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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以北(近代现代)——默山

时间:2025-05-10 10:52:14  作者:默山
  “不行,”关尧很认真地回答,“我答应过你的。”
  郁春明不懂:“你答应过我啥?”
  关尧看向他:“我答应过你,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郁春明怔住了,因为,这不是关尧答应他的话,而是关尧答应江心的话。
  “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二、三十年前,不到十岁的关尧站在林场职工家属院的高台上,义愤填膺地说。
  江心站在高台下面,看着他刚被二胖打破皮的嘴角,眨了眨眼睛。
  关尧有些不满,他强调道:“我没骗你。”
  “可是……”江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是,你连二胖都打不过。”
  “怕啥?”关尧想了想,说道,“等将来有天,咱俩也跟那门口的巡防队员一样,能穿着制服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江心回答:“关尧哥哥,穿着制服的不是巡防队员,是警察叔叔。”
  关尧一摆手,严肃地说:“那就当警察,等咱俩长大了,一起当警察,到时候,不光别人不敢欺负咱们,咱们还可以保护那些被欺负的人。”
  江心有些不相信,他问道:“关尧哥哥,我也能当警察吗?”
  “当然可以,”关尧跳下高台,把长得像个小豆丁似的江心往怀里一揽,“到时候,咱们一起惩恶扬善,锄强扶弱,就做……就做评书里讲的那种大侠!”
  风把杨树吹得沙沙作响,阳光从叶子的间隙里倾泻而下,两个小不点儿的身上映着点点光晕,关尧说,江心,你别着急,咱们一眨眼就长大了。
  果真,他们一眨眼就长大了。
  太阳升起,照得屋内窗明几净。
  关尧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郁春明的额头,他说:“我得信守诺言。”
  郁春明闭上了眼睛,等着关尧顺着他的眉骨,一路往下亲去。
  两人的呼吸交叠在一处,仿佛是两条无形的线,纠缠在一起。正如他们的生命,几乎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了此生将会相互交融。
  郁春明凑上前,用鼻尖蹭了蹭关尧的脸颊,他笑了一下,说:“我也信守承诺了。”
  关尧从未对外人讲过,他近乎执念地要留在扎木儿是为了什么,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坦诚地说,他在这座边境小城中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两人也记不清二、三十年前的点点滴滴,但时间又似乎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让渐行渐远的两条线重新相交。
  郁春明说:“我大学毕业那年,被郁镇山用一张亲子鉴定报告送出了郁家的大门,当时我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松兰火车站,不知道该去哪儿,可是突然一抬头,发现大屏幕上的时刻表滚动到了一趟回扎木儿的火车,我就一下子想起来,我也不是无处可去,有个人还在扎木儿等我。”
  关尧目光一颤,情不自禁地收紧了环抱着郁春明的手臂。
  “于是,我就买了票,上了车,然后回了阔别十几年的扎木儿。”郁春明注视着关尧,“可惜,那次我没能找到你。”
  “我还没退伍。”关尧轻轻一叹。
  “是啊,你还没退伍。”郁春明唏嘘道,“我问了很多人,有人说你跑南边做生意了,还有人说你当兵立了功,日后要留在部队里发展,更有甚的,说你大概是死在那场大火里了。我找不到知情的人,连奶奶和关娜都找不到,我去了扎木儿武装部,却被人家告知军改之后部队番号变动极大,招你走的老单位已经改制,现在你在哪儿、有没有退伍,谁都不清楚。我只好在咱家院门口站着,想找个脸熟的人打听打听,可那天我从天亮等到天黑,一个人都没找到。我也没敢上楼去,生怕被江敏发现。到了最后,我只能拎着箱子回来,独自坐在火车上,万念俱灰。”
  “春明……”
  “然后就是那个时候,韩忱出现了。我都弄不清这人到底是咋趁虚而入的,他居然查到了我的车票信息,一路追来了扎木儿。要知道,这货追了我四年,软磨硬泡、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我真的以为,他在情真意切地爱我。”郁春明说,“当时我被赶出家门,大件行李只能堆在郁畅的宿舍里。那个暑假,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韩忱却把我领回了他的老家,还说他要照顾我一辈子,要跟我白头到老。我当真了,关尧,我当真了,可能二十出头的我就是那么天真……”
  关尧没说话。
  是啊,他能说什么呢?
