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去了那家酒店。
花很多钱订的,浪费不好,更何况还藏了礼物。
情侣套房都在同一层,电梯每次打开,出去进来的都是一对对,还有两个男生并排走进来。
高个子的拎着矮个子的书包,矮个子的抱着大捧玫瑰,两人没什么亲密举动,只是并排站着,但陈乐酩看到他们偷偷勾对方的手,勾到了就红着脸对视一笑。
陈乐酩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尽可能地往后站了站。
真好啊,他想。
每个人都是满含期待地来和爱人住酒店的。
他们会牵手,会拥抱,会接吻,会做爱。
他们不会在被索吻时躲开,更不会在爱人想更进一步时找各种理由推脱,因为他们都是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只有自己和哥哥不是。
情侣套房很高,电梯走了很久很久。
陈乐酩终于从里面逃出来时出了满身汗,几乎用跑的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刷卡进去,屋里瞬间就亮了,开始自动播放他选好的音乐。
陈乐酩站在门口安静地听完,然后像自己设想的哥哥的反应那样,一个一个地发现屋里的惊喜。
“嗯?这里有个礼物。”
“这里还有。”
“门后面也放了吗。”
他学着哥哥的语气,找出那些惊喜,把礼物盒子在地上摆成一圈。
盒子是异形的,摆一圈正好拼成一颗胖胖的爱心。
准备的时候很担心哥哥会不会嫌他老土,他第一次谈恋爱,并不会多么高端的浪漫手段,还想着一定要提前和哥哥说不准笑自己。
但事实是哥哥根本没来看。
陈乐酩盘腿坐进那个胖爱心里,一个个地拆礼物。
两小时前他刚打上的彩带,现在又自己拆开。
拆到一半时门口突然发出“滴”地一声响,有人开门进来了。
陈乐酩转过头,看到哥哥站在身后。
那天晚上很冷很冷,余醉身上裹挟着凉寒的夜风。
他们隔着大床到门口的一小段距离,隔着满地拆开的礼物盒子,无声地对视。
余醉问他:“我在楼下等很久了,你那个朋友怎么还不来?”
陈乐酩拼命忍着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你陪。”
他爬起来冲向哥哥,余醉从善如流地接住。
他攀着哥哥的后颈索吻,哥哥亲他的肩头和锁骨。
两人互相爱抚着滚作一团,拉扯对方的衣服。
接吻的间隙,他哀求甚至祈求哥哥:“我们做好吗?求求哥哥,就做一次,好不好?”
余醉又要说累,说再等你长大点。
陈乐酩突然应激似的大吼一句:“我做好kuo张了!”
“我自己做好kuo张了,我还抹了东西,我有看片子学我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在上面,我来动,不让哥累,好不好,真的求求你……”
余醉僵在原地,满脸惊愕。
他的反应太让人难堪了。
即便没说出口,陈乐酩也觉得哥哥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说:好好的孩子为什么学那种东西,为什么这么不自爱,为什么这么饥渴,为什么没有性就活不下去。
他无地自容,心如刀绞。
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烧得滚烫,快要被活活烫化。
那感觉就好像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块猪肉,精心烹制,双手奉上,吃的人还嫌他肥腻,难以下口。
他觉得谈恋爱一点都不好了,爱让他丢尽脸面。
其实余醉并没有这么想。
他只是在心疼弟弟自己把手指伸进去时,有没有碰到之前被他撕裂的伤口。
但陈乐酩已经钻进死胡同。
他认定了哥哥的反应是失望和嫌恶,那余醉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余醉问他怎么弄的,问他疼不疼。
让他翻过去给自己看一看。
陈乐酩只觉得难堪到谷底。
这和把他扒光了丢在大街上没两样。
他说疼,说我不想做了,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这儿了,一秒都不想。
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就这样不欢而散。
余醉把弟弟送回家,想给他洗个澡看看后面。
陈乐酩不给看也不给碰,让他出去。
去加班去工作去干什么都好,只要别在他面前。
半夜十一点多,余醉被赶出家门,坐在车上沿着家外的运河公园慢慢开着。
车上挂着弟弟给他做的香包,已经闻不到味了。
脚下的烟灰积了一堆又一堆,怎么抽都不能把被挤压到没有缝隙的心脏打开个缝儿。
车载显示屏上是家里卧室和卫生间的监控。
他咬着烟蒂,看弟弟在浴室洗澡,扭着身子把手伸进去,洗出抹进去的油。
洗着洗着身体又起反应。
弟弟举着花洒看着它,看了很久很久,忽然抬手狠狠扇了它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道很大,吃痛之后乖乖地蔫了下去。
