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他哥强到算计了所有人。
距离被薛里昂压缩到了极致,被他控制在自己身影笼罩下的薛锐后背抵在电梯内壁,态度却没有一点松动,就这么无声和薛里昂对峙着,像某种犟得要死的动物。
“我花了钱的,哥,你不能让我人财两空。”
没办法,薛里昂决定先吻他一下,总之要撬开这张嘴,物理方式也能勉强试试。
于是他低下头,在这个相对安全的时候,可以先给自己一点甜头。
“薛总,南美大区拒绝传回执行情况,可能需要实地督办……”
亓飞余光扫了一眼打开的电梯门,记得那件衣服薛锐穿过,也没细想,眼睛还专注盯着手里平板电脑上下手上传的情况统计表,快言快语开始汇报。可话说一半突然察觉好像哪里不对,薛锐和黄毛不是刚刚上去么?猛得一抬头看向电梯里,全身像是被静电炸了一圈。
“我,打扰了?”
电梯里的两个人,抻袖子的抻袖子,装咳嗽的装咳嗽,反正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条件反射假装很忙。
“……没有,你继续说。”薛锐率先恢复正常,使个眼色让薛里昂先走,看了起来亓飞平板电脑上的数据,耳尖还是红的,但是已经调整到工作状态。
“给我订去南美分部的机票。”
第101章
“再订一张,我也要去。”薛里昂拿着手机,手指沾着加冰饮料杯壁外流下来的水滴在桌面画叉,很固执地说。
“……”对面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不是亓飞第一次挂薛里昂电话了,第一遍打过来的时候,她去请示了薛锐的意见,薛锐拒绝了,并且表示自己预计三天、最多四天就回来了。这其中还包括飞过去一天,开会一天或者两天,飞回来一天。第二遍打的时候,她把近期需要做的工作跟薛里昂讲了一遍,包括薛锐的工作、薛里昂的工作,还有她亓飞本人的工作,意思就是让这男的知道,大家都很忙,真没谁有空去玩,别闹了。第三遍打……那就挂了吧。
这个态度薛里昂很不满意,但他无可奈何。百无聊赖把玩着果盘里的小番茄,也不吃,一阵郁闷,丢出去砸阳台的乱叫鸟了。鸟没砸到,打翻了晾萝卜干的小簸箕,半干的萝卜条扣了狄正春一脖颈。
“哎呀——!”狄正春叫着去掏领子,手上还戴着给阳台保温箱换土的手套,蹭了自己一脖子土,烦得不行。“你回家吧,你听我的你回家吧,好不好?”
薛里昂心不在焉走过去,帮他一起在衣服里翻找萝卜条,皱着眉头。
“老头,你说怎么回事,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叫谁老头!你是不对劲,你非常不对劲。”狄正春嫌弃极了。“不是说那个谁让他注意别去北美那边么,薛锐去的是南美,远着呢。”
“但是……”但是不出个所以然来,薛里昂又转头抛出来个新问题:“为什么是北美,特朗普和薛锐有过节吗?”
“过节不至于。我也想了这个问题,确实你们家在那边有可能不太对的人,是个薛家旁支,十几年前举家移民过去的,有传是惹了主家。现在呢混得还行,矬子堆里拔高个,在主家外也算有头有脸。之前还牵线那边造船大亨与薛锐合作,成没成就不知道了。”
狄正春把手套脱下来,拖了水管过来把刚换好泥浇透,西红柿苗也栽了进去,看着有点蔫蔫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薛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当初你爸都横着走,哪有你俩这样缩手缩脚的时候,当时出去说是启辰的,人饭店老板都不要钱还送果盘。现在启辰……现在没启辰了。”狄正春果然也到了喜欢忆往昔的年纪,一说起当时的风光就停不下来,狄姗姗是个有主意的小姑娘,不爱听这个,他就跟薛里昂说。“启辰现在算什么啊……查、封、扣,之后看是不是会政府出手接管了,最好能多留下一些老员工,很多人都在启辰干了一辈子,出去还得再找工作。”
“我估计,基层的、中层的留下的可能性比较大,薛锐也有可能留下来,能力在,戴罪立功嘛,股份什么的肯定没了,给他份工资……李渊应该不行,李渊还能不能出来都不一定。他手段太脏了。”对于李渊狄正春没什么好印象,雀占鸠巢的老狐狸,他在启辰那时候就见识过这个逼。
“什么手段?”薛里昂有点好奇了。
这倒让狄正春不由的认真了起来,站起身眯着眼回想了一下:“他有个跟了很久的女的,那几年出入都有带着,正好那段时间他刚开始和启辰攀附关系,他就想了个招给你爸示好。把自己的女人下了药送去你爸对手的房间……然后报警。”
“报警?”薛里昂没明白报警干嘛,捉奸还需要报警么。
“对,报警。”狄正春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觉得不齿:“他下的药是足够致死量的。俩人做到一半,女的就没气了。你爸那个对手,因为这个,判了无期。”
“本来他身上也有疑点,正是因为这个女人跟他好久了,警方认为他没有动机。”
