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瑎将杯子放在鼻尖处轻嗅,有一股很醇厚的酒香,具体的他形容不上来。
这回轮到席温纶主动与他碰杯,旋即开始仪态优雅地品酒。
符瑎也学着他的模样去喝,一入嘴就被那股浓烈的味道弄得呛住。
“咳咳。”符瑎被呛得咳嗽几声。
席温纶瞥过来一眼,随手拿起餐桌上的纸巾,将其轻轻覆上符瑎被酒濡湿的唇边,替他细细擦拭。
符瑎愣神地盯着他。
“小心点。”席温纶将最后一滴酒渍擦完,把那张纸巾叠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旋即扔掉。
符瑎眼眶微微睁大,他算是长见识了,他从没看过一个人如此……遵守礼仪?
不愧是上流社会的人,财富不用卷,就开始卷艺术还有教养礼貌。
席温纶发现手机又不断发出嗡鸣,对符瑎说:“抱歉,我离开一会儿。”
符瑎点头目送他离开,想不通他为什么倏然对自己那么好,但是细想起来,他好像一直都对自己很不错,除了那天拉他去上班,后来也没要求他做什么。
就连之前被毙掉的海岛也带自己来了,说实话,他这一整天都玩得挺开心的。
还是思索不出个所以然,符瑎决定放弃思考,想太多容易把自己给绕进去。
他忆起刚才遇见的席家人,霎时对那些人产生了好奇,他们粗俗的态度跟席温纶的行为,真不像是一家子。
画风都不一样。
符瑎旋即打开手机在百度上搜索,居然还真有点信息。
他滑动网页继续往下看,席氏现任家主是席温纶,父亲是席守诚,母亲已故,名为邢晗玥。
席守诚后来另娶了卓惠莲,两人共育有一子席经亘。
符瑎讶然,按搜索出来的结果,席温纶应该才比席经亘年纪大才对,为什么现在情况反过来了?
难道……
他漫不经心地滑着手机,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霎时一个不稳,将手机摔了出去。
好巧不巧,手机摔到了向位置走来的席温纶脚边,手机显示屏朝上正放,符瑎习惯性将亮度开到最大,也没装防窥膜,上边的搜索信息一览无余。
符瑎:……
啊啊啊刚刚还在跟别人聊天,结果一走就偷偷查人族谱,真的好社死!
此时席温纶留意到脚下滚来什么东西,弯下腰将它捡起来,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显示屏上,眼神一滞。
符瑎登时绝望了,垂头丧气地抓着身边之物,恰好抓到方才害他被呛到的名酒。
为着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下意识拿来喝了一口。
这次入口倒没上一次那般刺激,反而较为顺滑。
他才抿了一口,面色遂被染上几分红润,顿时有些晕乎乎的。
席温纶将手机还给他,“其实你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问我。”
他们家的破事儿在富豪圈子里人尽皆知,席温纶觉着倒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么好?符瑎眨了眨有一丝醉意的桃花眼。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胆子也变得大了一点:“呃,其实我最想问,那个,如果我问了你能不生气吗?”
席温纶眼神平淡:“不会。”
见他这般说,符瑎将自己的疑问以及猜想说出了口:“应该是叫席经亘吧?我看搜索上的结果说他的妈妈好像是你父亲娶的续弦,但是什么他会是你哥哥?”
席温纶刚想回答,喝了酒的符瑎像个连珠炮一样继续说着,打断了他的对话。
“所以我猜测一下,你的父母亲的婚姻是联姻,但他们两个从小认识,所以感情不错。到了快结婚的时候,你父亲又认识了席经亘的母亲,一时把持不住出轨了。”
“我在想,你父亲出轨完后悔了,他计画将这件事情隐瞒起来,于是又回去跟你妈妈结婚。直到有一天席经亘的母亲带着小孩找上门来,你妈妈完全被蒙在鼓里,这时候她也怀着孕,然后一不小心难产,生下你之后身体不好,没几年就去世了。”
“后来的我猜不到了,估计是因为席经亘或者你爸爸自己的想法又把席经亘的妈妈娶回来之类的?”
符瑎说着说着,倏然间打了酒嗝,眼神也变得迷离。
他没注意到,对面席温纶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深沉,甚至有些扭曲。
席温纶看了眼醉熏熏的符瑎,蹙眉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可惜对面的小醉鬼似乎没听到他的询问,继续自顾自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的好过分,完全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啊!”
