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院长一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孤儿院的工作人员给孩子们依据长相排了个名,最后隐晦地示意他们把排名最末尾的那几个孩子赶出孤儿院。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说他们有碍观瞻,不好被领养,会影响他的工作评分,就让他们出去历练,提前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可在场谁不知道,六七岁大的孩子被赶出去,哪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谢柏星虽然并未被精细照料着长大,可也从小就显露出了糙养也挡不住的灵动好看,照理说并不在这几个孩子一列,甚至性格温和长相可爱的小柏星会是领养家庭中最抢手的那一批。
当时新院长锐利的目光在即将被送走的孩子身上一扫而过,在看到谢柏星的时候却顿住了目光。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谢柏星看了几秒,直愣愣梗着脖颈的谢柏星在一众像鹌鹑一样畏畏缩缩的孩子群里尤为显眼。
新院长眯了眯眼,小孩子不懂掩藏情绪,他能看出来谢柏星眼底燃着可以吞没他的怒火,整个人像是突然进入攻击姿态的刺猬,对着惹怒他的人毫不留情地竖起尖刺。
男人摸了摸被保养得油光满面的脸,对着身边的人朝谢柏星那边抬了抬下巴:“他是谁?”
旁边的工作人员谄媚的陪着笑回答:“不过是老院长收留的一个流浪儿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只有长得好些。”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这次被调来的新院长不是个简单角色。
新院长是来自主星城的贵族,是因为犯了错才下来避风头的,可半分也不能开罪了。
男人微微笑着,勾勒出一个让人看了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弧度,转头开口对工作人员说道:
“他怎么是红瞳,太不吉利,一起带出去......历练吧。”
在主星城因为无意间言语冒犯了元家的小少爷,结果被他那些军校的追随者公子哥们整进下城区的男人扯了扯嘴角。
元家那位身份尊贵,这次惹到了他认栽,可这个卑贱的红眼睛小子凭什么用这种冒犯的眼神看他。
谢柏星也不记得他当时对着那些人声嘶力竭地喊了些什么。
不过一个七岁孩子的声嘶力竭,在那些人眼里也不过是像蚊虫濒死之际的可笑挣扎,不足一提。
可他从那时起就厌恶极了那些从主星城来的贵族,他们傲慢、自私、专制独裁。
同样,他也恨对这些人不予处理的主政庭,恨那位永远端坐在权力顶端,不识人间疾苦的皇帝。
只有他哥和元上将是不一样的。
要不是他哥当年执意捡回当时遍体鳞伤躺在野兽血泊里的他,他一定会成为伊里昂下城区又一个让人头疼的反叛军。
又或者根本撑不过七岁那年,就那样无人问津地死在和野兽夺食的途中。
谢柏星抬手抚了抚肩上的功章,这是他哥在他擢升少将时亲手给他佩戴上的,他平时总爱像这样怜惜地摸摸它。
然后想起他哥曾经对他说的,印象中是极冷冽的声线,
“柏星,这个肩章是属于你自己的,只属于你自己。”
他哥知道他因为幼时的经历,和伊里昂的羁绊感不强,也一直以为他进入军部纯粹是因为想报答元家。
所以他哥才一次又一次郑重地告诉他,这份荣誉只属于他自己。
他表面上乖巧应好,在心里却悄悄否认。
哥,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星系,在他七岁那年他就已然是伊里昂的一叶浮萍,无论飘到哪都好。
是你让浮萍有了归宿。
七年前他被老院长拾起,从此不再流浪,七年后他被哥带回上城区,从此有了家。
因为你在这里,你爱这里,所以我愿意为了你所珍惜的东西去守护这片星系。
因为只要你在,零便有了归处。
而现在你告诉我这些荣誉只属于我自己,可是哥,没有你又哪里有现在的我。
陆谨注意到谢柏星的神色有些恍惚,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让谢柏星猛地回过神来。
年轻少将满含着歉意开口:“不好意思,刚刚想东西有些入神。”
陆谨摇了摇头表示没事,随即说:“这份录音暂时不能给你,不过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保证让首席,沉冤昭雪。”
谢柏星一下被冲昏的头脑此时也冷静下来,能拿到这份录音的人肯定不简单。
能够如同入无人之境一般进入伊里昂皇宫,甚至能窃听到这种机密谈话的人,怎么会像他所说的,只是个普通人?
