新生神明,却愿意庇佑李铭书。
  裹挟于烈风里神魂摇曳的李铭书,重新戴上了厚重的眼镜。
  苍老的容貌,露出了曾经李司净一般的笑意。
  “我的妻子脾气不太温柔,让您见笑了。”
  李铭书的灵魂,翻腾着陌生的情绪,他并不能懂。
  “她一直不愿我来换外孙的命,我也是劝说了好久,才得到她的允许,走进这座山的祭坛。”
  “您在这座山里,应当与她打过交道,她曾经是寒潭之下镇守大山的石头,又在庇护这座山的女性,你们意见不合,再也没有交际,但您应该知道……”
  “即使无法实现愿望,她也可以毁掉这座祭坛。”
  他大约知道李铭书在说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那块封死祭坛的石头。
  可李铭书,竟然称呼一块石头为“妻子”。
  那是一块附着着遗憾、憎恶的石头,产生了笨拙的欲望和魂魄。
  多年过去,这抹神魂已经不像曾经那么孱弱,沾满了血,杀了很多人,已经不会单纯的救助女人,而是狡诈的戏弄所有人,成为了一种蓬勃的神明。
  不会有人愿意称呼这么一块荒谬可怖的石头为“妻子”。
  偏偏李铭书真情实意,连笑容都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
  “你为什么认它为妻子?”
  他不理解。
  “啊。”
  李铭书显然有些惊讶,他扶了扶厚重的眼镜,竟避开了他的视线,忍不住自己嘴角笑意,思考片刻才回答道:
  “因为我爱她。”
  他见到那抹污浊的魂魄,焕发出一道纯粹的光,仿佛李司净见到他时,相同的柔和。
  他不禁又问:“什么是爱?”
  深邃的祭坛,只有呼呼的风响。
  过了许久,李铭书才说:
  “爱是人的执念,更是确认自己值得活下去,不顾他人意愿的一己私欲。”
  那双眼睛藏在厚重玻璃背后,泛起李司净曾经看他一般的眼神。
  自私又坦然的讲述着他弄不明白的复杂感情。
  “我能够看清很多事,看懂很多人——万事利字当头、互害互杀、喜怒易变。这世界曾经让我觉得无趣,丑恶,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但她不一样,她甚至没有真实的做过人,只是一块映照出孤魂野鬼痛苦、遗憾、憎恨的石头。”
  “但我越看这块石头,越觉得她模糊,越是觉得她模糊,越是爱她。”
  “我爱她,不顾她是否爱我,只顾得我对她的爱,证明着我的存在。”
  李铭书说着,笑得温柔,毫不避讳自己的丑恶。
  “人类这种自私自利的生物,总要给自己的爱,冠以特定的称呼,将她纳为所有物,才能安心。”
  “所以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在这世上最为记挂的存在。若是我女儿和外孙能够平安,我也能一直陪伴着我的妻子,此后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他感到羡慕,又泛起久违的嫉妒。
  李司净降生在这样的家庭,成为这样一个人的外孙,将会如同那些记忆一般,拥有幸福的生活。
  也许不会再有他。
  也不必再来到这里,与他相伴。
  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李司净。
  他的沉默,引得祭坛刮起了暗沉萤绿的风,吹得烛火跳跃纷乱。
  李铭书笑容收敛,看穿了他的想法,遗憾的说:“如果您不愿意帮忙,那么我们只能失礼了。”
  祭坛在李铭书的声音里震颤。
  他无比清楚这座山在产生裂痕,那个不愿保护男孩的力量,在为了自己的女儿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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