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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医生,干脆这样(近代现代)——云雨无凭

时间:2025-05-03 20:15:19  作者:云雨无凭
  张羽打算第二天就去看房。
  犹豫过后,他买好了去上海的高铁票,向范小豪打听了吴明微妈妈告别仪式的时间、殡仪馆的地点,拜托他别告诉吴明微自己要去。
  范小豪在电话里问:“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你还在北京吗?”
  “什么怎么回事?”张羽装傻。
  “这样子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明微肯定是要留下的,虽然还没定,但我觉得肯定是这样,”范小豪顿了一下,说,“他应该不会住在北京了。”
  “嗯嗯,明白了。”
  “你要来追悼会对吧?行的,我让他们给你留位子,结束了一起吃饭,要住吗?也可以安排住的。”
  “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去看看,你们不用管我。”
  “好吧,”范小豪也很苦恼,他实在不知道该把张羽放在什么位置上,想了想,说,“到上海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嗯,谢谢范总,你别跟他说。”
  结束了通话,张羽收拾好行李,把吴明微家打扫了一遍。
  水电工和驾校的书都带走,吴明微买给他的衣服基本留下,送他的颈链也摘了下来,抽了张纸巾垫着,放在了床头柜上。
  也不知道吴明微什么时候才回来,于是,张羽贴心地把冰箱冷藏室里的生鲜清干净,给自己做了顿晚饭。
  晚上,他咬着牙花了一大笔钱,报名了本来在观望的水电工培训班,学期二十八天。
  之后,他将辞去全职外卖员的工作,改为兼职。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行李去看房,从吴明微家搬了出去。
  /
  逝世三天后,吴明微妈妈的遗体告别仪式在上海举行,天气又冷又湿,但仍旧来了蛮多的人送她,除了亲朋好友,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客户和伙伴。
  天空阴灰,雨从早晨下到午后,还在继续下着,告别仪式结束,来悼念的人都乘车去酒店吃饭了,张羽撑着伞在停车场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
  四周显得冷清,所有的建筑及装潢都是肃穆的青灰色、黑色。
  范小豪发来微信没多久,一行人终于来了,雨中,吴明微走在最中间,被一群人簇拥着。
  范小豪撑着一把黑色雨伞,遮在他和吴明微的头顶;吴明微一袭黑色大衣,佩戴白花,捧着黑色的骨灰盒,往前走。
  爸爸走在他的右侧。
  几步之后,又近了一些,他没怎么抬头,偶尔和范小豪讲句话,戴着半框眼镜,整个人素得不行,脸色很白,唇色也是。
  这更显得他的眉毛和眼眸漆黑,像是两汪上乘的墨。
  他不像个活人了,几乎被抽走了魂魄。
  范小豪看见了张羽,张羽却冲着他摇头,做出了“嘘”的手势;有两辆车在等,司机打开了车门,一行人一个接着一个上去。
  吴明微觉得不舍,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建筑,这只是个陌生的地方,可是他的妈妈永远留在了这里。
  他抚摸着手上冰冷的木盒。
  范小豪在他耳边说:“张羽来了。”
  吴明微的心里惊了一下,他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范小豪,然后,顺着范小豪的视线看去。
  “他不让我告诉你,”范小豪说,“但总不能这样晾着人家。”
  吴明微远远注视着张羽的眼睛,微微低头,看见了放在他脚边的一束白菊花。
  张羽摆手,指了指车,示意他不用过去。然而,吴明微却猛地流露脆弱,很想当着他的面哭一场。
  所以坚持地注视着他,神色哀伤。
  张羽拿他没办法,举起手机晃了晃,他点点头,这才罢休。
  可身体转过去了,眼睛还是盯着他看。
  大概半分钟后,两辆车载着吴明微和他的家人,在雨幕中疾驰而去,张羽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边路沿上的花束,叹了一口气。
  他希望阿姨能够安息,原谅因他而起的一切。
  范小豪发了微信过来,让他去订好的酒店吃饭。
  他回复:不了,范总,谢谢。
  范小豪:很不好意思,你是客人。
  张羽:没有,我就是来送送阿姨,不想麻烦你们。
  范小豪:姑父让明微留下,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张羽:好。
  范小豪:所以你们……
  张羽:我会跟他聊的,会处理好,您不用担心了。
  范小豪:嗯,可以的。
  吴明微一行回到酒店招呼客人,和前来吊唁的亲朋一一见过,之后,他们便要驱车送妈妈回嘉兴了。
  他给张羽写了条消息:你在哪里?
