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就有所察觉,自从前段时间经历了画作被毁一事后,宋知昭和郝亦然之间的友谊似乎就更加坚不可摧了。这短短半个月时间里,他已然数不清是第几次发现这位郝姓学长在画室里跟自家老婆说说笑笑。
沈时闻平心而论,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爱乱吃飞醋的人,也就没有对二人的过度往来多言过。更何况他这些年来一直忌讳贺云景是事出有因,因为人看上去就对宋知昭图谋不轨,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
可若说郝亦然这个人,他看宋知昭的眼神着实清白,只是一种纯粹的欣赏,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但即便如此,沈时闻还是心里不爽,他总觉得宋知昭似乎在跟郝亦然密谋着什么,可这件事他却毫不知情。
“阿昭。”沈时闻走到宋知昭身边,面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我?你跟你的那位学长,最近为什么走得这么近?”
宋知昭没料到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只是为了问出这样一句话,顿时整个人都有点懵圈。
天地可鉴啊!他跟郝亦然最近走得是稍微近了些,那也只是为了筹办画展而已!
他想通过郝亦然如今在圈中的地位和拥有的人脉,借到一处绝佳宝地。毕竟这将会一场整个玉江市都史无前例的展会,而且当天还会发生一重磅事件。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因此引来了沈时闻的怀疑和猜忌。
宋知昭哭笑不得,连忙跟人解释道:“老婆,你别误会。我不是打算来年开春的时候跟乔嫣举办一个画展兼摄影展嘛,所以就想着借用一下郝学长的人际关系,租借一个‘风水宝地’,好让那场展会顺利办成。”
听他说得这般坦然,沈时闻这才打从心底松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过于警惕了,但是这事儿其实也怨不得他。他只是生怕宋知昭身边出现第二个贺云景,再做出什么对人不利的事情,到时候恐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原来是这样。”沈时闻声音和缓了下去,他伸出手将人抱在怀中,满怀歉意地低声说道:“抱歉阿昭,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前段时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想要提防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宋知昭自是予以理解,他轻拍着人后背安抚道:“我明白,你只是太担心我而已。”
二人相拥了不过半分钟,沈时闻突然想起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他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宋知昭问道:“不过有一件事你知道吗?我听书昀说,你的画现在已经到万金难求的地步了。”
宋知昭对于此事也是一头雾水,他最近确实在上流圈内小有名气,有不少富商都慕名前来向他买画,可因他要筹备画展的缘故,便都一一向他们回绝了。
而那些人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反而在听闻他明年三月要跟人合办画展之后,纷纷表示期待,更有甚者询问他是否有机会在展会上拍下喜欢的画作。
“其实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是谁在背后暗箱操作。”宋知昭倒是看上去并不担心此事,反而很是镇定自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一夜成名’兴许不是一件坏事呢。”
听他这番顺其自然的言语,沈时闻原本杂乱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但愿如此吧。反正,只要你好,我便安心。”
结果他们没想到,沈时闻刚‘安心’了没两天,郝亦然便送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第44章
又一个星期六午后,宋知昭照例给他的那三名学生上课。沈时闻难得没去录音室,反而待在画室里,坐在沙发上撑头看着他们师生四人。
冬日的阳光打进屋内,不似夏季那般刺目,反而平添了几分暖意。
那三个小孩依旧还是老样子,张梓清和唐昱一向乖巧懂事,认真听着他们小宋老师讲述的重点。而田宇昊则是又在溜号走神,一颗心早就飘到了窗外,正偷摸打量着路边往来的行人。
若是放在往常,宋知昭或是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点名提醒两句,可今日他尚且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坐在人旁侧的张梓清抢了先。
张梓清抬眼偷瞄着宋知昭,待发觉人似乎并没有认真听课到后,悄悄用笔轻捅了田宇昊一下。
田宇昊立马回神,还以为是被宋知昭发现了,转过头来嬉皮笑脸地道了声:“对不起嘛小宋老师,我错啦,今天肯定好好听课!”
结果他说完这番话后,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得到任何回应。这让他不由迷茫地抬起头,才发现他们小宋老师压根没在他身边,而且还在用一种堪称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宋知昭其实早就用余光注意到了方才的一幕,但他还是故意开起了玩笑:“难得啊宇昊,现在上课居然都有这种觉悟了?都不用我提醒,你就能先下保证书了?”
