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像个小仓鼠一样,满仓库乱窜,还时不时发出惊呼。
至于沈新,来都来了,自然要查账检阅厂内,查缺补漏。
花了一旬的时间,柳无信也算逛遍了昭平所有能逛的地方。
柳无信原想着,昭平不过岭南一偏僻小城,虽然新鲜事多,左不过两三天就腻了。
但他低估了这座小小的县城,更低估了沈新的能力。
暂且不说县城里每隔三五日就出现的新鲜玩意,就说县城里每个人似乎都活力无穷,脸上都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而且不论性别,每个勤劳肯干的人,都能在这里体面的生活。
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第196章
永和二十七年二月初一。
吃过早饭, 柳无信、杜浩元和赵金沉坐在内堂,拉住沈新说有话要同他讲。
“沈大人。”杜浩元率先行礼,没回沈新的话转而说道, “我想承跟您接琉璃生意销往南江及临府, 不知大人何时方便咱们详谈?”
他算了一笔账, 等商路一通, 不出一年他赚的银子就能买下整个杜家。
他纠结了好多天,实在不想让这么多银子白花花从手上空空流走。
让他祖宗知道了,地下都不得安宁。
“上午刚好有空,一会儿详谈。”沈新痛快道。
见他们说完了, 赵金沉言简意赅道:“沈兄, 我想留在县衙谋个差事, 除了日常事务, 我还可以把写出的本子交给大人指定的戏班表演。”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我想见梦浮生。”
赵金沉一口气话说完,目光沉沉盯着沈新, 一脸他不答应不松口的架势。
“欢迎之至。”沈新笑道,“这是昭平之幸。”
再也不用得到他一只手、一支笔写断毛了。
才智双绝的金科状元,或许他们刚踏入昭平,这位好学生就开始谋划筹算了, 柳无信瞧着热闹的场景, 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 他也进了沈新的圈套了。
不过他甘之如饴,柳无信看向沈新认真道:“前几日你说的我答应了,不过我要求很高, 你得十全十美尽力完成。”
“夫子能来昭平,我已然感激不尽。”沈新嘴角上扬,夸了一句,“一定会毫无保留满足夫子的要求。”
不枉他连连写信,把昭平夸的天花乱坠,瞧瞧,这成果不就来了。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夸赞,就没有一句是没用的。
沈新和三人商定妥当后,拍了拍袖子去了前衙处理政事,回想起赵金沉得知他就是梦浮生后,天快塌下来的表情,沈新不由轻笑出声。
这就是熟人爆马甲的快乐。
“大人,不知怎了,五号试验田里的玉米叶子突然变黄蔫吧不少,属下联合诸位主管翻遍农学也没找到解决之法,实在惭愧。”
于何宋,芦花村人,曾经得到过顾玄维的教学认得两个字,沈新觉得他人不错,提拔他做了五号试验田的主管,此刻正一脸焦急看向沈新。
除了原来定好的规则,沈新还添了一条,荒田里前三年种的种子必须县衙发放,因此新开垦的田地每块地种什么、如何种,都是沈新提前规划过的。
“农学知识涵盖广泛,大家不过初涉农学,很正常。”沈新宽慰了一句。
事关根基大事,迟则生变,沈新沉声道:“去实地看看。”
五号试验田田埂处围了一圈人,见到沈新行礼道:“属下等见过大人。”
沈新点了点头,扫了一圈:“情况最严重的地方在哪?”
“那边。”
一行人沿着垄沟往前走,两个多月的时间玉米已经长到三尺多高,叶片绿而狭长,打在衣服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这是受冻了。”沈新观察后给出结论,“找些稻草和破布盖在根系上。”
看来还得给这些主管的课程里加一项气象学。
“是,大人。”主管们连连点头。
“玉米长势不错,大家都费心了,等收成了,本官一定给你们每个人封一个厚厚的红封。”沈新笑着勉励道。
昭平没有冬天,但一月份天气发凉,玉米又不是,等日后机制成熟了,定要作物轮间种植,既能保护土壤肥力,作物还能高产。
“谢大人。”这些人大都常年在地里,不善言辞,听到县令大人的肯定,一个个手足无措,像个害羞的孩子一样。
沈新回县衙时,难得的,秦宁、林斐济等县衙有品阶之人都在大堂。
他笑着坐在了秦宁的旁边,看向众人问:“可有要事?”