席温纶头一次听到这种角度的观点,新奇地扬眉。
“明明是家人,却只顾着自己爽快娶了小老婆,如果是我被这样对待,我肯定会很难过的,不知道你当总裁的会不会心理更强大一点。”
符瑎说到一半身子在座位上晃了晃,旋即扑倒在餐桌,不省人事。
席温纶:……
心中原本积蓄的戾气尽散,看着符瑎无辜的睡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看今天的活动怕是只能进行到这里便结束了,席温纶将人打横抱起,往自己在岛上的别墅区走去。
怀里的人很轻,像是一碰就会碎掉,接触到的肌肤如同牛奶般丝滑。
席温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符瑎被酒熏得脸蛋红红,浑然不觉地蜷缩着身躯,窝在他的怀抱中呼呼大睡。
残余海水混合著少年自带的香味,彷佛在炎炎夏日中饮下一罐海盐苏打味道的汽水般舒畅。
席温纶拒绝了仆人们的相助,将符瑎一路抱至别墅内一间卧房中。
月光洒进屋内,符瑎躺在大床中央,蟾光透过窗户的倒影照在他脸上,整个人泛着一层柔柔的银白。
席温纶的大手插进他细软的栗发,旋即移到脸庞处,指腹滑过他洁白的额头,描绘他眉眼精致的形状,随后顺着高挺小巧的鼻梁而下,最终停留在肉嘟嘟的唇瓣上。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枕边人安然的睡颜,不知道该说这人没心没肺,还是心思深沉好。
席温纶考虑到他本人的来路,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以符瑎是在向自己示弱,以藉机获取信任么?
手指按压粉唇的力道略大了一些,惹得沉眠的人微微蹙眉,想要将浅启的唇瓣抿起,无意识地蹭了蹭席温纶的手指。
席温纶深吸口气,打算收回手指,却听身旁之人睡梦中嘟囔着什么,旋即伸出。艳。红的软舌,在指尖处轻。舔。
湿。软。的。触。感令往日冷淡的凤眸中猝不及防地添上一抹异色。
符瑎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竟将他的手指含进双唇之间,有意无意地。吮。吸。
席温纶心里像是被小猫用爪子轻轻挠过,喉头微动,旋即如梦初醒地迅速抽回手。
他眼神幽暗地盯着自己的双指,又将目光移至符瑎一无所觉的脸上,最终还是用床头的纸巾将水渍擦去,然后长吁一口气。
这人分明是专门来折磨他的。
席温眸底深深地映着床前人恬静的睡脸,某处已渐渐消退,归于平静。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地差,符瑎的存在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身体上的缺陷。
无法被爱,也无法去爱。
席温纶敛下眼帘,抽过一旁的被子替符瑎盖好,继而又将凌乱的被角悉数掖平。
他起身离开,回首将目光停驻于陷在床中央的人处片刻,旋即转头将门合上。
第13章
符瑎从并没有五百米的大床上,顶着睡得乱糟糟的鸡窝头醒来。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昨晚喝酒中途失去了意识。
那他是怎么回来的?
符瑎将被子掀开,发现自己并没有换衣服,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还好,应该没有被做什么。
符瑎摸着下巴思考,按理说金主跟小情儿一块去喝酒,应该是会发生点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觉都不一块儿睡!
回想起席温纶的设置,又有白月光又是个ED,简直不要太合情合理。
符瑎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这说明从此往后,他无论怎么作死地贴贴席温纶,都不会酿成惨剧!
他真心想在床上仰天大笑三声,只要这个事实一直不发生变化,以后他要是崩了爱席温纶爱得要死的人设,分分钟可以使劲往他身上蹭补救回来!
符瑎兴奋地从床头滚到床尾,他的金丝雀扮演生涯又能更进一步地摸鱼了!不用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人设,导致打游戏也不安心。
倏然间,床头的放置电话响起。
符瑎旋即爬回来接电话,他突然想到,自己晚上喝醉那会子不会露馅了吧?
难道席温纶特意打电话过来声讨他的?
尚不容他多想,电话里传来席温纶的声音:“喂?符瑎?”
符瑎紧张:“喂?是席先生吗?”