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用力去掐,去拧,去蹂躏,仿佛让它记住疼痛就再也不敢翘起来。
余醉的烟抽完了,只剩个燃烧的烟蒂。
他把滚烫的烟蒂含进嘴里嚼,看着监控里的弟弟拼命折磨自己。
最后还真被他搞得再也没翘起来,陈乐酩这才满意,又回到浴室冲了个澡。
冲的是冷水,没有雾气散出来。
冲完澡他擦干身体,拿出一捆透明宽胶带,把自己的下ti缠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起反应,不会再有冲动,不会再和哥哥求爱,也就不会再被哥哥拒绝。
不被拒绝就说明他们还在相爱,是一对两情相悦的伴侣。
爱不仅让他丢尽脸面,还让他学会自欺欺人。
余醉把那截嚼碎的烟蒂吐出来,开车返回弟弟订的酒店。
拆开的没拆开的礼物都丢在地上,他一个个捡起来,珍惜地放进袋子里。
桌上放着蛋糕,也是陈乐酩订的。
陈乐酩的生日在冬天,他的生日在情人节后几天。
但他不爱过生日,也很少许愿。
他许过的所有愿望都和弟弟有关。
希望弟弟健康、希望弟弟平安、希望弟弟的所有愿望都实现。
这么多年,他几乎没为自己许过愿。
唯一的一次,是弟弟十七岁生日那天。
给弟弟举办完生日宴会,拆完堆成山的礼物,哄他睡着,余醉去收拾客厅时发现蛋糕还没吃完。
三层蛋糕,还剩下一整层。
他忽然想起自己有好久没许过愿了。
虽然每年生日弟弟都会帮他大操大办过得非常隆重,但他的愿望都是给弟弟许的。
鬼使神差的,他这次很想给自己许一个。
他把吃剩的那层蛋糕取出来,插上蜡烛,关上灯,给自己唱了一首生日歌。
唱完他向老天爷许愿——让我这恶心的一生早点结束。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愿望,是他对自己未来的全部憧憬。
他已经养了弟弟十年,最少还要再养十年,养到弟弟三十岁,事业有成,结婚生子,有能力去料理好自己的一生,他才可以放心离开。
那之后的时间,全都是属于他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需要他再拼命,不需要他再操劳,不需要他再刀尖舔血在烂泥中挣扎求生,不需要他再忍着恶心活在这个世上和他厌恶的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那会是很安静美好的一段时光。
他会有一个很安静美好的结局——躺在弟弟家洒满阳光的庭院里,看着他和自己的爱人孩子吃着甜点晒太阳,这是余醉做梦都在幻想的事。
但弟弟十八岁之后,一切都变了。
弟弟说爱他,想要他,执拗地要和他在一起。
他如果答应,就要继续陪伴弟弟之后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人生,或许弟弟到年龄后想要领养几个小孩,他还要再担负起照顾那些孩子的重任。
余醉不想这样。
他很累,很累很累。
累到连看清自己的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也有自己的情绪,有自己的心愿,他也想要自私一回。
但是不行。
他把弟弟折磨成那副样子,大腿上的肉都给咬到血瘀了,不能假装无事发生地离他而去。
蛋糕上的蜡烛烧完了。
红色的烛油凝固在白色的奶油上。
余醉坐在那儿看着,看到最后也没吹。
这么多年就给自己许了一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他临走前给汪阳发了条消息。
——给我找点药。
第68章 我那么爱你【双更合一】
余醉让汪阳给他找的是一种精神类药物。
短期内大量服用会让人性欲亢进,又不至于像陈乐酩给他下的药那样搞得人完全失控。
汪阳跟在他俩身边这么多年简直操碎了心。
“我跟你说啊,最多吃五颗,最多最多,一二三四五,再多一颗都不行。”
他死死攥着手里的小药瓶,指着余醉的鼻子让他保证不会乱来,才往他手里倒了五颗药片。
余醉仰头吃了,汪阳又递给他一包糖。
长条的二宝糖。
他和弟弟小时候经常吃。
外面用包装纸裹着,里面是九粒圆圆扁扁的硬糖,黄色橙色两种颜色对应柠檬橙子两种口味,但两种口味随机分配,每次拆开都是一场豪赌。
余醉喜欢橙子的,但他运气不好,每次都拆不出几颗橙子。
陈乐酩运气好,每次都能拆出一整条橙子,但其实他更喜欢柠檬。
他把自己的橙子给哥哥吃,然后把哥哥那条里面的柠檬都挑走,这样余醉能吃到十多颗橙子。
后来有一次余醉接陈乐酩放学,看到他在小卖铺里买了两条二宝糖,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拆。
余醉假装没看到,等他上车后问他在干嘛。
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条糖,“哥哥拆吧。”
余醉不拆,说我运气不好。
陈乐酩硬塞到他手里,偏要让他拆,“试试嘛试试嘛。”
余醉一拆,拆出来八颗橙子一颗柠檬。
陈乐酩立刻目瞪口呆外加海豹式鼓掌:“好厉害好厉害!谁说哥运气不好啊简直爆爆好!”
