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沉莲终于发觉,自己或许正在生病。
他蜷缩于床笫间, 半梦半醒中,耳畔听到门外细碎的脚步声。
歌沉莲睁眼, 在这座冷清的宫殿中, 任何轻微的响动都能令他心生澎湃,安静听着脚步声的靠近, 直到停在门前, 仿佛是在犹豫些什么。
君王下令撤去守护圣主安全的巡街侍卫,连同撤离了理应按时在周遭巡视的侍卫,他的老师分身乏术, 还不得闲空,填补起这一缺漏。
于是令想要索命的刺客,能够轻而易举潜入莲火宫。
他从枕间取出那只短匕,他想,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就把这只匕首,连同自己,全部交出去。
脚步声在门前徘徊,急促间略显急躁。
很快,他下定决心,将抵在门扉间欲敲不敲的手挪开,粗鲁踹开大门,直闯进殿中。
不善来客伸出双手,拉住圣主的衣襟,将他从床榻上薅了起来。
圣主凝神一望,只见来客齿间叼了只木杆,木杆一端坠着只灯笼,此时烛光乱晃,晃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歌沉莲心口膨胀酸疼,无来由感到一丝干渴,他在那样的光晕中缓缓喘息。
楼枫秀薅起人后,摸到他衣裳湿透的冷水,当下剥掉自己外衫,十分心细的往他湿衣外紧紧裹住。
紧接着,他口齿一松,一手挑上灯笼,二话不说,拽着他便要走。
只可惜,他没拽动。
歌沉莲站定原地,看到了他朝思夜想的宠物,眉目松懈,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你回来了。”
“回了屁,跟我走!”
他的宠物表情紧迫,带着浓浓的忧虑,拽的自己手腕发疼。
“你在担心我?”
“是,我担心。”楼枫秀道“我担心,你不能死在我手里!”
歌沉莲反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那么,你闯入我的宫殿,想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看看你的坟!”
歌沉莲走近一步,赤足踩出水渍声。
他身量极高,以一种压迫势的方式靠近,灼热气息扫过唇瓣,蒙着迷惘的眼眸,渐渐涌上一层明媚的欲望。
楼枫秀感受到气息的滚烫,不禁退后一步,歌沉莲却只是递出一只短匕。
“没关系,葬在哪里,我不在乎。”
楼枫秀愕然,他冷脸抓过匕首,笔直指到圣主咽喉。
歌沉莲感受铁器冰冷,莫名觉得舒畅。
因起大热,裸露出的皮肤像蒙起一层浅色的粉脂,带着渴求的苦涩。
须臾,楼枫秀撤开短匕。
“不杀我?”
“你不怕死,老子还杀你干什么?当然要留着你的命,千刀万剐!”
“还有吗?”
“......当然有,你看什么看,你穿开裆裤老子就在混迹江湖,有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办法折磨你!”
“你已经在折磨我了。”
楼枫秀握紧匕首,不明所以道“胡说八道,老子还没动手!别废话,走!”
“等等。”歌沉莲扣紧他的手腕,眸色潮湿一片。
“你忘了取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吻。”
歌沉莲忽而将他填进怀中,扣紧腹背,微弓身,压上他那看起来柔软无比,吻起来更是果然如此的唇瓣。
楼枫秀呼吸一窒,刹那间脑中空白一片。
他被灼热交缠的气息占据全部感官,歌沉莲轻而易举撬开他的口齿,攻城略地摄夺他的呼吸。
他的舌根在发麻,太阳穴在疯狂跳动,灼热的温度通过口腔,烧往他的四肢百骸。
在即将溺死之际,歌沉莲撤留出一丝间隙,离开他的唇齿。
他听到歌沉莲低低发出笑声,手指攀上脊背,捏了捏他的脖颈。
给了他一个极其温柔,而友善的提醒。
楼枫秀猛然回神,开始大口呼吸。
只刹那的空隙,歌沉莲再度期身,含住他张开的唇瓣。
楼枫秀终于有所醒悟,开始剧烈挣扎,歌沉莲却死死摁住他后脖颈,不允许他有分毫撤退余地。
他手里分明握着匕首,却根本不舍刺出,反而成了占据一只手,多余的武器。
歌沉莲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刺客始终不舍动手。
不知道到底到什么样的地步,他才会捅下这把利刃。
于是他毫无顾忌,贪婪的索取,饮鸩止渴般义无反顾。
下一刻,楼枫秀终于有了动作,却是丢掉短刃,提拳便打!
那动作仓促凌乱,浑身都是破绽,歌沉莲不必留心躲避,反而精准抓住他的手腕。
楼枫秀毫不留情,用上所有手段,歌沉莲却仿佛知道他动作直指,每次都能轻易格开攻势。
很快,扼住双腕,狠狠别过他的双手!
