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个狗爬字确实惨不忍睹。
姜满净没有欣赏这字太久,开始伏着书桌抄写起来,她本来就是一手烂字,抄到后面速度更是起飞,笔记本上几乎看不清汉字的模样了。
等她终于抄完,已经凌晨两点了。
姜满净甩了甩手腕,舍不得入睡,小心翼翼拿起那个精致的耳钉盒。
她取出来耳钉,放在灯光下细细端详了会儿,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啪哒啪哒跑进浴室,对着镜子,动作细致地戴上。
说不出的漂亮。
姜满净放大相机,对准镜子里自己的耳朵拍了张照片,想了想,把照片发在了微博。
睡觉之前,姜满净摁了摁自己的心口,自从今晚见到乔昭开始,这块儿地方就一直酸酸的,涨涨的,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迷迷糊糊的,即将坠入梦境之间,姜满净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姜青出差很久,结束工作回来的晚上,她也同样是这种心情。
是压抑很久的,想念的感觉。
第 22 章
北城最近总是下雨,空气很潮湿。
还没到早上上课的时候,姜满净撑着伞,撕开从家里带来的热牛奶,插上吸管小口小口地喝。
边喝边偷偷打量着走在她前面的乔昭。
乔昭同样撑了把透明伞,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和裤子,走动时发丝微微飘动。
周围都是走动的学生,小雨噼里啪啦地下着,在地面上溅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小水渍。
真是要了命了。
姜满净偷偷想。
她从前并不觉得女生与女生间能有什么吸引力,即便她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任何男生。
之前在南信高中,也偶遇过一对女生间的恋爱,两个人趁着夜黑风高的晚自习,在无人的操场啃嘴巴,姜满净当时逃课去操场散心,好巧不巧就碰见了。
姜满净对当时的记忆是模糊的,只记得两人红着脸蛋逃跑的身影。
她当时麻木地想:自己绝对不会对女生脸红的。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乔昭仿佛对她下了蛊,哪怕此刻只是安安静静地走着,在姜满净眼里都极具吸引力。
在这个时候,乔昭回头。
在她回头的前一秒,姜满净已经将脑袋转过去,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
乔昭好多天不在,刚坐在教室就被人团团围住,先是对她嘘寒问暖,随后便问及数学竞赛的详情,包括题的难度、集训的日常等等。
这些同学虽然没有参加竞赛,不是不想,而是被淘汰了。
听着他们谈论着什么莱布尼茨公式,还有微积分等等,都是姜满净听不懂的话题。
姜满净拉开书包,把高一课本还给乔昭时,乔昭没什么多余的反应,还沉浸在竞赛的话题里。
姜满净心里没来由地堵。
邓凡这时候刚到教室,慢悠悠从书包里拿出水杯:“走啊,满满,打水去。”
姜满净噢了声,临走前犹豫了下,把乔昭的水杯也顺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随手的一个微末举动,让几个讨论竞赛题目的人默契止住了话语,几人不约而同想起了论坛的活贴,眼里燃起了八卦。
“咳,乔昭,”其中一人胆子很大:“听说姜同学在追你,有这回事吗?”
乔昭神色未变:“没有。”
“那姜同学……怎么主动给你打水啊?”
乔昭:“我们只是好朋友。”
打完热水回来的姜满净刚巧听到这句话,捏着水杯的指尖不自觉紧了紧。
她把水杯放回桌面上,嗑出轻轻的一声响,然后把昨晚抄写的东西交给语文课代表。
语文课代表是个老实巴交的男生,看着她黑如锅底的脸,差点儿没稳住:“……..”
他哭唧唧,又不是我罚得你抄写,不要这么吓我啊QAQ
上午第五节自习,教室里不算安静,学生做各种事儿的都有,戴耳机听歌、看小说,挨着后门墙壁的角落还有两人偷偷摸摸双排。
姜满净在白纸上无聊地画素描,教室门被人推开,她第一反应把素描画收起来,掩饰版地掏出来作业。
其他人也是,双排的那两位手机都差点儿掉地上。
然而不是老师。
门口站着个麻花辫的女生,说:“乔学姐,学生会开会。”
乔昭放下写题的笔,走了出去。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并肩路过窗户,姜满净偷偷瞅了一眼,忽然就没心情画画了。
她兀自纠结了很久,忍耐不住似的,指尖戳了戳邓凡的后背:“刚刚那个女生…….你知道是谁吗?”
