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和家里对着干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
青年垂眸沉思片刻,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却震了一下。
他点开屏幕,是两条陌生的短信。
【用那个实验体来换。】
配图是低垂着脸,被胡乱捆在椅上,还不知死活的陈一白。
余桃枝呼吸一滞,抬起脸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第97章 决定
暮从云蹙了下眉, 还没来得及回复,对面又接连给他发过来了好几条。
【当然,这家伙可能没有足够的价值, 那这些呢?】
接连发来的图片,是他和黎子宵一群人外出的合照,他和梁元良在小餐馆吃饭的侧脸, 甚至还有几张——
“怎么还有我的事?”余桃枝不可置信地放大了那张显然是被偷拍的照片, “什么时候拍的?”
【地址是西湖路玉绍街道444号, 一天时间里我要见到人。】
青年当即立断回拨了发送短信给他的匿名号码, 但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机械女声的空号提醒。
他的面容隐在走廊里厚重的阴影中阴暗难辨,余桃枝一时哑然,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要……先告诉队长他们吗?”良久, 她试探着开口。
暮从云盯着息屏的手机沉默了片刻, 问道:“你说的那把刀,多久才能取过来?”
没有那把双生刀, 他们就没办法彻底消灭刀灵。
余桃枝略一思索:“我家人现在就在异象局那边, 我找个理由被他们带回去,最快明天就能取出来给你。”
明天……
也是对方给出的最后期限。
暮从云没什么在世的亲人, 但显然对方很了解他的社交范围,把他能喊得上号的几个朋友都拍了进来。
“好, ”知道这是余桃枝能给出的最快期限,青年也不催她,“快去快回。”
按照余桃枝前几次开口前的犹豫来看, 能下定决心背叛家族,为他们取来供奉的祭刀已经是她下定最大的决心。
流传下来的通灵世家个顶个的规矩多,大部分也看不上异象局这种官方机构,能像梁元良这样过来给他们做指导的已经少之又少, 更何况要为了异象局动摇他们的利益。
余桃枝却没马上离开,犹豫着驻足在原地:“你不打算告诉他们?”
她眸中写着明晃晃的不认同,暮从云却摇头道:“这件事不止关乎到我一个人,瞒下来反倒正中敌人下怀。”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的同伴们会一直处于毫无防备的危险之中。
又想起什么似的,他皱了下眉:“放在你家的那把刀……也有刀灵吗?”
按照余桃枝的讲述,这两把刀一体双生,一把鬼刀滋生出无恶不赦的恶鬼,另一把上面也该有生灵才对。
余桃枝抿着唇,垂眸摇了下头:“我的家人一直信奉里面还有战神的灵魂,但在我看来……”
那不过只是一把残破的旧刃罢了。
她说:“依附在器物上的器灵往往是残念,很难生出完整的意识,百年来我们都没有见过……它大概早就随着主人的离去消散了。”
只是她的家人见证鬼刀生出恶魂,也才笃信战神的英灵会一直留在刀内保护着他们。
见她如此,暮从云也不再多问,没有了和那恶鬼同等麻烦的另一个刀灵对他们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时间紧迫,他没再多说。
“切记要小心行事,”青年叮嘱道,“这会是驱灵人意料之外的一张牌。”
“……至于短信的事,我回去就告诉他们。”
得了他肯定的回答,余桃枝松一口气,匆匆离开了医院,暮从云打开手机,又重新读了一遍对方发来的短信。
深邃的眉眼被手机屏幕映照出一层泛霜似的惨白。
——他不可能拿越笙去换任何人。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更何况是一个和他有过隔阂的普通舍友。
但对方确实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也收集了许多资料,他猜这里头一部分是陈一白给他们提供的,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另外在荒山之下的他和余桃枝山子晋他们说话的照片,大概就是容海道的那个眼线拍下的。
……真够阴魂不散的。
*
刚走回到门口,病房里就齐刷刷抬起一片视线,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山子晋左右探了探头:“桃枝呢?”