  张羽:酒店。
  张羽不愿多说什么,真正想说的他打算当面聊,他把酒店地址发给吴明微,然后去浴室里吹头发。
  吴明微说:我这就来。
  地址是车站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吴明微争取了一点时间,打车赶过去,天快黑了,冷冰冰的春雨还在落。
  吴明微敲门,张羽立刻把门打开了,他穿着T恤开着空调,刚洗的头发柔韧乌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门关上,吴明微往前挪动半步,在狭窄的房间里抱住了他,把脸挨在他肩膀上,小声地抽泣起来,说:“没有办法了,什么都不尽人意,我今天很难过,这可能是这辈子最难过的一天。”
  张羽说:“你身上好冰。”
  “因为奔波了一天啊,回来的这几天经历了好多事,以前没做过的决定全都做了,写讣告,定殡仪馆,火化,把那个盒子抱在怀里……很悲痛,张羽,真的,这一天来得太早了。”
  “你要节哀。”
  “嗯,会好起来的,谢谢你专门来一趟。”
  “对不起,”认真的倾听过后,张羽终于下定了决心,讲那些难以讲出口的话,他说,“我认真地想过了,我们不是很合适,所以,分手可能才是对的。”
 
 
第61章 
  这一次,张羽擅自奔赴,给了吴明微当头一棒。
  吴明微的眼睛红肿着,手从他身上缓缓滑落,想不通,问他:“为什么?”
  “我不想谈了。”
  “不想谈……”
  “对,我就是不想谈了。”
  他流露出异于平常的冷漠,看起来让人难过,吴明微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质问:“你别犯病行吗?你知不知道我正在经历什么?”
  张羽说:“阿姨的事全都是我造成的,这几天我连觉都睡不着,我不知道怎么弥补,还有,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很自责。”
  “那请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件事怪过你?”
  “你没有,可我就是不想谈了。”
  “能这么轻易地把分手讲出口,你想过后果么?”
  “你值得更好的人,我……已经从你家搬出去了。”
  一句话让争论休止,吴明微最大的感受就是意外,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生理性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到喉咙那里。
  张羽只是微微皱眉,连眼睛都没怎么红,吴明微想,几天之前的他还不是这样的,即使两人之间那时候就有了一点问题。
  “好,我答应你。”
  片刻之后,吴明微往后退了半步,抬起通红的眼睛,说道:“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晚上要回嘉兴。”
  “好。”
  吴明微转身就走,还没出门,张羽就腿一软坐在了床沿上。离去的人走得很快,接着,门“砰”地一声,从外面关上了。
  来之前已经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可是到这一刻,张羽还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做了错事,他坐在那里没动,手放在身体两侧,攥成了很紧的拳头。
  刚开始的时候没哭,可到了随机的某一刻,忽然就哭得特别厉害,他扑到了床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已经想过会难过了,但他还是被猛然侵袭的无力感打倒,除了哭什么都不想做。
  原来失恋是这样的吗?他想。
  可是,他仍旧意识到自己才是真正的恶人,只是“恶”的出发点有些特殊,他是为了吴明微才说的分手,可他还是让吴明微难过了。
  平躺在床上了,张羽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他大口地呼吸着,然后是不断地流眼泪,后来没有了什么哭声,只是流眼泪。
  好久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吴明微删除了他的微信,删除之前还发来一条礼貌的告知,内容是:突然提分手真的很讨厌。
  再是:分手了就删了,跟你说一下。
  滑落的手机掉在了张羽脸上,砸得他鼻梁和眉骨生疼,他难过也绝望,在胡思乱想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他连晚饭都没吃,但很想吐。
  /
  趁夜返回嘉兴,一路上都在下雨,吴明微抱着骨灰盒坐在车子后排,心里除了懊悔还是懊悔,张羽莽撞地提了分手没错,他也生了他的气没错,可他们之间还远远没到这一步。
  要是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吴明微一定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更不可能一出酒店就删微信,可情况特殊,他的心里实在太乱了。
  这几天的事无限消耗着他的精力,把他的脾气弄得很差,他没办法平心静气地开导他了,即使已经知道了他提出分手的原因。
  微信正在一条接着一条地进消息,是亲友发来的问候,纷纷劝他节哀;他们在文字里提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总结来说就是——妈妈这个人很好,突然离开,让人觉得惋惜。
  吴明微没那么多心思分给张羽了,答应分手也是这个原因,以及,他很生气他的做法,无论这个决定的出发点是什么。
  就像在微信里说的那样:毫无征兆地突然说分手,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
  坐在副驾驶的爸爸开腔,说:“等你妈妈的事忙完了,给你看套房子,看看你想买在哪里,南湖新区?看你喜欢。”
  “不用,我住在家里就可以,多陪陪你。”
  巨大的变故让吴明微变得很乖顺,说起了从前不屑说出口的话,也做了很多计划之外的决定——比如离开北京,再比如接手家里的生意。
  现在,爸爸本来花白的头发几乎全都变白了,而时间只是过去了几十天,这让吴明微痛心又诧异。
  车里,他轻声地说:“爸,我打算陪你一段时间,再回北京。等那边什么都处理好了,就回来,公司的事就交给我吧,再找个上海或者杭州的大学进修管理。”
  “蛮好的,你妈妈可以安心了。”
  爸爸很满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块,这是他曾经最想要的结果,只是代价有些大。
  “爸。”
  “什么事?”
