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苏祈安问他还能看出点别的线索吗?
“这刀客受了伤,以至于这些伤口线条不够平整流畅。”
那么问题来了,此等高手,天底下能伤他的有几人。
心念电转,苏祈安与他四目相对:我媳妇儿就可以!
独孤胜心悦诚服:还得是郡主。
苏祈安小心举证大胆推测,那夜颜知渺差点走火入魔,估摸就是这名弯刀客害得。
“别管了,一旦有人发现报了官就麻烦了。”苏祈安催促独孤胜将尸首全搬去后山,点火烧掉。
独孤胜一次扛俩,踩着轻功来回飞,飞到第四趟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手脚发软,歇会儿,必须歇会儿。
这就是为郡主连输两日内力的代价呀。
独孤胜模仿苏祈安的姿势,背靠翠竹,袖手取暖,甚至还学她表情上的那股淡淡忧郁。
咦,不对啊,有钱人怎么会有忧郁。
“郡马……不开心?”
“嗯。”
独孤胜被她的诚实整愕然了,以前的郡马,即便伤心难过,也是嘴硬不承认。
苏祈安:“我有个问题向你请教。”
独孤胜:“不敢,您问。”
“你和你媳妇儿总是聚少离多,会觉得日子寂寞难熬吗?”
“我当然舍不得她,可我们一直想要个娃娃,总得存些银子,往后一家三口的日子才能好过,我还要在京城置办个小宅子,接她进城住。”独孤胜满面憧憬,“有句诗写得好,那啥,两口子如果有情,彼此不变心,不差这一天两天。”
苏祈安帮他翻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对对,就这诗!诶?您怎么突然问我这些?”
苏祈安变严肃:“搬尸体去。”
“我还没歇够。”
“月钱加一成。”
“歇够了。”独孤胜不再一次扛俩,扛一个就挺好,挑了个苗条的扛在右肩,轻松好多,飞走前笑道,“您给我些赏钱就行,加月钱也太破费了。”
“我想让你早点给媳妇儿买宅子。”
独孤胜热泪盈眶:您是我的家人呐~
。
尸体晦气不吉利,颜知渺尚在病中,虚弱得紧,苏祈安回书斋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她虽然不怕冷,但毕竟是冰天雪地,室外呆得太久,又不像独孤胜有内力护体,已经成了小冰人。
外头白雪皑皑,净室内雾气氤氲,渐渐弥漫出潮湿热意,连头发丝都烘暖了。
苏祈安穿上寝衣,用厚实的墨裘披风包裹周身,欲要一鼓作气疾步回屋,却见颜知渺撑着柄青皮油伞,风姿绰约的立在门口。*
“你,哎呀!”苏祈安不由埋怨,“天冷,谁准你出来的,受了风可不得了。”
墨裘披风转瞬就裹住了颜知渺。
“我穿得厚实,还带了手炉,你别冻坏了——”颜知渺话说了一半,腰被苏祈安半搂半抱,待反应过来,人就被强制带离了净室回了卧房卧房,然后被匆匆塞进床榻中。
苏祈安站在榻边瞪她,施以威压逼她认错。
颜知渺乖巧得不行,怯怯抬眸:“我错了,我就是太想念你,醒了半日,你竟忍心不来见我。”
先服软再撒娇,苏祈安识破她手段,却也受用,软了半分硬心肠:“我哪里忍心。”
“那你去哪了?”颜知渺掀开锦被,拉着她躺在身边。
连着两夜趴床沿守媳妇儿,乍然窝进软床,似是坠进了松软云朵,暖和又舒坦。
苏祈安抖个惬意的哆嗦,讲起了竹林奇遇记,黑衣人、清理尸首……还有那座小坟包。
“剑秀死了!”颜知渺面上泛出一丝波澜。
“你认识她?”
“她是高子芙的贴身护卫,我就是躲她的暗算才真气倒施,险些走火……”颜知渺欲言又止。
苏祈安揉她肩膀做安慰:“看来埋葬剑秀的人,是子芙无疑了。”
颜知渺犹豫少顷将自己在那夜的遭遇讲给她听,临了问:“我那夜……有没有吓着你?”