将将他半身牢牢控在怀中,在他下盘动作之前,一条腿先一步强势插在双腿之间,轻轻松松一别,困在床笫之中,提膝压上小腹!
在身下人还手之际,手指迅速抵紧对方下颚,控住致命咽喉!
一套招式手段连贯,全部下流无比,歌沉莲却做的无比顺手,就好像有什么人曾言传身教。
“操你妈的歌沉莲!”他惊慌失措骂道。
歌沉莲笑起来。
他爱极了他的怒骂,他控制着他的咽喉,倾身吻了吻那张脏话连篇嘴唇,迫使他抬起下颚,在他喉结锁口细密噬咬。
猎物猛烈的反抗,使他浑身烧起高亢兴奋。
他想,你宁愿如此狼狈,也不舍杀我。
那么,就是在允许,我的得寸进尺。
他撕裂他胸前衣布,碎裂声仿佛清晰的挑逗,衣衫尽数揉碎,翻滚间无意触碰到身下某处。
猎物难捱的呜咽一声。
歌沉莲神经迅猛跳动,空出一只手,往他身下直直探取!
他的眸中带着神秘的蛊惑,露出与往日全然不同的笑容。
“我以为,你全身最硬的地方,只有一张嘴。”
猎物因羞愤而双目通红,他狠狠吞咽口水,见隙间突然昂首,咬住他的咽喉!
歌沉莲仿佛感受不到痛,那痛分明是在抨击灼热的欲望。
他身体青筋如暴胀起,肌骨紧绷到极致,双目冷冽凶狠,毫不退让。
不可控的□□不断在腹间囤积,烧的他五脏俱焚。
歌沉莲痛恨他所拥有的全部,唯独想要占有这样一个人。
强烈的欲望占据上风,为获得甘霖解渴,愿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猎物狂吼一声,在他沉沦欲念之中,死死咬着他的咽喉,奋力挣出一只手,另一条腿勾在腰间,手臂绕过腰迹,正欲将他翻压身下!
反败为胜之际,掌心无意滑过,背脊那道狰狞伤疤。
转瞬间,身下人骤然冷静,仿佛得到了某种降服。
随着他的反抗戛然而止,身上人同时停止动作。
歌沉莲垂眸凝视他,带着疑虑,眨巴了下眼睛,甚至有些无辜。
楼枫秀露出难以辨别的神色,伸出手,盖住他的眼睛。
他自嘲般叹息“歌沉莲,我他妈欠你的。”
好像是一种,奇怪的邀请。
歌沉莲昂首,轻轻亲吻覆盖在双眼上的掌心。
他没有反应,反而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弓起背脊,期身拥抱他的身体。
这样纤细,再用些力气恐能折断。
灼热的吻带着试探,细细密密落在他的眉眼间。
他竟真的放弃了反抗。
乖的像一只失去尖爪獠牙,只会颤抖的幼兽。
歌沉莲周身散发着惊人的温度,宽厚粉脂般的胸膛,与他紧紧相贴。
他抬起他的腰身,那蓬勃的欲望暴涨至痛。
他们一样的难熬,一样的痛苦。
楼枫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敢发出分毫声音,死死咬住唇瓣,承受着他逐渐丧失耐心的侵略。
那胸膛里猛烈跳动的,是一颗连他自己也从未看清的真心。
楼枫秀一生挨过的打,一双手脚数不过来,忍痛能力一绝。
但全部加在一起,不抵这撕裂的疼,带着屈辱黏腻润滑的鲜血。
还有,自卑。
他们拥抱在一起,沉沦在浓烈弥漫的旖旎中,汗液浸湿对方身躯。
疲惫不堪,鼻息痴缠。
楼枫秀掌心不断磨砺过背脊上那道伤疤,紧闭的双眼,滚落着灼烫的眼泪。
歌沉莲俯身亲吻那双湿透的眼睛,尝到无可奈何的酸涩。
分明被那柔软到脆弱的温热严密包裹,在欲望中辗转反侧夺取拥有。
却觉得,不可挽回的,失去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第96章
楼枫秀睡的不好, 他半睡半醒间,遭受了一场鬼压床。
这鬼身量沉,体温过热, 压他浑身滚烫, 呼吸困难, 上整个半身动弹不得。
并且,那鬼还会呼吸,温热呼吸从后颈均匀传来, 他略辗转身体,浑身顿时传来酸麻疼痛。
楼枫秀当即惊醒,身后人跟着微微一动。
歌沉莲睡的很沉, 自然而然收紧双臂,将楼枫秀牢牢圈在怀中。
楼枫秀腰身极度不适, 咬紧牙口,绝不肯露出半分虞色。
撑起身子,发现浑身赤裸,红痕遍布,而双臂却被困上枷锁。
所幸锁链尺寸够长, 能提供他方圆三尺游刃有余的空间。
楼枫秀咒骂一声,挣扎间惊动了歌沉莲。
手腕在锁链困束中, 勒的发红。
歌沉莲捧起他的手, 揉捏他腕间锁链困缚之处。
楼枫秀猛然抽手,朝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歌沉莲挨的结实, 却不在乎, 甚至露出笑容,垂首来,轻轻吻过那只捏紧的拳头, 随后,缓缓撩开他眼前凌乱头发。
狰狞的凶悍,顿时化作娇嗔的柔美。
楼枫秀别开头,面无表情道“放开我。”
歌沉莲心情愉悦,挨揍也挨的心甘情愿。
他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走下床榻,去打来温热的水,亲自为他洗漱擦脸,紧接着,他还为他换上他的衣裳,而后,在散开床榻间,捡到一抹红绳。
“还给我!”
