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该客气,再不吃这一盆都要让他剥完了!这小子手是特么的真快啊!”
“靠!再不吃就得吃壳了!”
这群人闹着,平时开玩笑虽没个分寸,但这时候也没有人去犯个贱、偷抢一勺现成的虾肉来吃。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碗虾肉是给谁的。
寇远洲手大,两指拎起那个碗跟捻起一只小茶杯似的,把精致的一碗小龙虾肉放在乔沅手边。
“一会儿凉了。”
乔沅就坐在他身侧,嘴里嚼着一根烤年糕。肉端来了,这才慢一拍地,不紧不慢地,伸手去摸筷子。
他只是平时饮食清淡,但并不是完全不能吃。偶尔也会吃几顿烧烤什么的,不碍事。
寇远洲手边小山似的高高的一堆虾壳子。乔沅这边桌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他用筷子拈虾肉吃。
旁人有的会好奇问:“你一直都这么给他剥小龙虾吗?”
吃小龙虾就是嗦个味道。本来肉就小,剥出来后压根就不剩什么。这还吃个啥?
也只有寇远洲愿意费那个劲儿。
但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彼时的寇远洲不以为然。十七八的岁数,像个真正的当爹的那样,没办法地笑道:“是啊,这家伙有壳的都不肯吃。”
偏偏带壳带刺的全是些有营养的东西。乔圆圆绝对说一不二,说不吃就是真的不吃,跟在后面着急的是喂饭的人。
桌上的人都知道寇远洲家里这位小少爷身体不好,心照不宣习以为常了。
竟没有人对寇远洲这一句漏洞百出的回答有什么反应。
当时谢迁在对面抿着酒,直觉寇远洲至于吗?于是心直口快,直接顺着话,笑眯眯地看向乔沅的眼睛,问这小孩:“怎么不吃带壳的啊?是吃不来么?”
乔沅咬着年糕,抬眼瞥他。
乔沅:“唔……”
不打算放过他的谢迁继续假装热情客套:“桌上别的能吃么?多吃点,自己伸筷子。”
漂亮的小孩抬眼看他一下。
然后谢迁发现,这小孩他其实知道自己根本无需费那个力气回他。
因为他哥就坐在一旁。
寇远洲说:“别理他。你吃你的。就这一碗,我待会检查。”
谢迁:?
不是,就这么直接无视他了?
他挑挑眉。这还真是……
让人无话可说了。
哦不是,并没有被无视。
那雪白精致的小孩一言不发地扒拉住寇远洲的袖子,脖子向前伸,寇远洲便会意,伸手,让乔沅张嘴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呸呸到他手上。
然后小孩挑衅地看谢迁一眼。
谢迁脸上微笑着,额角青筋浮现。
这要是他家里的哪个小孩他现在已经撸袖子开揍了,认真的。死小孩,家里惯的都什么臭德行。
那边寇远洲已经开始剥一整条的皮皮虾了。
他两手占着,偏头张嘴,接过乔沅用筷子夹到自己嘴边的肉,抬下巴示意他吃。
……
寇远洲这小子也是,他俩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到现在寇远洲还会在出门前亲手给人抓头发。
他弄发型的手艺相当高超,出神入化。因为了解熟悉乔沅的身上的每一处,一瓶发胶一双手,欻欻两下给他弄得特别帅气过人,然后在事后谢迁问他取经怎么抓的时侃侃而谈道:“……是吧,这种抓法好看。因为他本身头型很圆,我们从小就不睡扁头……”
无辜就听了一耳朵育儿经的谢迁:你们太子爸真的够了。
乔沅学校文艺汇演。
寇远洲举着相机拍台上聚光灯下弹钢琴的乔沅。而就在相机后面的、他的眼神,真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了,寇远洲的眼睛之中是欣赏、喜爱、骄傲、享受……
一起蹭过来观看乔沅演出的谢迁:……你醒醒。他就是人家台上合唱团角落里的一个钢伴而已。
乔沅学钢琴,他还会学各种乐器,但水平也就到那儿而已。平心而论,乔沅这孩子打小学习能力就不强。不是学钢琴不强,他学什么都不强。大白话说,个人能力就那样。
但是学校的边角料,寇远洲永远的小骄傲。
……
思绪回笼。
今晚的酒吧里,谢迁晃晃手里的酒杯,道:“要我说孩子就不能这样惯着。你看你这些年给人惯出来的臭毛病,本来乔沅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谢迁也不是一般朋友,这么些年了,说话从来不用跟他们两个人客气。这也不算背后蛐蛐,就是乔沅在这儿听着他还是一样这句话,就是会被乔沅那小子再记恨上一笔而已,哈哈。
