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可是张羽,就算没有我,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这只是吴明微的关切发言而已,但搭配了范小豪上午带来的消息,就显得酸楚了。过了一会儿,傍晚下班,同寝的其他人都回来了。
他们一推门,看见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个人,穿得实在是高级又熨帖,和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张羽你好点了吗?这位是……”
小王最机敏,一下子就猜到这是吴明微,他小声提醒同寝同事:“这应该是明微呀,明微你知不知道?就——”
“哦哦,明微吧!”宿舍老大哥立即笑着迎上来,要和吴明微握手,说,“小老板好,久仰久仰。”
小王也前来打招呼,说:“明微你好,张羽跟我说过你,我是他好同事好朋友,叫王海军。”
“你好,明微……”
寒暄太多,吴明微一个对阵好几个,到后来说了无数个你好,他本来想要一个告别吻的,但看样子没可能了。
就转身走到张羽床边,看着又烧起来的他,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记得吃药。”
张羽爬了起来,下床找外套,要送他。
“不用,真的,”吴明微按住了张羽穿外衣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听话,快躺下休息,我回上海了。”
话说完,吴明微就转身走了,又一一回应那些人的道别,张羽站在最后,抱着吴明微买给他的羽绒服。
怅然若失吗?会,甚至是肝肠寸断,匆忙的见面比分离还让人痛苦。
揣着复杂的心事,张羽重新回到了床上。
/
单纯甜蜜的日子没维持多久,那些从爱情衍生的苦恼就把张羽包围了,他从流感中痊愈,继续自学着网上买来的二手水电工教材,还在休息日抽时间去驾校练车。
吴明微爱他,他知道,但他像个每天得到一颗糖的小孩儿,如果有一天突然没有糖了,又该怎么办呢?
苦楚是潮汐,有时候浓重,有时候平息,张羽逐渐明白:他根本没时间走完变弯的心路历程,爱情这东西太可怕,染上了就只要爱情,只怕没有爱情。
趴在被窝里用台灯看书,看太久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台灯的蓄电已经快要耗完,张羽合上了书,翻手机看消息。
吴明微发给他一个链接,是别的情侣发在网上的照片,红底二寸,爱心胸针白衬衫,两个很帅的男生。
张羽问:你想拍吗?
想,列入计划吧。
那等我下次去北京?
我都可以,你会觉得太早吗?
不会。
张羽很爽快,吴明微却说:还是算了,以后再说吧,顺其自然比较好,对吧?
他很纠结,想做一些出格冲动的事,又觉得不够稳重,他早为自己剥夺了幼稚的资格,要在张羽身边做个克制的大人。
那可是“结婚照”,吴明微想,还是不要贸然地拍比较好,否则今后要是决裂了,就是笑柄了。
他躺在床上,暂时不看手机,盘算着怎么送出买给张羽的第一个正式礼物。
是一条颈链,其实没有新意,但昂贵的价格能表达炽热的爱;简单的链子上坠着简单的金属环,微微变形的设计,可以刻字——吴明微定制了张羽的生日。
他当时想的是,还是别留下自己的痕迹了,这样子就很好,哪怕分手了,也不至于变成一个眼中钉一般的存在。
吴明微担心的不是世俗的阻碍,不是观念逐渐不合,更不可能是金钱,而是人和人之间一贯存在的薄情,每开始一段恋爱,他都会这么想,和张羽这次更甚。
会一直爱吗?到他三十岁风华正茂时,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他会不会去爱下一个男人?又会不会重新爱回女人?
年轻男孩喜欢刺激,对他们来说,和谁上床都差不多。
那么,当刺激消失了呢?
想到了这里,吴明微不禁深深吸气,转移着注意力,让自己少想那些,他以前从来不惧怕关于分手的设想的,但现在不是了。
“张羽,”他忍不住给他发语音,说,“我好想你啊,想快点儿看见你。”
张羽躺在被窝里用耳机听,用文字回复:我也是。
第二条语言,吴明微说:“最近好寂寞,会梦见你。”
深夜,美人,这种内容的语音,说不是勾引张羽都不信,他把两条语音各听了五遍,下边硬得根本睡不着;后来只能起床,穿着背心去了走廊里的公用卫生间。
冲动又潦草地动手搞完了,去楼梯间里,喘着气给吴明微发语音,说:“你想想办法,来救我的命吧,我他妈快要憋死了。”
吴明微问:“干嘛呢这么喘?”
