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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楼(古代架空)——少年鲤

时间:2025-05-07 12:55:19  作者:少年鲤
  阿月将楼枫秀摁回凳子上,转身对李大娘道“天很晚了,大娘,您跟雀雀住下,我帮您收拾床铺。”
  “诶。”
  阿月带李大娘和雀雀进了卧室,将唯一被褥拿出来,铺到隔壁间。
  雀雀说着不困,上了床塌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她乖乖脱掉鞋子,睡到内侧,李大娘便道“阿月,你快也去休息吧,我哄睡雀雀就去看着小枫。”
  “您别担心,我可以照顾好他。”
  “唉,你也不让大娘帮你上上药,千万别强撑。”
  “好,不会。”
  阿月掩上房门,堂里依旧吵吵闹闹。
  “不让去!”楼枫秀义正言辞道。
  “你去玩的倒开心,咋不能让阿月去了!”
  “我不开心!”
  “不开心?你那满脸大花印子,谁还有你开心!”
  “你胡说,我打你!”阿月关上房门走出来时,楼枫秀正一脚踩上桌案,一手抡起拳头。
  他走过去,牵住他的手腕,看见来人,楼枫秀松了手,醉意惺忪道“阿月,老杜胡说,没有满脸,只亲了一口。”
  “是么?”
  “对!”
  他勾住阿月脖子,潮湿的唇角猛然凑近,在阿月脸上亲上一口。
  “就亲这了,就这,没拦住。”
  阿月微怔,他伸出手,轻轻划过脸颊上湿润的酒渍。
  “还亲了哪?”
  “没了。”
  “这样啊。”
  然后,阿月拿起楼枫秀手中酒杯。
  斟满,饮尽。
 
 
第41章
  老杜跟二撂子喝的颠三倒四, 满嘴胡话说尽,便趴在桌案上睡了。
  没有足够的被褥,阿月只好将给俩人挪到灶屋, 放倒在柴火堆上。
  扶楼枫秀回了房, 阿月打来温水, 湿透帕子,撩开他的头发,替他擦脸。
  他额前头发很长, 过于扎眼的话,自己才会随便剪个两下。
  因为对外界充满抵触,剪太多会不安心, 一直任由它半压眼皮。
  阿月撩开他的头发,指尖缓缓穿过发丝, 扫过额心端正的美人尖。
  虽然看起来凌乱,摸起来却软,平时不敢碰,现在尽管摸个爽。
  楼枫秀昏昏欲睡,凉掉的帕子渐渐滑落进脖颈里, 猛激的他浑身一颤,伸出抓住那只手腕。
  “痒。”一字从喉管里滑出来的, 听起来似乎牵扯着暧昧不清的东西。
  他撑起几分清醒, 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房中没点灯, 看不见彼此表情。
  “阿月, 你摸我干什么?”
  “帮你擦脸。”阿月不疾不徐道。
  “哦。”楼枫秀很好骗的点头,接着又道“阿月,你聪明, 怎么混都差不了,为什么,就乐意跟着我呢?”
  “因为你很好。”
  “我不好。”他鼻音浑浊,有点难为情。“我还跟你吵架。”
  楼枫秀那张嘴,日常仿佛上了锁,焊了铁,撬烂也不肯说出一句好听话。
  如今醉了酒,心里那点小别扭,竟然自顾自的连串往外倒。
  “阿月。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
  “你有。”他将他的手腕握的越发紧。“你有。”
  楼枫秀重复两句,而后,许久没再开口。
  阿月没有挣脱,他也没有放手。
  好半晌,才听他示弱道“去他妈的尽欢场,爷不去了,行吗?”
  “好。”
  听到他的回答,楼枫秀倍感心满意足,掌心渐渐松懈,浑身放松。
  “你知道吗......”醉意温煦,他声线懒洋洋,话没说完,便陷入一场好梦。
  “我知道的。”
  阿月知道,知道楼枫秀是个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人,做点好事唯恐被人发现,作起恶来反倒耀武扬威。
  他受过太多苦,本能抗拒旁人好意,下意识伪装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明明开心,偏要摆一副臭脸。
  担心被人看不起,担心再度被抛弃,担心自己不值,担心好意虚假,担心旁人认为他软弱可欺,担心外界投来怜悯或嫌弃厌恶的眼神。
  他早就习惯将凶狠的样子刻在脸上,当一个纯粹的流氓,以为自己铜墙铁壁,并对此从不质疑。
  背脊空的发冷,许久不觉得冬天这么难捱了。
  楼枫秀伸手,摸不着被褥,也摸不着阿月。
  他在梦中担忧的呓语“阿月......”