要是让陆谨知道谢柏星在想什么指定要在心里诽谤,他们星主当然不是普通人,谁家普通人敢只身潜进皇宫,还有权力用上拉斯最顶级的窃听设备。
但他能说吗,当然不能,要是谢柏星知道他是拉斯的人之后还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吗。
谢柏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找上他,不过无论机会再如何渺茫他也愿意一试。
即使他哥说他会有办法,可也许他也能为他哥做些什么呢,至少不是让哥一个人在和皇室抗衡的路上孤军奋战。
他也不想让他哥再一个人承担全部了,再厉害的人也不是机器。
人总是会累会伤心的。
他轻轻朝陆谨颔首:“合作愉快。”
-
伊里昂重犯狱门外,帕尤里熟练地用易容器把自己变成了个可爱清秀的女孩子。
上次是趁着重犯狱的人员更新,守卫薄弱,这才能破开保卫屏障进狱。
这次人员更新完成,加上希亚亲自督促完成了进一步的屏障设置,再想进去风险值极高。
而据他这几天的观察,这个人是专门负责给重犯狱的重犯们送营养液的,其中就包括元邈。
——帕尤里注意到了她的营养液托盘上刻有元邈的编号,1。
是危险程度最高的意思。
所以这次的伪装再好不过,星主陛下满意地在营养液瓶壁的反光中看了看自己这张新脸。
至于原先的那个工作人员,先让她在外面的杂物间睡一会吧。
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帕尤里手里拿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女版收腰制服,一鼓作气给自己套上,穿上后竟是意外的合适修身。
“我来送他们今天的营养液。”
帕尤里出示了自己伪造的工作证明,用变声器换了换声线,却是下意识带上了自己平时对人惯用的冷淡语气和神情。
“有没有准备哥哥们的份啊。”看守的士兵对着帕尤里上下扫视一圈。
奇怪,以前来送营养液的也是她吗,倒也没注意到她长得这么高挑啊,甚至比他们都还要高半截。
不过他们也没怀疑什么,在现在这个时代,女孩子长得高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
值得稀奇的是,这个平时看着不起眼的妞原来是这么个傲慢的性子,瞧着那幅冷冰冰的神情,倒让人眼馋得紧。
士兵的手不老实的想搂向帕尤里的腰际。
这腰线被制服勾得又细又匀称,招人的很,也算是弥补了胸前没料的缺点。
士兵眼睛滴溜溜地转,穿着这样的衣服来送营养液,也不知道想勾引谁呢,难不成是想和里面被关着的那位执政官春风一度?
他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位执政官的脸,在心里啐了一口,里面那位才叫是会勾引人呢,一个男人长成那样招蜂引蝶的模样。
可怕是要叫眼前这妞失望了,谁不知道那位首席性情淡得很,向来不沾欲色。
既然首席看不上他,那给他们哥两个爽爽也没事吧,他们天天在全是男人的重犯狱呆着都快憋出病来了,刚好这妞长得顺眼,性子看着也辣。
反正她也不敢说出去的,到时候给点星币打发打发得了。
第10章
士兵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帕尤里,似乎就被一道像屏障一样的光膜挡开,让他整个人都被震了震。
可他明明什么也没看到。
还没等他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就注意到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背后,旋即手臂弯处传来一阵剧痛。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臂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士兵瞳孔猛地睁大怒视着帕尤里。
帕尤里只是闲闲地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说:
“随意骚扰女性,我记得在军部是算重罪处理的。”
没给士兵时间为自己辩护,他又开口:“这次只是断你条臂,下次还犯可还说不准会怎么样。”
帕尤里丢给疼得面目扭曲的士兵两枚星币,接着说道:“赏你点医药费,开心死了吧。”
他眨眨眼,撕掉腰间的一块布料擦了擦手,轻飘飘地丢在了士兵的头上后就离开了。
半点没管那个士兵在后面捂着胳膊敢怒不敢言。
“麻烦开下狱门,我来送今日份的营养液。”
还是在狱外时那副淡淡的样子。
帕尤里意识到了是因为自己此时是一个清秀的女性。
所以刚刚没对他们那些杂鱼烂虾用恭恭敬敬的语气说话的时候,他们才觉得稀奇得很,想对他现在这个身份的主人动手动脚。
可为什么要因为那些人的态度改变自己。
穿适合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性格说话做事有什么错,不论是星主还是这位女性。
都没错,错的是门口那些没脑子的东西。
而这次,帕尤里看见专门守在元邈狱们口的那个狱员清了清嗓,整了整自己被擦的锃亮的腰带,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地快速看了一眼里面哪怕在监狱也坐得端端正正的人。
极绅士地为他打开门后,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辛苦了,请进。”
眼睛却也不是看着他的方向。
帕尤里反应过来后在心里嗤笑一声,与其在这种没用的地方装模作样,倒不如下功夫好好管管自己下面的人。
他下意识忽略了心里那点微妙的不舒服,只以为自己是看不惯狱员那种孔雀开屏的行为。
星主陛下原本就懒怠的神色更垮下来了点,他无视狱员的献殷勤端着营养液进了狱门。
直到看到元邈之后星主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他还没开口就一眼栽进了元邈似乎含着波光的眸子里。
怔愣的间隙中他看见元邈已经低头,盯着他腰间少了的一块布料低声问:“丽诺尔,衣服怎么破了?”