余醉眼尾荡开层层涟漪,垂眸看着他。
陈乐酩也瞧着哥哥,那股天真烂漫又得意洋洋的劲儿,从他被风吹得噗噜噗噜的卷毛里荡漾开。
“你怎么办?”余醉问他。
陈乐酩拿出橙子小队后面落单的那颗柠檬:“我有一颗就够啦。”
从那之后,余醉每次拆这个糖,都能拆出好几颗橙子。
弟弟先假模假样地惊叹,再把几颗少得可怜的柠檬捡走。
这次没人帮他作弊了。
余醉接过那条糖,指尖摩挲一会儿,拆开。
意料之中的九颗柠檬,一颗橙子都没有。
汪阳傻眼了。
“我操点儿怎么这么背,没事我买两条,你换一条。”
“不用。”余醉无所谓地拿出颗柠檬的丢进嘴里。
“再拆也拆不到橙子。”
他这一辈子也没拆到过几颗橙子。
汪阳叹了口气,跟他肩靠肩倚在车边,等药物起效。
那晚没有月光,夜幕中漏下一小条昏黄,从陈乐酩的窗子打到余醉身上。
就像造物者的油画棒一样,在他落寞的脸上画下点睛的一抹亮。
汪阳酸溜溜地说:“连他的光都偏爱你啊,我这一点没有。”
余醉面无表情。
汪阳也没心思再开玩笑,“说实话,你到底爱不爱他?”
余醉静默良久,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想啊,想清楚再给他答案,你这样算怎么回事啊。如果让我知道秦文要吃药才能和我上床,我立马把他阉了然后扭头就走。”
“没什么好想的。”余醉的声音很轻,“如果注定我这一辈子都要陪在他身边,那以什么身份陪,就由他说了算。他想我是哥哥我就是哥哥,想我是爱人我就是爱人。”
“那你的意愿呢?不重要吗?”
余醉呼出一口热气,药物开始起效了。
他没有回答,径直上楼。
但汪阳已经知道答案。
他的意愿或许很重要,或许不重要,没人在乎,他自己也不在乎。
很多时候,向他发号施令的是心脏,而非大脑。
他的意愿存在于他的大脑中,而陈乐酩占据着他整个心脏。
余醉向前一步,踏入光中。
卧室门打开,楼道里的光漏进来也是狭长的一小条。
陈乐酩刚在眼泪中睡着,就感觉到嘴巴被一条湿湿热热的东西舔过,身体被一股力量罩住,手脚仿佛被钉进床板似的不能挣脱。
他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还是个色鬼。
下一秒,熟悉的苦薄荷味冲进鼻腔。
嘴里被挤进来一颗硬糖。
“唔……”他睁开眼,不敢置信地发颤:“……哥?”
“嗯。”余醉吻他,掰开他的嘴巴,强而有力的舌头伸进去挞伐。
“哥吃糖了吗?”陈乐酩被弄得晕头转向,声音含混不清,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只有在梦里,哥哥才会这样对他。
“二宝糖,还是柠檬味的。”他尝出来了,含着那一小片糖,也含着哥哥的舌尖,双手紧紧地圈上去搂住哥哥的后颈,“怎么不吃橙子的?”
“没拆到。”余醉解开他的睡衣扣子。
“拿来让我给你拆啊,我能拆到——唔。”
陈乐酩被碰到要害的地方,连忙把自己蜷缩起来,侧着身缩在被子里。
余醉停下动作,双手撑在他颈侧等他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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