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己起来的,我怕有闹钟吵醒你。”
小狗的生物钟,可比人类准多了。
陆宜铭没回答,他默认了池渔的解释,但他依旧冷硬,从起床到换衣服,再到下楼拉伸,全程都没跟池渔再说一句话。
陆先生不说话,小渔觉得有点憋。
他几次三番想开口跟人搭话,但都会被对方那生人勿进的表情给劝退。
陆先生似乎很不爱跟自己聊天。
这都三天了,陆先生跟自己说的话加起来,好像都没有以前一晚上多。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人,陆先生不爱搭理自己也是正常的,所以小渔也不气馁,他跟在陆宜铭身边,对方洗漱换衣服,那他也回客房洗漱换衣服,对方下楼,他也下楼,对方拉伸,他也学着对方的动作,有模有样地为晨跑做准备。
结果他还弯着腰呢,就看见陆宜铭一句指令都没有,人直接飞跑出去。
小渔:?
陆先生现在晨跑都不先跟自己应和一声了吗!
来不及多想,小渔也只好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很快,他就追上了陆宜铭,一步一步,越过对方的肩线,来到对方身侧前方一个身位的地方,保持住,没再变动。
陆宜铭当然发现了池渔的小心思。
这点倒是跟他家小狗很像,每天早上晨跑锻炼的时候,小渔都会跑在自己侧前方,不远不近。
金毛的运动能力很好,精力也旺盛,跟着自己跑步不在话下,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主人跑步速度限制的话,小狗理论上能跑得更快。
小狗能跑快,陆宜铭却觉得池渔未必能跑。
他看着过去熟悉的小狗位置被一个人占领,难免不爽,脚步迈大,加快了自己的前进速度。
但神奇的是,池渔就好像发现了他的意图一般,没几秒就调整了步速,又来到陆宜铭侧前方的位置,与人同行。
陆宜铭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在慢慢流失,跑步变得吃力——自己的体力似乎并不允许自己这么高强度运动。
他瞥一眼始终跟自己保持相对距离的池渔,对方看起来甚至还没到极限,陆宜铭不得不承认。
这小子的运动能力比自己要好很多。
跟他的小狗一样好。
两人跑到直饮水处,陆宜铭这一路消耗很多,他十分自然地靠过去,为自己接水解渴。
只是他还没喝两口,就感觉哪里怪怪的。
回头一看,池渔正盯着自己,圆眼明亮,像在期待什么。
陆宜铭以为他也想喝水,便侧身一站,显出几分教养:“喝吧。”
但池渔并没有动,脚步没动,目光也没动,还是那么直直望着陆宜铭。
陆宜铭唇角压平,仿佛明白了什么。
“想喝水?”
池渔点头。
“要我喂?”
池渔点头更快。
“不会还要我盛在水碗里喂给你吧?”
池渔点头更为欢快,要是他有尾巴,此刻必定高高扬起,甩如旌旗。
他犬牙微微咬住下唇,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多:“可以吗,陆先生?”
第15章
晨间日头尚有余威,映得陆宜铭那张汗涔涔的脸骨相分明,他眉压得低,与日头一块儿逼过来,晃得小渔睁不开眼,看不清人。
小渔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低低的,凉凉的。
“手要擦,水要喂,不知道我是你的主人,还是你的佣人。”
小渔张嘴,想要反驳。
但刚说出个“不是”,后面就卡壳了,不知道要跟什么。
最后,他只能轻轻嘟哝一声:“好吧。”
他现在是人了,确实没道理让陆先生为自己做这做那的。
小渔脚步沉重地往前挪,心说当人也没那么好,喝水都没人喂!
他低下头,伸手去拧直饮水的龙头。
刚弯下腰,就感觉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要发生。
小渔猛地想起来,就是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刻,原主被陆宜铭按进了直饮水槽里。
原书里的陆宜铭和池渔本来就走的相爱相杀路线,池渔从进庄园就不服管教,陆宜铭因为小狗的缘故也常常迁怒于他。
池渔越是骄傲,陆宜铭就越想打压。
叫人睡狗窝、叫人打扫暖房这些事原书里都发生过,只是事情发生得太过自然,所以代替原主走剧情的小渔并没有感觉出问题。
直到如今小渔站在直饮水处,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水槽,心想陆先生一会儿真会把自己的脑袋按进去吗。
水槽里积了薄薄一层水,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危害,对于原主来说,这是伤害不大侮辱极强的一件事。
但对于小渔来说……
他还没试过把脸埋进水槽呢!
