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一瞬间充满沙粒感,黑白间望见了拼命探出头的刘解荣,要放弃的心思歇了下来,感受到正面来的拳风,向右侧狼狈的翻滚,躲过了又一次进攻。
李解荣也发现了场上情况的不对劲,聚精会神的盯着陆随,还只是门外汉的李解荣也发现了陆随完全处于劣势,一直在躲避对方的攻击。
而利前西这一个人的进攻又密又凶,拳脚交替,脸上却不起运动的红晕,连额头上的汗都没有出。
李解荣揪着心看着陆随一次次被甩下,台面都跟着发出震动感扬起灰尘。
身边鼓舞呐喊声此起彼伏,李解荣拉着围着台子的绳索,声嘶力竭的喊着叫着,他想让陆随放弃,这根本不是能敌的过的对手。
被举在半空的陆随,整个身子倒置下倾,脑袋垂着在空中摇摆,失神的眼睛跟着脑袋的摇晃转动。
耳朵进了血,听不清声音,余光瞥见的一个小小人影,张合的嘴巴依稀可辨口型,“放弃,活着。”
陆随张了张口,在万众享受厮杀的时刻,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他想让自己活着。
面颊上的血受重力的作用流至眼眶,陆随驱动手臂的力气,手指如生锈的机械一般难以动弹。
“呜哈!”
大肚腩壮硕的利前西举着人绕着台子周围示威,脸上是战意未兴的不知足,唾沫星子从嘴巴里喷出来,蜡黄的牙凶横的爪牙舞爪的面对所有人。
“啊啊啊!”
随之惨叫,利前西猛的将人甩了出去,空出的的手捂着眼睛。
而本应该被甩出去的人,死死的黏在利前西的背上,手指抠着对方的眼珠子,指节被掰到扭曲变形。
反应过来的利前西忍痛改为拧着对方的手臂,顺着那力道往后撞,嘴里吐着如同野兽般的痛呼声。
陆随一个翻身骑在对方的头上,不管已经被拧断的一只胳膊,痛感到了极点刺激着脑门的神经直蹦,右拳失了章法的凿向对方的脑袋。
利前西也同样挥着更大的拳头从上锤向那人的胸膛,两人都在呜咽的大喊,意识已经模糊的说着单音字节。
局势只维持了两分钟,但身上的见血度远超之前的十分钟,陆随锤完那一拳,脚蹬着对方的胳膊,飞跃离开那颈部,摔落在台面上。
而利前西还没有来的及收回的拳头正中自己的太阳穴,翻着白眼倒地。
“3!2!1!”裁判弯腰对着地上的利前西比这手势,高举起陆随的手,“胜利者!陆随!”
也许是泪也许是汗,又或者是脸上头上的血,粘稠的糊在眼睛上睁不开,陆随跪倒在地,露着犬牙面上的煞气四溢,拖着左臂僵硬转头,扫视着台下的人。
“你吓死我了。”
李解荣冲上了台子,小心的抱着人,手不知所措的擦着对方脸,“医生!医生呢!”
台子的人很快被撤离,只留着下一滩滩血,新的选手再次站在台子上,为这添上有一份新鲜的颜色。
“这小子有胆量,已经很久没有见跨级挑战的了。”带着面具的瘦小男人靠在栏杆上,嘶哑的声音比行将就木的老人还要没有生息。
“嗯,你可别和我抢。”身形高挑的男人发着近似的嗓音,慵懒的坐回到位子上。
“你也该培养培养人了,下一批实验就要开始,名单马上要上交了。”
瘦小干巴的人从3米高台飞跃而下,同时摘下笨重的面具用斗笠罩着背在背上。轻巧的如同影子落在地上,连灰尘都没有扬起,弓着腰几乎没有存在感隐入人群。
李教官眯着眼望着撑起白色棚子的角落,呢喃道,“陆随,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宿主,该走下一步了。”
“嗯,我知道。”李教官双臂耷拉着,低头瞧着水泥地上成串的蚂蚁,黑色皮鞋从蚂蚁的列队中碾过,打乱了原本整齐的队伍。
“这个胳膊不能要了,安排手术截肢吧。”医生指挥着其他工作人员。
“应该只是骨折,为什么不再试试。”李解荣挡在医生面前,不敢想象的听着对方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连上了也用不了力,再怎么修养,左臂也只能是累赘,还不如截了装上假肢…”
连续的几台担架又被抬了进来,医生避开面前的人,留下一脸无助的人呆在原地。
旁边给人止血的护士不忍心看,叹着气,安抚道:
“这里只用实力说话,机械假肢比修复好的手更灵活。有技术有设备截肢已经很不错了,外面战打的这么厉害,像这种断了胳膊的,这手一辈子都只能像是赘生物,在逃命的时候被拖来拖去。”
李解荣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泪,盯着床上昏迷的人,紧紧的回握对方的手,跟着担架的步伐一路狂奔,视野的最后是被推进手术室的那张惨白的脸。
第66章
蹲在墙角的人贴着门擤鼻子, 黑色训练服被血、汗濡湿的颜色更为暗沉,对既定认知的恐惧笼罩着内心,同样断了左臂, 李解荣已经没法欺骗自己, 陆随就是陆随, 亲手杀了自己的人一直就在身边,心却没由来的软了下来。
李解荣用力的扇着自己巴掌,“清醒一点, 陆随很可能与末世有关, 现在不以绝后患,后面……”
李解荣趴在手臂上无声的哭泣, 将这几个月的埋怨都哭了出来,“1099, 你在哪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荣。”隔着层壁, 声音被阻断在两个次元。
“你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 为什么?”