丽诺尔,是这副身体主人的名字吗,元邈认识她?
帕尤里有点疑惑,暂时没戳破他自己的身份,声音语调顺着他的话低落下来:“门口那些人撕破的.....”
他看见元邈周身气场突然都冷下来,没等他抬头却又悄然散开,好像刚刚都是他的错觉。
“丽诺尔,别跟我开玩笑,他们近不了你的身。”
元邈语调还是冷峻的,帕尤里却听出其中带着点几不可察的纵容,一句话又让帕尤里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元邈话语里的意思是“丽诺尔”武力值并不低,怪不得他刚刚把她在杂物间迷晕还费了些功夫。
但是明明在他的调查报告中显示这个人曾经和元邈并无交集,她也只是监狱后勤部门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怎么会让元邈确信这些经过一定训练的士兵都近不了她的身?
帕尤里注意到门口的狱员还在偷偷往里面张望,暂时没向元邈表明他的身份。
他拿起托盘里的营养液转移开话题。
“大人,先喝点营养液。”
帕尤里看元邈手还被拷着,想直接把营养液递到元邈唇边,却被元邈伸出手轻轻挡了挡。
“丽诺尔,我自己可以。”
星主陛下抿了抿唇,突然垂下眸,眼神也跟着黯淡下来,摆出一副被伤害到要离开的样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元邈就出声叫住了他,“不过如果不会麻烦你的话。”
帕尤里在元邈看不到的地方扬了扬唇。
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吃软不吃硬。
星主蹲在元邈面前,拔开了营养液的塞子,瓶口紧贴执政官的唇瓣,却很有分寸地没有压得太用力,透明的液体顺着瓶壁缓缓流向元邈口中。
帕尤里谨慎地小幅度抬高玻璃瓶,不会让液体流得太急让人呛到。
他着迷般地看着执政官白皙脖颈上涌动的喉结,心里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充斥。
元邈乖乖喝营养液的样子让人心里软软的,和对待他时公事公办的态度实在太不一样。
看到执政官的脸被帕尤里挡得严严实实,门外的狱员有些不耐地催起来:
“送完就可以离开了,不要在狱内逗留。”
帕尤里刚柔软下来的眼神又变了变,他的视线从元邈身上挪开,手上一动,元邈就看见刚刚还叫嚷着的狱员慢慢软在了地上。
帕尤里以为元邈会有什么别的反应,却也只是从那双清亮的黑眸里看出了点淡淡的无奈。
“丽诺尔,你待太久会被察觉的。”
不过下一秒他就听见元邈问他:“你们边缘星域的事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辛苦吗。”
“零的大家呢,还好吗。”
帕尤里这次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头顶的发丝被人轻轻压了压,很温柔的力道。
“丽诺尔,头发有点乱。”
元邈注意到面前人侧边的头发翘起了几根,却因为手被禁锢住,所以不方便像以前那样帮她整理发丝。
——丽诺尔总爱缠着他撒娇,为了让他像小时候那样帮她理一理发丝。
帕尤里慌慌张张低下头,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因为执政官的那点触碰脸上升起的热度。
“啊......啊,我知道了......”
说话时帕尤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假发,想找到元邈所说的那撮不听话的发丝。
却没想到因为紧张,帕尤里一下没控制好力度,顺头发顺着顺着就让假发掉了一半下来,明晃晃地露出底下藏着的鎏金色发丝。
元邈目光一凝,抬手扯住了那顶假发。
一刹那星主陛下鎏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在空中划起几个弧度,最终在星主绷直的背上归于平静,灿烂的色彩再次铺满元邈的眼睛。
“星主陛下,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还有,丽诺尔去哪了。”
元邈神情彻底冷下来,平静的语气让向来游刃有余的星主一瞬慌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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