歌沉莲不答,缓缓将那红绳,系在手腕间。
楼枫秀操了一声,抬腿想朝他心口踹,因为太痛,牵连的身子一缩,终归没下得力气。
歌沉莲抚平被褥褶皱,轻声道“不要乱动,你好好休息。”
“......休息你妈!”
歌沉莲起身离开,因为殿中不点名火,他便去的有点久。
直到端着粥碗回来,他吹凉粥食,喂到楼枫秀唇边。
简直比照顾孩子还要谨慎些。
那日,他在这面榻上痛到打滚的模样,歌沉莲记忆犹新,大概猜到,他也许不能吃生冷,于是找了个伙房,偷偷熬了一锅热粥。
楼枫秀翻起凶神恶煞的眼神,像在吞他的血一样,吞下那口粥。可只一口,他脸色骤变,呕出那口粥,一把打翻了碗。
在流浪数年间,楼枫秀绝对没有剩下过一口饭。
他很可能这辈子再也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但绝对不会糟蹋粮食。
今天,是楼枫秀这辈子头一回违反准则。
因为,他在那碗粥里,尝出熟悉味道。
以至于,生出无法抑制的怒火。
楼枫秀有多爱阿月,就有多恨歌沉莲。
他无法接受,不断在这名圣主身上,看到阿月的身影。
“不喜欢?”歌沉莲放下孤零零的勺子,不疾不徐道“你喜欢什么?”
“你给的,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想到了。”
二人眼神相撞,一个目光凄冷,一个饱含绝望。
末了,却是歌沉莲闪躲开来。
静默之间,殿外传来道生回禀“圣主,夫人闹着不肯昼寝,一定要见您呢!”
闻声,楼枫秀额头狠狠一跳。
他看着歌沉莲起身,果然将要离去,刹那满腔心绪一团乱麻,心肺仿佛被人扯烂丢弃,踩在脚底般糟蹋的屈辱。
下一刻,歌沉莲抬手,轻轻擦去他唇边米渍。
唇指触碰,昨夜种种刹那涌上心头。
楼枫秀只觉屈辱,赤红耳目,挥开他的手,哑声道“去你妈的,少碰老子!”
“别怕。”歌沉莲收回手指,声音克制着紧促,迟缓道“我会藏好这副嘴脸的。你不喜欢,我便不再做了。”
他背过身,拾步离开寝殿。
“无所谓。”楼枫秀望着他的背影,带着自暴自弃的安慰。
“反正,我从里到外,早就烂透了。”
与阿月重逢的那刻,他就开始烂了。
不对,他原本就是烂的,只是镜中月碎,他一烂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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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步乾走下朝圣台不远,因失血和极端痛苦昏迷。
算他好运,没能活活疼死。
净水长老心善,将伏步乾送入封锁别宫善祭堂,他不过一场睡梦,便忘却所有伤痛。
伏步乾生就阴狠,当年乃是山野间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京师悬赏榜单中名列前的凶犯。
因在祭祀仪式,见过圣主一双不沾尘俗的干净的眼,他头一回见到不必赘述的慈悲与善,深深折服,从此夜夜为所犯杀业折磨,渴望得到那份安抚人心的救赎,为此不惜断指,入道甘做门生。
净水长老欣赏这位顺从者,恩准他入宗门,特地为他隐藏起身份。
可作为门生,这样的身份却低微,并不得日日面见圣主,后来,圣主大病,他们这些门生,没有资格入内侍奉。
伏步乾焦躁难耐,只想见他一见,却在偷潜入宫殿,终于发现所谓大病只是幌子,而寻找少年献祭者的因由,也是为寻回圣主。
在他得知真相后,道中正着实处理收自定远收到无名信,私以为是忍受盐场压迫的小民告密,事后查证,查出那笔迹与定崖县令笔迹吻合,既匿名求到圣莲道,顺手了结倒也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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