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将那茶水分尝了一番以后,沈宣就放了心。
这茶水虽然也有果茶风味,但到底与自己制作的差距很大。
不仅果香上少了柠檬与柚子,只有单独的橘子味。而且茶底也不像自己都是用的好茶,而是普通的茶叶,茶香上差得远了。
梅管事尝完了那茶水以后,也放心下来。客人们是被蜂蜜吉士茶的招牌吸引过去的,但喝过以后发现货不对板,以后就不会再去。
果然,又过了一阵,就有人在戴月楼里吵了起来,说是戴月楼的蜂蜜吉士茶根本是假的,与正宗的蜂蜜吉士茶不是一个味道。
渐渐的,后面再被骗去戴月楼的客人就少了,又还是都来了归云楼。
除了那等贪图几文钱便宜的客人,再没人跑去戴月楼,沈宣见状便也驾车离开了。
今日距离他上次进城已经十日有余,沈宣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给林叶做的衣裳也应该过去拿了。
上次沈宣进城还是和薛凤麟一起来的,不过短短十日,一切却都仿佛物是人非。
沈宣驾车向东走了一百多米,就到了那裁缝店门口。进去一看,那掌柜的倒还认识他。
一见了他来,就拿出衣服在他面前展示道:“客倌,你看这衣服,是不是如你所说的一样?”
他在沈宣面前将那身长袍展开,只见黑色的料子是闪烁着点点金色水波样暗纹。衣服的腰部、领口与袖口等处则按照沈宣的要求用黑色的亮光丝线刺绣了萱草图案。
刺绣虽然精美,但因着颜色却并不过于出挑,反而有一种雅致的美感。
这衣服确实好看,也难怪值十五两银子了……
“挺好的。”沈宣点了点头,将那衣服仔细检查了一圈,是处处都做的十分精细,连一个线头也没找到。
那掌柜的见状,就拿出一张牛皮纸,把衣服包在里面,再用草绳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
这是超过五两的衣服才有的特别包装,讲求的就是一个精致。
见那掌柜的把纸包双手奉到自己面前,沈宣难免有些莞尔。
自己这也算是享受了一把大晋的奢侈品购物了。
他把衣服放进车里,驾着骡车离开。
心道这衣服做的到好,就是是按照林叶的尺码订制,尺寸太大,自己也是穿不得,回去以后怕是也只能压箱底了。
算算日子,林叶应当已经到了京城,也不知回家了没有?
一想到林叶,沈宣就难免胡乱发散了许多。
一会儿想到他与家里关系不好,不知道回去了有没有吵架。一会儿又想他已经二十岁了,此番出门又遭了大难,回去家里怕是就要押着他成亲。
不过想来想去,这些都是林叶的私事,左右与自己无关。
沈宣自嘲的一笑,又想到对方留下的百两黄金。
该还的人情林叶也已经还了,百两黄金,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也是绰绰有余。
自己既已经决定了不与他回京,以后两人也是再无瓜葛,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呢?
第30章
钟家人见钟小妹没有回去,倒是在村里找了一阵。
不过与上次钟哥儿丢了一样,到了第二日见人还没回来,钟家夫妇就直接放弃了。只是在村子里很是哭诉了一番,说自己实在命苦,好不容易养大的一儿一女都不见了!
人人都知道钟家夫妇不过是心疼那五两彩礼银子,村民们虽说当面没有说些什么,背地里却都议论这是钟家卖儿卖女的报应。
此话兜兜转转自是又传入了钟家夫妇耳中,叫钟大妈好是生气。
一连在家门口指天骂了好几日,直诅咒那背后嚼舌根子的头顶生疮脚下流脓,家里生不出儿子。
村民们见了都绕着走,背地里却是达成了一个共识。
那就是千万别把家里的闺女或是哥儿嫁到钟家。就看这钟大妈的模样,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亲儿女都不好,更别提嫁过去的媳妇了。
万一嫁过去的媳妇生不出儿子,那还能有活路?
此话一传十十传百,甚至传到了邻村去。
之后钟大妈再去找媒人给儿子钟小宝说亲,村里就压根没有一家好人家愿意。
就是再有愿意的,也是同钟家一样狮子大开口,索要高额彩礼的,一张口也是五两彩礼银子。
又过了几日,时间进入立秋,下了两场小雨之后,天气就凉了下来。
八月初六,正是王小莲订好的出嫁的吉日。
他早早穿好了嫁衣坐在屋里等着孙家来接人。
因着小儿子要出门子,王奶娘家也是按照村里的规矩备好了一些茶水、糖渣、地瓜干之类的点心,招待村里来凑热闹的邻居。
只是眼见着时辰已经快到吉时,却仍然没有见到孙家派来的迎亲队伍。
村里的邻居们开始议论纷纷,王奶娘等得也是有些急了,这才让王大郎出去看看。
结果王大郎前脚出门,后脚远远就看见一辆绑着红绸的牛车驶了过来。
牛背上坐着个老大爷,正是邻村来的,见了王家人便道:“各位莫急,孙家已经让我过来接人了,快些让新夫郞出来,拿了嫁妆随我一同回去吧?”