邓凡茫然:“我不知道,应该是学生会的。”
“我知道我知道,”后桌一个胖乎乎的男生,语气莫名兴奋,叫马静静:“刚刚那个女生是高一年级的,学生会干部,成绩也特别好,开学也就考了两次试,她一直是年级第一。”
邓凡:“那不就是年轻一岁的乔昭?”
马静静点头:“可以这么说。”
姜满净扣着手指:“她叫什么啊?”
“好像是叫……喻卿,对是叫这个,”马静静双手撑着下巴,怀念道:“之前的运动会,她也表演节目了,唱得那首英文歌特别好听。”
马静静同桌附和:“她英文发音很标准,应该出过国。”
马静静:“她家里超有钱的,爸爸好像是银行里的大人物!”
闻言,邓凡嘶了声:“她有对象不?”
“没听说过,追她的人应该挺多,”马静静说:“但是没见过她跟哪个男生走得近。”
姜满净:“女生呢?”
“女生当然也……”马静静表情顿了下,眼神意味深长:“你说得是闺蜜还是对象啊?”
…
自习课结束,到了食堂开饭的时间,乔昭还没回来。
姜满净拿出手机:【什么时候回来?】
乔昭:【你先吃,不用等我。】
姜满净:【那我给你从食堂带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会议室里,除了每个年级的学生会干部,几个常务校长也坐在这里,教导主任还在念着ppt上的内容,中途喝了口水。
然后就看到乔昭低着脑袋摆弄手机,主任抵拳轻咳了声:“会议很快就结束了,结束后再看手机,现在先听我讲完。”
“……..”乔昭把手机熄屏。
姜满净等了好久,没收到乔昭的回音,于是独身去了食堂,打完饭,在邓凡热烈的招手下坐到了她们旁边。
“怎么回事啊,乔昭还没开完会?”邓凡嘴巴里塞着东西,嘟嘟哝哝道。
话音落下。
姜满净便看到乔昭和喻卿结伴走进来,她们手里抱着一堆资料,此刻食堂里没有什么人,几个窗口都已经关闭了,菜也都凉了。
“学姐,”喻卿问:“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乔昭颔首:“稍等一下。”
她径直走到姜满净旁边,姜满净刚刚打得也都是剩菜,乔昭说:“我们一块出去吃?”
接着,乔昭看了眼邓凡温零:“反正她们也快吃完了。”
温零无所谓:“那你们就出去呗。”
“……”
三人来到学校附近的面馆,装修比较偏网红风,墙上还挂着“我在北徐很想你”的牌子。
几人点过餐,喻卿把学习资料放在旁边,冲姜满净伸手:“姜学姐好,我是高一一班的喻卿。”
“听说过。”姜满净跟她握了握手。
“那真是蛮意外的,我也刚来学校没多久,”喻卿表情大大方方:“我也听说过姜学姐,上次运动会听完你弹钢琴,回家也央求我爸妈给我报钢琴课呢。”
姜满净笑了笑。
三个人的餐在这时候上来。
喻卿继续说:“可惜我手指不太灵活,确实不太适合弹钢琴。”
姜满净其实是有些社恐属性,做不到对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这么游刃有余聊天,她夹起了粉,刚触到舌尖便蹙眉放下了。
“烫,”乔昭起身给她拿了冰水,拧开瓶盖给她:“没事吧?”
