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齐气得跺脚,剜她一眼,无奈道:“我明日要走了,你、你、你气死我了。”
“明日就走?不是还要去山长那里吗?”颜十七惊讶极了,“怎么说走就走。”
“我又做不了主,我娘说要走的,罢了,我回去安排行程。”循齐知晓钱是要不回来的了,总不能将十七姨娘的二百两全拿了,就算全拿也不够。
颜十七嘿嘿笑了,道:“我明明去送送你啊。”
“随你。”循齐心情特别不好了,白忙活一天,分文没赚到。
她回去找颜执安,道:“你怎么就分配我的钱呢?”
颜执安没眼看她,“我还你一万两?”
“我不要,我就要我的五百两。”循齐不满,“你不尊重我?”
颜执安噗嗤笑了起来,道:“去练字,练不好,打你手心。”
“你不讲理。”循齐闻言一愣,“你说不过我,就开始欺负我。”
“欺负你我费心思欺负你,是你的福气,天底下人那么多,我怎么就单单欺负你,这是你的福气。”颜执安心情还算不错,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好受多了。
循齐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咬牙切齿,“下回不准分配我的钱了。”
“晓得了。”颜执安觉得有趣,真是护钱的崽儿。
循齐这才去练字。
许是没有了束缚,颜执安待她严厉几分,看着屡教不改的字迹,愉快地赏了她两手板子,乐呵呵地问她:“下回就记住了。”
循齐看着自己发红的手心,道:“你还我钱。”
“我给你五千两,你收吗?”颜执安握着戒尺,挑起眉梢,“小怂人,你敢要吗?”
“我就要五百。”循齐气个仰倒。
颜执安摇首:“五百没有,只有五千。”
循齐气得转身走了。
翌日,颜执安领着女儿回京了,拜别了祖父,一行人踏上回程。
十七娘送出城门,依依不舍地与她道别。
而十里亭外,原浮生备酒送行。
二月里,寒意逼人,树木萌生绿意,可刺骨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原浮生一袭宽袖长衫,站在亭外,带着山中高士的飘逸,又有神女的美丽,站在这里,谁人能不爱呢。
循齐兴奋地朝她挥手,她遥遥一笑,上前行礼,“左相、颜少主。”
“山长,你唤我循齐即可,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要走。”循齐趴在车窗上,巴巴地同原浮生打招呼。
颜执安伸手,将她拉了回来,“你怎么那么激动。”
“看见美人啊。”循齐嘿嘿笑了起来,转头又与原浮生说:“山长,你得空去京城玩啊。”
“好,一路走好。”原浮生挥手,有人端上两杯酒,隔着车窗,递给左相。
颜执安看着面前的白酒,心中沉浮,她说:“我若错了,该如何是好?”
“是吗?你若错了,我去京城找你,我有原氏,你有颜家,天塌不下来。”原浮生笑着安慰,“我听到消息了,猜到你今日会走。左相,我还是那句话,将她留下。”
原家留她,与储君无关,我爱她满腹诗书。
颜执安接过送行的酒,一饮而尽,原浮生同样,仰首喝尽,二人相视一笑。
****
回到京城,已是三月初了,树叶翠绿,万物绿意盎然。
相府的马车停下,颜执安掀开车帘,看向亭下站立的人,一时间,心口堵住。
反是循齐凑过来看一眼,看到那人一袭紫衣,云鬓朱钗,她好奇道:“那人是谁?”
颜执安不快,嘴角轻轻勾起,悄悄使坏,问循齐:“你说,她若喜欢原山长,你觉得如何?”
循齐曾说过,原浮生这样貌美的女子,相配之人,必得是同样貌美的人。
“不配。”循齐张口就说。
颜执安畅快地笑了起来,循齐纳闷:“她是谁,您这么高兴?”