“日空气。”
“别这么粗鲁好不好?”
“那怎么说?日左手?”
“别说了你,我也不行了。”
这条语音是吴明微隔了半分钟才丢过来的,他声音变得低哑,带着喘气声,魅惑得不成样子。
张羽抬头看了一眼楼梯拐角的监控,默默打消了做出古怪行为的冲动。
他写:想回北京了,回去天天都和你睡一起。
嗯,可以,回来吧。
六个字来自吴明微,一看就是失去理智情境下的杰作,要是平时,他肯定会说:“你工作不要管了?”
或者说:“天天睡一起……我还上不上班了?”
一想到这些,张羽更难以抑制本能的冲动了,喉咙梗得几乎吞不下东西,全身的血液都往下流去。
第49章
张羽连夜买好了去北京的高铁票,启程时间是最近一个休息日的早晨六点多。
出发的前一天,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洗澡,刷的是小王的水卡。
“没钱了,”张羽顶着条干毛巾,从公共浴室回到了宿舍,他顺手把卡放在桌上,说,“谢谢哥,你下次刷我的。”
“你的卡先找到再说吧——哎,不对,”小王磕着瓜子转过头来,伸手暂停了在看的电视剧,问张羽,“你刷了多少?”
张羽答:“十三四,十四吧。”
“多少!”
“十三块九应该是,”他开始擦头发了,笑着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说,“你以后拿我的刷够十四好吧?十五,二十也行。”
小王把嘴上的瓜子皮吐进手心里,扔进了垃圾桶,讶异,说:“卧槽,你干啥了?杀头猪都用不了十四。”
“洗澡啊,还能干啥。”
“大哥你确定皮肤还完整吗?”小王站了起来,绕了一圈检查半裸的张羽,说,“我平时洗顶多一次刷三块五。”
张羽用力地揉擦着头发,弄得水珠子乱蹦,说,“确定,我很好,不是说了么?要去见对象。”
“他特别爱干净,”张羽裸露的上半身还是潮湿的,他像是吐槽,实则炫耀,说,“我得洗干净了,不然担心他嫌弃我,你摸摸我胳膊,可滑了。”
“小张羽你,”宿舍老大哥四十多岁已婚已育,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插嘴,“谁管你胳膊滑不滑,去见媳妇儿,把鸟洗干净了才是正事儿。”
男人语出惊人,引得整个宿舍七八个人哄笑,张羽不败下风,说:“它?那就洗得更干净了,哥你不放心可以来检查确认一下。”
其他人再次哄笑。
有个年轻人问:“羽哥你对象家大豪宅没有地方洗澡?”
小王接嘴:“小屁孩儿懂什么啊?这不是洗好了一进门就能干吗?”
自从张羽透露了在恋爱的消息,宿舍里算是有了聊一百次都不会腻的话题,他们都羡慕他,更好奇那个神秘的“女人”。
只要不说什么过分的话,张羽很愿意听他们聊,有些时候不太好意思了,就把小王锁喉,闹他一翻。
同事的半旧吹风机噪声很大,张羽在阳台上吹头发,看着厂区各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心情大好。
明天早晨就要去见吴明微了,连呼吸都变得很甜蜜;不过这次不是惊喜,而是带着漫长期待的相逢,买票那天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
吴明微很开心,盘算了好几天要跟他一起吃什么,还要抢着给他买机票,嘱咐;“多穿件衣服,北京特别冷。”
“住你家好吗?”
“嗯,同意,”吴明微把嘴凑近了手机话筒,说,“我要让你下不了床。”
“什么意思……这回你想做老公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榨干你。”
“这么厉害呢我老婆?”张羽摸了摸眉毛 笑 说,“那行,我等着。”
又按了一次松动的开关,半旧吹风机的噪声终于停掉,张羽摸了摸干爽的头发,进屋把吹风机还回去。
拿了手机来看,果然有吴明微的新消息,他说:我去车站接你,哪个站?
不用,张羽回复,我自己就去了,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第一时间看见我不好吗?
