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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楼(古代架空)——少年鲤

时间:2025-05-07 12:55:19  作者:少年鲤
  楼枫秀慢吞吞合上锦盒,他心想,这块墨真好看啊,带着中药香气,说不上来的好闻,而阿月只看了一眼。
  可是,面对他买来的那块劣墨,阿月却比对待珍宝,还要珍视。
  楼枫秀去还锦盒时,一路上嘴角恨不得翘上天了。
  一个糟老头子给的东西再好又怎样,阿月还是更喜欢用他买来的东西,他相信,任凭你个糟老头子,哪怕送给他整个书斋,阿月都不会更稀罕一丁点!
  老伯见楼枫秀来还锦盒,当下明白,还是忍不住,多嘴问道“那孩子,难道还在怨老朽口中过失么?”
  楼枫秀当然无法回答,他目前仍处于认字阶段,词意尚难解,且弄不清那日无意听来那席对话的意思。
  他只知道或许不太好,但其实,也不明白究竟有多差。
  此刻起,楼枫秀暗下决心,他要好好攒钱,来日一定买下这块墨锭。
  阿月应该配事最好的东西,但必须是自己送的才行。
  “多少钱?”
  “什么?”
  “盒里头的墨。”
  “老朽私藏,为赠有才之士,无价。”
  “我会买下它的。”楼枫秀兀自说罢,转身就走。
  老伯满脸错愕,心想,无价这个词,很难懂吗???
 
 
第29章
  这天, 楼枫秀帮李大娘去米店扛红豆。
  本着认字的底气,顺便走街串巷看聘文,想找个正经活计干, 多方开源, 好以尽早买回那块墨锭。
  正看见东西楼挂出了招工牌子, 他凑前仔细看了一遍,要招小厮洒扫跟帮厨,七八人之多。
  心里想着, 回头可以告诉二撂子一声。
  正要仔细研读,巧在楼中遇见熟人。
  他似乎被人不小心溅了一身汤水,胸口白虎沾满污渍, 满地狼藉,混着血。
  窦长忌冷着脸, 正在指示手下暴揍无意撞翻汤碗的小厮。
  那人被打的头破血流,不停在地上哭嚎着翻滚求饶,却不见他眉头舒展半分。
  他看见了楼枫秀,在目光接触之前,楼枫秀已然目不斜视走开。
  窦长忌往外走了两步, 有心搭话,却见他没有回头。
  转身走回楼中, 忽然注意到, 他方才,是在留意聘工牌子。
  紧锁的眉头渐渐展开, 忽然怪笑了一声。
  楼枫秀扛着红豆, 没走出多远,听到身后有人喊。
  “前头的小兄弟,慢些走嘛!”
  是个女子, 外来口音,喊了好几遍,他才意识到是在喊自己,回头发现是东西楼的老板粉娘。
  粉娘气喘吁吁,朝他柔柔摆了摆手中帕子,他站着没动。
  粉娘哟哦了一声,上前来,忽然一把撩开他遮眼头发。
  楼枫秀愕然,老板娘也愕然。
  一双柔夷摸了一把他脸颊,粉娘笑了一声道“看不出,小哥哥这般俊呢,你来当我店里伙计,一个月,给你十两好么?”
  楼枫秀只觉得血冲上脑,耳朵轰鸣,偏脸躲开她乱摸的手,退了一步,扛着红豆就跑。
  粉娘拽住他袖子,喊道“别走呀!姐姐我先带你去剪剪头发。”
  “我自己会剪!”楼枫秀猛然挣脱,一口气跑回摊位,他将红豆倒在储缸里,坐到案前一言不发。
  李大娘正在跟推车路过卖酱菜的讨价还价,阿月帮忙在卖粘糕。
  “你这价怎么又提?前几天买还没这么贵。”李大娘道。
  “那没法,盐价涨了,我这酱菜能不涨吗!”卖酱菜的小贩拿出舀子,对她道“要不是老吃你家粘糕,换旁的我还不给这价了!”
  “你们卖酱菜的也涨呢?”对面早点摊的接话“还以为光我们平头百姓才涨呢。”
  “涨,可能比你们少点。”小贩道。
  “害,现在盐可真是越来越贵了!”早点摊主左右张望两眼,小声道“你那里还有没有剩余,卖我点。”
  “那不能,现在克扣的紧,报上几斤豆子,酌量分发,多一两都不给。私自贩盐,你想找死呢?我可不干!”
  “以往没盐场还不至于到这价,现在建起盐场了,反倒吃不起盐,真操他娘的!”早点摊主唏嘘道。
  “可不是,诶,你到底要多少?”