  “我在。”身后伸出双手,将他纳入怀中。
  “睡吧。”
  --
  初一大清早,大街小巷都在点炮仗迎新年。
  楼枫秀是被炮仗声轰醒的,他敲了敲宿醉的脑袋,睁眼,看见一堵墙。
  他怔了片刻,猛然起身,身后空无一人。
  昨夜种种只记个七七八八,想来恍若做梦,失落半晌,更衣下床,床尾正放着一双新靴。
  李大娘冬末都会做好新鞋,交给雀雀塞给他。
  穿齐衣裳出门,见阿月跟李大娘正坐在院子里择菜。
  李大娘说“那地方头天最是挤,用了饭你留在家,大娘替你去,听话。”
  阿月未答,抬头望见楼枫秀出门,眉目带笑道“你醒了。”
  李大娘转过头,正瞧他穿着新鞋“还合量吧?”
  “嗯,昨晚试过,都合量。”阿月道。
  这时垂头一看,阿月也换上崭新长靴,与自个这双颜色不大相同,花样却是一样。
  而另外仨人整整齐齐站在大门口,对着杆子上挂的一串炮仗。
  老杜拿着线香,跃跃欲试。
  右手试了试,不太行,换左手,左手换完,直接交给二撂子。
  二撂子俩手换一遍,试都不敢试,扭脸递给了雀雀。
  雀雀勇敢的拿着香,距离火捻子只有一寸,但迟迟卡在那,不敢动弹。
  一群孩子长这么大,向来都是路过听响,还是头一回自己点炮仗。
  你换我,我换你,谁都不敢上前点。
  眼看线香燃了半截,雀雀有心要把线香递回去,二撂子藏到老杜身后不肯接,老杜则卖起了惨“雀雀,杜哥胳膊不爽,昨晚上酒喝的多,哎呀,头痛哦。”
  雀雀无法,苦着脸找起了外援。
  本来想喊娘,谁知道刚好看见楼枫秀走出屋来,尤其她哥穿着新鞋,昂首挺胸的样子,看着就像是来替她点炮仗的。
  “我哥醒了!我哥肯定敢点!”
  老杜深感认同,拿上线香,快步走到楼枫秀跟前,塞到他手里。
  “干什么?”
  “点炮仗啊!”
  楼枫秀推辞道“你们玩,别管我。”
  “谁玩了,别装哈,本来就是你的活,撂子敲门喊半天,你睡的跟猪一样,要不是大娘说怕误了开年时辰,谁来替你点!”
  “哥,你也不敢点吗?”雀雀遗憾道。
  “谁说不敢?哥这就给你点。”楼枫秀牢牢拿着香,走到大门口,又牢又稳的伸出还剩半截的香。
  众人屏息,集体捂住了双耳。
  火星碰上火捻子前,他猛然缩回香头,搓了搓胳膊“咳,怪冷的。”
  “快点吧你!你要不敢,就还给雀雀,雀雀刚刚都快点上了!”老杜催促道。
  “我没有。”雀雀小心否定。
  楼枫秀想骂老杜,看了看雀雀又忍住了脏话。
  闭了闭眼,再次递出线香,小心翼翼对准在半空浮动的火捻子。
  第一声爆破声响起,偏头要躲,恰逢其时,一双手捂住了耳朵。
  噼里啪啦的声响变的隐隐绰绰,周围所有声音似乎全部沉在水中。
  在那双柔软温暖的的掌心里,阿月望着他的眼睛,唇瓣启合。
  炮竹爆破嘈杂声里,他清晰的听到,阿月对他说“新年好。枫秀。”
  放完炮仗,菜备齐了,李大娘熬上整锅红豆粘糕汤。
  新年头一天,未及弱冠的少年少女要喝粘糕汤,寓意年年高。
  饭罢,李大娘额外准备了红封,放在亲手缝制的红钱袋里,就连粉粉都得了条串铃铛的红巾子。
  四人接了红封,一道贺新春之喜,只有老杜推脱了几番。
  他今年算满弱冠,论道理,已经过了拿红封的年纪,不大好意思接。
  不过在李大娘一再坚持下,老杜到底艳羡大家都有,推脱两下,还是受下了。
  拿完红封,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看见楼枫秀跟阿月脚上同时穿着新靴鞋。
  往年只有楼枫秀的就算了,现在竟然阿月也有了!
  老杜揣起红封,揽着楼枫秀肩头悄声问“你跟阿月的鞋,大娘纳的吧?”
  “嗯。”
  “我就知道!大娘是不是忘了给我俩纳双鞋了?”
  “留你吃饭不错了,还想穿新鞋?”