苏祈安未曾犹豫:“我只有心疼。”
颜知渺鼻尖酸酸的,抓了她一条胳膊当枕头。
第111章 至少亲三口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药石不断,我竟单纯以为是治疗内伤。”苏祈安闷闷道。
“我故意瞒着你,你不知也在情理之中,不准责怪自己。”颜知渺往她怀中靠了靠,她也顺势侧身搂住颜知渺,咒骂高子芙是个灾星,但凡遇上她准没好事,又说那剑什么秀的,偷袭可耻,死有余辜。
颜知渺乐了,江南首富原来还能一口气骂人骂这么久,摸摸她脑袋,给她顺顺炸起的毛。
“好啦,别恼了。”
苏祈安鼻子喷出两道气:“哼,等我查出这帮黑衣人背后主使,一定要高子芙没好果子吃。”
“我倒是猜出几分主使的身份。”
“谁?”
“高子芙的父亲,刑部尚书高明礼。”
苏祈安略惊:“虎毒不食子,高明礼真是不走寻常路。”
颜知渺本是不愿她搅合进朝堂纷争,可事事瞒着,一旦东窗事发,反令苏祈安措手不及,譬如这次……
旋即悄悄的将今上篡改传位诏书,谋夺皇位,而高子芙前不久向镇淮王府纳投名状,将真正的传位诏书交与她,同时她怀疑,这份诏书其实多年来就藏在高府,不然高子芙怎可拿到,这才有了高明礼杀女一幕。
信息量又多又猛,苏祈安一时消化不下。
皇家秘辛,果然劲爆!
颜知渺却在信誓旦旦下保证:“以后,我一件事也不瞒你了。”
苏祈安:闭眼,平复心情。
“你困了?”
苏祈安睁开眼,警惕道:“高子芙跑来舒州做什么?”
颜知渺便又告诉她韩家夫妇被刺身亡、二位公主险受牵连、当今陛下迁怒镇淮王府……
朝堂政务,果然云波诡谲。苏祈安嘴唇翕动一阵,憋出句:“等你的身子再好些,我们就回归月庄去吧,外头太不安全了。”
颜知渺弹弹她耳垂:“听你的。”
苏祈安掖好她那方的被角:“睡吧。”
颜知渺假意“嗯”了个字,安安静静赏着她睡颜。
真希望时光就停在这美好的一霎。
烛火摇曳,颜知渺的心也在摇曳。
静默片刻,她推推苏祈安:“你睡着了吗?”
“……”
“我有事同你讲。”
苏祈安指尖微蜷,以为她要提闭关修养的事,磨磨蹭蹭地哼唧两声,却听她格外温和道:“那天我不该和你闹脾气,不该惹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苏祈安松口气,睁开眸子朝她眨眨眼。
“当真?”
“不过我没明白为什么你要因我没喜欢过苗姑娘而生气。”这因果关系听上去就很匪夷所思。
“自己想。”颜知渺以指为笔,描绘她的眉。
“刚还保证再不对我有任何隐瞒。”
“这件事例外。”
“那亲一口。”
颜知渺捧住她脸:“亲一口哪够啊,至少亲三口。”
隔天,曙光初照,颜知渺灰白如纸的脸蛋浮出一层不甚明显的红润,书斋上下也多了些欢声笑语,回城事宜提上了日程。
大家各自收拾起行囊,白舟得知自己也要一同离开,对书斋的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午时,大家照样在二楼露台用午食。
白舟小心的问:“我一定要走吗?”
苏祈安怕吓着大家,一直没准独孤胜嚷嚷竹林命案,哪能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只说:“你与你师父许久未见,多相处些时日不好吗?”
药嬷嬷无儿无女,一直将白舟视若亲生,劝她赶紧答应。
白舟展了笑:“是我太笨,差点坏了公子的好意。”
药嬷嬷点点白舟额头:“还没习惯改口呢,说了多少次了,要叫郡马。”
猝然,马蹄声响。
来者是归月庄的庄丁,被狗撵似的跑上楼,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问苏祈安,您要先听哪一个?
苏祈安:“好消息。”
庄丁:“老爷腿伤大好,走路利索许多了。”
苏祈安:“坏消息呢?”
庄丁:“您的排名跌至了最后一名。”
“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酸腐书生们越闹越凶,打砸了苏家许多铺面,不少掌柜和伙计受伤,官府增派衙差维护城内治安,但也是杯水车薪。
另外,抵制苏家货品地运动也开展的如火如荼,导致苏家暂时停闭了舒州城内近七成的生意。
庄丁:“老爷夫人催您速速回去!”