  “就一勺吧。”李大娘叹息道。
  最近满街都在议论盐价,虽然定崖近海,但私自晒盐违法,而且杂质过多,每天都有人因为私自使用晒盐中盐毒找大夫。
  更可怕的是,这盐价并非来自官方,反而是贩私所定。
  白虎帮想往上走,不光局限于小小定崖县,近年来动了贩卖私盐心思,与当地士绅联合,贿赂高官,在此地办起了盐场,现在又跟青龙帮沆瀣一气打开海运。
  私盐出自官方盐场,由官方出售,卖价却可随意操纵,只高不低。
  真真有冤无处诉。
  李大娘拿了酱菜回来,一步三叹,忽然瞧楼枫秀脸色不对,忙放下酱菜上前问道“小枫,你怎么了?”
  阿月卖完粘糕,闻言回头,见他且在出神,走上前撩开他的头发,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
  楼枫秀本能一躲,抬起眼睛,无意望进他沉甸甸的目光里。
  阿月勾住他的脖颈,重新将手心贴上去。
  感受到毫无攻击性的柔软,楼枫秀愣了半天。
  他自认极有自知之明,他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虽然有眼有口有鼻不缺零件,但俊啊美啊的好词,绝对跟自己无关。
  刚被一年纪能当他妈的女人摸着脸夸过,羞愤又古怪。
  此刻,他看着阿月,恍惚反应过来,那也许,那肯定。
  肯定是窦长忌背后支使,粉娘信口胡说,故意拿他开涮!
  因为此时的他,找不出任何语言,形容眼前人。
  那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忧疑,清澈真诚,仿佛清风吹过湖中月,波澜未平,鱼跃又起。
  分明温微不改,他却似被这等目光烫了心,一把拍掉他的手。
  “怎么了?”阿月收回手,浅的发粉唇瓣带出一丝笑,微露银齿。
  “跑的急,太热。”他别开头道。
  李大娘担忧的不行“这又不是什么急事,跑这么快,摔到怎么办?来,喝点温水,缓一缓。”
  楼枫秀咽了一口唾沫,旋即抄起水碗,一饮而尽。
  近来粘糕摊上生意不错,摊子收的晚。
  天擦黑那会,老杜便来了,手里提溜着蹄膀跟几样小菜,额外还提了一壶小酒。
  他带着二撂子跟李大娘打了招呼,这会街头巷尾都在忙着收摊,楼枫秀跟阿月在帮忙,李大娘也没顾上招呼,让他找位置先坐。
  他诶了一声,道“不用管我,我自个来。”
  看见雀雀坐在灯油前读书,便接着从油纸包里,捏出一块蹄膀递给她“雀雀,杜哥给带的晚饭,快,你先尝尝。”
  “谢谢杜哥。”雀雀接过去,咬了一小口。
  “好不好吃?”
  雀雀点头“好吃。”
  二撂子伸手也要拿,被老杜打了手背,瞪眼低声斥道“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再吃一个,就一个,最后一个!”
  “没出息。”老杜虽然嘴上嫌弃,还是挑了块蹄膀递给他“去,坐那吃,我跟你秀爷说会话。”
  “好!”二撂子喜笑颜开,跟雀雀一道坐下,闷不吭声啃蹄膀。
  楼枫秀没让老杜久等,收起最沉的石凿子,就罢了手交给阿月,朝他走过来。
  瞧见老杜大包小包,不禁问“去哪发了财?”
  “哪的话,发财能不喊你?这两天,在街上碰着了个好活计。”他瞥了一眼,阿月还在帮李大娘收摊位,朝楼枫秀别个身,有意无意避开阿月似得。
  “有话就说。”
  “东三街上的活,你去不去干?”
  东三街,就是繁华闹市其中一条主街,不必多说,就算不是白虎堂基业,也脱不开太大关系。
  楼枫秀想也不想否决道“不去。”
  “别啊,不是白虎堂的!你别着急拒绝啊!”见人要走,老杜给人一把拉住“东三街新开了间赌档,需要人手长气势用的,要有同行来闹,就平平事,一些赖账不还的,一些胡搅蛮缠的,反正,就揍人的活,特别好干,每月二十两银子呢!”
  见楼枫秀不为所动,他继续撺掇“天眼见寒了,马上要过冬,到冬天活计更不好找,你又不是不知道。”
  楼枫秀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又分析不出哪不对劲,便问道“这么好差事,能轮到你头上?”
