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会救他的。”魏牧城轻声说。
陆和谦慢悠悠地走进来,他抱住爱人的腰身,尽可能地让他靠稳,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探了探魏牧城的手臂确认他的状态。
小朋友紧贴在他俩中间,陆和谦顺势抱了抱儿子,他偏过头去看爱人,这针线盒是他特意买的,将以前魏牧城藏起来的东西悉数放进去又添置了很多新的,他悄悄放在柜子里,魏牧城近几年手臂的力气时有时无,他哪敢让他做什么事情。
但魏牧城还是知道。
他微微低着头,流畅的侧脸弧度衬托着俊朗的容貌,即使在几年病中也不失风采,他的视线落在玩偶上,神态温柔嘴角无意识地噙着一抹笑。
陆和谦忽然间觉得很遗憾,以前魏牧城每次缝补都会躲着他,他瞧不见,现在想瞧一次,已经成了难事。
鲨鱼逐渐恢复原貌,陆安不可置信的看了又看,惊喜又崇拜,他狠狠亲了一口爸爸的脸颊,又小旋风一样地跑走去和小鲨鱼继续亲密。
陆和谦替魏牧城去整理针线盒,但他忽然间想了想,起身去衣帽间,过几分钟后手里多了件黑色衬衫和一枚纽扣。
“帮我也缝一下吧。”
魏牧城愣了一下,拿过来看了看,那枚扣子明显是经过暴力拆卸下来的,他停顿几秒,默不作声地又拿起针。
陆和谦小心翼翼去看魏牧城的神色,刚才还挂在爱人脸上的浅笑不见了,陆和谦瞬间有些紧张,心虚作祟加上怕魏牧城生气,陆和谦抱住了魏牧城的腰身,小心地解释。
“不缝也行,我就是...嗯...扯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几秒,陆和谦才听见魏牧城难得带上几分无奈和纵容的声音。
“幼不幼稚。”
陆和谦又高兴起来,他一边说着不幼稚,一边把人揽在怀里,目不转睛地去看魏牧城缝衣服。
他在这一刻忽然间得了趣,穿着爱人亲手缝的衣服究竟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体验,更何况魏牧城身体不好,这种情况已是难得,且行且珍惜。
陆和谦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与此同时又升起点别的心猿意马。
魏牧城缝完了衣服,陆和谦迫不及待地换上身,随后便躺在爱人身边,一边给他揉手臂,另一只手暗示着轻抚了几次他的后腰,“今天挺好的...”
魏牧城眼神闪烁,没有开口。
陆和谦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唯独忘记了身边还有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已经傍晚,屋里开着暖灯,魏牧城身边却还坐着一个小身影,陆安的手里一大堆贴纸,正和爸爸一起贴得不亦乐乎。
陆和谦的纯黑睡袍带子已经垂垂欲掉,他揽着魏牧城抬身去看陆安,商量着,“儿子,你困了吧,爹地带你去睡觉吧。”
“没有啊。”陆安笑嘻嘻地给他爹的脑门上贴了一个小苹果。
陆和谦顶着苹果贴纸沉默了两秒,“但是爸爸困了,爸爸该休息了。”
陆安小嘴一撇,他转头摸摸爸爸的脸,奶呼呼地问,“爸爸你困了吗?你别困好不好,我还想和你玩会。”
魏牧城拒绝不了儿子,点点头,温和地说,“爸爸和你玩。”
陆安重新开心起来,他要魏牧城帮他把贴纸撕下来,魏牧城照办。
陆和谦这次真的急了,玩这么久魏牧城的体力根本禁不住,到时候爱人觉得累了他怎么办?陆和谦不由分说地把儿子抱起来,拎着他就出了卧室。
“爸爸今天帮你救回鲨鱼,他肯定累了,让爸爸休息一下,你去乖乖睡觉。”
被扔回卧室的小床上陆安还在想,爸爸真辛苦啊,等他长大了他一定要让爸爸每天都能不累,都能陪他一起玩贴纸。
三、
六岁的陆安还能这么想,十四岁的陆安却不能了,他不能保证爸爸不累,不给父亲们惹祸已经算是尽了他最大努力。
他顶着嘴角的瘀青熟练地踏入爷爷奶奶家的大门。
奶奶心疼坏了,用碘酒去擦他嘴角的伤口,“怎么总是去打架啊,瞧瞧你弄的。”
陆安也很无奈。
他爱打架已经是常态,每次受伤必定来爷爷家躲一阵,倒不是怕他爹,而是怕他爸看见,他爸见不得他受伤,见了肯定会急,一急就会病。陆安怕,陆和谦更怕,所以他要是身上有伤全家都得帮忙瞒着。
他爹时常教他要反思,陆安也反思过,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每次怒上心头,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和人打成一团了,这点非常不好,陆安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随了谁,不像爸,也不像爹。