暮从云随意应了声:“她家里人闹到局里去了,她回去处理了。”
贺平却有些奇怪地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避开他们单独聊。
青年没拿准这事应不应该告诉他们,看余桃枝的态度她并不想太多人知道,但……
他敛了一下眸,只说余桃枝有可能反制刀灵的其他方法,但她还不确定是否有效,担心动摇军心,才让他先不要告诉他们。
顿了顿,在被追问下去前,他主动提起了短信的事。
“我收到几条短信……”他尽量简略地介绍了内容,谈及交换条件时却抿了唇,“他们让我明天过去换人。”
他有些不自然地眨了下眼睫:“……用我自己去换。”
越笙从他进屋起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身上,一双点墨似的黑眸静静注视着他,一众人被青年带来的消息震撼的瞬间,他却捕捉到了暮从云说话时轻叩了一下指尖的小动作。
——那是他思考或是不安时下意识的举动。
“什么?用你去换?我看他们是真疯了!”周衡掩在呼吸机里的唇咳出几声响动,“你不会答应了吧!”
萧晓也皱起了眉,这里头唯二两个知道陈一白事迹的另一位就是他:“你不能跟他们换,他们摆明是冲你来的!”
换那个偷拍狂,根本就不值得!
山子晋和贺平也跟着附和,虽然对方短信里提到的其他人固然令他们心急,但保护好青年才是他们目前最主要的目的。
至于别人,再分出人手出去保护也不是不行。
而有人在这一场讨论中始终保持着沉默——
暮从云下意识瞄了一眼越笙,正巧被对方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自打他进来后,越笙就一直没有其他举动,只是在默不作声地听着。
那道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浮着淡淡的疑惑,但更多的是沉思,越笙清俊的眉眼抽动了下,暮从云的心也跟着小小加速了一下。
他别开眼,继续说了下去:“我当然知道,但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
“如果小桃姐的方法有用,我会带着她给的东西进去,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或许能反将他们一军。”
这倒是个……听起来可以实施的方法。
虽然有所风险,但如果成功了,或许他们就不用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还可以抓住机会反击。
没等其他人应声,房内的座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这座机是直通到周衡病房的,如无要事不会一直打给他,刚刚才接到一通受袭战报,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生起些不好的预感。
“局长,东区监测到大批恶念行动,正在向我们发动进攻,污染程度最高达到了A+,目测数量有二百以上!”
周衡眸色一凛,追问道:“外围的防御还能撑多久?”
他们刚刚才派出一批人手增援西区,东西两区距离是最远的,一时半会赶过去西区的精英们还调不回来。
不等他收到回答,那头的声音倏然消湮,随即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几人面色一变,周衡行动不便,山子晋连忙用自己的手机给对面回拨了过去,但除了默认铃声,他们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周衡一把拔掉呼吸面罩,就要给东区调去人手,座机却在同一时刻又诡异地震动了起来。
“周、周局,这里是西区分局,我们……”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
接连接了几通电话,没一件好事,周衡胸口剧烈起伏,斥道:“有话就说!”
总不能是支援队伍半路遇劫,联系不上了吧?
那边吓得一个激灵:“是这样的,西区进攻的恶念开始有组织的撤退了!”
“我们还不太确定是不是障眼法,但目前外围的恶念……都已经全部退散了。”
闻言,周衡往一旁的挂钟上瞥了一眼,距离西区受袭到现在刚好十分钟,也是最近的一批支援队伍能最快赶到现场的用时。
房内其他人的面色也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都这样了,谁还看不出来——
驱灵人这是把他们当狗使唤,逗他们玩呢!
下一个是东区,再下一个呢,南区北区,还是直攻异象局总局?
周衡挂了电话,只缓了两秒的气,就让山子晋继续叫人给东区增援。
无论如何,东区的断联现在已成事实,哪怕是追在驱灵人后头跑,他们也不能放着眼见的袭击不管。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青年一开始带来的短信给他们的冲击也淡下了很多。
一室沉默中,暮从云偏过脸:“萧晓,你给我装的反追查系统能不能查到短信来源的定位?”
