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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钉截铁般的话音从戴维口中落下，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房间里响起了清脆而单薄的鼓掌声。
“啪、啪、啪。”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与埃德加相比，我真的非常欣赏您的决心与勇气。”
这突兀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满室的沉寂，屋子里的雌虫们这才发现，戴维的通讯器竟然一直和奥尔科特的通讯器相连！
“你怎么把奥尔科特带进来了！”
“戴维，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背叛首领吗？”
“这是我们的事情，你让奥尔科特搅合进来干什么！”
雌虫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几乎把这屋子吵成了菜市场。
戴维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音量。
“诸位。”戴维说道：“我并不想反叛，我只是想为自己和诸位争取一条生路。大家应该还记得前任首领离世的时候，我们内部发生了怎样的动荡，那样的经历，难道大家还想再来一次吗？”
“可是……”有雌虫仍然有些犹豫：“可是首领不一定会和前任首领一样……”
“前任首领死亡之前，你们之间有谁猜到他会那样做？”戴维质问道，见没有虫回答，他才叹了口气，声音重新放软了不少：“我是真的害怕，我怕首领和前任首领一样……曼纽尔当时是死了，可现在斯梅德利还活得好好的，你们真的有信心在内部大乱的情况下，从斯梅德利手中活下来吗？”
雌虫们没有说话，他们现在都被斯梅德利追得如此狼狈，更别说到了那一步了。
“首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戴维说道：“我并不想反叛，我只是怕他和前任首领一样走上弯路……只要能度过现在的难关，今后首领就是要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奥尔科特十分适时地在一旁插话：“现在斯梅德利和杀红了眼一样，完全不管军备的消耗，帝都不少官员也心怀不满，只是赫克利斯在你们手上，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要你们交出赫克利斯，就算斯梅德利不想停下来，到时候也会有虫想办法让斯梅德利住手的。”奥尔科特说道：“而我雌父的旧部也好趁机浑水摸鱼，到时候你们想走，可要比现在容易多了。”
有雌虫看了奥尔科特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道：“埃德加不是你雄父的养子吗？这么多年对你也还算不错，你就这么鼓动我们造他的反？”
奥尔科特像是一台接触不良古早电脑，脸上的笑意闪烁两下，到底还是没有维持下去。
“这怎么能叫造反呢？”奥尔科特说道：“我只是不想看你们损失惨重罢了。毕竟我想登上那个位置，还需要你们的帮助，要是你们都败在斯梅德利的手下，光靠我雌父的旧部，我也很难成功啊。”
雌虫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诸位。”戴维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多了不容反驳的坚定：“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助首领；做出正确的决断，如果诸位愿意相信我，我十分乐意和诸位一起行动。如果诸位要去首领那里告发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雌虫们看着戴维，却没有说话。
“希望诸位都能好好考虑。”戴维如此说道。
等戴维从房间里离开，一直连接着通讯器的奥尔科特再次开口：“如果真有虫去和埃德加告密，您打算怎么办呢？”
“那他们就会在踏进埃德加的战舰之前，虫头落地。”戴维轻声说道。
奥尔科特击了下掌：“和埃德加比起来，我还是更愿意与您合作。”
“我只是不想陪埃德加去死而已，至于你的合作，我本身也并没有什么兴趣。”戴维神情十分冷淡：“这么多年，埃德加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养父临死前的嘱托，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帮你……但对我来说，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你还是斯梅德利，我都不在乎。”
奥尔科特伸出的橄榄枝被戴维毫不留情地折断，却也并不生气。
“今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奥尔科特笑道：“还是先度过眼下的难关吧。”
第65章
赫克利斯的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在把赫克利斯带回来的第一天晚上, 埃德加就再次标记了赫克利斯，和之前的临时标记不同，这一次埃德加没有手软, 直接在赫克利斯不甚清醒的情况下完成了永久标记。
将信息素灌注到赫克利斯身体里的时候, 埃德加忽然想到：【也许等他醒过来以后，他会恨我。】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埃德加又想：【雌虫不可以违逆自己的雄主，如果到时候赫克利斯想从我的手掌心里逃走，我就会用信息素让他知道，什么叫对自己雄主的屈从。】