  “但我有个条件,”吴明微顿了顿,说道,“回来以后就不要再催我相亲结婚了,我是同性恋,从小就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之后也不会喜欢;你换个角度想想,要是你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你心里会不会好受。”
  爸爸并不想聊起这个,他叹了一口气,沉默许久,说:“再说吧。”
  “你不要逃避,”吴明微说,“没有办法,我妈就生了一个这样的我,你就养了一个这样的我,我可以听你的,回家接替你,把心思都放在生意上,这是我的责任,但在骗人结婚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我受过教育,我尊重女性,也尊重自己,我有底线。”
  爸爸搓着自己的手机,绕着不接话,想了想,故作轻松地问:“从小就是?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你当然不知道,我活到三十多岁,印象中你们每天都很忙。”
  “忙……不忙怎么办啊,小时候苦日子过够了,”爸爸沉思着,突然哽咽,他说,“你妈妈的病都是累出来的。”
  范小豪一直在开着车呢,他转过头瞥了男人一眼,抽了几张纸递给他,说:“姑父你放心吧,我会一直帮着明微的,等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再走。”
  “嗯,谢谢你,小豪是好孩子。”
  “姑父其实我觉得……结婚这回事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你实在想抱孙子了,去我家里抱,现在有个词语叫什么……对,‘祛魅’,等你带几天孩子,就对这东西祛魅了。”
  吴明微爸爸不说话,吴明微也不说话,范小豪平稳地开着车,继续说道:“明微能回来已经很懂事了,不说远的,你看看身边的这些老板的孩子,好多都是黄赌毒样样精通,明微已经很好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再说吧,再说。”
  同样是聊吴明微结婚的事,但局面已经出现了反转,范小豪已然倒戈,他挺懊悔助长了姑姑姑父对吴明微的逼迫,以至于他们争执决裂,最后闹得惨痛的局面。
  凌晨终于睡下,吴明微收到了范小豪的微信消息,他说:明微,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当时对张羽做的那些事也很不好,现在想想,只要人还活着,没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要是还有机会,我肯定会劝他们接受你们的感情,可现在……算了,说什么都晚了,哎。
  哥,不要提了,都过去了。
  明微,希望你原谅哥。
  范小豪平时哪里会讲这么感性的话,这样子一看就是喝了酒,吴明微敲下“没事”两个字发过去,就放下了手机。
  妈妈的骨灰盒放在他房间的桌子上。
  他不害怕,也没什么奇怪的禁忌,唯一的感受就是不舍,到了明天,正式下葬,他和妈妈就永远地分开了。
  人对母亲的感觉就是特殊的,是父亲不能比拟的,因为他们曾经血脉相连,度过了一段不短的时光,存留着天然的联结。
  “妈,对不起。”
  吴明微下了床,抚摸着那只冷冰冰的木头盒子,低声说:“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告别得这么仓促,我很想你,给我托个梦吧。”
  一切都很残忍,包括这个家里四处都有的、她存在过的痕迹,刚才回来在楼下,爸爸流泪了,吴明微站在门口,越深思越难以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再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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