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走这。”颜知渺带着苏祈安退向另一边,惨叫却在背后响起。
她们循声回头,一名婢女被砍下头颅,鲜血喷溅一地。
颜知渺低呵道:“去后院!”
苏祈安却是瞪着眼睛看着那具血泊中尸体,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祈安,”颜知渺摇晃着她,迫使她回神,“别怕,有我在。”
江南首富此时此刻仍不忘护住冷酷面具,“我我我我不怕。”
下一息就被颜知渺牵着跑。
跑啊跑,跑啊跑,风在耳畔呼啸,她们踏碎花草,穿过尸山火海。焦味和血腥味呛入鼻息,害得她们喘不上气来。
颜知渺扣住苏祈安的腕骨,施展轻功,蜻蜓掠影一般齐齐飞上屋檐。
一柄弯刀割裂空气盘旋飞来,速度快如银色闪电。
颜知渺仰身躲过,携着苏祈安落回地面,事情发生的太猛太急苏祈安未稳住重心,崴了脚。
弯刀再度袭来,颜知渺一把将苏祈安推倒在地,又兀自使出一记后空翻躲避,刚一落稳,就往弯刀袭来方向劈出一道剑气。
一黑衣人现了身,躲开这道剑气,同时抓住旋回的弯刀。
苏祈安揉揉脚踝,悔恨自己年幼时居然没有请个拳脚师父学武功,以至于当下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颜知渺用剑指着黑衣人:“报上名来!”
黑衣人虽然穿着黑衣短打,但没有蒙脸,看得出来是打定主意在今夜不留一个活口。
“将死之人不必知晓我的名字。”
颜知渺:“谁派你们来的?”
“这你也不必知晓,”黑衣人轻蔑的笑了两声。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与我交手,”颜知渺面色冷沉,“你没有姓名,你的弯刀也没有吗?”
“它叫‘婆罗’”
“西域有个小镇也叫‘婆罗’”
黑衣人意外道:“你竟知道那里。”
“那是你们的家乡,有传闻说婆罗人贫困潦倒,为了活命,成了一神秘杀手组织的走狗。”
“住口!”黑衣人含住手指吹响了尖锐的口哨。
召唤来数名黑衣手下,个个弯刀带血。
他问:“人可杀光了?”
“遵照您与主上的命令,一个没留。”
“好,这里还有两个,也杀了。”
颜知渺目光迸出强烈的敌意:“有来有往,你还没问我的剑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
“至默”
“江湖皆知,‘至默’是魔教至宝,是魔教教主的佩剑,你莫非是……”黑衣人道,“不可能,魔教教主怎会是你这年轻女子,少耍花招。”
“是不是花招你试一试便知。”颜知渺将杀意蓄满剑身,剑刃折射出奇异的冷光。
“真是‘至默’”,黑衣人虎躯一颤,摆出防守姿势,急切地问,“你……究竟是何人?”
“将死之人,”颜知渺将话还给他,“不必知晓我的姓名。”
黑衣人:“兄弟们,一起上!”
“冲啊。”
冲到一半——
“等一下!”苏祈安忘记了脚踝的疼,火急火燎跳起来,挡在颜知渺身前。
黑衣人连同他的兄弟们真的刹住了脚。
“兄台,万事好商量,我们不是三驸马府上的人,你们就装作没见过我们,我可以出一万两。”
“呸,当老子没见过钱。”
“是一人一万两。”苏祈安一字一顿道。
黑衣人大受震撼,世上居然有如此富贵的人:“你数清楚了,我这总共二十个人呢!”
“区区二十万两,小意思。”
“你真有这么多钱?”
“城西白雀街,从北往南数第三棵枣树下有一座荒宅,无人居住,假山东南角埋着几大箱子的真金白银,整整好二十万两。你大可选个轻功卓越之人去一探究竟。”
黑衣人真就选了一名信得过小弟前去。
等待总是漫长,尤其是生死一线中的等待。
两方人马僵持着,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曾轻举妄动。
苏祈安最云淡风轻,仿佛对“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真理十分相信。
颜知渺音小而清脆:“你何时存的银子?”
