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工作职责是帮她们处理不便由雇主本人出面的事和人,再从巫家那里收取高额酬金。”
清道夫也只是个好听的说法罢了。
南惜敏锐地抓住重点:“她的服务范围只在技术层面吗?作为程序员?”
苏妏当然是omega,南惜知道她的职业是程序员,同为omega也明白生理对她们的限制在哪里。
可是这样的工作,很难只通过技术手段篡改信息去做吧。
比如见不得光的人,要处理掉……不就是死亡吗。
“我认为不止是技术层面。”南怜瞄了一眼对面两股战战的地中海男人,南惜到达这里之前她已经用三种不同手段对他进行威胁,这都没说出有用的东西,那他应该真的不知情。
“那很奇怪,omega没那么容易杀人。”说到正事时南惜一点不对姐姐客气,“你作为伴侣对她的副业毫不知情也同样奇怪。”
……
南怜无力辩驳,因为她知道南惜说得对。
凡事一旦涉及到人命,那意义就不再一般。
慕析在姐妹俩说话的时候总是保持沉默,却不表示她没话想说,相反她有满腹疑问想要提出,只不过都憋在喉中而已。
南惜替她问:“那你说跟慕析有关,又是什么意思?”
室内其余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慕析身上。
特别是南怜对面的地中海,他简直太想看清楚SSS级的alpha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就差把身子探出去看,连对南怜的恐惧都忘了。
南怜没让他得意,首先请这位长官出去。
然后是南惜让慕析也出去。
事先她们已经做好约定,等到真相敲定的那刻再告诉给慕析。因此慕析虽然想听,但乖乖配合着跟在地中海小老头后面走出去,把自己和屋内的动静相隔绝。
地中海老头在门外终于得到和慕析对话的机会,仍然用无比稀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他试探着问道:“你站在这里也可以听见里面说话吧?”
按照她的等级来说。
慕析点头,并且退后两步:“是的,所以我们再走远一点,不要听。”
门内。
见南惜赶人,南怜诧异地挑起眉尾,却没有表示疑惑。
既然慕析已经离开了,她就只对南惜说话:
“苏妏的服务对象是巫家。”
南惜眉头顿时蹙起:“S.Life?”
这个名字在她最近的生活里出现次数过于多了,而且每一次都让人浑身难受。
也许命中注定她就会与这个名字有所牵扯,就像不少年前被南之涯带着第一次看见少年巫泉时那种喜欢不上来的感觉,直觉很多时候比思考更管用。
“我觉得也许和慕析有关,是因为她的等级。”
“你很清楚S.Life在做什么。如果她们想研究技术,就需要像苏妏这样的人,还有像慕析这样的人。”
“她们一直在招募高等级的alpha,但没有人知道那些alpha进去之后都做了什么。”
慕析是南惜和南怜见过的,等级最高的alpha。
其实官方定义下alpha的最高级别只到S而已,是慕析入学A大时的数值鉴定换算以后能到达S的三倍程度。
这意味着她有比人们发达许多的感官、力量,按常理来说还有难以控制情绪的暴走可能性。
南惜想起她之前的猜测。
如果巫家能做到轻易修改各个高校的学生档案,那么得到新生体检结果自然不在话下。
她们一直想要高等级的alpha志愿者,慕析的存在就像狐狸头顶那块唾手可得的肥肉……
南惜胸口起伏,想起慕析因为脑损伤而头疼欲死的样子就控制不住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通红一片也毫无知觉。
她疼成那样,平时强大又沉稳的人竟然也有咬死了牙关面容扭曲的时候。而那种程度的痛苦可能是来自一场毫无道理毫不正当的图谋,她的恋人也许正燃烧自己的性命为旁人野心买单,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脑损伤和头疼病。
南惜觉得自己头脑发胀,也许头顶正在冒着烟,眼见理智就要被抛向边缘线以外。
这次她似乎已经接近真相了。
“我该怎么办,姐姐。”南惜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竭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我要怎么样才能证实这一切,然后去帮慕析复仇?”