  这是郁春明头一回给他讲自己是怎么和韩忱在一起的,这些话他不愿意听,但又不得不听着。
  郁春明说:“我天真到整整本科四年,竟然都不清楚我的同学全知道,我爸是咱们省省厅的副厅长,我天真到考入市局之后,在他们内部遴选的时候,好说歹说劝我师父给韩忱一个机会,让他进市局刑侦支队。关尧,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以为韩忱爱我,哪怕是在去年爆炸前一刻,我把他挡在爆炸源后,我都无怨无悔。可实际上,韩忱根本不爱我,他只想踩着我往上爬。”
  关尧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想说出口的话。
  “他认为,我是郁镇山的儿子,所以一切错误由我来承担,我也只会破层油皮,可如果他来承担,那他能不能继续穿着这身衣服当警察都不好说。”郁春明一顿,“所以他就把所有错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关尧,你知道吗?去年松兰6·13碎尸案,我去‘易军’的住所侦查,在那里发现易燃易爆化学品和地图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韩忱,要他立刻马上从汽修厂里撤出来,可他急功近利,一定要把尸块全部打捞起来才肯结束。我在去的路上,不断用对讲机联络那边,要求他带人离开,但韩忱从始至终都没有听我的话。”
  “然后呢?”关尧问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问题。
  “然后……”郁春明呼了口气,他垂下双眼,说道,“然后,在我冲进汽修厂的那一刻,爆炸发生了,我只来得及拉过韩忱,把他挡在身后,其余人……其余离废水池近的人,都牺牲了。章雷最幸运,保住了一条命,但至今都没醒。”
  郁春明望着关尧的眼睛,说:“所以,我一直都很感谢你,一年多以来,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其实韩忱没说错,我过去固执己见、飞扬跋扈,让所有人都在我被他栽赃的时候落井下石,在闹出送信事件的时候,全不相信我。不过还好有你,关尧,我以前从没说过这些,是因为我害怕,害怕你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把我看成一个杀人的凶手。”
  “春明……”
  “关尧,你不用对韩忱耿耿于怀,因为他那样的人,不值得爱,也不值得恨。”郁春明再次凑上前,亲了亲关尧的脸颊,他说,“今天出门,注意安全。”
  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见过郁春明温柔的样子吗?
  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王臻,他一定说不出来。毕竟郁春明当真是个飞扬跋扈、骄纵乖戾的人,他的柔情似水都被藏在了那副又高傲又冰冷的皮囊之下,没有谁能真正一窥究竟。
  至于韩忱,他或许认为自己见过,但实际上,这人也相当孤陋寡闻。
  比如现在,当郁春明的鼻息喷在脸上时,关尧忽然觉得,自己哪怕是死在冰天雪地里,也算此生无憾了。
  他低下头,用力地抱住面前人,然后捧起他的脸,从上亲到下。
  最后,关尧道:“我肯定注意安全。”
 
 
第96章
  上午九点,关尧等人准备带队出发了。
  蛇头团伙的老大“二麻子”以及他的三个小弟也被押上了车,即将跟着警察们一起,前往胡杨村和金钩庙“戴罪立功”。
  郁春明站在市分局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关尧换上便装,和那帮蛇头一样,戴着狗皮帽子,披上大棉袄,打扮成了当地村民的模样。
  据“二麻子”讲,客户“何先生”在两周前找到了他们,最开始,双方是通过网购平台上的暗号进行联系的,达成交易后,急不可耐的“何先生”很快便提出了线下会面。
  “就是在白化那边的一个小镇子上见的,”“二麻子”的小弟“张老三”交代道,“镇上有个农家菜馆,他请我们大吃了一顿,麻哥高兴,还免了他八千块钱的手续费。”
  “手续费?”审讯时,王臻对“张老三”的说法感到新奇。
  “就是到了那头儿需要的证件,”这帮蛇头坦白,“我们村儿有个在对面做生意的老哥,他比较懂这里边的门道,不光清楚对面岸边哪儿有红外探头,哪儿是盲区,还能直接办下来正经签证,到时候我们把人送过去了,不至于冻死在野地里。”
  王臻讥讽:“你们这服务还蛮到位。”
  “二麻子”有些讪讪:“原本做这生意的不是我们,手上有这关系的也不是我,没想到前段时间,之前的那帮人被抓了,所以这些活儿也就便宜我们了。”
  “之前?”关尧问道,“也是在巡护站里被抓的那几个?”