好是好,你脱光了在家等我更好。
张羽。
在。
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吗?
过分……还好吧,比起让我下不了床,这个也没那么过分。
一场手术刚结束,洗手服还穿在身上,吴明微是刚摸到手机就给张羽发消息的,他无奈轻笑,埋怨:那次打电话都几天了,你居然还记得。
肯定,你说什么我都记得,而且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休息,吴明微说,我这刚下手术,还有很多事。
行你快去忙吧,明天见啊。
明天见,听你的,我在家等你。
好。
坐在床边回消息,张羽要乐死了,敲完最后一个字,他躺倒在床上,把手机放在了肚子上,捂住眼睛。
他觉得吴明微真好。
对张羽来说,这也将是漫长难挨的一夜,冬天了,夜晚来得早去得迟,第一次睁眼是凌晨两点多,第二次是四点多,他摸着黑起床洗漱,对着水房镜子抓好头发。
然后穿好外衣,背上了那只陪他走南闯北过的运动包,离开,轻轻地合上了宿舍的门。
到了厂区最外面的马路边上,提前拼好的车已经在等他了。
上了车给吴明微发消息:我在去高铁站的路上了。
捎带一句:爱你。
张羽想,此刻吴明微应该睡得很沉,他最近很累,常常因为手术的事加班,有时候都没空吃饭,嚼两片面包就是一顿;他从小就生活优渥,但是一点都不娇气,很自律,而且肯付出,为热爱的事业吃了很多的苦。
一个多小时之后,张羽在高铁车厢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时吴明微才回了消息,说:你起得太早了,车上睡一觉吧。
我不困,甚至有点失眠,都是因为想你。
张羽……
啊?
辛苦了,专程来看我。
你才辛苦了,等了我那么久。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吴明微正在起床,他打算先把卧室打扫干净,再在网上订束花,找一只漂亮的花瓶。
结果,樊宇轩打来微信电话,问他周末是不是休息,说想来蹭饭。
吴明微熟练又无奈地问:“你俩又吵架了?”
“没,他前天带了一男的回家,刚成年的小爱豆,挺火的。”
能听出来,早就碎掉的樊宇轩更碎了,现在和星泽不清不楚,他却还对那人存有一份期许。
只是越来越不可能如愿。
吴明微疑惑,问:“火还敢这么干?”
“敢啊,他有什么不敢的……他能睡到一切想睡的人。”
吴明微说:“我不是指他,我是说很火的那个,这么明目张胆地约会,真的不会被知道吗?”
“已经拍到了啊,不过视频被团队买断了,”樊宇轩苦笑着,说起话有气无力,“还是我的私生给我看的视频,她们有朋友在追那小爱豆。”
“这样啊……那你在自己家吗?你真的别再去找他了,你需要一段健康的关系。”
“在家,我没找他,”樊宇轩在那端偷偷揉着发酸的眼睛,说,“明微,晚上能去你家吃饭吗?我不多待,不会打扰你休息。”
吴明微其实很想拒绝他,毕竟北京嘉兴那么远,张羽难得来家里住,但听见樊宇轩惨兮兮的语气,他又实在有些不忍心。
想了想,说,“你晚上七点过来吧,我白天有事,我男朋友来。”
“啊……”樊宇轩发出叹息,随后又笑了,说,“明微,这好日子也是让你过上了昂。”
“你在家好好的,”吴明微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挠了挠眉心,嘱咐他,“晚上过来吃饭,我俩招待你。”
“那我过去看一眼就走,”樊宇轩挺自觉, 说,“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
“好,来吧,我俩给你做饭。”
“不用了,我看一眼就走,”樊宇轩慢悠悠地说,“就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收了你的心。”
“我的心不用收,”吴明微说道,“和你比起来我一直很安分。”
“我也很安分好不好,”樊宇轩发出一阵爽朗的笑,说,“好了,不要互相伤害了,很安分的两个人在那种地方认识,说出来都好笑。”
“提前说一下,不准你在我男朋友面前讲这种话,他年纪小,我怕他多想。”
“哟,他年纪小,”樊宇轩重复着吴明微的发言,以表揶揄,说,“年纪小是没错,可他都敢把你上了,我不信他有多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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