  老杜嘿了一声“小瞧你杜爷人脉了不是?凤尾帮的,你知道的,我跟那帮主有点交情,给他干过些散活,人家大帮派的都有自己产业,这种没靠山的小帮派,想搞点私产,当然要找点流氓地痞,重点要求就是出手狠,能抗打的,你不正是第一合适人选吗。”
  这话似乎没有不对,却给楼枫秀听出一股子烦躁劲。
  兴许这些日子经过识文断字的洗礼,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脱离了地痞流氓。
  李大娘生意越发好了,因为阿月人缘不错,还吸引来了俩酒馆,每日定时收购李大娘的红豆粘糕。
  他跟雀雀一起,没事就认认字,有事就帮李大娘打打粘糕,往酒馆里送送粘糕。
  李大娘每到月底,还给他跟阿月发银钱,今日刚给他们做好了一身冬日。
  阿月的银钱全都会交给他,楼枫秀执掌财政大权,生活好早便不紧迫了,他怀里现在每天都能揣着几个铜板,走路都带响。
  楼枫秀这会非常想掏出他的铜板,全砸到老杜头上。
  告诉他,老子才不是地痞,这全是老子正儿八经赚来的!
  他总感觉,那吃完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早已经被自己远远甩到身后。
  二十两是很多,可又有点迟疑,于是楼枫秀揉了一把后脖颈,道“那我问问阿月。”
  老杜惊奇“你这,问他做什么?”
  楼枫秀也惊奇,心道,对啊,问他干什么?
  他顿了顿,非要睨着眼找补“问问,他去不去。”
  “你开玩笑,阿月是能打还是能挨打?千万别说!”
  “知道了。”楼枫秀敷衍回答。
  二撂子跟雀雀啃完蹄膀,他们把骨头留给粉粉,跟雀雀俩人洗了油乎乎的手,便走过来,朝老杜问“杜爷,你在跟秀爷说什么呀?谁要挨打呀?”
  “没谁,别瞎打听。”
  楼枫秀想到东西楼的聘文,便告诉二撂子“听说东西楼在招工。”
  二撂子叹了口气,“我知道呀,我每天都会去问一遍楼里要不要帮工,但是,他们说要人,就是不要我。”
  “行了,你趁早别想,东西楼那多是讲究排面的地方,端茶倒水的不光手脚麻利,还得模样讨喜,跑个堂的更讲究五官端正,在那里头干活,哪个不是精明能干的?你以为定崖第一楼就光看楼啊?啧,撂子,你不行。”
  楼枫秀听他这话,抬手摸了把脸,皮肤,皮肤好像不错。
  粉娘聘他入楼,或许,或许难道真的因为他其实长的真的还不错?
  “你摸你脸干什么?你也不行!”
  老杜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
  “你好好想想,赌坊过两天就开张了,赶紧给我答复,我好回了东家。”
  老杜交代完,放下酒肉便带二撂子要走。
  “你去哪?”楼枫秀问道。
  “哦,还有事没了结,就不留下吃饭了。”
  “可我又没事。”二撂子不情不愿被老杜拉走。
  等李大娘忙完,拿出卖今天剩下的几块红豆粘糕,四人才刚坐齐准备吃饭,来了个青年。
  青年拿出一吊铜钱,希望阿月可以帮忙写封信。
  摊位已经收了,只剩张用饭的桌案,笔墨俱已收拢,现整理桌面铺纸研磨,有够麻烦的。
  “摊都收了,你明日再来。”楼枫秀道。
  “不行,我明天,明天一早就要去见她了。”
  “知道时间紧,还不早来?”
  “可我,我自己写了好几天,实在写不出......我再多给一吊钱行吗?”
  非赶人饭档口,楼枫秀不想答应,阿月却道“行。”
  他起身接下银钱,问“你要写什么?”
  “写,写什么都可以。”
  “你要见的人,是谁?”
  “我的爱人。”
  “你写过的内容,能否读给我?”
  “可以,可以,我全带着,这是我这两天写的内容,你看看,有没有可用的!我隐瞒了一些事,不敢提前告诉她,害她为我担心,她已经,许多日不曾理我,你看着写,什么题材都可以,只要能够告诉她,我的内心!”
  “好,我尽量。”
  楼枫秀吃的漫不经心,碗里跟没盐似得,吃的食不知味。
  阿月要给人写情书了。
  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可写的。
  那蠢蛋连想表达式什么都理不清,还有脸跟人好,呸。
  他心不在焉,吃一口恨不得咀嚼八百下,竖着耳朵听动静。
  手里捏起一粒红豆粘糕,刚放嘴里咬了一半,就听阿月道“请您过目。”
  楼枫秀抬头,见那青年取信,仔细看完,眼里顿时闪着赞叹道“好!”紧接着抬手去揽阿月肩头。
  他眉头微皱,略怀不爽,幸好阿月转身洗笔,轻而易举躲开青年接近。
  青年手下一空,也不在意,只顾感叹道“妙笔生花,实懂我矣,知己也不过如此,却可惜你不是女子。”
  青年慷慨完,又多给他添了几文钱。
  楼枫秀嚼着半拉粘糕,满怀好奇,阿月是不是女人,都是阿月,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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