“很快就知道了,下车。”颜执安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循齐,回去奖励你五百两。”
马车上磨蹭片刻,颜执安领着女儿下车,女子回到亭内,两人跟随进去。
亭子四周以帏帽遮挡,外面人无法窥测里面的动静,女帝俯身坐下,紧张地看向颜执安身后的少女。
颜执安却说:“陛下,您认女后,高兴吗?得知消息后的一月内,臣夜夜难眠。”
循齐闻言,不觉皱眉,瞎说。你昨晚睡得可香了,沾上枕头就睡了。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圣颜,而女帝自从她近来后,目光就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循齐,抬起头。”
第20章 当今陛下杀夫夺位。
女帝的声音不温不热,像是随意兴起,循齐听后,徐徐抬头。
女帝不过三十岁,膝下育有一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惠帝死后,将江山交付于她,听闻,待她十分爱护。
循齐听过女帝的传闻,司马一族,本就是京城望族,她登基后,得兄长辅助,地位稳固。
帷幔轻盈,随风而动。
女帝托腮凝着少女,慢慢地勾起唇角,这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和她面上冷厉的轮廓,“你长得真好看。”
循齐诧异陛下夸赞自己,小脸不禁发红,一旁的颜执安无语凝天,不用问了,宫里的公主是个活靶子。
“过来。”女帝朝循齐招招手,目光比起颜执安柔和多了。
循齐心中犯疑,不敢上前,只能悄悄看向母亲。
“去吧。”颜执安轻声说。
循齐这才敢上前,面上依旧发红,她学过一句词,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句词,将皇帝的威仪描绘得淋漓尽致。
随着少女挪动步子,女帝眼中的温柔被认真取代,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握着对方的手,这一刻,她的心被填满了。
这是她的女儿,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
当年惠帝杀兄夺位,她无奈阻止,知晓惠帝不会放过兄长的血脉,不得不趁着宫变之际,托心腹将她带走。
可当年一别,竟失了音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半点线索。
她轻抚女儿的黑发,心中被怜爱取代,“回来后,可还适应?”
女帝的话,让循齐犯迷糊,这句话问得好生奇怪,她是否适应,与陛下有什么关系?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颜执安开口:“陛下,您怎么出宫了?”
“你可知晓这位公主是怎么被发*现的?”女帝恢复常色,松开循齐柔软的小手,继续说:“是皇室送给朕的礼物。”
颜执安垂在两侧的手蓦地意动,道:“臣以为是陛下的意思。”
“朕撑得慌?”女帝反感极了,“是纪王送入宫的。”
纪王是明帝惠帝的小叔父,至今不过四十岁,正值壮年,若不是他压着,她也不会将女儿送到颜家。
闻言,颜执安也露出厌恶的神色,莫名显得冷峻,道:“那就先认下,且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循齐闻言,诧异得睁大眼睛,下一息,颜执安拉她回来,与陛下说:“陛下,臣先回府了。”
“嗯。”女帝沉沉地看着少女,眼中带着不舍。
颜执安恍若未见,领着循齐出亭。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女帝也跟着出亭,遥遥望着马车,心中落寞。
****
回到左相府,已是黄昏,陈卿容领着人在门口候着,远远地看着马车而来,面上添了些喜色。
一走便是三月多,她还是多少有些想念的。她对这个女儿,是又爱又怕。颜执安年少成名,神气清韶,而她,就是闲散的性子,着实与她说不到一起。
马车停下,循齐先下车,随后转身扶着颜执安下车,陈卿容笑着走过去,“你们可回来了。”
下一句就是:“京城里闹翻天了。”
循齐略有耳闻,女帝的女儿回来了。她不明白,女帝的女儿回来,怎么就闹翻天了。
她询问母亲:“为何公主回来了,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你不懂,这位公主与太子不是一个爹。”陈卿容点明要害,看着光明的背后,实则藏着渊深晦影,是要吃人的。
“不是一个爹?”循齐目光颤颤,“陛下是二嫁吗?”