小渔喝了两口水,随后关上龙头,并没有直立起来,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等待被陆先生按脑袋。
但他等了几秒,预想中的力道并没有出现。
小渔缓缓侧过脸,去瞥陆宜铭,发现对方站在距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双手环胸,表情平静,毫无要施暴的意思。
莫名其妙被人盯着看的陆宜铭:?
这小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
“还不走?”陆宜铭催促,显然不想跟人纠缠。
但小渔依旧顽固地趴在水槽边,因为急迫,脸快扒到水槽底。
“陆先生,别不好意思呀,你要是不痛快的话,把我脑袋按进去也没关系的。”
陆宜铭:?
陆宜铭眉眼沉下来,两手垂落腿边,站得不再闲适。
“池渔。”
他一字一顿,用上自己最标准的华语发音。
“我说过,我没那种特殊癖好。”
……
陆宜铭当日休息,晨跑完收了汗,也不似往常急着走,而是慢悠悠去了餐厅吃饭。
小渔也跟着他走。
以前主人在家的时候,他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
两人在餐厅用餐,池渔照旧坐在小狗专座上。
王湛中途送来刚切好的水果,看到池先生又在角落里,还是不适应,忍不住跟庄园主人搭话:“陆总,庄锦他早上总不按时来,你一个人吃饭也挺闷的哈……”
她想顺着坡就把人提溜上餐桌,结果还没出口,就听陆宜铭回答。
“吃饭是私人的事,我不用人陪,也不闷。”
他说着,往王湛这边扫了一眼,意味分明。
王湛被话噎住,只能抿唇,往池渔那投去同情的目光。
但此刻的池渔正在埋头苦吃,面对食物一口一口,嚼得激情澎湃。
看起来不上桌也不失落。
王湛捞了些鲜果切,给两个年轻人做酸奶碗,刚分好水果,就听餐厅外传来一声甜腻的呼唤。
“王阿姨,早餐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一个男人带着叮当的链子碰撞声走了进来。
他穿得很潮,大件套小件,配饰也多,走起路来那些东西的动静比脚步声更大。
男人长得年轻,五官比池渔成熟,看起来却和二十岁的池渔一般大,学生似的。
王湛先低头确认对方换了拖鞋,随后才用同样轻快的语调回答他:“越先生来,什么时候都有份儿的。”
被称为越先生的男人像回到自己家一般,什么都没问,就坐到陆宜铭身侧。
衣服上的铆钉与餐桌台面磕碰,发出脆响,与他的声音融合得很好:“小铭哥,我听蒋助说你今天休息,你有安排吗?”
陆宜铭一边吃东西,一边给了那人一眼,等口中的食物完全被咽下以后,才开口:“没有,也不想有。”
他最近并没有心情为自己的休息日做安排。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那就更不该在家闷着了,我晚上有演出,要不你来捧个场?”
男人眼睛睁得很大,满是期待。
“舒文,我听不懂你的音乐。”陆宜铭连停顿都没有,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是否伤人。
“也没心情听。”
越舒文听他那么说,反倒笑了。
诚实也是一种优良品德。
他两手托腮,盯着继续吃饭的陆宜铭看:“那好吧,那我就在庄园里陪陪你好了。”
陆宜铭唇角压了下,没持续太久,拒绝的话没说出口,还是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就在越舒文与陆宜铭之间陷入沉默的时候,餐盘与桌面擦出一点动静——小渔来到了桌边。
他放下吃空的餐盘,简单擦过嘴,随后站到了越舒文与陆宜铭中间的空隙里。
小渔与越舒文挨得近,反倒与陆宜铭有了距离,仿佛与新来的客人更亲近些。
他露出笑,在越舒文满是讶异的视线里开口:“越先生,你来啦。”
小渔很喜欢越舒文,这人是陆宜铭从小的玩伴,小渔作为小狗刚来到庄园的时候,越舒文就已经跟陆宜铭认识了。
陆先生的父母虽然对自家孩子要求严格,但对越舒文就松弛,那些陆先生没法陪伴小渔的时间里,越舒文会带着他满庄园地跑。
不论是草地、灌木、小树林,他们都一往无前地冲锋过。
对小渔来说,越舒文就是活泼版的陆先生,对小狗很好,还总带着小狗玩,越先生是个好人。
但此时此刻,越·好人·舒文人稍往后退,与池渔保持住距离。
他看着眼前这年轻漂亮的青年,心往下沉。
越舒文知道陆宜铭往庄园里带回个人,却不知道这人如此年轻好看,一瞧就是大学生,正是青春呢。
他蹙起眉,目光审慎:“就是你撞到了小铭哥?”
