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远洲今天提早回来,也是因为手机忽然收不到乔沅的心率信息了。回来看到他在睡觉,还以为是睡着前摘下去了。
男人的指骨修长,手掌坚厚有力,几巴掌不留力地抽下去,红起来了。
乔沅又哭又闹。他听见身后有咔哒的清脆响动,是寇远洲解下了腕上的金属表。
“今天又是熬夜又是背着我喝酒,身体不要了,是吗?”
先前就说了,乔沅身上的布料拢共只有巴掌大小。倒是方便了挨打的地方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一下热辣辣地疼,一下又清晰感受到空气凉意。
在他的禁锢下哪儿也逃不了了。乔沅他腿上奋力挣扎的时候一扭头——
房间里灯光幽暗。只有乔沅的胖蘑菇夜灯在柔柔发散光亮。
他哥眉宇冷峻面无表情的脸半是隐没在阴影中,看得人心里一惊,凉飕飕的。
寇远洲是真的有些怒意。
他会生气,是因为乔沅以前真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拿自己的身体做威胁,试探自己爱不爱,有多爱。
“又想背动态心电图了?”他冷冷问乔沅。
24小时动态心电图是乔沅每次不听话,他心脏状态不稳定时医生会让背在身上的检查仪器,要将电极片贴在身上一天,检测心率有无异常。
头好像更痛了。寇远洲开始想最近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他回忆着那些和平时没有异样的细节,始终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越想越是让人头昏脑涨,一团乱麻。
或许爱本身就是种欲望,而欲望天生会扩张膨胀。才叫乔沅这样一天比一天地更难满足。
虽然他挣扎了,但对寇远洲来说压制一个乔沅还是太轻而易举。
乔沅已经被揍得没了力气,自暴自弃地趴在那,用一个后脑勺对着人,眼泪洇湿了寇远洲的西裤膝头一大块布料,又湿又凉又热。眼泪到底不是水龙头,他哭得寇远洲腿上那处的布料黏黏的。
从他眼睛里淌出来还是热的,流到他西裤上就变成冰冷的一滩。
刚才挨打的时候挣扎得像条按不住的鱼,被收拾一顿之后,人又软软趴趴地,彻底不动了。垂着头看不清脸,真像一条洁白的死鱼了。
一开始压倒他哥的气焰像是都随着眼泪的流泄而扑灭得彻底了似的。
他一动不动。寇远洲松开他的手腕,被攥着的地方红了一点。
但不如他现在的身上的另一个地方红。
几乎赤裸的人被用毯子把人包着抱起来。因为乔沅现在跟个真正的醉鬼似的,四肢垂落人也不会使劲儿,给抱他起来的人增添许多困难。
还好寇远洲从小抱到大,没人比他更知道怎么抱乔沅。于是倒也没多费力,隔着毯子,一只大手从乔沅后背抚摸到他屁股上,好像这样捂着它就不疼了。
或许是他掌心太热,刚一捂上,烫得乔沅又是一大颗泪珠掉落出来。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之长。
“你怎么答应过我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明天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嗯?”寇远洲对他说。
“洲哥帮你换衣服。”
又在床上帮他换好睡衣。
在他一一亲手解下身上那些可怜兮兮的小布料时,躺在床上的乔沅彻底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他闭上眼。清晰感受到他刚揍过自己的那双手正在分别做什么动作,动作有多轻柔照顾。
从下至上,寇远洲替他扣上睡衣的扣子:“睡吧。”
他轻轻拨开有些汗湿的刘海,准备一会儿拿条毛巾来。寇远洲在乔沅薄汗的额头落下一吻。
“我在这等你睡着了再走。”
“其他的事明天再说。现在太晚了,先睡觉。”
这一切做完后,寇远洲就隔着一层被子,一只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没用力,只是轻轻搭在那,感受着他的体温,倾听乔沅身体里那颗小心脏的规律跳动。
“你乖一点。圆圆。”
第13章
一个天气晴好的大下午。今天两人上完了课,仍然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咖啡厅坐着。
外头晴空高照,乔沅的人却是蔫了。就见他此时正头朝下地趴在咖啡厅的桌上一动不动,萎靡不振,肉眼可见的没了精神。
苏晗:“也可能是有些人本身属于比较保守的,你知道吧?这纯粹就是那方面观念不和的问题,还需要磨合……哎,你别这样。”
趴在桌上装死的乔沅终于动了动。
抬起头。他的下巴支在桌面上,还是神色恹恹的模样。
外面一点阳光透过树叶的散落进来,虚幻光斑恰好摇曳在他们桌沿,沾在他尖尖的下巴上。
如此,一一照明点亮了这张脸上的眼睫,鼻尖,嘴唇。他微肿发红的眼睛,正是先前刚大哭过一场的模样。
她也是看今天乔沅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意识到事态有点严峻,这才想着拉他出来坐一坐的。
虽然苏晗不清楚其中具体是怎么失败的。看着这样的他,苏晗怜爱地伸手揉揉他的头,说:“这次是我帮倒忙了。”
“不,”乔沅坐起身,他摇摇头:“不是你。”
怎么会是她的错。
乔沅静了静,说:“我想分手。”
苏晗就配合道:“分,分。”
作为一个合格的朋友,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顺着就对了。
乔沅也点了点头:“嗯。”
苏晗此时正盯着这张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来看都可圈可点的脸蛋看。
不应该啊。苏晗心想,乔沅的美人计竟然还能失败。
她的意思是,虽然只是无鸡之谈,就连她都感觉自己可以了啊。
苏晗掩饰地喝了一口水,这才问出想问的话:“就是,乔沅,你哥平时会不会有什么男言之隐没让你知道的?”