完成标记以后, 埃德加看了眼旁边的仪器，原本岌岌可危的虫化状态再次稳定了下来，甚至出现了逆转的征兆。
埃德加勾起嘴角, 他搭在赫克利斯下巴上的手指忍不住用力, 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留下几个鲜红的印记。
【没有谁可以把你从我手中带走。】埃德加如此想到：【虫神也不行。】
即使现在斯梅德利就在前线虎视眈眈, 埃德加还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陪伴赫克利斯上。
一方面是赫克利斯离不开他的信息素。除了正常的补充方式外, 埃德加甚至还进行了抽血提炼，且剂量大到好像他身体里的血根本抽不完一样……连跟在他身边的亲卫都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出面阻止。
另一方面是埃德加本身也不想离赫克利斯太远……曾经的他利用起这只雌虫来毫不手软, 对待他像对待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儿, 赫克利斯每一次问他下次什么时候见面的时候，他从不留下一个准确的答案, 全看自己的心情去“临幸”这只又天真又愚蠢的小雌虫。
可事到如今，他却像是失去了曾经的游刃有余, 甚至有些害怕赫克利斯睁眼的时候, 看到的第一只虫不是自己。
埃德加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
但他并不想去深究引起自己改变的原因。
好像就这样不去想，不去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等到赫克利斯醒来以后, 就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毫无隔阂地回到他们最初遇见的时候。
埃德加就这样掩耳盗铃、自欺欺虫地期待着，可他还没来得及等到赫克利斯苏醒，就先等来了戴维·艾格特的反叛。
那天他正陪着赫克利斯，忽然听到战舰上传来非常刺耳的示警声，埃德加霍然起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却没有将这示警声过于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以来，斯梅德利几乎是不眠不休、没日没夜地对星际海盗发动攻势，战舰上的示警声快成了星际海盗固定的日常生活伴奏曲。隔三岔五地不响那么几声，反倒让星际海盗觉得心里不够踏实。
所以在听到示警声的时候，埃德加的第一反应，是斯梅德利又开始了。
但是很快，他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不知从何处来的流弹击中了战舰，舰身十分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埃德加不得不扶住一旁的墙壁，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会这么快……埃德加心中滑过一丝疑虑。他的战舰一向都处于星际海盗的核心位置，就算斯梅德利再怎么来势汹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突破外围的防线……
难道是有虫和斯梅德利暗中勾结，与他里应外合？
埃德加心下一沉，匆匆朝着指挥室赶去。
指挥室里，埃德加的护卫们神情严峻，见到埃德加出现，脸上纷纷出现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
只是这轻松也是暂时的，下一秒，他们的表情重新归于凝重，语速也比平日里要快上许多。
“首领。”护卫说道：“情况有些不对。”
“是帝国的军队潜伏进来了，还是我们这里有虫和帝国军队里应外合？”埃德加快步走到桌前，沉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首领。”护卫低声说道，似乎也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帝国军队并没有动静。戴维的部下忽然开炮，因为事发突然，又距离太近，我们来不及躲闪，刚刚有一个发动机被击中了，现在正在尝试修理。”
战舰上的发动机不止一个，坏了一个也并不影响什么。埃德加的注意力很快从战舰身上移开，落到另一个关注点上？
“戴维？”他重复了一遍，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越发浓厚。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方向，也许并不是星际海盗内部有虫和斯梅德利里应外合，而是……
他疾步走到显示器前，只见原本被标注为友军的戴维部下纷纷调转炮口，朝着他的护卫队狂轰滥炸。而其他的海盗战舰，要么保持静默，要么与戴维的战舰一起，毫不犹豫地向着他的舰队倾泻弹药。
这不是帝国军队发起的进攻，而是海盗内部一场预谋已久的反叛。
就在此时，戴维·艾格特要求与埃德加进行通讯。
埃德加一边指挥自己的卫队进行反击，一边接通了戴维的通讯。