席温纶的语调听不出喜恶:“你醒了的话下楼来吃饭。”
符瑎微耸的肩膀顿时卸力:“好的,我马上下去。”旋即挂了电话。
席温纶没说什么,那他昨晚应该也没有暴露。
一想到未来的欢快的划水日子,符瑎的心登时轻松不少,他快速地洗漱,随后噔噔噔地跑下楼吃饭。
*
海岛之行因着席温纶的一通电话结束,符瑎回到了A市原来住的那栋别墅中,继续过他的摆烂生活。
席温纶显然就没他这么悠闲,这几日堆积的事务就忙得他够呛。
直到一日夜幕,席家老宅的郑管家来访。
“温纶小少爷。”郑管家微微屈身行礼。
“郑老。”席温纶颔首回礼,郑管家跟在他爷爷身边多年,爷爷身体不好时,常常代替他出面,因此席氏年轻一辈都不敢怠慢他。
郑管家:“不知小少爷今日身体可好?老家主十分思念您,若您有时间的话,请回老宅中一聚。”
席温纶沉吟片刻,抬眸:“不用等,我今晚处理完就回去。”
郑管家半鞠躬:“是,今晚老宅恭候,房间会为您提前备下。”
迈巴赫穿过高楼大厦,来到了一处与市中心接壤的大庄园。
黑色铁门有一种可怖的森然感,在对讲机一闪一闪后开启。车辆旋即驶入深林长道中,最后在停在一幢巍峨的建筑物前。
仆人为席温纶打开车门,他抬腿下了车,慢慢踱步至门厅内。
郑管家已等候多时:“席老家主现已歇下,小少爷不如明日再拜访。”
席温纶颔首,没说什么,便跟着引领的女仆上了楼。
转过木制弧形楼梯,女仆领着席温纶到三层的开放会客厅处,“温纶少爷,请您在这里稍作等候,夫人想见您一面。”
席温纶眯起眼睛,他看得出这层是平日里卓惠莲与席守诚经常使用的地方,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等待,却迟迟不见人影。
席温眼底浮现几分愠色,起身准备离开此处,自行前往房间。
就在他站起的那一刹,一间半掩的房门传来微小的声响。
席温纶蹙眉往发出声音的位置,透过缝隙能窥见屋内忽明忽暗的微弱灯光。
他不知道卓惠莲在玩什么把戏,略带不爽地一手将房门推开。
顶灯自上倾泻而下,房间中央是一架巨大而华丽的斯坦威钢琴,一位长发女子背对着席温纶,弹奏他最为熟悉的《月光鸣奏曲》。
漆黑的发丝跟着她的动作飘飞,灯光触及后被折射,形成一束光环,纯白的裙摆亦随之舞动,轻灵除尘。
一切的一切,与席温纶记忆中的那个人影不断重合。
……是她,怎么可能?
席温纶几乎要被过去的记忆淹没,他愣愣地望着那穿着白裙的背影,喉咙里挤出仅有他一人能听到声音:“妈……”
就在此时,最后一个琴键落下,穿着白裙的女人蓦地回首,席温纶呲目欲裂——竟然是卓惠莲!
从前的美好记忆像被戳破的泡泡“砰”地炸裂,然后溅到地上,只剩下一滩混着灰尘、浮着细小白沫的肮脏水渍。
席温纶陡然呼吸急促,用冷冽地凤眸死死地瞪卓惠莲。
她果然是最了解自己母亲的人,更可恨的是,她已经不知道用这种手段恶心了他多少次!
卓惠莲像是没接收到他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往日那副谨小慎微,以揣摩讨好他人过活的模样像是瞬间蒸发。
她含笑朝他走来,“温纶,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
“像你父亲一样,不过你父亲可没你这等好样貌。”卓惠莲圆圆的杏眼此刻倏然风情万种,她缓缓靠近他,晚香玉的味道渐渐弥散。
席温纶脸色苍白地退后几步,旧时的噩梦倏然袭来,厉声:“你别太得寸进尺!”
卓惠莲掩唇轻笑,“听不懂呢。”
“不如……你靠近一点,再说给我听。”她媚眼如丝,将白色长裙解开一部分,里头是猩红色的。私。密。衣。物。
席温纶脑袋里嗡一声,这衣服正是他小时候,头一次在老宅书房中见到卓惠莲时,她伏在他父亲身上所穿!
胃酸滚滚涌上喉头,席温纶额头冒出冷汗,手覆住大半张脸。
卓惠莲浑然不觉,她将手轻轻搭上席温纶的肩膀,结果被后者毫不留情面地一把推开。
席温纶快速背过身去,扶着沙发不停地干呕。
纵使是卓惠莲,亦难堪得变了脸色。
席温纶呕得似乎要将胃都给呕出来,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方得喘息。
卓惠莲黑着脸抱着双臂在一旁冷眼旁观:“没劲儿。”
席温纶像是怕染上瘟疫那般厌恶地将西服外套脱下,往地上一甩,“好自为之!”旋即夺门而出。
卓惠莲嗤笑,他们卓家如今可是席氏的大股东,席温纶当家主的时候都不能拿她怎样,又何况现在?
席温纶深夜命司机驱车驶离席家老宅,回到A市中心局域的别墅。
他在离开老宅前拚命地用漱口水冲洗口腔,将异味冲掉,漱口水是玫瑰味的,弄得他满呼吸都是玫瑰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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