一个开心果壳精准飞弹到他脸上,还有点痛。
果壳又从他身上掉落下去。谢迁转眼一看,寇远洲弹果壳的手指都还没放下。
寇远洲发话了,吩咐道:“别说他坏话。”
“……”谢迁无语:“啊是是是。”反正这俩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习惯了。谢迁说:“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供着。”
“别这么说。”寇远洲道:“我很爱他。”
谢迁喝一口酒,然后举杯嘻嘻哈哈道:“为爱情干杯。”
“什么时候想分手了别又拖我出来喝酒就行。”
“我说过了,除非圆圆自己主动说想。”寇远洲弹了弹烟灰,男人垂着眼,轻描淡写又平静笃定:“我是永远不会跟他先提分手的。”
*
寇远洲到家时已经是深夜。门一打开,他人进家门,里面的灯自动亮起,家里霎时灯火通明。
窗外夜色沉沉。黑夜过半,此时早过了平时乔沅睡觉的点,家中静谧一片。
只剩他一个人放轻的脚步声。寇远洲脱下外套,一路走过去,随手关了几盏大灯。一直来到两人的房间门前,无声地开门,看了一眼里面。
借着门外的依稀灯光,隐约能看见房间中一张大双人床,中间一个熟睡中的被包鼓起。
寇远洲站在那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放轻脚步走进去,坐在床侧。一边单手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寇远洲俯身下去,回来的第一件事,先亲了一口床上的人。
就要起身先去洗澡,下一秒却被一只白生生的赤裸手臂抓住了衣服。
他抓得用力。寇远洲低头看去,被窝里的乔沅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在那里看着他。
房间中昏暗静谧,但他眼神澄澈平静,一看就不像刚睡醒。
寇远洲一愣,随即俯身:“怎么没睡?”
乔沅还是不说话。那只抓着他的手用了点儿力气,会意了的寇远洲就顺从地弯身下去,先亲了亲他的脸颊。
寇远洲一手撑在他枕侧,伸手拍亮那个专门放在乔沅床头的胖蘑菇灯。
黑夜中他闻到又一股酒味。寇远洲嘴上一边吻着他一边皱了皱眉,分不清酒味是本来他自己身上的,还是乔沅的。
柔柔灯光在黑夜里晕染开后,照亮了床头的两人。他更能发现乔沅今天和平时格外不一样。直到怀里的人直起身子从下方亲了一口他。他尝了一下乔沅的嘴,明显还是刚喝完不久,寇远洲低眉看他的脸。
“喝酒了?”
他停顿一下,看着乔沅的脸。
“什么时候喝的,喝了多少?是冰箱里的啤酒?还是红酒?你……”
他还想问问乔沅怎么不穿睡衣。寇远洲一只手宽大且修长,手背青筋隐约,熟练摸上乔沅裸露在外的手时,几乎包覆住他的整只小臂,替他捂着暴露在外的皮肤,怕他受凉。两个人体型差距如此明显。
很快寇远洲意识到一只手不够。
乔沅的人从那个被子包里钻出来时,寇远洲一双眼睛刚从他那两片小硬币布料上避开,视线就不可逃避地落在他一条柔软的毛茸茸猫尾巴上。
他全身都很白。
第12章
动起来更是白晃晃的,吸人眼睛。
纯白无暇的油画颜料在黑夜里搅动翻动,扭曲成妖精似的身区||体,皮肤白得仿佛浮着一层薄光。
许是今晚酒喝太多,寇远洲不会反应了。他闭了闭眼。
脑子是空白一瞬,这一小会儿乔沅已经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寇远洲肌肉记忆,手臂自己自动地揽住他腰身,抱小孩似的抱紧了身上的人,先扶稳了别让他掉下去。
乔沅的人扒在寇远洲身上。
一片白花花的月光掉落进怀里,怕化了又怕他散了。
乔沅从头到尾都不说话,靠在寇远洲胸口处,一直抬着下巴盯着他的脸。但动作是一点不见收敛,颇有种决绝的,恶狠狠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怀里的人直白又大量的露||肤||度烫得人眼神不知该往哪儿躲好了。
这种妖异的白几乎融化进对面人漆黑深邃的瞳仁里,要和他彻彻底底融化搅和在一起。
发现在这张床上无处可躲后,寇远洲终于垂眸,沉默望着他。完全没想到乔沅会来这一出。
骤然间想起来什么。
他忽然一只手抚上乔沅心口:“疤呢?圆圆?”
“你的疤呢??”