陈卿容涩然,颜执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陈卿容害怕,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她都十四了,也该告诉她了。”
“我来说。”颜执安头疼极了,母亲这么一说,显得陛下成为玩物,可真况并非如此。
女帝如何登位,她是最清楚的。
“循齐,你回去换衣,再来用晚膳。晚膳后,我与你细说。”颜执安抬手摸摸她的额头,那双凛然的眸色泛着光彩,“去吧。”
循齐听了吩咐而去。
颜执安望向母亲:“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卿容拉着女儿,回屋细说。
颜执安对外打的是带女儿回家认祖归宗的旗号,她走后,年内倒也安静,除夕夜的时候就变天了。
按照惯例,除夕夜,皇帝设宴,重臣赴宴,三品以下的朝臣不必参加。颜执安不安,陈卿容就被陛下召入宫赴宴了,这是陛下的恩赐。
那夜,纪王也在。他带了一位少女入宫,拿出证据,说她是明帝之女,也是陛下之女。
明帝已死了十三年了,他死后无子嗣,惠帝才继位的,如今他的女儿回来,惠帝一脉,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陈卿容说:“要命是这位公主是个乡野来的,目不识丁,什么规矩都不懂,你知道吗?看到她进来后,其他人都笑了出来。怎么说呢,衣裳寒酸罢了,偏偏穿得不伦不类。”
“纪王这一手,是打了陛下的脸。”颜执安眼神微动,“纪王这一手是防止陛下将帝位还给明帝一脉。纪王就是不想下一位帝位由女子继承。故而,弄个乡野之女来冒充公主。”
“冒充?”陈卿容自己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险些喘不过气来,“竟然是个假的。”
“假的,母亲莫要声张。”颜执安十分平静,“你下回遇见公主,对她尊敬即可,颜家不参与党争。”
纪王如今是支持太子的,恨不得拉下女帝,让太子早些继位,毕竟这江山是李家的,如今由司马家来做主,他岂会甘心呢。
陈卿容忧心忡忡,但见女儿安然,她也就放心了。
半个时辰后,循齐换了新衣裳过来吃饭。一身红衣,看得陈卿容高兴坏了,道:“你阿娘不喜欢穿红的,我就喜欢看你们小辈穿红衣裳,我与你说,我过几日去赴春日宴,带你一起去。”
“好呀。”循齐也乐坏了,出门就不用练字了。
‘祖孙’俩都十分高兴,一个莞尔一笑,一个眉开眼笑,突然一旁的颜执安打断两人的话:“不准,循齐,你的字练完了吗?”
又来了……循齐痛苦不堪,拉着‘祖母’的手就告状:“祖母,您知道吗?她日**我练字……”
陈卿容果断地捂住她的嘴巴,道:“祖宗,我也怕她,你别说了。”
循齐不理解,“夫人,你是她娘啊。”倒反天罡吗?
“是她娘又怎么样?她管着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自己去赴宴,不带你去了。”陈卿容心虚极了,对循齐又十分愧疚:“你自己自求多福,我帮不了你。”
循齐:“……”
她无奈地看向颜执安,厚着脸皮上前讨好,“阿娘,我想出去玩儿。”
听到‘阿娘’两个字,颜执安愁绪涌上心口,同样无奈地看向那张稚气的脸颊,“你想玩儿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需要一位合格的少主,你若是合格了,天涯海角随你去。”
循齐偃旗息鼓,痛苦地回头看向陈卿容,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陈卿容无奈地看着虚空,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用过晚膳,陈卿容便逃了,生怕慢了一步,被女儿逮住教训。
看着夫人逃之夭夭的背影,循齐气闷半晌,硬是发不出一句话,最后不甘心,又看向颜执安:“阿娘,您这样算是倒反天罡。”
话刚说完,颜执安揪住她的耳朵:“你说什么,小东西?她喜欢玩,我何时管她了,我管的只有你。是你想倒反天罡吗?”
“哎呦,别揪了,我错了。”循齐认错的速度,十分快,张口就认错,绝不含糊。
颜执安这才松开她的手,与婢女对视一眼,婢女立即都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我与你说说,明帝之女,昭惠公主一事。”颜执安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不算认真,“你看到了,昭惠二字,证明明帝对她的喜欢。她是帝之嫡长女,也是明帝唯一的子嗣。”
“先明帝后惠帝,那太子怎么又是陛下与惠帝之子?”循齐疑惑,“哥哥死了,嫂子嫁给弟弟吗?”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颜执安轻叹一声,扶额开口:“惠帝逼宫杀兄长,夺亲嫂。”
循齐:“……”
“是疯了吗?”她觉得天地倒转,这就是戏文中的‘杀兄夺妻吗?’
“是疯了。”颜执安的目光有些缥缈,不禁在想,若是明帝在世,循齐便是尊贵的嫡长公主,何须躲躲藏藏地成为她的女儿,费尽心思去做什么颜家少主呢。
她伸手,去抚摸循齐的额头,目光柔和良多,“惠帝登基后,不顾天下人的反对,立如今的陛下为后,后诞下太子。”
太子周岁那年,那时的司马皇后悄然发动宫变,杀夫夺位,以凌厉手段登上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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