田宇昊更迷茫了,他不解地看向旁侧的张梓清,却不料人直接将头一扭,压根没分给他半点眼神。
“啊?什么情况?”
他低声呢喃着,摸着脑袋琢磨自己是不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倒是坐在他们后方,目睹了全程的沈时闻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意有所指道:“你笨啊小田,你看现在谁不敢看你呢?”
田宇昊这才恍然大悟,不可思议般看向张梓清,指着他磕磕绊绊道:“梓清,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张梓清一改往日的不善言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拍开那只手理直气壮道:“你精力不集中,打扰到我上课了……你、你赶紧给我好好听课!”
田宇昊闻言,整个人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他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勉强聚精会神起来。
而旁侧静观了全程的唐昱,直接白眼一翻,不合时宜地从嘴里低声蹦出一句:“该。”
宋知昭挑了下眉,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回想起之前田宇昊跟他所说的‘好像喜欢张梓清’之事,就感觉这俩小孩儿之间的氛围有点怪怪的。
——难不成,他俩早恋了?要不然田宇昊怎么一副妻管严的样子!
不过即便有了这个猜想,宋知昭也选择了暂时保持沉默,毕竟课还是要继续上的,有些话不如在课后询问,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惊喜。
短暂的插曲过后,课又继续进行了起来,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看上去还是那般岁月静好。
若是将画面一帧帧定格,皆会美好而又温馨。
但这份美好与宁静很快就被一个风风火火闯入画室的人打破了。
来者正是郝亦然。
他这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推开门后压根没看一眼屋内情况,便倚靠在门框边高声喊了句:“知昭!”
他这一声喊,引得屋内五个人齐刷刷向他看去,可谓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啊?怎么有学生在啊……”
郝亦然一眼就注意到那三个用好奇目光打量他的小高中生们,尚且来不及待将那口气喘匀了就连忙站直了身子,佯装无事发生般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还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可那仨小孩儿的视线还是在他身上徘徊,似是在好奇这个陌生人的身份,不解这位前辈刚才为何来得这样匆忙。
但即便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郝亦然也宁死都不肯抬头。
太丢人了!这不纯属在小辈们面前丢人现眼吗?他要是知道宋知昭现在正在给学生们上课,才不会那么不顾形象的冲进来!
他郝亦然好歹也自诩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的帅哥,在小辈们面前竟然如此失礼,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沈时闻看着他这一副社死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郝亦然欲哭无泪,压低了声音恳求道:“我求你了弟妹,你可别笑了,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沈时闻想说自己轻易不笑,除非是实在忍不住,可话到嘴边,竟硬生生变成了一句:“郝学长,如果我把你刚才的样子拍下来,我相信,你也会忍不住笑出来的。”
郝亦然眉心突突直跳,他没想到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弟妹’竟然如此毒舌。他颇为幽怨地睨了人一眼,只觉得这个头更抬不起来了。
好在宋知昭揣测到他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要说,在半个小时之后便提早下了课,勉强算是给人留了几分颜面。
待那三个学生纷纷离开画室后,宋知昭才走到他们身边。
沈时闻立马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下一口润了润嗓子,方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亦然哥?你刚才怎么急成那个样子?”
郝亦然深吸口气,近乎夸张地说道:“大事,天大的事!贺云景不知道拖了哪门子的关系,要在市中心的展馆中心里开办画展了,而且时间就定在了下周六!”
“他是有什么大病吗?”沈时闻一拍茶几,不悦地蹙起眉,“阿昭这两天刚放出去明天春天要办画展的消息,他就也突然间张罗上了。怎么,是下定决心要跟阿昭争上一争了?”
“他有什么好跟知昭争的?”郝亦然近乎把‘不屑’写在了脸上,不加掩饰地鄙夷道:“就他那个人品,简直令人发指。知昭是他多年的好友,他都能暗地里使坏,毁了知昭的画。就这样的人,注定会众叛亲离、一事无成的。”
“就是啊,你说得可太对了。”沈时闻朝他竖起大拇指,对人这番话予以赞成,“要我说,无论他拖了哪层关系,依附上哪个大人物,最终都会被看破那张虚伪的嘴脸,然后将他一脚踹飞!”