萧晓愣了下,随即一拍脑门:“我试下!”
暮从云嗯了声:“没时间再重新布局了,下一次袭击随时可能发生,明天我会带着小桃姐给的信物过去,到时候——”
他的话却被中途打了断。
“我去换。”
玉石相击一般清冽的声音在空气里撞出回响。
越笙抬起眼,自青年回来后没有开过口的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换人,我过去和他们换。”
“你在说什——”青年蹙了眉。
“不是他,也会出现下一个受害者,”越笙回看向他的眼睛,声音坚定,“更何况契约没有解开,你们拿它没有办法。”
暮从云绝对做不到放任他的安危不管,放开手脚去攻击那恶鬼。
有了会被威胁的软肋在手,面对驱灵人时束手束脚的青年定然会陷入危险之中。
更何况……这是一次机会。
“错过这次,下次再想要接近刀灵就很困难了。”
“他们还不知道我有方法解除契约,”冰凉的手握了上来,攥住青年紧握的拳掌,“小梨,你要相信我。”
这个称呼第一次在人前被叫起,周衡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们,就见越笙干脆站了起来,牵紧了青年的手。
“我和刀灵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它。”
由他过去交换,再看准时机用心头血解开契约,届时无论青年和他的队员们想出了什么制约刀灵的方法,他都能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暮从云没说话,于是那冰凉的指尖又举了起来,揉开他紧咬的下唇,越笙还要再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青年反手拉出了病房,站定在走廊之外。
“我不同意,”青年压抑着声线里的颤抖,用力攥紧了他的手,“太危险了!而且……”
“哥答应了和我过一辈子的。”
——他绝对不会允许越笙以身涉险。
就算要用那什么心头血的方法才能解开契约,他也不会把越笙一个人留在龙潭虎穴里。
——更何况那还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就算他知道,越笙已经做出了决定。
“嗯,我答应过的。”
越笙抬起脸来,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青年紧绷侧颊,
“我不会平白无故送死的。”
“我想要活着,想要……和你一起活着。”
那是他在灵坟里就生出的微弱愿望。
在这一刻终于燃烧成烈火,将他一切最为赤//裸希冀燃烧在爱人眼前。
第98章 交换
翌日清晨。
废弃的二层式仓库里, 窸窸窣窣地传来一阵人声,陈一白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被绑在椅子上整整一日, 酸痛难耐的身体关节一下把他拉回了现实中。
他低吟出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连人带椅挪到了二层的走道上。
面前是几道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却因为年久失修而变得有些支离, 看上去一撞就散, 他倒吸一口冷气, 还未来得及思量当下处境, 肩膀上忽然落下一道温度。
容海道笑眯眯地一低眼:“你醒了。”
他身后是穿着一身黑衣的容露,容露抱着双臂倚在墙边, 并不看他, 只是没什么情绪地提醒道:“到时间了。”
见他神色迷茫, 容海道好心补充:“到我们和姓暮那小子约好的时间了,你能不能活过今天, 就看他的选择了。”
陈一白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半晌,他冷笑一声:“你指望他会来和你换?”
还是用越笙来换他?
想他先前只是和青年说了几句男人的不好, 就被直接断绝了来往,也不知道这群驱灵人在想什么, 要不是他比他们多认识青年几年,他倒真的以为暮从云会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铺天盖地的阴寒, 陈一白打了个冷颤,没敢再抬头看去。
他听见刀灵懒洋洋地问:“喂,人类,还要等多久?”
尖锐的长甲在陈一白颈间比划了一下, 恶鬼问得随意,容海道也答得随意,就好像他们根本就不认为异象局会真的把人送过来,只等着时间一到,就把他脖子给抹了。
一片寂静中,窗边拿着望远镜的驻守忽然招了下手:“有人来了!”
不远处一辆接一辆地出现了四五台轿车,容海道眯了下眼,看向身后的容露。
容露点点头,熟练地在手机上插卡,然后拨通了对面的电话。
她的声音被电流篡改成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只能有载着人的一辆接近,不然我们马上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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