苏祈安只回应了四个字——狡兔三窟。
常言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做生意也是一个道理,收益与风险并存,安全起见,得额外存好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
颜知渺悟了。
这时,小弟回来了,声线因过于兴奋发着抖:“大哥,真,真的有……好多钱啊,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你确定有二十万两?”
苏祈安抢答道:“只有十万两。”
黑衣人恼羞成怒:“你敢耍我!”
“非也非也,明日正午时分,我会飞鸽传书至城西荒宅,告诉你们另外十万两埋在哪?你们在那等着即可。”
“公子这是不信我们,怕我们拿了钱仍会将你们灭口?”
“对啊。”
黑衣人:“……”你好直接。
苏祈安胸有成竹地问:“心动吗?”
黑衣人当然是狠狠心动了,再瞧瞧兄弟们,比他还要心动,个个睁着饱含期盼的眼望着他。
“我们真的要背叛主上吗?”他问。
兄弟们开启真情流露——
“大哥,您曾说赚够二十万两就带我们回婆罗……”
“我好想阿娘啊……”
“我答应过我的心上人,赚钱就回去娶她,十年了,她还在等我。”
苏祈安很应景的高歌一曲,嗓音清亮寂寥,勾起乡愁千千万。
“云水边静沐暖阳
烟波里久违的故乡
别来无恙
你在心上……”
黑衣兄弟们听得泪眼汪汪,更有甚者丢盔卸甲抱头痛哭:想家。
“你别唱了,”黑衣人一咬牙一跺脚,“成交,我们击掌为盟!”
苏祈安:“英雄爽快!”
击完掌,苏祈安就要告辞,岂料刚带着颜知渺一转身就被黑衣人叫住。
“你要反悔?”颜知渺言语中带有狠意。
黑衣人朝后一指:“走后门,官府的人差不多要到了,前门恐怕会撞上。”
“不早说,一惊一乍的。”颜知渺收了至默,嫌弃道。
黑衣人:“……”
。
浓烟滚滚。
三驸马府烧了个通宵,火光冲天,三公主府、顺天府、兵部、刑部……全给惊动了,派来救火的官兵一茬接一茬。
附近的百姓也用抱着自家的锅碗瓢盆来帮忙。
可惜火势太大,火场无人敢闯。
疯疯癫癫的乞丐们也来瞧热闹,在慌张的人堆里,敲着牛髀骨,整了一段数来宝——
“说大火,好大的火。
十个人见了,九个人惊,
……
烧化了坑里冰,烧倒了冰上松,
烧飞了松上鹰,烧走了一老僧……”
“去去去,到别处唱去。”官兵赶他们走。
他们也不强留,牛髀骨继续哐哐啷啷的敲,一边走一边唱,唱醒了整座玉京城。
第25章 我就要睡你怀里
灼灼院。
银浅和独孤胜终于盼得二位主子归家。
“郡主你去哪儿了,一顿酒的工夫您就不见了,害奴婢好找。”
颜知渺编了个理由:“我让郡马陪我出门走一走,散散酒意。”
银浅观她们精致的衣衫失了平整,且行色匆匆,有些不信:“可是遇上事了?”
颜知渺:“三驸马府着了大火,街上乱哄哄的。”
“三驸马府着火!”独孤胜惊诧极了,“好端端的怎么会!”
“不清楚,顺天府和兵马司定然会派兵前往救火救人,”苏祈安道,“不过三驸马毕竟和我有过过节,官府难保不会猜疑我。”
银浅双手叉腰道:“怕什么,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前去偷东西的二人,眼神游移了两下:亏心。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凭借敏捷的思维,作出正确判断和筹划。
苏祈安问:“曹兄可在秋枫院。”
独孤胜:“在的。”
苏祈安吩咐他将人即刻送回安阳郡主身边。
独孤胜领命去了。
颜知渺也给银浅交代了个差事,命她将一道令牌送往镇淮王府。
令牌很神秘,用黑布裹缠,能见其形,却看不清上头的字。
苏祈安伸长脖子,欲要一探究竟。
银浅连忙把令牌捂在心口,哼,不给你看。
苏祈安的脸上写着:我给你发的月钱也镇淮王府的两倍,你敢这样对待我。
银浅扭头就走。
苏祈安促然望向颜知渺:“她对我好凶,你也不管管。”
谁让你死活不愿和我圆房。此话颜知渺本要说出口的,话及嘴边却又莫名地害羞了起来。
嗯,莫名,很莫名。
颜知渺改口糊弄道:“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可她对我一直就很凶。”
颜知渺哑口无言了
苏祈安却像是想通什么似的:“她多大?”