“因为你, 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
阴影处的墙壁留下脱落一块水泥,皮鞋捏碎了地上的白泥,破鼓样的声音没有起伏,“你会后悔说这句话的。”
头被迫扬起,李解荣懵懂的望着戴面具的人,水汪汪的眼睛噙着泪天真的看向对方。
“多好看的眼睛啊。”皮质的手套磨着那上眼皮, 托着那下巴, 仔细观察。
音色不变,但李解荣莫名心里发麻,贴着冰冷的墙壁胆怯的望着对方, “李教官,你怎么来了。”
“随便逛逛。”
李教官站了起来,低着头呈现俯视的姿态,压迫感逼迫面前的小人挤在小块的空间,话锋突转“陆随要截肢了?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李解荣一瞬间警觉起来,明明听似关心的话,但那几个字透露着诡异的感觉。
“还装傻吗,陆随要截肢了,未来的走向已经按既定的路线滚动。”
李教官嗤笑一声,手插进那毛茸茸的头发,细细感受那毛发从指间溜走的痒意,老巫一般苍老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我和你一样来自于未来,我们的目标是同样的理应一起合作,不是吗?”
脸上的泪还没有擦干,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异常的冷静,“我听不懂诶,李教官,什么来自于未来。”
话语懵懂,李解荣不相信一个地位能力比自己高这么多的人会主动来找自己合作,高位者主动邀请低位者入局,那么低位者已经成为了诱饵或者牺牲品。
“是吗?我等你回复。你找我合作你获得的资源不是现在可以比拟的,李解荣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以你现在的能力和成长速度,可以阻止末世的发生吧。”
李教官压着声音凑到李解荣耳边,不顾脑子里系统的高分贝尖叫,将大手嘲讽的拍着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在按压到软肉的时候又下意识的收了力气。
瞳孔剧烈的颤动,李解荣自以为对方大致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连任务都能精确的说出来,已经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再怎么装无知也只是掩耳盗铃。
“好,我们去楼道上仔细聊。”
李解荣用手背嫌弃的擦着脸颊,环顾着周围形形色色忙碌的医护人员和伤患,声色稚嫩但字字吐露清晰。
“不用,直接去我那办公室吧。”
李教官抬腿,耳边没有响起紧跟着的脚步声,微微侧头说道,“只是一个办公室而已,难道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李解荣回头望着禁闭的手术室,带着沉重的心情跟上了对方。
“我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同样都具备系统,只是阴差阳错一个世界被投入了两个外来者。”
李教官坐在椅子上,将一大堆印着黑字的白纸推到了对方的面前,“我比你来的早5年,这个是我调查的所有资料。”
李解荣瞥过那堆纸,没有要翻阅的意思,绷着脸望着面前悠闲靠着椅背的男人,“那我需要为你提供什么,又或者是你找我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大拇指贴合着食指的指节摩挲,几息过后,两指灵活的发出清脆的响指声。
“哦,我想到了,我身边缺一个端茶送水的,要不这个活你来好了!”
