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这个群体扎堆聚在一起时,臭味相投的他们就会开始互相传染,包括但不限于言语下流,表情猥琐,龌龊行为也会变得更加不可控。
一开始还好点,仅限于口头花花,毕竟太子闻时颂还在队伍里呢,谁也付不起招惹闻时颂的代价,毕竟流氓也怕神经病。
然后,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这些三句离不开下半身那点事的乌合之众,本来私下里蛐蛐的正嗨,什么“要想俏,一身孝”都已经算是其中最文明的用语了。结果等他们其中一个为了逞强出风头,故意用颜仲卿能够听到的声音,想要发表一些什么刺激言论时,剧情却没再像他会以为的那样发展。
因为他的声音好像是在他的耳边响起的。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他了。
这人也很震惊,甚至有些慌,因为他明明是说给颜仲卿听的、想要调戏对方的恶心之言,竟然莫名变换了主语,从他的角度炸开了。
声音之大,所有人都听得到,而每个听见这话之人脸上的表情都堪称复杂。
因为想想看吧,那些什么“瞧他那个清高劲儿,指不定被多少人玩过”被替换主语变成了“瞧我这个清高劲儿,指不定被多少人玩过”的话,在说话本人耳边响起,旁观者得是个怎么样的心路历程啊。
但大家都是体面人,面对此情此景,只能努力把一辈子的伤心事都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才勉强忍下了笑。
只有骑在汗血宝马上的闻时颂没有顾及,直接就讥笑出了声。
虽然这位人高马大的太子殿下也就是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可当他那匹仿佛在阳光下都能闪过流光溢彩的黑马走过对方身边时,他那双居高临下的睥睨眼神,就已经仿佛在阴阳“真是看不出来啊,你私底下还有这么一个‘爱好’”。
有此报应,也是这个恶臭宗亲活该了。
此人名叫闻三儿,一听就是个诨名,因为正经名字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
闻三儿也算祖上阔过的,血脉能一路追溯到世宗的兄弟身上,张口也能说上句我们家祖上出过王爷,但如今传到他这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世孙了,是比阳邑县主这样的边缘宗亲还要边缘的存在,家里甚至已经没有什么爵位和官位剩下了。
像闻三儿这样的闲散宗亲往往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张口必是我的王爷祖宗,闭嘴我与当今圣上,真让他们去实际上干点什么活计养活自己,他们必是不肯干的。
那他们以什么为生呢?
沈里最近就在跟岑夫子学这个,这些低品级的宗亲大多会利用朝廷“严上宽下”的宗亲制度,成为街头巷陌地痞流氓的保护伞。
没出事就大家一起“赚钱”,出事了就亮一下自己的宗亲牌,反正朝廷对待低品级的宗亲总是较为宽容的,最多也就是在去宗正寺好吃好喝的关几天,出来之后继续为祸乡里。
闻三儿甚至算是这样的宗亲里混的比较好的了,因为他巴上了寿王世子,不然他也没资格来参加老王爷的葬礼。
而也正是因为寿王世子“赏识”,他肯定要投桃报李,转移寿王世子当时越来越挂不住的脸。
因为皇帝没来,自觉颜面尽失的寿王世子已经快要忍到极限了,偏偏他身边还有不少其他郡王、世子的在挤兑,去的路上大家说的还少,回来的时候可是狠狠调侃了一下,让寿王世子当场就想要爆发了。
为了给大哥解围,闻三儿这位尽职尽责的小弟就想到了拿颜仲卿出气。
毕竟消遣颜仲卿都快成为他们这些纨绔的政治正确了,凑在一起心照不宣的油腻几句,就能迅速“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过去百试百灵的筏子,偏偏就在今天出了篓子。丢人事小,让寿王世子更没有面子事大。
闻三儿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朝着颜仲卿冲了过去:“是你搞的鬼,是不是?肯定是你!”
他甚至很会倒打一耙:“你这人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啊?不就了你几句吗?这么敏感,开不起玩笑?还想坏了老王爷的葬礼?你成何居心?”
但是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主语的话语,却再次炸响在了闻三儿的耳边——“我这么敏感,开不起玩笑,还想坏了老王爷的葬礼,我成何居心?”
这一回,连前头的朝廷重臣都有停马回身来看的了。
算是彻底丢了个大脸。
颜仲卿却只是对眼前这位什么都不是、还在充大爷的宗亲子弟躬身,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您大概误会了,微臣什么都没做,只是微臣最近觉醒了血脉,名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顾名思义,对微臣的恶意,都会回到施展恶意的人身上。”
觉醒的血脉也分主动技能和被动技能,颜仲卿这就是个被动技能。据他所说,只有对他有恶意的人,才会触发。
颜仲卿的表情为难极了:“至于这个恶意是如何判断的,微臣也说了不算。”
简单来说就是,你要是不惹事,现在事也就不会来惹你,你先反思反思自己吧!