爷爷听了,毫不留情地冷哼一声,“你爹上高中的时候手里拎着双筷子就敢往人大腿上扎。”
陆安瞪圆眼睛,他可想不到爹地还有这么残暴一面,这么多年在家里他见他爹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教训他也是在书房,在爸爸面前他更是怀疑他爹说话有个固定分贝,超过这个数值就要去亲他爸的嘴角,边亲边说,“我刚才声音是不是有点大了。”
爷爷又开始冷哼。
陆安撇撇嘴,低头咬了口苹果。
每次谈及爸爸的话题,爷爷总是在冷哼。
他脸上的伤养好到看不出痕迹后就准备回家了,陆父在客厅里无意义地走了两圈,随后像是不经意似的指了指桌子上提前摆好的一大堆昂贵补品。
“别人送的,我不爱吃,你拿回去吧,给...给你爸。”
陆母恨恨咬牙拍了他一下,“你嘴硬个什么劲。”
她将袋子悉数塞到陆安手里,“安安,这是我和你爷爷特意给你爸爸买的,那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回去以后,就提一下,就说今年你想来爷爷奶奶这过年,然后你们一家三口都过来,我准备你们爱吃的菜。”
“你和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陆父还在一旁嘴硬。
陆母不愿意理他,接着说,“你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陆安点点头,“挺好的,昨天和我爹在后花园里散步将近一小时呢。”
“那就好那就好。”陆母不断提醒,“我和你爹说过了,家里准备了一个大房间,给他们俩留着呢,过来就能歇下,地毯也换了新的,意大利空运来的,很软,摔了也不怕伤着。”
面对奶奶明显心急的邀请,陆安也有些无奈。
他对上一辈的过往了解不多,但记忆里每次过年都是他们一家三口。
几年前自从魏牧城的身体好了些陆父陆母就在不断邀请,但陆和谦每次都会拒绝,实际上话传不到魏牧城的耳朵里,因为每次陆安和他爹说完,话题就到此为止,陆和谦心里有愧,从不敢将此事抬到明面上来讲。
临出门前,爷爷忽然扔给他一沓现金的红包,陆安眼前一亮,抬起头,只见爷爷背着手,白发随着转头的动作无处遁形,侧过的身子让他的驼背有些明显,爷爷不看他,只自顾自地说。
“奶奶交代给你的话别当耳旁风。”
陆安干脆地回他知道了。
爷爷满意了,摆摆手赶他走,“回去吧臭小子,少打架,别和你爹一样让人操心。”
陆安揣着满登登的红包回了家门,陆和谦正在楼下榨水果汁,见他回来,看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全,象征性地批评了几句便算罢,陆安还没忘自己的任务,他说完一通,陆和谦沉默了片刻,只让他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到柜子里,别的就不再提了。
大人的事陆安也没办法掺和,他想上楼睡一会儿,陆和谦点点头,嘱咐道。
“上楼时轻一点,爸爸在休息。”
陆安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将父亲们对面的卧室门慢慢打开没弄出太大声响。
魏牧城这一觉睡了一个多小时,人醒后有点想吃火锅,两人穿上衣服就出了门,收到儿子信息时,陆和谦正在给爱人烫牛肉。
“爹地,爸爸醒了吗?”
陆和谦拿筷子的手一顿,才想起来自己把儿子忘了,面上心虚的神情一闪而过,他手指点点转过去一个红包。
“自己买点东西吃,我和你爸一会回去,见了你爸你就说你刚回来。”
一看就是把儿子忘了,陆安倒不生气,他收红包的速度很快,心想今天算是发达了。
魏牧城问他怎么了,陆和谦把手机收回去,“没什么,儿子说在他爷爷家晚点回来。”
他把烫好的牛肉放到魏牧城碗里,嘴巴张了又张,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话到嘴边转了话题。
“今年...后院也挂几排彩灯吧,挺漂亮的。”
魏牧城说好。
陆和谦满手心的汗,悄悄抹在了纸巾上,他有些失望但转念也释然,心想着这样也不错,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他也没什么资格再去道德绑架身边的爱人。
“问问爸妈要不要也挂一点。”
“什么?”