第16章
小渔与越舒文对视,感觉心里空空的,好像顶层的积木没了支撑,簌簌往下落。
越先生也不记得自己了,他就像陆先生一样,对自己充满怀疑与斥责。
“嗯……”小渔闷闷回了声,但他很快又为自己解释道。
“但我有在给陆先生当小狗还债的。”
这样说,越先生对自己态度会好点吗?
越舒文表情复杂,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笑。
他以前怎么没想到呢,陆宜铭这么喜欢小狗,那当狗不就能吸引到这人的注意了吗?
只是想想都离谱,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做狗?
除非这人另有所图。
他用目光从下往上扫荡池渔,穿得很简单,长得却不一般,只是那张脸素净,就算穿得这样寡淡,也不突兀,反倒更显亲和。
越舒文莫名有些不爽:“当狗?那怎么不趴下?”
小渔为这指令发懵了几秒。
对啊,他变成人以后好像就没再趴过了!
以前他都是四足并行,现在他都没试过这样。
小渔往后退了两步,确保自己有足够的空间着地。
他弯下腰,偏短款的短袖往上抻,露出半截细白的腰。
陆宜铭感觉到近旁的动静,沉眸往池渔那瞥了一眼。
一眼就撞上了池渔的腰。
露在外头,也不怕冷。
他收回视线,一手端起咖啡,在抿下一口之前,先发了话:“吃完了就去干活。”
池渔果然身形顿住,没再继续做趴下的动作。
“今天庄园修枝,你去帮孙师傅的忙。”
陆家庄园很大,修枝的工作一般光靠搞花艺的孙师傅一人是不够的,往往还得从庄园外再叫人来打两天短工。
即便做工的人多,在这种太阳不退的早秋去干活,本身也够辛苦的。
陆宜铭这时候叫池渔去帮忙修枝,与其说是派活儿,不如说是刑罚。
“好的,陆先生。”
池渔却没有什么迟疑,应完就往外走,走之前甚至还不忘跟越舒文道了个别。
越舒文拿余光看着池渔彻底离场后,才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比起当狗,他还是更喜欢当个人。”
逃得这样快,不还是遭不住自己的羞辱么。
陆宜铭放下咖啡杯,仿佛要叩醒越舒文。
“就算是狗,他也只是我的狗。”
陆宜铭冷冷凝着对方,眼瞧着越舒文慌乱起来,却没半点动容。
“别使唤他。”
……
孙师傅就是昨日小渔整理暖房时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那位。
如今再次见到这位年轻先生,他一阵头疼。
年轻人怕热怕晒的,吃不了一点苦,更何况这位先生细皮嫩肉,真能干得了修枝的活儿吗?
他正犹豫着,要不叫人在一旁看看算了,却见那位年轻人已经靠近修枝机,手指正在尝试触碰刀片,肉刀相搏,试图一较高下。
孙师傅立刻不犹豫了:“诶诶池先生!”
小渔就这么上了岗。
修枝的工作不难,学会使用工具后,庄园里的任何工作对小渔来说都算简单。
而且只要能让他出别墅门,他干什么都觉得愉快。
就连前几日大雨后还没干的阴湿泥地,他也愿意去踩。
其他师傅看他这么卖力,都有些心疼,劝他说不着急,反正工期还有两天,等明后天泥地干一些了,再进去修枝也行。
只有小渔做出大义凌然的模样,手一挥,套上雨靴就往泥地里踩:“放心吧,交给我!”
再不进去一会儿地干了就不好玩了!
……
别墅书房里,越舒文透过落地窗看着庄园里忙碌的人群,很快就在层层树荫间找到了独身修枝的小渔。
没想到这人看着年轻小巧,干活倒卖力气。
在泥地里跑来跑去也不怕脏……
他撇撇嘴:“你家这小狗在泥地到处跑呢。”
陆宜铭正坐在沙发里看新闻,听人这么说,视线也没有从平板上离开:“他叫池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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