薛里昂现在理解狄正春为什么这么膈应这男的了,也听出来,既然狄正春都知道,那么薛伯坤不会不知道这事,但是他还是接受这个示好,只能说明两人根本上就是一类人。
“当时,薛家这种事多吗?”薛里昂又问。
“……薛锐真是把你养傻了。”狄正春皱着眉毛瞥他一眼,嘀咕了一句。
“这些年没有了,你哥之前还因此被骂妇人之仁。”冲了冲手,狄正春也完成了自己小阳台菜园的搭建,甩着水溜达出来:“但他不做不代表其他人不做,你们薛家只要还有一个人能撑起来,就会一直有人做这种事。”
薛里昂在启辰的时候,也做过一些不太符合常规的事,多数的时候是以暴制暴。工地上多有小流氓捣乱,报警没用,耳光管用。薛伯坤给他的定位也就是个保安队长。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也是“薛家人”做派。
“行了,你别在这跟我瞎唠了,薛锐他做事有自己的底线,老天爷不会怪他的,你爹都能‘寿终正寝’,薛锐没事,他还有很多好日子要过的。”
薛里昂没说话,但是确实心里松快了不少。
他没去机场给薛锐送行,李渊残党听说薛锐回来联合起来抗议,他需要在启辰留守坐镇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怕自己忍不住当场和薛锐生气。
反正只有三天,反正之后他们会有很长的时间来慢慢相处。薛锐的性格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形成的,即使要改变他,也不应该这么急。
薛里昂既然知道自己喜欢薛锐,他想要的是薛锐喜欢自己,而不是把薛锐变成谁。那样太过傲慢,他没办法这样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薛锐。
亓飞笑他太紧张了,过去的几年,薛锐在天上的时间可能比在地上的时间都长,为了能在飞机上休息,计划内的出行都会乘坐私人飞机,她也蹭过,上边甚至有双人大床房。这次南美那边闹得太过了,甚至总部派过去驻扎的国人高管都不再回传消息,来不及批航线,薛锐订最近一班直飞机票,快去快回,不会有事的。
临近起飞,薛锐给薛里昂发了一条消息。往上翻,他们俩聊天的界面还停留在薛锐进去看守所前一天,薛里昂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这次是薛锐主动发的消息,文字看不出情绪,说:
【记得给办公室的花浇水。】
薛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办公室养了几盆小花,花盆小得比酸奶盒大不了多少,不仅没有一个骨朵,看起来也不是很稀有的品种,他却很上心,薛里昂几次看到他在看一本叫《掌上花园》的小书。在薛锐进去的这几天,薛里昂会偷偷去他办公室坐一会儿,偶尔浇点水,让那几株弱小的植物活了下来。由此看来,薛锐是非常放心的把这份工作交给了薛里昂。
简短的一句话,让薛里昂像是得到了尚方宝剑,从此进出薛锐办公室都有了正当理由。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好像只要他照顾得好植物,薛锐就不会有事,就会按时回来夸奖他。
薛锐似乎很懂儿童心理学。安抚小狗跟他说你很快回来是没有用的,他会把等待的每一秒都过得度日如年,但是你跟小狗说“我交给你个任务”,那小狗就会乖乖去做,像是骑士守护照料你的封地。
起飞后的那个夜晚,薛里昂睡着得很快,没有梦,一切都平常得如同从前每一天。以至于之后回忆起来,找不到一点预兆的痕迹,像是突然降落在地面的大雾,让人感到窒息和恐惧。
第102章
“对,是,您说的这趟航班确实在纽约机场降落了。但是全部旅客都已经被安排了其他航班,并且在当地时间13:15分到达目的地机场。”听筒里客服人员的回答公式化且官方。
“请再核实一遍,我们有一位工作伙伴失联,最后行程信息就是降落在纽约机场。请问,‘全部’旅客都已经到达了吗?”带着敷衍和客套的回答,不论主观上是不是故意都让在场两人听得皱眉。亓飞继续追问,虽然依然保持礼貌,但语速还是用词都带有压迫感,。
“全部……哦不对,我们查询到,确实有,有一名乘客没有办理后续航班的登机……您稍等,您稍等,我和上级领导反应一下这个问题……”对方很直白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切实查找信息,一一比对后发现确实有问题。接线员因为查询结果和自己先前回答有出入而略微慌乱,语气也不由犹豫了起来。“女士,稍后我再给您电话说明信息。”
亓飞把电话扣在桌面,心里的不安和愧疚让她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几次呼吸调整情绪,都不知道怎么面对。