陆和谦猛地抬头看他,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魏牧城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一起安排也可以。”
陆和谦先是愣了几秒,随后猛地笑起来,只是笑得很傻,他又看起来很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直在大喘气。
魏牧城瞥了他一眼,“傻笑什么呢。”
他同样往陆和谦的碗里放了块牛肉。
陆和谦紧贴着爱人,透过落地窗看着下面繁华的街景,他握着魏牧城温热的手,强行压下去哽咽酸涩的情绪,轻轻说道。
“感觉我很幸福。”
“牧城,我爱你。”
“也谢谢你。”
新的一年就要开始,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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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木偶综合症相依篇(一)
一、
正值仲夏,酷暑难耐,空气中吹不来一丝凉风,李恒擦掉额头的汗,掐着下午两点的时间摁响门铃,门被打开,他看着开门的阿姨,先是礼貌笑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
“是不是醒了?”
阿姨点点头,用同样的音量轻声说,“刚醒。”
纵使睡觉的人在楼上,两人依旧将音量放轻。
李恒进了别墅,适宜的温度迎面扑来,他面不改色换好拖鞋走进偌大的客厅,他的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袋,算起来将有二十几种,李恒将这些礼品袋放在了茶几前,耐心等待着。
阿姨倒了杯茶给他,“今天睡得有些晚了,要不然以往的话现在已经下来了,你要是不着急就先等等吧。”
“不急。”李恒说,“老板就是让我把这些东西先拿给先生看看。”
又过了二十分钟,不远处的电梯有了动静,一个高挑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大厅中,男人身穿朴素的白色体恤,皮肤白皙,眉眼温和,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客厅中两人的注意力。
李恒站起身,向前迎了几步。
“先生,我来送些东西,上午替老板参加拍卖会,有不少人拍下东西送给老板,老板在开会,让我送到您这来。”
魏牧城坐在了沙发上接过阿姨递过来的蜂蜜水,一抬眼发现李恒依旧站着,慢声细语地让他坐下,于是李恒坐在了魏牧城的旁边。
魏牧城知道这场拍卖,陆母快要过生日陆和谦想给她拍下一条项链,这两年陆和谦开始喜欢珠宝,家里衣帽间有一个小柜子已经放满了,都是拍给魏牧城的,只是魏牧城不喜欢首饰,基本上没戴过。
近两年陆父彻底退居二线,陆和峰创办了自己的产业,陆和谦接手家中企业,各路集团频繁送礼示好也并不意外。
“都是些什么?”
魏牧城伸手摸向盒子。
“您别动,我来。”
李恒迅速起身将礼品盒都拆开没让魏牧城亲自动手,他将里面的东西摆在桌子上悉数展现给魏牧城。
满桌子的昂贵珠宝几条手链和项链混迹在多数胸针中,魏牧城看了一圈,随手拿起一个。
“怎么这么多胸针啊?”
他手里捏着的,还是一个枫叶形,几乎每一个纹路都镶满钻石,右下方点缀一颗黑色宝石,魏牧城看着,又觉得这个款式有些熟悉。
李恒动了动嘴唇,“可能是...”他话还没说话,魏牧城的手机震动起来,接通后传来李恒熟悉的声音,但那声音温柔又轻缓,甚至还带上一点甜腻,这是陆和谦面对下属乃至面对任何人时都不曾有过的语气。
“睡醒了?我刚开完会,今天晚上可能要晚点回家和天峰的老总有个局,你按时吃饭别等我,我应该七点多就能回来,要是回不来给你打电话,最晚九点钟也能回来。”
“行。少喝点酒。”魏牧城慢声说。
“放心吧领导,最多一杯。”做出郑重承诺之后陆和谦也不愿意挂电话,他紧接着说自己在公司的琐碎日常,自顾自交代了一通,又问。
“在做什么呢?”
魏牧城端详着那枚胸针,“在看你让小李送来的东西。”
陆和谦这才想起来早上那场拍卖会,“怎么样,有喜欢的吗?”
魏牧城没说喜欢不喜欢,只说都挺好看的。又聊了一会,陆和谦临挂电话前再次强调自己最晚九点钟前也会回来,魏牧城说好。
九点钟,是陆和谦自己给自己定下的门禁。
这一通电话大约有十几分钟,李恒跟在陆和谦身边已经有六七年,从一开始的暗自惊讶到现在习以为常,大到公司决策小到午餐难吃,只要魏牧城不在身边,陆和谦都会事无巨细和魏牧城报备。
李恒瞧着魏牧城修长的手指,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戒,那戒指瞧起来不贵,放在以往李恒不会注意,但他最近快要结婚了,正和伴侣挑选结婚戒指,各式各样的戒指眼花缭乱,他自然对魏先生和老板手上的婚戒多了些关注。
电话挂断,魏牧城偏过头,“你接着说,可能是什么?”
李恒快速回过神继续十几分钟前的话题,“可能是老板出席活动时总是戴上一枚胸针,而且就是那独一枚,很少换过款式。大家可能以为老板喜欢。”
李恒也跟着看魏牧城手里的那枚胸针,“老板戴的那个,好像也是枫叶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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