嚯。
听到颜仲卿解释的人,全是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没听到的也都在急着的打听颜仲卿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近处的人能有如此精彩的表情。
能这样不卑不亢,朝臣们自然是很欣赏颜仲卿的风骨的,但被下了面子的宗亲子弟却只会更加生气。
他们也根本不信什么因果。
只觉得是颜仲卿在狡辩,很多人在做了恶事后总会理直气壮,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作恶,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怎么旁人都在针对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这些人长期在恶臭的环境中互相洗脑,身边即世界,非常坚信自己没有错。
而既然自己没错,那错的就只可能是卑鄙的颜仲卿了啊。
沈里和清河公主在寿王府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个斗争的升级版,在不管骂什么都会变成骂自己之后,这些纨绔就毫不客气的选择了动手。
一马当先的是闻三儿的好兄弟,是个颇为壮硕的大汉。对方早早就觉醒了血脉,又嫌去十六卫太苦,这些年一直自持武力混迹在市井,当惯了逞凶斗狠之辈,一团火苗就毫不犹豫的朝着颜仲卿砸了过去。
说真的,这还是沈里第一次看到这么像异能者大战的场面。这人能当场放火啊!明明是那么酷炫的能力,为什么会给了这么一个人品堪忧的杂鱼?
沈里气鼓鼓的想。
清河公主却只是笑着捏了捏自家里里的脸:“不气不气,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一看就学艺不精。只是静王那一支的后代大多都得了火神馈赠而已。”
好比她的父王,也好比她的烟花。
更好比眼前这人的小火苗。
但这人也就这点本事了,清河公主见过更壮阔、更盛大的火龙,并承诺以后有机会一定带沈里去见识见识,那才是真正的得火神庇佑。
眼前之人也很快就得到了命运的反噬。
本应该扑向颜仲卿的火苗当场改道,返回头扑了过来,明明是他自己释放的火焰,在到了他自己身上之后他却反而没有办法控制了,只能看着那火焰开始不断在他的身上肆意燃烧,且有愈演愈烈的局势。
全场一片哗然,乱七八糟的不知所措,倒是有圣父站出来,让颜仲卿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颜仲卿还是那句话:“这力量不是我的,我没有办法控制,我只能说,他是想怎么对我的,这火苗就会怎么对他。”
简单来说,如果这人只是想要放火吓唬吓唬颜仲卿,那如今这火苗也就只会吓唬吓唬他自己,但如果他一开始就奔着下死手的目的去的……
那只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了。
颜仲卿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动摇,有的只是这才哪儿到哪儿的嘲讽,他过去受到的欺凌也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这就受不了了?
最后还是有人当场降冰,才终于消灭了火苗。
清河公主说的是对的,这人的火焰确实没什么可怕的,轻轻松松就被别人解决了,也算是变相救了他一命。
闻时颂略显遗憾,但也准备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然后,一直美美隐身的寿王世子就再次站出来送了。他的想法和闻时颂差不多,也是在事态平息后站出来主持大局,只不过闻时颂的“公道”肯定是偏向自己老婆的夫子的,而寿王世子只会偏向他的狐朋狗友。
或者说,他觉得颜仲卿让他更没有面子了,那他必然要从颜仲卿身上把肠子找回来。
而他也确实找到了站得住脚的理由——不敬宗室。
若真的有宗室因为颜仲卿有个三长两短,那不管起因如何,颜仲卿都要为此负责。也幸好对方没死,才让颜仲卿侥幸躲过一劫。既然如此,颜仲卿道个歉,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沈里差点被这颠倒黑白的傻逼理论气笑了。颜仲卿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道歉?
但此时的颜仲卿也不需要谁来为他出头,他自己就能为自己立住。
他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摇头拒绝,只是往前一步,再次恭恭敬敬的问了眼前高高在上的寿王世子一句:“您确定?”
寿王世子其实心里也是一跳,他已经知道了颜仲卿的能力,肯定也是有些害怕的。可他很快又稳住了心神,不断宽慰着自己,他一没骂对方,二没打对方,只是出来平息事端,又何错之有?这总不算是对颜仲卿的伤害吧?他就不信了,颜仲卿这奇怪的血脉还能生起多大的风浪?!
颜仲卿也确实道歉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寿王世子再次洋洋得意了起来,仿佛掌握了世间的真理,只有颜仲卿还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有空用眼神安抚沈里,不要冲动,不要站出来。
这是你给与我的力量,记得吗?