肯定得飞着回啊!
考虑颜知渺尚未康复,不宜颠簸,苏祈安便先行一步。
归月庄。
爹娘就在富丽堂皇的密道内等候,苏祈安见了人先问安,再对亲爹表达许久未见甚是思念孺慕之情。
杵着拐杖的苏广善被她一袭松松荡荡的朱红锦袍闪瘸了眼,评价这身装扮不伦不类,还是黑色最衬少家主的身份。
姚清初埋汰他没有品位:“安儿生的好看,我就喜欢她穿这样。”
苏祈安将话题切入正轨,来的路上她费了点心力,琢磨出一套力挽狂澜的战术,只剩些细节尚待商榷。
苏祈安:“酸腐秀才们代表的是利益受到损害的男子集团,我们需要做的是,将女子们团结成一股力量。”
苏庭:“有点意思,继续。”
苏祈安:“团结方法有二。”
其一,以娘亲为中心,拉拢各家贵妇千金,做为中坚力量。
其二,鼓励女子棋社、茶社、书院等全员,作为先锋力量。
其三,集中各家把头、掌柜、伙计家中的女眷作为后备力量。
苏广善振奋点头:“此法值得一试!”
苏广善换了只手拄拐,指出问题所在:“建立中坚力量不难,你娘在贵妇圈中素来一呼百应。建立后备力量也不难,掌柜伙计挨揍受伤,家眷们心中正憋着气没处撒,至于……先锋力量,我们派谁去建立?”
苏祈安打个响指:“有个人选!”
苏广善:“你舅?”
“春山先生。”
。
春山先生是位土生土长的玉京人,虽然是个说书先生,但也怀揣梦想,立志成为天下第一说书人。
在舒州城呆了数日,没说过一场书,成天窝在归月庄里享受生活,嘴皮子都生疏了,没成想突然来个大活,迭声保证道:“郡马,您就请好吧!”
当夜他便文思如泉涌奋笔疾书,写下讲稿整整十八页,内容引经据典,力求每一位听客心服口服。
晨光熹微之时,他揣着讲稿,仰天大笑出门去。
门子招呼他:“这般早,你出去做甚啊? ”
他答:“创造奇迹!”
茂春棋社,苏家在舒州城内修建的第一座女子免费性娱乐休闲场所,此处不分贫富贵贱,不分年龄高低,只要是女子,皆可来此研习棋艺。
姑娘们自发组成洒扫小队,清洗满门满墙满地的金汁,臭味能将人眼泪薰出来。
铁匠家的小妹儿带头问候祸首的十八代祖宗,猛呛一口入嘴,臭得差点呕出昨夜的晚食。
行人全都捂着口鼻绕着走。
假胡子也被臭得头晕眼花,不用猜,准是那帮酸腐秀才耍的烂招。他暗啐道,呸,一帮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圣贤书全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青布衣摆甩得飒响,他昂首阔步进了棋社,跳上棋桌,振臂高呼:“姐妹们!”
正忙活着洗洗刷刷的洒扫小队抬了头。
铁匠家小妹见他斯斯文文,举起扫帚指他:“哪来的书生,赶紧滚下来,泼我们金汁还嫌不够,大清早的来闹事是吧!”
木匠家娘子:“天天泼金汁,你们也就这点能耐,一起上,揍他!”
“姐妹们稍安勿躁,我理解你们的愤怒,理解你们的委屈!”春山没有醒木可拍,只好猛拍一下大腿,“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骂女子是最毒妇人心,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儿子,骂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的**生下了歧视我们的性别,苦命啊!”
大家:“?”
春山紧接着一声嚎啕,跌坐在桌,泪如雨下,涕泗横流。
。
“你不去棋社看看?”
“不去,陪你最重要,痒~”苏祈安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作势要撕下刚贴好的络腮胡。
“别乱动。”颜知渺打开她的手,将撕下部分重新贴好。
“很痒。”
“你还带不带我逛街了?”颜知渺板起脸,“不好好乔装改扮,外头那些豺狼虎豹准吃了你。”
“我怎么感觉你在故意欺负我呢。”
“要不我们别出门了。”
“那不行!你来舒州理该好好玩玩,哎,贴就贴吧。”
颜知渺:噗呲。
苏祈安瞪圆眼:“你笑我?”
颜知渺眉眼弯弯,拿起梳子梳她胡子:“真的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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