她已经从身后的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像只随时做好了护雏准备的雌鸟。
南怜很熟悉这幅模样,她有过无数次这种时候,现在也轮到自己的妹妹。
好在南惜和自己不一样的。
南怜起身去按她的肩,半命令式地让她好好坐回去冷静:“你不要冲动,这件事情我会帮你,在确定之前不要声张。”
“……”
南惜眼神里明明白白地说着她做不到。
“南惜!”南怜严厉地叫了她的名字,像是她们的母亲那样,“过早打草惊蛇只会给对方销毁证据的机会,何况这并不是你擅长的事情,交给我去做才更妥当。”
“……”
“慕析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你想再失去她一次吗?”
“……”
“你说得没错。”
南惜瞬间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机关会客室的沙发上,被迫开始熄灭心里那股燃烧正劲的怒火。
-
又过了二十分钟以后房门开启,不明所以的慕析看见南惜微笑着朝自己走来,努力瞧了也瞧不出其他痕迹。
慕析踌躇自己该不该提问,提问算不算违背她们之间的约定。
“我们走吧。”这次是南惜主动执起她的手,一同往机关大门外面走。
慕析惊讶:“去哪里?”
“度假村啊。你对那里的温泉不满意吗?”南惜扭过头来对她甜甜地笑,“等到我们在那里待够了,就回A城,我继续工作,你可以开始考虑学位的事。怎么样?”
慕析当然觉得很好,只不过,“那刚才……”
“姐姐也没能确定,苏妏的事还是间隔太久了,很多线索都找不到来源。”南惜垂下眸子,避开慕析的目光,“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
“是什么?”
“我会保护你。”
南惜说得很自然,好像她们两人之间她才是那个SSS级的alpha,而慕析是一朵柔弱的娇花,“谁都别想再伤害你。”
第71章
几天后的Z城迎来一场冬雨, 为这座边缘城市蒙上更深一层的寒意。
小雨结束,Z城一连几天都是阴天。
阴沉的天气让人联想到饥饿、灾难、死亡,大概南怜也是这样想, 于是独自来到这里,眼上是自从来了Z城就没有摘下过的墨镜。
眼前这一方小小的土地,是苏妏的坟墓。
她死后南怜将她安葬在这里, 就在Z城,她的家乡。
她的家人表示默许,血肉到最后仍然回到出生的地方。
Z城最昂贵的墓地也无法和南幼林那样的安息之地相媲美,但环境雅致幽静, 如果苏妏本人可以预见一定会感到满意,这周围还有她喜欢的松树和白菊, 只是入冬以后白菊逐渐凋零,只剩松树仍然沉默着屹立在这群沉睡的人四方。
南怜站在墓碑前, 手里抱着一束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红玫瑰。
那是曾经苏妏最喜欢缠着她要的爱情之花,也许此刻已经安息的苏妏早就不想要了。
没关系, 她从来也不会顺着她们的心意。
甚至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无异于把死去多年的苏妏的尸骨从眼前土地里再挖出来,把她生前拼命要在自己面前隐瞒的龌龊暴露在太阳底下。
罔顾死者意愿, 破坏她的安息。
南怜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 就开始对着碑上小小照片里明媚的女人说话:
“你说,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白苒是你们家的孩子,是你的亲表妹, 我还会那样对她吗?”