能够容纳上百人的会议室现在只有两个人,一坐一立在灯光的边缘,几乎要隐入黑暗。随手按开的顶灯像是舞台的追光,投射在无人的主讲台上。
突然,却听旁边椅子拉动的声音,薛里昂说话的语调出乎意料的冷静沉稳:
“你在这里继续等机场那边的后续答复,我立刻坐最近的航班去纽约,有进展互相通报。”
“我……”亓飞看过去,眼圈隐隐泛红。是她不顾薛里昂劝阻,让薛锐一个人去往南美大区总部,现在薛锐失联,她觉得自己有责任。
“放心,一定把你老板带回来。”薛里昂没有指责任何人,果断理智得让亓飞在他身上看到了薛锐的影子——面对失控事态,压舱石一般的主心骨。
“不对,我不会让他回来了。”薛里昂表情轻蔑扫视了一圈启辰大厦装潢豪华的会议室,曾经乌泱泱座无虚席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排排快要落灰的凳子,像是一排排牙齿一样,对着活人,要把人嚼碎吞下。突然有些理解薛锐身上那种空洞的疲乏,和怪物待在一起的人应该早就做好了以身相饲的觉悟,困在这个环境里,很难再看到别的出路。
那吞吃着血肉把自己养肥的怪物永远不会满足,只要还有东西可以吃,就会一直毫无节制地进食。
他的薛锐,就是被这样恶心的怪物抢走了。
隐约间,眉眼又回到了曾经阴鸷不羁的混世魔王的样子。他说:“我要带他走。”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是意气用事的咬牙切齿,而是轻声的阐述,好像把一个思考了很多遍的答案说了出来。这样寻常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让亓飞有种预感:他真的会做到。
说完薛里昂迈开腿往外走,他步子很大,出门的时候几乎已经跑了起来。他像是F1赛车手一样驱动着身体,齿轮、发动机、气缸……每一个零件都在极端环境下以最高效率运转着,驾驶者的心和脑却静得宛如真空,喧嚣都与他无关,他心里只有自己目的地。
——找到薛锐。
——保护他。
——永远,离开这里。
一辆毫不起眼的旧车穿行在街道上,音响播放着八十年代怀旧的爵士乐,后座一侧开着窗户,毛茸茸一条胳膊搭在车窗边,握着一杯加冰的大可乐。偶尔有醉酒或者吸嗨了的男男女女从车旁经过,嘴里没有逻辑地叫喊F开头的单词。这个时间段巡逻的警察很少,即使见到了也不会觉得这辆车什么可疑之处,目光略一停留就忽略了,它看起来危险系数比脑子少根弦的青少年们低多了。
两旁路灯的灯光渐渐稀疏,车辆也到达了它的目的地。后座中间位置,一名帽沿压得很低的男人被拽下了车,漂亮的下颌线条即使在半覆面的状态下,依然惹眼。
一阵风吹过,明显尺寸不合适的帽子被吹掉,失去了帽子的遮挡,男人上半张脸的眼罩暴露在了灯光下。没有人会在夜晚出门还给自己戴上如此严实的眼罩,如果这一幕被人看到,很容易会被联想到绑架之类的不良案件。因此帽子的存在也有了解释。
薛锐听见院子中铁门打开的声音,有人小跑进去传话,说人已经带过来了。他仍然穿着准备参加会议的西装,宽大的旧大衣搭在肩膀上,衣服都已经起球,袖口多有磨损,明显和他本人的风格格格不入,仅仅用来遮挡他被绑在身后的双手。
嘈杂的脚步声逼近,那计划着要他死的两人终于来了。
薛源停在了离薛锐不远处的地方,心神不宁地看着薛源,似乎还有一点不敢相信。他们从未以如此的方式见面,薛锐在他过往的记忆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如今那个总是压他一头的大哥成为了他的阶下囚,好像是梦里的场景,梦幻得有些不真实。要不是夜晚的风还能让他感受到一丝一缕凉意,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就成功了吗?
这么多年他终于赢了一次,可以把这个自己一生的阴影了断。多么希望这一幕能被汤金凤看见啊……她应该会很为自己的成就骄傲。
但那总归是他有着一半血缘的大哥,血浓于水,马上要惨死在他的手下,薛源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复杂和踌躇。虽说当时也设计过要杀掉薛里昂,但是那终究不用他眼睁睁看着,刺激也就没有那么大。薛锐如果死了,他甚至可以亲自做那个行刑的人。薛源站在此处,没有做好准备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薛源可以犹豫,但是程越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见到薛锐只有溢于言表的喜悦,压根没管愣在原地的薛源,像只欢快的鸟一样飞奔上去,在薛源的视线里跑出了残影,如同他出窍的魂魄和早就还给祖国大地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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