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悯之从喉咙里闷闷地哼了一声,把脑袋背过去,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这幅样子,显然是不太高兴了。
毕竟性格再温顺的兔子,也会有脾气。
卫殊自知理亏,也没敢再说什么,走过去把粥放下,抬手覆在少年凹陷下去的后腰上,轻轻揉按起来。
谁知下一秒,一只雪白的兔爪子“啪”地一声打在他手上,将他的手打开了。
一抬眼,只见少年红着眼睛,凶巴巴道:“不准再来了,你昨天还没弄够吗!”
卫殊就跟一只犯了错的大狗般讪讪收回爪子,干巴巴道:“我只是想给你揉腰...”
陈悯之戒备地说:“不要你揉,我自己揉。”
谁知道这狗会不会揉着揉着又摸到别的地方去。
于是他趴在枕头上,抬起手臂反手去揉自己的腰。
换做在平时,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这样简单的动作现在对陈悯之来说却难如登天。
因为他不仅腰疼,手臂也是疼的,还酸软得使不出力气,没揉两下就放弃了,破罐破摔地继续趴在床上。
过了会儿,又觉得有些委屈,眼睛里包起了两团泪花。
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刚上大学的时候,还满心想着要娶老婆的,现在他不仅娶不了老婆,还要给别人当老婆,肚子都被弄得大起来,涨得他难受。
卫殊一见他哭,整个人立马慌了,手足无措地想去抱着人哄,想起刚才被少年拍开手的场景,又怕惹少年生气,于是只能像站桩一般杵在床边,满头大汗地哄人:“老婆别哭,别哭啊,都是我的错,是我失了分寸,我以后再也不弄那么久了,下次我会注意轻点儿的...”
话音未落,一个抱枕在半空中朝着他飞来,正砸在他脸上。
一回头,少年红着眼睛瞪他:“你还说!没有下次了!以后你要是再受伤,就自己去医院!”
“好、好,以后我自己去医院,老婆你别生气了。”卫殊满口答应,心里却想着,这都是他老婆了,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以后的“下次”还多着呢。
卫殊好说歹说,终于把气成一只小河豚的少年给哄好了,把人从被窝里捞起来,放到自己怀里,一口一口地喂少年喝粥。
陈悯之靠在男人温暖厚实的胸膛上,乖乖地吃男人喂过来的饭,吃了两口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这么自然地就接受了被人喂饭这种事情?跟照顾小宝宝一样。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羞耻,伸手去抢卫殊手里的勺子:“我自己来。”
卫殊没给他:“不是手酸?”
陈悯之小声道:“那也不至于吃饭都要人喂吧,我又不是没长大的小宝宝。”
“你是。”卫殊却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烫,“悯悯,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都做公主宝宝。”
饶是已经被卫殊打过许多次直球,陈悯之也被这样热烈又坦诚的情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脸颊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嗫喏去捂卫殊的嘴:“你说什么呢,不许再说了。”
公主就算了,卫殊总喜欢这么叫他,但他都成年了,才不是什么小宝宝。
但陈悯之没想到,他的手刚一贴上男人的嘴,掌心里就传来濡湿的触感,男人粗粝舌.头舔着他手心的软.肉,仿佛品尝什么美味般吃出了水声。
陈悯之又羞又气,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男人的大掌攥住手腕,镣铐似的让他动都动不了。
“放开!不准舔了!”他急道。
然而男人仿佛忽然间着了魔似的,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而是抓着他的手,舔得变本加厉,粗大的舌头像是鬣狗般伸出来,贪婪地舔舐着他的手心、手背,连指头缝里都被留下黏糊糊的水液,还叼住了他的指尖在嘴里嗦,咂出细密黏.腻的水声。
“卫、卫殊!”陈悯之简直不明白一直都还算听话的男人,怎么突然间就跟发疯一样听不懂话了。
挣扎半晌无果,陈悯之的手比脑子更快,“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卫殊舔舐他的动作停下了。
男人脸上顶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像是终于被这一巴掌扇清醒了,唇角还残留着水液,眼底带着尚未褪去的痴色,怔怔地望着他:“老婆...”
陈悯之收回手,红着眼睛瞪他。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打人的,但经验告诉他,每次碰到这些男人发疯的时候,不给一巴掌出去他们是不会停止的,于是每次他的身体反应都比脑子更快,大脑还没下达指令,巴掌已经挥出去了。
陈悯之气鼓鼓地说:“我把手伸过去是让你闭嘴,不是给你舔的!”