王大郎一看,立刻火冒三丈,脸皮涨的通红调头就踏入家门。
这孙家也实在欺人太甚,没有彩礼也就算了,竟然连个迎亲队也没有请。
王家嫁个哥儿赔了三亩田,他租了一辆牛车就敢过来接人,简直不把他王家放在眼里!
村里也不是没有用牛车接新人的例子,只是大多都是一些十分贫穷的人家。
但凡是家中有些头脸的,哪个不是请上一个接亲队,吹吹打打的用轿子抬进门。
更何况孙家好歹也是个秀才,王小莲的陪嫁在附近几个村里也算是数得着的。
王家人见了孙家就使了辆牛车来接人,也是纷纷黑了脸色。特别是王奶娘,脸上黑得和锅底似的。
王二郎也是直接回了屋子,懒得再搭理王小莲的这桩婚事。
倒是过来凑热闹的村民们看起了笑话。王小莲吹了一个月的秀才老爷,没有彩礼就算了,显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新婚之日,孙家就敢给王小莲下脸子,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王小莲没想到孙家只派了辆牛车过来接人,一腔激动的情绪顿时化为乌有。
但如今话也早就放出去了,人人都知道他要嫁给秀才老爷。
若是现在闹将起来,就算是闹得孙家再去请迎亲队,难免也会错过了吉时,按照村里的说法这婚事就到不了头了。
孙家婆母和孙秀才知道了怕是也要不快。
“吉时已经快到了,王家哥儿,你们到底还嫁不嫁啊?”那赶着牛车的老大爷见自己过来接人。王家人却连一口糖水也不给自己喝,也是十分不快。
王奶娘听了更是生气,正要与他争吵,王小莲却是自己走了出来。
“我嫁!”王小莲大声说道。
王奶娘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对王小莲道:“你傻啊,这孙家人这般刁蛮,接亲的时候就敢给你下马威,你嫁过去了也要被磋磨死。”
“那怎么也是秀才夫郞,说起来总比胡乱嫁给村里的闲汉要强。”王小莲说道。
他已经十八岁了,村里还没出嫁的哥儿里,他是里面最年长的。除了孙秀才外,村里愿意娶他的都是家中特别穷的贫困户。
这次若是嫁不了孙秀才,还不知会被怎么笑话!
王小莲在王家娇惯惯了,可不想嫁给一户连白米都吃不上的人家,还要被村里的村民们笑话。
看见自己的弟弟这么上赶着嫁给孙秀才,王大郎和王二郎都觉得颜面无光。
原本按照习俗应当是兄长轮流把新人背出去的,他们两个也都撒手不管了,
王小莲咬着牙自己把陪嫁的被子衣服和若干物品搬上了牛车,又盖着盖头坐了上去。
王奶娘也没有法子,只得抹着眼泪与王小莲告别,目送那邻村的牛车接了他离开。
王小莲的牛车要去孙秀才家里,倒是要经过沈宣家门口。
沈宣今日正好呆在家里,远远就看见了接亲的牛车经过,王小莲正掀起盖头四处张望,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牛车上,
看见沈宣,王小莲立刻扬起下巴,有些骄傲的说道:“沈宣,你相公已经跑了,而我可是要去当秀才夫郞了!”