“说得好啊!我可太同意你说的这句话了!”郝亦然频频点头,无名怒火迅速涌上他的心头。
就在这俩人统一战线,准备将贺云景痛骂一顿时,宋知昭忽而冷笑一声。
“他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要跟我撕破脸吗?”宋知昭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目光,唇边也勾起一抹讽刺笑容,“想必是因为我最近突然间有了些名气,让他又心里不舒坦了吧。只是就凭他一己之力,也想取代我在圈内的地位,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要不是前段时沈时闻去贺云景家中‘寻仇’的那一趟,宋知昭恐怕至今都会被蒙在骨子里——原来他的这位好‘师弟’,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毁掉后取而代之。
在听沈时闻说出这件事后,宋知昭这是愤懑了好一阵子,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将此事隐瞒,并没有告诉老师。
主要是因为付言诚老先生如今年事已高,这种事情无需再告诉老人家,以免让人白白忧心。
听到宋知昭这样霸气十足的话语,沈时闻与郝亦然皆是一愣,随后纷纷为他的气势鼓掌叫好。
沈时闻最为夸张,恨不得站到沙发上为人挥旗呐喊。
主要是从小长这么大,他都没见过宋知昭这副模样。他也是打从心底知道,宋知昭和贺云景的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所以,这对沈时闻而言,肯定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想到这里,沈时闻嘴角都乐得合不拢了,他不由抬高嗓音道:“阿昭说得好!贺云景那狗东西就是在做梦而已,我希望他的画展根本无法举办成功!”
“好恶毒的诅咒!”郝亦然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伪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但是很快他又露出一抹狡黠笑意,“不过这个诅咒我喜欢,我是真的挺希望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沈时闻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在第二日成真了。
次日清晨,宋知昭从被窝中醒出来,刚想跟沈时闻来个早安吻,就意外接到了付言诚老先生的来电。
他几乎是瞬间将沈时闻的脑袋扒拉到旁侧,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后恭敬地叫了一声:“老师。”
付言诚老先生在电话那头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语气沉重地说道:“知昭啊,你这几天有空就回家一趟吧,有件事,老师想跟你说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老师?”宋知昭捏攥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心也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焦急问道:“您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我,你先别担心。”付言诚老先生连忙否认,犹豫再三后才缓缓说道:“是云景那孩子出了点意外。他最近不是要办画展嘛,但是却识人不清,被人给骗了,现在有好几幅画都被损坏了。眼看着下周六就要开展了,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宋知昭听到这些话后,那颗心慢慢沉落了下去,久久没有开口。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感在他心底汹涌翻滚,直达他的喉间,堵塞住他的言语。
他走到窗边,拉开那条深色窗帘,冬日的阳光洒入室内,却无法让他舒适半分。他甚至怀疑,他敬重了多年的老师,也开始在无形间偏袒向贺云景了。
宋知昭其实不得不承认,贺云景为人处世的能力确实很‘强’,油嘴滑舌、见风使舵,这都是人惯用的计俩。
他还想起之前在中秋过后的那天,付言诚老先生还说过,他们是师兄弟,理应互帮互助。
想到这里,他唇边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扭头望着窗外。
缄默了许久,他才微动下唇瓣,声音平淡到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所以老师,您是……想让我帮他吗?”
第45章
付言诚老先生在电话那头明显一愣,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宋知昭话中有明显的委屈之意。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和蔼道:“傻孩子,你在想什么啊?老师想说的是,你可别跟他一样交友不慎,到头来也身陷险境。你如今大了,老师不能再时刻跟在你身边,所以你走的每一步,都一定要格外的谨慎、小心。”
这番谆谆教诲流淌进宋知昭的耳畔,让他那颗原本跌落进谷底的心再度跳跃。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底也重现光亮,方才失落的情绪就这样一扫而空了。
他就知道,老师不可能偏袒外人,也不会强迫他做不情愿的事情。老师打来的这通电话,只是为了告诉他要谨慎身边之人,断然不能轻信于旁人。
但宋知昭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付言诚老先生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情,毕竟被所谓的同门师弟毁了画这种事,说出来也只会让他们的老师徒增伤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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