林斐济起身拱手行礼,快速说道:“大人,今日有一个年轻男子看完《齐天大圣》的表演,张口就让戏班的角儿们跟他走,大家不愿意,少年让他带的两名护卫一直纠缠,企图强买强卖,被巡检兵压制后扭送进了县衙。”
“那少年自称是益州节度使的儿子,还亮出一个身份令牌,顾县尉确认那令牌是真的。”
地方节度使,从二品,是掌管地方最高军政的官员。
“如今人已经扣在了偏房,一直嚷嚷着让放了他,他要回益州…”
沈新沉声道:“他爹身份高跟他有什么关系,在咱们的地界,还能让一个小小少年他翻了天?本官这就去会会他。”
“相公,我跟你一起去。”秦宁赶紧说。
“好。”沈新应声。
紧闭的大门被打开,阳光散落一地,钟永良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看清来人后他努力挺起胸膛,高傲抬起下巴,恶狠狠道:“快放我出去,不然给你们好果子吃。”
沈新:“……”
秦宁:“……”
可恶,钟永良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大声重复道:“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头带玉冠,锦衣金靴,瞧着不过十五的富贵少年,一双圆眼里全是稚气,因为刚刚事情稍显狼狈,沈新轻笑一声,“你可知我是何人?”
“我管你是谁,我可是节度使的儿子,你敢对我不敬!?”钟永良歪嘴一笑,居高临下道,“你们还不快放了我。”
可恶,早知道该听爹爹的话带十个护卫出门。
拳头硬了,沈新拍了拍秦宁的手,笑眯眯坐在了少年旁边,语气平缓道:“自我介绍一下,本官姓沈,是昭平县现任县令。”
这就是想出这么多好玩点子的县令!?在街道上一直听大家夸县令的话,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钟永良眼神一亮,他收敛起轻狂的坐姿表情,作乖宝宝状,“沈大人好,我父亲是益州节度使,我叫钟永良。”
不等沈新说话,钟永良一大串话就噼里啪啦传了过来:“大人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多好玩的点子,还有那么多好吃的,烤串、火锅、果汁、冰激凌…”
说到一半,钟永良咽了咽口水接着问:“大人你这还缺人吗?我能不能跟你混?如果跟你混的话,能不能让戏班子去益州一趟,这么好看的表演我想让我爹爹也看看。”
他有预感,跟着面前的人,会一直有新鲜好玩的东西出现。
是个天马行空的话痨,但不是个说谎的人,沈新沉默了一下,扯回正题问:“你为何作出当街强抢戏班之人?”
“我没有。”钟永良一脸委屈,大声辩驳道,“我就是让护卫问班主,多少钱可以去外地演一趟,谁知道他扭头就叫了巡检兵。”
他愤愤不平道:“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送了进来,现在手上还有两圈红印子。”
第197章
沈新和秦宁同时皱了皱眉, 沈新又问:“那侍卫是如何问的?”
钟永良蒙了一下,下意识道:“他到戏班后台问的。”
沈新略一思索,跟立在一旁的阿南说:“去把文班主请过来。”
“是, 大人。”阿南领命, 即刻退去。
一刻钟后, 沈新抬手制止了文班主的行礼动作, 问:“之前那男子是如何问你的?”
文曲水以前曾是清倌里是才艺俱佳的清水公子,信服力强,秦宁提拔他做了《齐天大圣》组的班主。
文曲水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他说:“那人问属下戏班多少银子卖, 他买了。”
“属下不同意, 他就恼了。”文曲水手指微颤, “他还说看中戏班是戏班的福气, 一个下贱的伶人也配挑三拣四,还抓着我的手恶狠狠威胁, 说我不卖也得卖,不然没好果子吃。”
秦宁上前两步, 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今日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此等罪魁祸首我定然不会放过。”
“今日大伙都受惊了, 你回去就通知大家, 我给他们每人包了一个红封,去去晦气。”说着, 秦宁带着文班主往外走,“你的红封是金色的。”
沈新看向钟永良,挑了挑眉, “此事不算冤你吧?”
“还要问问长松,这些人都是你的人,自然向着你说话。”钟永良梗着脖子大声说。
沈新痛快答应下来,不多时,衙差就把人押过来了。
刚开始名为长松的人还要死不松口,沈新好好教了他一番做人的道理,长松才吐了实话,承认他确实出言不逊,却毫无改过之心,问完话,沈新又让衙差把人带了出去。
钟永良面色震惊又颓唐,沈新对此视而不见,笑问:“这回可信了?”