卫殊用舌头卷去唇边残留着的甜香气,讷讷道:“对不起,老婆,你好像比之前更香了。”
如果说从前少年身上的味道是檐下的雨滴,干净而青涩,而如今,他身上的味道却像是枝头饱满成熟的果子,飘散着熟透了的甜香,连带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变得醇熟而勾人。
雪白皮肤上印着星星点点的吻痕,偏偏那双乌黑眼睛又是纯澈无辜的,导致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看似矛盾却又和谐的,纯情与诱惑并存的魅力。
卫殊说着,鼻尖便不自觉地往少年身上贴近过去,像是被肉味儿勾着鼻子走的狗,眼睛都直了,有一种自我意识缺失的憨傻感。
香...好香...越近,那香气便越浓郁,等卫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那块儿最香最软的地方叼进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嘬,仿佛狗嘴含着宝贝似的不松口。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他另外半边脸上。
狗嘴松开了。
现在卫殊左右两半边脸上都印着巴掌印,十分对称,但就是他脸黑,巴掌印在上面不明显,看上去好像还能再挨很多掌。
少年眼眶通红,眼睛里包着点点晶莹,雪白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气急了,像只气得连耳朵都竖起来的兔子。
连挨两巴掌,卫殊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把少年给惹生气了。
“我错了老婆,我不闻了,你再香我也不闻了,你别生气...”他忙不迭地道歉,但少年在接二连三地被欺负后,显然是已经哄不好了。
陈悯之抓着睡衣的衬衫领口,紧紧遮挡着自己的前胸,脸色红红白白地控诉道:“你那是闻吗!你根本就是...就是....!”
虽说昨晚比这更激烈的也不是没有做过,但他生来脸皮就薄,要他说出那几个字他还真开不了口。
卫殊干巴巴道:“我一开始是只想闻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咬上去了...”
但已经挨了欺负的兔子,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单纯好骗了,他现在再也不信这些从狗嘴里吐出来的鬼话了,更何况那狗嘴上说着,眼睛却还直溜溜地盯着他刚被欺负过的某处看,看上去馋得口水都快从齿缝里滴下来了。
陈悯之抄起枕头砸过去,瞪着眼睛说:“出去!你今天都不准再亲我!”
卫殊一愣,急忙道:“老婆...”
陈悯之:“不准再叫我老婆!”
卫殊还想道歉哄人,但眼看少年越来越生气,也只得听话地讪讪退出房门,像只犯了错事,灰溜溜被主人赶出家门的大型犬,如同他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也已经垂下来了。
然而,就在卧室门关闭的前一瞬间,一颗狗头从门缝里伸进来:“老婆,那明天呢?”
陈悯之终于忍无可忍,抄起床上的最后一只枕头,对着那只狗头砸了过去:“滚!”
世界清净了。
陈悯之头疼地叹了口气,撑着酸痛的腰,换好衣服去洗漱,一边洗一边开始怀疑起自己昨天所做决定的正确性。
然而耳边清净了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听上去还是他家门口传来的。
陈悯之连忙放下手中物事跑出去,这一看,险些没两眼一翻当场晕过去。
狭窄的楼梯间内,四个男人像是杀红了眼的疯狗般,扭打成了一团。
第56章
说是扭打成了一团其实不太准确, 准确来说是另外三个人对卫殊的单方面围殴。
但卫殊毕竟力气惊人,格斗技巧更是拿过全国冠军的水准,就是一打三也没被打趴下, 而是和三个人打成了个平手, 双方你来我往,谁也没捞到好处。
陈悯之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五好青年, 哪里见过这种打群架的架势,吓得脸色苍白,在原地呆了三秒,当看到卫殊被斜刺里飞来的一拳揍得鼻血横流时,才猛然回过神,大喊道:“住手!”
然而四个男人此刻都跟杀红了眼的野兽一般,哪里还能听到少年的呼喊, 兀自在狭窄的楼梯间内打得头破血流。
陈悯之看得心惊肉跳, 再也顾不得许多,冲到缠打成一团的男人们中间,拼尽全身力气扯开了其中一人, 奋力喊道:“我让你们住手!”
这次, 失去理智的野兽听见了他的声音。
空气中安静下来, 几双同样猩红的眼睛不约而同地落在他身上。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细密黏腻的水声, 陈悯之一扭头, 发现是刚才被他从人群中扯出来的陆承轩, 正贴在他身侧, 像小狗一样用舌.头舔他的脸。
陈悯之有些恼地推开他:“陆承轩!”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竟还有心思在这儿舔他!