沈宣看他一眼,懒得搭理,转身进了房中。
“你!你别走!”王小莲见沈宣压根不接招,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气哼哼的看着沈宣的院子越来越远。
心中还有些得意的想到:不管怎么说,这次到底是赢了沈宣。如今他那便宜相公都已经跑了,就是个没人要的寡夫,自己却成了秀才夫郞。
不一会儿,牛车到了孙家门口。
王小莲盖着盖头,看不见外面,但听孙家门口竟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客人说话的声音,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那牛车停了下来,赶车的大家喊了一声,孙家母子就出来接人了。
孙母手上抱着一只烧的通红的火盆,放在院子门口。
接着又去搬王小莲的嫁妆,看了他一眼后便道:“新夫郞接来了,先过来跨个火盆。别把你身上的晦气带给我儿了。”
那孙秀才倒是眉清目秀的,但是也没穿着喜服,而是一身普通的素衣,就站在院子里面。也不过来搭把手,就眼看着孙母一个人在那里忙前忙后。
王小莲盖着盖头也看不清路,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才到了火盆跟前。
从盖头下面看到火盆对面有一双脚,穿着男鞋,显然就是孙秀才的。这才有些娇羞的伸出手道:“这火盆烫脚,相公扶我一把。”
哪知孙母听了便十分生气的打了他的手一下后道:“跨个火盆还扭扭捏捏。你一个哥儿身上晦气才要跨火盆,我儿是秀才老爷,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自是福泽深厚。你赶紧自己跨了再进去,别让他粘上你的晦气。”
王小莲还没进门就挨了婆婆一下,手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是十分憋屈。
他本是个性子泼辣的人,可如今到了这一步,却也强忍着怒火跨了火盆进门。
进去以后,孙母才过来拉着他往屋里走去。
将他安置在床上后说道:“你先把田契给我吧。我们家里人少,嫁娶也没那么多讲究。一会儿你随我认认房,把带来的嫁妆都收拾了。”
王小莲略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怀中掏出三亩田契给了孙母。
孙母立刻将田契收了起来,之后才絮絮叨叨的说道:“我儿虽然考上了秀才,家里也不用缴纳税费了,但日后还要继续念书考进士。”
“如今家里只有五亩地,加上你带过来的三亩也就是八亩。每年的收成扣除口粮也就能剩个五六两。全部拿去给我儿念书也是不够,所以还要在外面接些杂活。”
“你一个哥儿力气大,以后家里的种田和家务都交给你来做。我还要去给村里的乡绅打短工吧。最近临近秋收村里到处都忙,一日怎么也能挣上三文钱。”
王小莲越听越是不对,自己揭开盖头一看,孙家从外面看着挺好的一个院子,房中却是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他怎么也没想到孙家竟然是这个样子。
再看向院子里面,说好了的喜酒也没有摆,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王小莲愣住,实在想不通堂堂一个秀才老爷家里,怎么会穷成这个样子,还得要婆母出去打短工!
其实以秀才的才学,在城里找个需要识字写文章的差事是很容易的。每个月至少也能赚得二三两银子,比普通百姓要强的多。
但孙秀才他却是个奇葩,因着孙母溺爱,这辈子就没干过什么活。
一直以来他念书都是孙母一人干活供养,如今考上了秀才,也是甩手掌柜,压根就没想过在外面找个差事。
王小莲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孙秀才,却见孙秀才看着他的脸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
又过了一会儿,孙秀才与孙母都离开了房间。王小莲便听到两人在外争论的声音。
孙秀才道:“这王哥儿也长的忒普通了,还是个哥儿。也不知娘你为何非要让我娶这么一个回来。”
孙母答道:“再怎么他家里赔了三亩田,供你念书也轻松多了。再说哥儿力气也大,能帮着家里多干活。你若是不喜欢他,那不碰便是,等你以后考上了进士,再娶一房温柔漂亮的妾室生儿育女不就得了。”
王小莲听到这里犹如五雷轰顶,没想到孙家母子竟是打的这样的算盘。
然而他已经进了孙家的门,就是孙家的夫郞了,家里的三亩田产也成了孙家的产业,这个时候已是进退不得。
他为了嫁给孙秀才,已经得罪了家中兄长,王小莲也不敢回去找他们撑腰。
一想到日后都要吃苦受累,王小莲终于忍不住了,埋头倒在孙家的婚床上痛哭起来。
第31章
再说薛凤麟回京以后,没有先回薛家,而是去了京郊的一所青楼水云居。
这青楼与狮子街上的那等艳俗的青楼不同,很是风雅。连里面的妓子也多是戴罪的官眷出身,各个精通琴棋书画,倒是吸引了不少京中的达官贵人。
为了掩人耳目,还未到京城,刘充等一行二皇子的侍卫们就已经同他分开了。而水云居就是他们与他交代过的接头之处。
薛凤麟被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引到了水云居后院的一间小筑。
这小筑修在一处人工湖的湖心上,湖水两岸都种满了荷花。
此时已是初秋,湖面上的荷花早就谢了,只剩下若干莲蓬和接天的莲叶。
薛凤麟穿过廊桥进入小筑,便看到里面的案几前端坐着一名男子,贵妃榻上还斜斜靠坐着一个人。
“凤麟,你可算是回来了。”那贵妃榻上的青年一见薛凤麟进来,就立刻起身,快跑两步上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薛凤麟瞪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而是直接朝着坐在案几后面的男子一鞠身道:“二殿下,许久不见。这次多亏了您派刘大人他们过来接我,凤麟感怀在心,也不知最近京中是否安好?”
“京中除了你们薛府因着世子失踪慌乱了几日,旁的倒是没什么。”二皇子晋云辛这才笑着说道,又让薛凤麟随意坐下不必拘束。
“听说你伤了腿,可有好了?”晋云辛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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