姜满净有些尴尬:“没事。”
喻卿看着乔昭眼底担忧的情绪,以及姜满净略显疏离的动作,开始怀疑起坊间传闻的真实性。
-
下午的物理课上,姜紫拿着课本如常地走进来,一班的同学早就习惯了新老师,念及乔昭刚从竞赛里抽身,第一次上姜紫的课。
姜满净小声说:“我姑姑是假期后应聘来的。”
乔昭点点头:“那挺好的。”
她不知道姜满净之前在南信高中过得怎么样,但是大抵也能猜出来,过得并不好,如今在北徐,有个亲人来这边当老师,可以时时看顾着她,自然是很好的事情。
姜紫虽然年轻,简历却很漂亮,国内顶尖top大学毕业,出国修了个双学位,还经历了跳级、结婚又离婚,到如今也才不到三十岁。
她上课的节奏不慢,讲完基础知识点后便开始带着学生做题,总是会提问,被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注视着,会不自觉地紧张。
下课铃响起,姜紫拎着教案走出教室。
有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人觉得姜老师很吓人么,虽然她对我们不打也不骂,但就是好吓人。”
另一个人附和:“对的,尤其是她微笑的时候。”
“完了,物理课以后就是我的噩梦了。”
“哈哈哈哈哈别这么说,之前老姚在的时候你不是挺欢实的吗?”
姜满净课间不爱走动,习惯性地趴在桌子上补觉,并没有睡得很实,听到老姚这两个字睫毛动了动。
想起之前姚宁宁的话,她睁开了眼。
与乔昭看她的眼神对视上。
姜满净心脏重重一跳。
她若无其事的语气:“你,偷看我?”
乔昭唔了声:“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
“看我……干什么?”
“在看你的眼睫毛,挺长的。”
姜满净不说话了,有热气往脸上涌,把她刚刚想好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缓了足足两节课,期间经历过被语文老师点名、被英语老师叫到讲台上写英语单词,才算是缓过神来,慢半拍地想起自己之前想要问乔昭的话。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撇开体测,体育课还是比较轻松的,先是集体绕着操场跑两圈,随后就自由活动。
姜满净想找个安静点的活动,借此机会跟乔昭谈谈心,然而器材室里的体育器材都被哄抢一空,留给她是个破了气的烂篮球。
她用指尖戳了戳,叹口气。
器材室长久不开门,空气都飘着淡淡的灰尘,乔昭捂着鼻尖进去时,看到姜满净蹲在地上,很无奈的表情。
“你想玩篮球?”乔昭问。
没料到她进来,姜满净脊背僵了僵,缓慢地转过头来:“不是。”
乔昭:“那你这是?”
姜满净挤出个微笑:“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安静点的。”
“操场有两个班级举行网球比赛,要一块去吗?”乔昭说着朝她伸手。
姜满净犹豫了下,才拽着她的指尖起身。
乔昭觉得自己从魔都回来后,姜满净对她就一直怪怪的,不和她对视,不和她有肢体接触,有的时候还故意落后她两步走。
就比如现在,姜满净刚站直身体,便把她的手松开了。
乔昭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但也没必要把自己当成什么凶神恶煞吧。
她不知道的是,姜满净一和她对视就脸红,光是嗅着她的气息,心脏就砰砰砰砰乱跳。
更不要说和她有肢体接触,譬如现在,她整个人都快原地自燃了。
之前姜满净遇到什么事情,需要讨好乔昭的时候,女朋友这三个字信手拈来。
现在,这三个字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器材室附近无人,很多学生挤在操场看高一年级的网球比赛,两个人走在狭窄的角落上。
“女朋友,”乔昭凑近她,以极细微的声音:“我怎么感觉,你在躲着我呢?”
姜满净盯着她近在迟尺的脸:“……..”
她闭了闭眼,说不出任何话。
第 23 章
今早刚下了一场雨,地面都还是湿润的,姜满净却莫名感觉空气很干燥。
热的人嗓子发哑。
乔昭站在她面前,没有逼近她的动作,声音称得上温柔了,姜满净在她的探究的眸光下依旧躲无可躲。
姜满净靠着暗红色的墙壁,指尖向后撑着墙。
乔昭朝她走近了两步:“是不是太久没见,生疏了?”
姜满净咽了咽口水。
“也就半个月而已,”乔昭若有所思:“是我忙着比赛,冷落你了吗?”
乔昭一定不知道,她靠近时的气息、疑惑的神情,即便一无所知但还是把所有错误全揽在自己身上的举动,自我反思的模样……每一处,都让姜满净忍不住沦陷。
“还是说,”乔昭仍在思考:“这段时间有人欺负你了?”
姜满净眸光动了动:“没有。”
“那就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姜满净心脏柔软:“也没有。”
“那…….”她喋喋不休着,姜满净抬手,忍无可忍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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