李解荣垮着脸,深感对方的不靠谱,冷着脸说道,“我是真诚的想要合作,不是开玩笑的,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可以直接说。”
空气突然凝滞,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又达到了冰点,一大一小对坐的样子莫名有种相似感。
金属扣打开的声音打破了堪堪结起的冰层,李教官骨骼分明的手扣在后颈,托着面具的颈部将面具拿下,俊朗的五官,浅麦色的皮肤从暗黑色的面具中一点点显露出来,首先是饱满的额头,再是那双凌厉的眼。
李解荣握紧拳头,站直了身子,凉意从心底直冲尖端,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惊愕,“李解荣!我们是…”
“我们一样又一样,我是你占据了身体的那个李解荣,灵魂意外飘散这里,很眼熟吧,这张脸你上个世界应该看的熟的不能再熟了。”
李教官兴趣盎然的望着对方震惊的样子,“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你这个占据我身体的家伙。”
窗户开了一个小口,风从中灌入,猛烈的冲向大门,大门被撞的砰砰作响,李解荣倒退了一步,这种情况完全脱离了预想。
那张脸虽然和现在的自己长的不样,但扮演了将近一年,李解荣已然融入那个身体,偶尔还会错乱自己到底长什么样,现在看着那张脸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和照镜子没有区别。
“你们任务者的身份系统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也懒得追究,毕竟那个末世世界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现在只想完成阻止末世的任务,然后逍遥的流连人间。”
李教官撑着下巴,慵懒劲带着洒脱,“而你,我需要你做的只有一点,毁掉实验数据。”
“你疯了?!实验数据是什么我就先不提了,这个东西要是能够被我轻易毁掉,你还不如相信末世能被一拳打爆。”
李解荣瞪着眼,仔细观察对方邪笑的表情,却发现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轻易毁掉,简直异想天开,到你能接触实验数据那一天,你有很长的路要走,当然我会帮助你的。”
李教官将腿翘到厚重的红木桌上,鞋底的侧边擦着桌上的一堆白纸抖动,毫不在意被散落的歪七扭八的纸片,接着说道,“为什么让你去,那你可以先提前了解一下这个组织的布局。”
“过来。”李教官抬眼对着面前的人勾着,“咱们乘机好好补一下课。”
李解荣将信将疑的起身,踱着步靠近。
铁门再一次打开是三小时后,李解荣带着浑浑噩噩的脑子踏入了阳光普照的天地,野燕子煽动着黑白的翅膀,划过被山围着的一片天空,绕着山腰盘旋,逃不出去,飞不远。
比武还在继续,李解荣撑着石柱子做的栏杆,望着底下的一群人,比舞台上的胜利者高举拳头,失败者濒死样的瘫倒在地,周围一圈围着欢呼的人激动亢奋。
李解荣垂敛睫毛,可怜,他觉得这下面的一切人都很可怜,包括自己,武力再强又有什么用,也只是一个实验体罢了。
立秋快来了,生命开始走向死亡,李解荣揪下一片叶子在手中揉捏,绿色的汁液浸染了白玉的指尖,碎屑的残渣一路洒在泥地上,被经过的人重重踩着,最后消弭在黄褐色的大地上。
“我的左手…”
刚醒的陆随声音病弱,无助、迷茫、绝望这些词都无法概括那脸上的表情。
“以后,我保护你。”
李解荣大拇指抹去对方苍白脸上那冰冷滑落的泪,避开了伤口紧紧抱住了对方。
埋在胸膛微弱颤抖的身体,蹭过脖颈的发丝,失去温度的泪,每一样都是崩溃到极致的宣泄。
李解荣是记仇的人,但他已经想明白了,上个世界的陆随和现在的陆随本不是完全相同的人,珍惜尤为可贵,不论是人还是时间,留给自己当人的时间不多了,所有事情必须赶上进程。
七年,翻天覆地的七年,从一个基地逃亡到另一个基地,从只是一个11岁大的孩子成长为了挺拔的少年。
唯一不变的,是那越发兼顾的小家,独属于那三个人的小家,畸形的爱还在紧紧的维系着这个家的生存,只是残忍的两兄弟把那无辜的、一无所知的孩子也拉了进来。
绵羊进入狼圈的那一刻已经决定的未来,要么作为俘虏,肆意玩弄,要么作为牺牲品,命丧黄泉。
这只绵羊很幸运,遇到了善于伪装的两只狼,快乐自在的活了六年,这只羊也很不幸,因为狼很贪婪,想要得到绵羊的所有。
“后天的比武打不过就认输,不要硬抗。”
子时帮忙收拾行李,不放心的扔下手中的衣服,焦急的快步走到餐桌旁,“听到没啊,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
椅子的少年裸着上半身,白到发光的皮肤上排着紧致的肌肉,手中的桃子淌出粘腻的汁水,一路从手掌心滴落到手肘。
子时目光灼热的盯着那被咬的缺了口的桃子,阴郁的表情和眼镜挡去了几分温度,不动声色的吞了口水,“明天真的不回来住?”
“不了,李教官那能住,他说晚上给我加训。”李解荣单眼瞄准了垃圾桶的位置,扑通一声精准落筐,肆意张扬的笑比那利落的动作更耀眼。
“嗯。”子时避开了眼神,迟疑的摸着跳的错乱的心,烦躁的回到对方床上折着衣服。
以为对方因为自己鼻塞而焦虑,李解荣扑了过去,像是毛茸茸的大狗依旧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拱着对方的颈窝,夹在少年和成年期间变色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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