钟永良红着眼眶点头,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真的就是想让他们去益州表演,绝对没有当街抢人的作风。”
“来者是客。”沈新表现的通情达理,语气不容置疑,“此事于你我是误会一场,但长松确实出言不逊伤害了文班主,本官会按律法惩处。”
长松嘴贱了些,确实该教训教训,倒不如跟县令卖个好,钟永良大义凛然道:“他犯了错自当受罚,此乃应当应分。”
他眼珠一转,又接着说:“大人,我刚刚说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本官公务繁忙,身边人也忙的像个陀螺,公子金尊玉贵,怕是受不了这个苦楚。”沈新似笑非笑道。
钟永良年纪轻,最是受不得激,他立即道:“我当然受得了,我年纪虽小,可也饱读诗书、粗通拳脚,什么都能干。”
“好啊。”沈新说。
正好他也想了解了解益州的情况。
一个县城发展壮大,一个有名气的书院不可或缺,书院有名气才能吸引源源不断的学子,县衙的人才储备才能越来越多。
因此在柳无信答应的第二日,沈新就开始着手规划书院选址,最后和柳无信一同敲定了最后的位置。
是新城往东南走三里地的无涯山山腰,书院名字就叫无涯书院。山名和书院名都取自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日,沈新身边跟着的钟永良蔫头巴脑,脚步沉重,喘着粗气道:“我受不了了。”
他声音哽咽,“我想回家。”
实在不是他欺负小孩,而是钟永良身份不一般,若一直赖在沈新旁边,很多事情他都放不开手做。
沈新只得想了个法子让他自己知难而退了。
近日书院新建,许多石块、木材、泥瓦都需要运上山,沈新亲力亲为,钟永良跟在旁边自然也不能干看着。
上山下山,不过一天钟永良的后背全都磨出血了,当天晚上吃了三大碗白米饭,但钟永良还算硬气,坚持了三天才放弃。
想到这,沈新说:“好,明日就送你回去。”
益州节度使的儿子,他决定亲自走趟益州商路,把人送回去。
钟永良还以为沈县令会劝劝他或者安慰他几句,但他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还明天就要把他送走。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他有这么差劲吗?
又痛又累又难过,让钟永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今天晚上咱们吃好吃的,保证你绝对没吃过。”沈新又说。
刚到眼眶的眼泪瞬间砸在地上,他来不及掩饰,抬头极速问道:“真的!?什么好吃的!?”
“真的。”沈新假装没看见,反而卖了个关子,“保密。”
他心里唏嘘,这个富贵公子前十几年怕是都没有这几天受的苦头多。
算了,还是多给他带点零食回益州吧,也算补偿。
这一趟商路走的无波无澜,并没有山匪劫路,沈新也如愿见到了益州节度使钟成贵,此人身形高大,一脸络腮胡,双眼犀利,身上一股血腥气,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
沾了钟永良的光,沈新还和钟节度使吃了顿饭,饭间钟成贵不咸不淡的面色在沈新开了一坛子烈酒后消失不见,立马热情起来。
若不是场合不对,沈新觉得他乐的牙花子都能露出来。
有了好酒,钟成贵却不豪饮,耐得住心思慢品了几口,才大口喝了起来,酒品也好,肚有海量近乎千杯不醉。
沈新对此人的评价又上了一层,又在边关倾销了紧俏商品,赚了五千多两银子,心满意足回了昭平。
柳无信也曾是名声极盛的上京才子,来往之人皆是身负功名才气之人,这两年又天南海北结交不少朋友。
在做好决定的那一刻,柳无信就洋洋洒洒写了几十封信,告诉诸多友人他要在昭平建一座书院,他把昭平县大夸特夸,让大家过来一起玩,或许还有惊喜,吊足了胃口。
效果奇佳,沈新回来后,发现街道上多了不少穿着考究,手持折扇的学士,高谈阔论,好一片生机勃勃。
来了人就不能放走,沈新和秦宁立刻针对这帮人制定了一系列活动,比如千古绝句、玲珑棋局、才子佳人,意图狠狠抓住这帮读书人的心,让他们乐不思归。
效果不错,已经有六位秀才决定留在无涯书院教书了。
秋去春来,在荒田里种的红薯、土豆和玉米等作物陆陆续续可以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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