是你告诉我的,要相信它。
颜仲卿在最初摸索自己的血脉时,其实是有过短暂的怀疑,这样的被动力量能有多大的作用的。但沈里却笃定的告诉他,概念神,超强的。
没经历过现代二次元洗礼的小颜夫子,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叫概念神的。
但他相信沈里。
而寿王世子也很快就迎来了他的现世报,都没躲过中午。就在当天葬礼之后酬谢众人的午宴上,宫中的圣旨就再次到了。
听起来挺像是恩赐的,寿王世子得到了老皇帝的认可,正式继承了寿王之位,甚至当场就封了个官。
大启有爵位的宗亲都会同时担任官职。这是硬性规定,食君之禄,就要为君分忧。
听起来比世家子弟走后门还要便利,但实际上……
寿王世子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替父还钱。
还是沈里学到的那个“严上宽下”,对高品级有爵位的宗亲,老皇帝是真的严格,动辄罚俸,重则夺爵。这里的罚俸可不是一百两百,而是就像御史台的御史那样,稍微一次罚款,就有可能引得自己破产,两次罚款就要全家举债了。
哪怕是寿老王爷也是如此,他当了这么多年官,犯过多少错?这里的错可不是审错案这样的大错,而是指给皇帝写奏疏时写错了字,也有可能要扣好几个月的俸禄。
寿王再能活,也就在任上干了几十年,今天扣几个月,明天扣几年的,他的俸禄哪里够扣呢?
辛辛苦苦上班几十年,临死一算,还倒欠朝廷几千两。
但这几千两白银欠的不是别人,可是当朝圣上,在老皇帝这里是不可能有什么身死债消的说法的,有的只会是父债子偿。一句“皇叔生前,念及过往,朕不忍追究,但现在皇叔已经去了,你作为皇叔唯一的嫡子,也该为皇叔争口气”,就足够老皇帝不和堂弟客气了。
面白无须的大太监手心朝上,出口便是一句:“还钱吧,郡王爷。”
要总结寿王世子的这一天,那真是把丢了的脸又丢了一次又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PS:文中“严上宽下”的宗亲制度,参考的是清朝中期和末期对宗亲的管理制度,上班几十年倒欠朝廷几千两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老爷子死了,儿子被追债。
第54章 入主东宫第五十四天:
沈里爽了。
从寿王府出来,就迫不及待想把小颜夫子叫来自己的马车,亲自听当事人再聊聊打脸的快乐。
是的,他们回去是坐马车的,因为沈里不想顶着大太阳骑马回宫,而闻时颂已经猜到了,早早就吩咐人回东宫准备好了马车。
他还特别强调了一下,是准备【一辆】马车。
沈里如今就坐在这辆在顶棚四角都各有一个小铃铛的马车上,一手掀开杏黄色的车帘,一手忙不迭的……冲还站在朝臣堆里小颜夫子招手。
这个角度也正对着太子,闻时颂本还在和太子太傅几个老臣寒暄的,远远瞥见沈里望穿秋水的模样,当下的唇角都快要压不住了。
太子太傅是个长袖善舞的老狐狸,算是和闻时颂相处最好的老臣之一,因为他很懂得把握闻时颂那些奇奇怪怪的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好比此时此刻,老太傅就很懂的笑了笑:“您快去吧,太子妃殿下一定是找您有事。”
既点出了太子妃对太子的亲近,又充分给足了闻时颂离开的台阶。
闻时颂也确实很喜欢这种被沈里需要的感觉,但偏偏那张淬了毒一样的嘴还要看似嫌弃实、则炫耀的说:“能有什么事啊?就是一刻也离不开人,还跟小时候似的。”
老太傅却反而发自真心的感慨:“微臣也算是看着您和太子妃殿下一同长大的,能见到你们二人如今的感情如此甚笃,真是欣慰啊。”
这又是闻时颂的一个爽点了,他喜欢别人说他和沈里是青梅竹马,别管这句青梅竹马里参了多少水,反正他喜欢,很喜欢,就仿佛这段关系是老天注定的。年轻的太子殿下还不明白什么叫CP粉,但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被CP粉吹彩虹屁的快乐。
虽然闻时颂很想再听太傅多吹两句,不过还是沈里更重要。
在一句“那孤先行一步”后,闻时颂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朝着沈里转身而去。那一天的天空很蓝,阳光正好,宛如金子一样洒在了闻时颂轻快的脚步上。
然后……
闻时颂就眼睁睁看到沈里亲亲热热的对小颜夫子说:“仲卿,快来呀,我们顺路,正好捎你回去。”颜仲卿如今的单位就是弘文馆,弘文馆在皇宫里,东宫也在皇宫里,再没有比这更顺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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