“十五。”
“我懂了,叛逆期。”
颜知渺:“……”
。
一夜折腾,二人筋疲力尽,简单的沐浴洗漱,齐齐栽进床榻,合衣而睡。
苏祈安睡不着,斜睨一眼颜知渺,这姑娘闭着眼,呼吸绵长均匀,像是已经入了梦乡。
也是,毕竟是魔教教主,见惯了打打杀杀,与婆罗人的这一遭,根本不算事。
苏祈安学习魔教教主的云淡风轻,默念一段清心咒,咒念完,仍是不困,只好改成属羊。
数了一炷香依然精神抖擞。
哎,看来还是缩在魔教教主的臂弯里,听着有关耗子成精的鬼故事才管用。
苏祈安烦躁的侧了个身。
“睡不着?”颜知渺的声音清凌凌的响在耳边。
苏祈安:“你没睡啊。”
颜知渺也侧来身子,与她面对这面,眼珠明亮灵动,挪郁道:“可是在我怀中睡习惯了,所以睡不着。”
“没有。”苏祈安反驳道。
“真没有?”
“没有。”
“那今晚我睡你怀里成吗?”
成,当然成,但江南首富要有一家之主的成熟和无情,张嘴就是口是心非:“既然曹兄已经归家,郡主当搬回东厢房才是。”
“我就要睡你怀里。”
苏祈安麻溜儿的掀开自个儿锦被一角,快来快来。
。
媳妇儿在怀,睡眠质量很有保证,苏祈安安安稳稳的睡醒,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传唤管家老善,准备吩咐他送一封信至城西荒宅,信中内容即是另外十万两的埋藏处。
颜知渺捏着墨迹未干的信纸:“那帮婆罗人昨夜害死了多少人,你真要给他们钱。”
“商人讲诚信,我与他击掌为盟就不可反悔。”
颜知渺鄙视道:“你助纣为虐。”
苏祈安解释道:“苏家放过他们,不代表你们魔教放过他们。”
颜知渺听出点意思,折好信纸,塞进信封:“你接着说。”
“他们既然决定背叛他们的主上,定然会在拿到钱后立刻离开玉京,山高路远,他们带着这么多钱太过显眼,一定会想办法换成银票。”
苏祈安抿了口茶润润唇:“一旦入了票号,他们就会留下踪迹。”
颜知渺展露笑颜,黝黑眼眸里映有她的倒影,诚恳评价:“你可真是无商不奸。”
正在冷酷奸笑的苏祈安冷了脸:以后不准这样夸我。
外头有人敲门。
“郡马是我,老善,听说您找我。”
。
老善是家生奴,他爷爷是苏家的管家,爷爷的爷爷也是苏家的管家,管家天赋辈辈相传,传到他头上已经是第五代了。
他不懂苏祈安为何会要求送信时他别进荒宅,将信推进门缝就跑,而且是玩儿命跑。
唉。
他叹着气。
可怜我老胳膊老腿的人了,还要出门玩儿命。世风日下啊。
荒宅位置偏僻,不止宅子荒,外头的街巷也很荒,街面脏兮兮臭烘烘,惟有无家可归之人在游荡。
不过苏祈安在荒宅藏了不少真金白银,是他帮着办的,他也的确该来一趟了。
思及此,他打算违背苏祈安的叮嘱,进荒宅瞧两眼,毕竟那么多银子呢。
他的脖子常年挂着一大串钥匙,天塌下来也绝对不离身,荒宅的钥匙就在里头。
他眯着老花眼,立在门前找啊找,找了好几遍才找出来。开锁进门,老旧的门轴在沉闷的嘎吱嘎吱,害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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