  “对对对。”“二麻子”直点头。
  这说的正是那伙由艾华联系的蛇头,一个多月前他们被孟长青开车撞进了路沟里,因为这事儿,原本已准备偷渡出境的钱国伟被迫滞留在了扎木儿周边的北林村。
  上次闹得风大雨大,加之艾华被捕,直接惊动了本就小心谨慎的钱国伟,以致关尧等人在丹枫关下扑了个空,又害得郁春明在北林村受了伤。
  这回,他们决不能重蹈覆辙了。
  王臻问得很仔细,他指着地图上的点,让那“二麻子”逐一去看:“金钩山1号巡护站,这是你们约定的地点,白化旁边的玉宁镇,离金钩山1号巡护站足足178公里,你们的客户‘何先生’是咋在大雪封山的时候,一个人跑那么远的?”
  “这……”“二麻子”也不懂,他支支吾吾道,“我们都觉得何先生是有本事的人,他穿着体面,讲话客气,肯定能找着自个儿的门路。”
  “穿着体面,讲话客气?”关尧一抬眉,他拿出了何望的照片,“你确定你说的,是这人?”
  上次钱国伟与警方交手还是在北林村,按照目击者的描述,那时的何望应当是披着一条破棉袄,头发乱糟糟,身上还有很重的异味。
  而且他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看起来不像是能跑很久,并找到一个地方,好好打理自己的模样。
  可“二麻子”却说,他们见到的“何先生”非常体面,穿衣打扮和言谈举止甚至像个大老板,这还是警方要找的钱国伟吗?
  “当然是!”“二麻子”一口咬定,“就是照片上这货,我不会记错。”
  关尧和王臻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疑惑。
  按理说,钱国伟一路逃亡,既要躲避警方的追捕,又要躲避李光来的追杀,他上哪儿捯饬衣服,把原本仿佛拾荒老头儿的自己,打扮得像个老板?
  而且,钱国伟留在扎木儿的那个银行账户早已被二十四小时监控,他上次取的钱,难道能一直支撑着他活到现在,并支付两次雇佣蛇头的高额酬金吗?
  “钱国伟大概有同伙。”临走前,关尧对郁春明道。
  此时的警局大院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郁春明正盯着那队收整枪支弹药的特警出神,他心不在焉地问道:“同伙?啥同伙?”
  “支撑着他往北逃的同伙。”关尧回答,“钱国伟过去的同伙是林智民以及伪装成王新生和吴骄的徐文、艾华,但是现在林智民确认死亡,王新生失踪,艾华被捕,钱国伟孤立无援,他到底是咋从北林村的天罗地网里逃出来,并再次找上蛇头的?”
  听完这一番话,郁春明方才缓慢地明白了什么,他皱起眉,疑惑道:“钱国伟当年留在扎木儿的社会关系已经被咱排查了一个遍,和他有关系的人非死即失踪,不可能有人会在……”
  “江婶儿呢?你查过江婶儿没有?”关尧忽然说道。
  这话让郁春明瞬间变了脸色,他定定地站着,过了半晌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回答:“你怀疑……江敏?”
  关尧拉过郁春明,把人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低声说:“这个猜测,我一直存在心里,谁都没讲,春明,我清楚猜测一旦坐实会意味着啥,但我也清楚,咱俩是警察,任何一个疑点都不能放过……”
  “我懂。”郁春明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我会想办法好好查查她的。”
  关尧用力地攥了攥郁春明的手,他嘱咐道:“尽量不要离开市分局。”
  上午九点,两辆不起眼的金杯车载着蛇头和假扮蛇头的警察们离开了扎木儿。
  早晨刚刚露头的太阳逐渐被阴云遮去,很快,寒风卷着细雪,落了下来。
  站在台阶上的郁春明被冻得有些发冷,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发觉已经看不到那两辆渐渐远去的金杯车了。
  “春明?”廖海民在他身后叫道。
  郁春明不情不愿地回过头:“政委。”
  廖海民笑了一下:“走,刚医院来电话,说你爸情况好转,咱们去看看他。”
  “我还有工作。”郁春明推脱道。
  “啥工作?”廖海民脸一沉,“我可是记得,你伤还没好,也没复职,你能有啥工作?”
  郁春明有些无奈:“政委……”
  “现在又没外人,叫我廖叔。”廖海民拉了一把郁春明,小声说,“是老郁给我打电话,特地嘱咐我带着你一起去的,你可别给我犯倔驴脾气,也别让你爸丢人。”
  “廖叔……”
  “车来了!”廖海民不顾其他,推着郁春明就上了车,他笑道,“走走走,不要再给我找乱七八糟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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