“首领。”戴维的虚拟影像出现在通讯器上，神情和语气跟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埃德加看了眼正在朝自己发起进攻的戴维部下，又看了眼戴维那仿佛无事发生的表情，没忍住发出一声冷笑。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愿意喊我一声首领。”埃德加的语气里不无讽刺：“可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通讯器里，戴维的虚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于是外面正在进攻的战舰齐齐收回炮口，让埃德加分外狼狈的护卫队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埃德加一只手负在身后，悄悄做了个手势，让自己的卫队收缩兵力，随时准备突围。
“首领，我并不愿意与你为敌。”戴维的声音依旧平稳，丝毫没有被埃德加的语气激怒：“我只是不太赞同你的一些做法，如果我们可以达成共识，那么有些事情，并不需要靠武力来解决。”
“照你这样来说，你之所以背叛我，还是我逼你的？”埃德加依旧是冷笑：“既然你只是不赞成我的一些做法，不如说说看，你究竟希望我做到什么？”
“把赫克利斯交出去。”戴维说道。
埃德加一愣，似乎没料到戴维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把赫克利斯交出去？戴维，你竟然因为这个原因背叛我？”
“赫克利斯这样的废物雌虫，不管是在我手里，还是在帝国，对战局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埃德加冷冷道：“戴维，你就算是想找个借口来敷衍我，也应该找个好一点的借口。”
“也许他确实不能对战局造成影响。”戴维的声音依旧显得十分心平气和：“但是，首领，他会对你造成影响。”
埃德加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都噎在嘴里，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词句来反驳。
“我曾经问过您，您是否还记得前任首领离世的原因。”戴维见埃德加没有说话，于是自己接着说了下去：“您给了我肯定的答复，但我觉得，您大约是真的记不清了。”
“前任首领爱上了帝国的曼纽尔公爵，最后决定追随他一同死亡，我们内部因此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混乱，耗费数年才从中缓了过来。”
“那个时候的您曾经说过，您绝不会犯下和前任首领一样的错误。”
“但您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承诺。”
戴维如此说道。
“你觉得我会成为前任首领，而赫克利斯会成为曼纽尔吗？”埃德加似乎觉得这个比喻十分荒谬：“你也太看得起赫克利斯了。”
“重点并不在赫克利斯身上，而在于您。”戴维轻轻摇了下头，并没有陷入埃德加强词夺理的陷阱里：“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做到前任首领没有做到的事情。不该存在的感情已经萌发，但您至少应该亲自斩断他。”
“我再一次请求您，把赫克利斯交还帝国。”
战场之上，原本一体的星际海盗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支，一支虎视眈眈，一支戒备森然。
埃德加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摇头，拒绝了戴维·艾格特的提议。
“不。”
戴维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对埃德加的决定感到惋惜。
“既然如此，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戴维切断了和埃德加的通讯，再次下达了命令：“进攻！”
曾经收回的炮口再次伸出，炮火如骤雨般瓢泼而下，尽数倾泻在埃德加的卫队上。
埃德加无心纠缠、并不恋战，他收拢舰队，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试图刺穿戴维的防线。
能够以雄虫的身份统领星际海盗多年，埃德加的本事不容小觑，纵然戴维抢占先机，还是被埃德加撕开一道裂口。
“副首领，我们……”毕竟是曾经的旧主，戴维的部下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追杀到底。
“愣着干什么。”戴维声音依旧十分平稳：“现在不杀了他，难道等着他日后回来杀你吗？还不追上去！”
属下咬了咬牙，应了一声，加足马力，就要向逃跑的卫队冲去。
正在此刻，战舰里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戴维猛然回头，只听到自己属下发出一声略带恐惧的大叫：
“是斯梅德利……是他亲自领兵！”
第66章
戴维猛地扑到显示器前, 正好看见密密麻麻挤在显示器上的帝国舰队，其中属于斯梅德利的战舰被重点标注，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星际海盗俯冲而来。
戴维再也维持不住身上的冷静, 一拳砸在操控台下, 低声咒骂了几句：
“我不是通知了外围的战舰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让斯梅德利发现了端倪！”
“副首领，我们现在怎么办？”戴维的属下声音极快：“我们把主力舰队都调来对付埃德加，现在外围的兵力只是装个样子而已，根本拦不住斯梅德利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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