苏妏不会回答她。
但是南怜自己就有答案。
“我会的。”南怜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角度, “我对你们都是这样, 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我现在的所作所为, 比起要探究你死去的真相, 其实是更想给自己找一条出路而已。”
“苏妏,我只想求你不要是为我而死。”
“我恶劣败坏到这种程度,但是求你,当年不是为我才被妈妈杀死。”
苏妏透过那张相片看向她,对她扬着笑,清丽容颜永远停留在她触及不到的青春年华里。
“我跟你说过我为什么喜欢妹妹吗。”
“她跟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所以我觉得她很好。”
南怜俯身把手里的红玫瑰放下,放在苏妏的墓碑旁边,紧紧贴着相片上女人娇嫩的脸蛋。
那墓碑上写了苏永桢、黄婕之女,写了莫圆之友,但永远不会出现南怜之妻。
不会出现跟南怜有关的字眼。
“现在妹妹喜欢的人可能也遇到了和你类似的事情,我会帮她们到底。”她说,“虽然没有办法向你偿债,但好在还有人能让我偿还。”
—
来Z城要办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一天前南惜和慕析已经先一步回到A城去。现在祭奠完苏妏,南怜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不断有人涌进南怜居住的酒店房间,面无表情地将她的物品收拾整齐再打包。
期间没有一个人向站在它们中间茫然无措的白苒说过话,她都还不知道南怜要离开Z城了。
不过现在看着这些人收拾,她现在知道南怜要走了。
其实白苒并非跟着南怜才来到这里,她是苏妏的表妹,Z城也是她的家乡,心灰意冷回到故乡后听到认识的人说表姐的旧情人正在这里调查表姐生前的事情,才抱着来看看的心态找到南怜楼下、被慕析撞见。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在南怜这里住下,反正南怜的套房里房间很多。
南怜没对她这一行为有过什么表示,偶尔早上出门前在中岛台上看见白苒还会淡淡地一点头算打招呼,不过接着还是会一言不发地离开。
……有点像是曾经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不再有亲密行为了。
今天白苒知道了南怜要走,她没什么立场询问南怜什么时候起飞、是不是回A城,更不可能问她会不会带着自己一起。
看着逐渐变空的房间,白苒只在沙发上坐着,稍显呆滞地看着几人忙碌往来。
等到她们把东西完全搬空,不再有人进来了。
白苒想,也许再过一会儿就会有酒店的人进屋来打扫,顺便对自己下达逐客令,让自己赶紧离开这个住不起的地方。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不想走,被赶走也好吧,那就留到被赶走前的最后一秒。
她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却没有感受到身体哪里传来酸痛感觉。
直到南怜走进门。
南怜应该是回来拿什么东西。白苒知道,南怜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动她的某些东西,比如她那个不允许自己进去的书房,就得她亲自来取才行。
白苒一直望着她,可南怜直到走进卧房都没看她一眼,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里面,或者她们其实是分居在两个不同的位面。
在这个地方住的这么多天以来,白苒从来没有踏进过南怜的卧房。她向来很听南怜的话,唯一一次求管家让她进书房看看除外。
白苒不知道卧室里有什么东西需要南怜亲自去取,可能很值钱吧,不过南怜的东西都挺值钱的。
房间里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后南怜轻飘飘地走出来,手里空空如也。
她开始向大门口走,白苒知道,等她踏出房门,就不会再回来了。
也就是说这是她们的最后一眼。
正在白苒死命望着南怜背影,想要把这最后一幕好好铭刻在心里的时候,那个人忽然鬼魅般回头,声音也是轻飘飘的:
“你表姐有不为人知的副业,那你有吗?”
她说这句话时听起来就像Z城前先天降下的雨,很冷、细微,落在人身上时是痒痒的,还有点凉意引起的疼。
“有啊。”
不等南怜做出反应,白苒就轻轻笑开:“业余时间的话,我兼职卖我自己的身体,向一个不怎么样的女人。”
不怎么样的女人被这个回答定在原地。
该怎么说呢……
其实南怜想要向白苒提供物质资源的时候,白苒是拒绝的。
南怜不在意,只觉得她不喜欢钱,说不定哪天就变得喜欢了。所以还是照常要给,白苒退回来就再收下。
那一点钱对于南怜来说算不上什么,随手就给出去了,白苒再多要一些或者退回,对她都是一样的意义。
但白苒现在把她们的关系定义成“卖”。
这当然是对她自己不敬的说法,南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这种说法。
她必须承认这个说法就是自己最开始的意图,可是做商人的必须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拿了东西却没有给钱就不能叫卖,那叫赠予。
想到这里时南怜再一次愣住。
她一直觉得自己讲究公平,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接受了白苒这么久以来的赠予……
“很没面子的是,我一直乐在其中。”
白苒抬手掩住唇角苍凉的笑意,尽可能豁达地向她摆手说道:“你走吧,一路顺风。”
心肠冷硬的南怜没有第一时间转身离开。
她在犹豫,并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是犹豫要不要向她道歉吗?可是她已经对白苒说过对不起了。是犹豫要不要填补上白苒一直以来的赠予?可是白苒不要钱……
犹豫无果,南怜点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
白苒蓦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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