陆承轩像是被主人点到名字的小狗般,冲他眨眨眼睛:“哥哥。”
那副乖巧的样子, 仿佛下一秒就要摇尾巴了,只是配上他那被打肿了的眼睛、裂了口的嘴角,显得有几分滑稽。
处理完这只,陈悯之又看向剩下三条,只见个个鼻青脸肿,和陆承轩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中,卫殊脸上的伤最重,身量高大的男人低着头,目光躲闪,五指不安地捏着,像只犯了错不敢看主人的大型犬。
至于剩下的两人,眼珠子则跟强力胶似的,死死黏在他睡衣领口露出来的脖颈上,那雪白皮肤上印着交错的吻痕,又深又重,一看就是被人凶狠地吮了很多遍。
感受到二人过于灼烫的视线,陈悯之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衣服,轻咳一声:“怎么又打起来了?”
卫殊闷闷地道:“是他们先动的手。”
陆承轩委屈地说:“哥哥,这还不都是卫殊拿着张假照片在朋友圈造谣,我们看不过去才动手的。”
陈悯之看向后面垂着脑袋的男人:“卫殊,你过来。”
卫殊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过去了。
陈悯之:“你在朋友圈发了什么?”
卫殊眼神飘忽:“没、没什么。”
陈悯之向他伸出手:“手机拿来。”
卫殊又磨磨蹭蹭地从兜里摸出手机,递过去了。
陈悯之打开他朋友圈一瞧,只见一张双手交叠、十指相扣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男人又黑又宽大的手掌将少年白嫩纤细的手掌完全扣住,极具占有欲的模样,而少年中指上还戴着一枚硕大的钻戒。
配字曰:【今年和我老婆结婚,诚邀诸位见证。】
陈悯之看得目瞪口呆,转向卫殊:“我什么时候说今年要和你结婚了?”
而且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的他都不知道,但照片上又确实是他本人的手,多半是昨晚卫殊趁他睡着了,不知从哪儿弄了个戒指给他戴上,偷偷拍下来的,拍完了又把戒指取了,导致昏睡到快中午的陈悯之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卫殊目光直直看着他:“老婆,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陈悯之脸上染上一抹红:“现在说那些...还太早了。”
他和卫殊才刚在一起没两天,都还不知道合不合适呢。
想起什么似的,陈悯之小声说:“而且我还没到法定婚龄...”
卫殊:“可以先把婚礼办了,后面再去领证。”
二人旁若无人地在这儿讨论,丝毫没注意到旁边三个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红。
陆承轩插到二人中间,挡住了陈悯之的视线,唇角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卫殊逼你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肉.体撞击在墙上的闷响,秦陌死死揪住了卫殊的衣领,森森道:“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倒是站位稍远一些的顾明珏,微凝着眉头,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卫殊一动未动,只是冷眼睨向秦陌:“我从不会逼他做什么。”
秦陌咬牙切齿:“你说谎!”
陈悯之是直男,他不喜欢男人,他甚至有过和女人恋爱的幻想,秦陌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怎么可能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和卫殊在这里讨论起谈婚论嫁的事情。
他不信,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
眼看二人又有要打起来的架势,陈悯之连忙上前去把人拉开:“你们误会了,卫殊没有逼我。”
在几个高大的男人之间,少年的身形显得格外纤瘦些,像只混入狼群中的兔子,却执着又勇敢地,挡在了身材比他高大了一倍的男人面前。
他乌黑眼睫敛着,耳根微红地道:“是我自己答应和卫殊交往的。”
空气中陷入长达一分钟的寂静。
半晌,秦陌漆黑的眼珠僵硬地转动过来,声线嘶哑:“你说什么?”
他只觉得耳边嗡嗡地响,一定是他听错了。
而剩下两个人,脸上的神情也无异于被雷劈中,僵硬惨白得可怖。
陈悯之以为他们真是没听清,于是很认真地重复道:“我说,我和卫殊在交往,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们不许欺负他。”
秦陌僵硬不动了。
他死死盯着陈悯之,目光几乎化作薄而锋利的刀刃,将少年那张白净柔软的脸从上到下刮了一圈,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他没有。
他知道陈悯之不会说谎。
可是秦陌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原以为陈悯之不会爱人,那么他们四人之中,谁都得不到他的爱,也就罢了。
少年的心是包裹在顽石中的白玉,他边角圆钝,温吞而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会将人刺伤,却也异常地坚硬,没有人能够破开那层保护壳,得到里面那颗最珍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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