  “啧,一定是大娘不知道我脚尺,你回头悄悄给大娘透漏一声,我跟二撂子脚小,都是整八寸,不费料子。”
  “不说。你没嘴?大娘就在那,想要自己说去。”
  “秀儿,咱俩还是不是最好的兄弟!”
  “不是。”
  “......”有阿月在跟前,就不该多嘴问。
  吃过初一迎春饭,李大娘便要带上雀雀要去城西码头,往抱仙慈院前去祈福。
  抱仙慈院乃圣莲道分支,此院建立初衷,寓意施恩众生,降福天下。
  大庆节日前来此地祈福,乃大别国境上百年的传统。
  圣莲道,与大别开朝同时建立,乃大别国教。
  数百年之前,大别改朝换代,新任君王不被百姓认可,遂建立宗教圣莲道,引领万民归心。
  除了新年,但逢节庆,各地百姓亲朋,皆会结伴入宗门祈愿,拜的正是国教圣莲道。
  往常没有长辈教带,几个少年对习俗诸事一窍不通,二撂子闻言,也想跟去凑热闹,便拉着老杜,一块跟着李大娘要走。
  老杜喊楼枫秀道“走吧,跟我关系一般的兄弟。”
  “......不去。”
  “大过年的,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一块去凑凑热闹,抱仙慈院年年都有布施,还有好些表演,喷火舞狮,听说乾坤戏班也要去搭台,不给打赏也能瞧!”
  楼枫秀显然毫不心动“不去。”
  阿月却道“我去。”
  “你想去?”楼枫秀看了他一眼。
  “嗯。我想去。”
  楼枫秀没说话。
  其实他很讨厌,不,应该说是厌恶圣莲道。
  对于圣莲道分支,当然同样没有好感。
  可阿月说想去。
  “咱们一起去吧!阿月都去了,咱们在一块多好玩啊!秀爷去吧!”二撂子极力劝道。
  “......少啰嗦,去就去。”楼枫秀刚答应下来,却听李大娘道“阿月还是别去了,我们很快,过了午就回来了。”
  阿月坚持道“没关系,大娘,我想去看看。”
  “你别稀罕那地方,路可远了,大娘替你去就罢了。”李大娘劝道。
  “阿月怎么不能去?”楼枫秀不解。
  “不是不能,只是......”不待李大娘想到借口,阿月却接过话道“只是昨天运砖,磨伤了手,恐怕不能请香。”
  阿月摊开掌心,递给楼枫秀看“已经请大夫替我挑了水泡,敷了手,你放心。”
  “对,就是这,他一早想去请香,我就说我跟雀雀代他去就是了。”
  楼枫秀神情立刻就不满起来,斥责道“你天天娇贵的跟个娘们一样,分几袋粗盐都能磨破手心,几斤几两拎不清?雀雀不知道我在哪,你还不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去喊我回来帮忙?”
  说完,楼枫秀想,不找自己也应该,阿月那会甚至不愿意喊他早点回家吃饭。
  “大过年的,你狗脾气能不能收收,吓住雀雀了,声音小点!”老杜道。
  雀雀摇摇头,简直一副看透玄机的小大人模样道“我哥是心疼阿月哥。”
  只见楼枫秀唇角一绷,半点不肯承认,抬腿就出了门。
  “那咱们去,阿月就在家,等大娘回来给你们做晌午饭啊。”李大娘交代道。
  “好。”阿月应声。
  几人说着就往外走,出了大门,老杜一转头,发现楼枫秀却靠在门外头,捡了颗石子在墙上胡乱写画。
  “走啊。”老杜叫了一声。
  “不去。”他不耐烦道。
  “阿月去你就去,阿月不去你就不去,你怎么这么黏人?”
  “......”楼枫秀操了一声,憋半天,石子一丢,顷刻跟上前来“谁说我不去?”
  “......”老杜心想,就他妈刚刚你自己说的。
  雀雀往门里看了一眼,瞧她哥一双长腿走的风生水起,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迟疑半天,暗暗叹了口气。
  上了路,楼枫秀渐渐过了死要面子的劲头,越想越觉得不对。
  掌心几颗水泡而已,进门不请香也不是罪过,本就想去凑个热闹,又不妨碍什么。
  细想了又想,想起昨夜雀雀欲言又止的话。
  刚刚阿月还给自己捂耳朵呢,能不愿意喊他早点回家吃饭吗?
  他故意停顿片刻,等雀雀到了跟前,拍了她的头,示意她落后几步。
  等李大娘走远开,楼枫秀蹲下身便问道“雀雀,你跟哥说实话,阿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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