幸而,在一触碰到他的心口后寇远洲一颗悬起的心这才落回实处。还在,疤痕还在,乔沅大约是嫌不好看,自己用一张疤痕贴遮挡盖住了。
他不在乎乔沅看起来有多完美漂亮,这一刻他只在乎乔沅的疤哪去了。
寇远洲虚惊一场,松了口气。
同时又忍不住对这样的圆圆心软。
因为圆圆他自己把自己的疤盖住的举动。
他思忖片刻,还是伸手搂紧了穿成这样的乔沅,好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不再乱扭,准备就这个姿势和他好好聊一聊。
寇远洲一边扯过一条毛毯,又在想应该怎么跟他说,孩子才肯听进去话。
“自己贴的?”寇远洲先是问他。
乔沅鼻子哼出一声。
“为什么呢。”乔沅坐在身上就比他高了,寇远洲就一直抬着头,耐心地看着他的脸道:“你明明知道的。你不用这样也……”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乔沅心不在那。窝在他怀里听他说不用,下一秒就满不在乎地把那块疤痕贴撕下来了。
亲肤的,不多疼。寇远洲替他疼,一只大手替他捂着那块,能感觉到掌心燥热的温度源源不断渡进皮肤。
乔沅一只手贴上他手背。
他体温比寇远洲低些,手心是微凉柔软的。
他今晚惯会顺杆子爬,他哥心一软,乔沅立刻找到可乘之机。
大概是寇远洲今晚酒意也上头了,又回来看到乔沅给他准备的……惊喜,他此刻脑袋已经有点隐隐作痛。一个不察,眼前一顿天翻地覆。是被忽然直起身的乔沅反过来骑在了身上。
男人反应慢了一拍。他大字躺在床上,失神看着两人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还有下一秒,像一只小猫一样从底下探出脑袋的乔沅。
今晚到现在,他才第一次看清楚乔沅的眼睛。
也是第一次清楚意识到这人前所未有的执拗和倔强的不管不顾。
乔沅骑着他,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昏暗房间里,此刻他一双美丽又澄亮的瞳孔里不含有其他情绪,只剩某种异常的执着。像是在报复。
寇远洲瞬间头更痛了:“你今天到底是喝了多……”
乔沅恍若未闻,全当没听见。他动作不停,身上只着寸缕又格外缠人,缠在寇远洲身上,执意要从他的眼中、他这个人的身上寻找着什么。
一个确信的答案。
但不得章法,十分乱来。主要也是寇远洲只是躺着不动,任他忙碌。
乔沅正在啃他……的脖子。
像这样漂亮的乔沅主动坐在他身上,手撑住寇远洲胸膛,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发自内心感慨一句,活色生香。
乔沅俯身吻他。
亲吻到唇角时,感觉下方寇远洲的嘴巴轻轻动了动。他静静地问:“什么时候?”
察觉到什么,乔沅抬眼,看见寇远洲一双墨黑深邃的眼睛正垂眼看他。
“什么时候把手表摘下去的?”
几乎是本能反应,乔沅人一僵,同时忽然察觉到,寇远洲的人不知从一刻起就没有动作了。
一动不动。乔沅触碰他时能感觉到衣服布料下硬邦邦的如石头般的肌肉块垒,怎么碰他掰他都无动于衷。
以至于当乔沅意识到即将发生些什么,警觉地吓得转身要逃时,早已为时已晚。他手脚并用,被腰间一条坚硬手臂轻轻一拦,一下抱回来了。
他一只手就箍住乔沅一双手腕。
乔沅这会儿已经恼羞成怒,愤恨发狠地挣了挣,果然铁钳似的分毫不动。寇远洲面无表情,扯住手直接把他整个人从床上猛地拉过来那一刻,乔沅真实地心紧了一下。
“啊!”他惊叫出声,顿时更强烈地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
寇远洲已经从床上坐起身。
而他以一个难看的姿势趴在寇远洲腿上,双手被禁锢着,刚一挣扎,房间里响起清脆强烈的“啪”一声。
乔沅感觉后面电击般的一痛,然后是火辣辣的感觉涌上来。
寇远洲:“我说没说过,今晚我回不来,让你先睡?”
两人一瞬间地位颠倒,形势覆地翻天。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乔沅不可置信,更加强烈挣扎起来:“啊!放开我!……”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一模一样的清脆重响。
“喝酒之前还知道把手表摘了。看来还不蠢,知道自己一喝酒心率就会失常。”
两人体力上根本没有可比性。只要寇远洲想动真格。
但他几乎从来都不会像这样强硬地对待乔沅,他养乔沅的唯一方法就是溺爱。极偶尔有过几次,那也是孩子特别不听话、伤害自己身体的时候。
那几次都把乔沅吓得不起、留下阴影。
11/52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