这都能两眼空空。难道寇远洲还能真是养胃不成?
嘶……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时一表人才的。
乔沅意识到她想偏了:“没有……你在说什么。”
苏晗松一口气:“那就是我冒昧了。”
她循循开解乔沅:“你也不要太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别内耗知道吧?要不好好坐下来谈一谈,这毕竟是需要磨合的事情……”
乔沅摇摇头:“不,我想分手。”
苏晗点头:“分,分。”
看来这次是真气得不轻。说了两次分手呢。
说是这么说,但乔沅心里又想,苏晗刚才的话或许才是真相。
只对他一个人养胃又何尝不是一种养胃呢。
昨晚突然那样做是有原因的。
原本乔沅都已经好好地把那套衣服收起来了,他灰溜溜地,也顺着台阶下来了,当做这一页已经翻过去。
翻过去。
……翻不过去。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开了寇远洲一瓶红酒。
没人打扰,家里安静得过分。乔沅独自喝着酒,明明已经收好了的,那套格格不入的情趣装,在今晚这个只有他一人在的家里存在感如此突兀明显。而且越来越强烈。
乔沅忽略不了。
时时提醒他,就这样过去了?……
这件事在他心里原来没想象中那么容易过去。
连同自己那些的心事。乔沅只是还是不服气。一会儿想寇远洲凭什么,自己从现在起再也不要理他了。一会又想,他穿得难道不好看吗?他想穿就穿。就穿就穿。
在此之前乔沅也从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如此大胆过。
所以即便是寇远洲也被他吓了一跳吧。
……乔沅又喝一大口酒。恹恹不乐的脸上浮上微微的醺红。
真难看,乔沅。他心想,这就叫做自取其辱吧。
那天晚上他就是憋着一股气在等寇远洲回来的。不争馒头争口气。
*
那天晚上过去后,乔沅现在正在跟他冷战。
这次是严重的那种,连这个“他”的名字都不想听到不想提起的那种。
不想提归不想提,“他”打的电话还是得接的。
从早上起乔沅就接了好几通电话,他在这头拉着脸不说话。就算不说话,也还是得接。
因为先前种种经验表明,就算不是电话,寇远洲只要想,怎么都能找得到他。
寇远洲棍棒教育的次数不多。
但每次过后都会负责把人哄好。
乔沅一吵完架是绝不会先低头开口说话的。而对这种小事寇远洲倒是向来不在意,低头哄人哄得非常自如,秉承着有什么事都要好好沟通的原则,每次都免不了会有经典的家长谈心的环节。
这次也不例外。
寇远洲说要过来接他。
应该就是他说过的,“好好谈一谈”。今天终于还是来了。
和苏晗分别后,乔沅背着书包除了咖啡店,没走多远,看见他哥的车就已经停在校道上等着他了。
还能谈什么。谈来谈去无非就是那老几样。
喝酒危害,爱惜身体,并让乔沅自己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何况乔沅深深觉得那天晚上寇远洲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喝完酒他是会心率加速一段时间,但之后就会恢复正常了。这都是正常的,寇远洲还拿动态心电图吓他。
什么都是“为身体好”。乔沅现在已经有点厌烦了“为身体好”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
以前乔沅就很不喜欢听这些。更别说今天,是看见那辆车就差点想要转身就走的程度。
坐上车后座的时候,乔沅在想,是不是他现在就壮这一次胆直接跟寇远洲说了分手,今天后面的一顿说教是不是就能省了。
他是认真的。寇远洲在前面开车,换做平时乔沅应该往副驾驶走的,但今天自己一个人不言语地赌气上了后座。
驾驶座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在意他的小发雷霆。
因为即将到来的一场说教,这一路车上的氛围都算不上好,空气有些压抑。乔沅始终不发一语,只有寇远洲偶尔出声跟他说一两句话。
看寇远洲的脸色,反正这次的“谈心”也不会那么轻松就是了。
那天晚上他穿好那套衣服后,特地自己在镜子前照了照。
即便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乔沅仍然能看得出来,是好看的。
或者说,因为很多松松的带子和超迷你的布块的原因,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份期待被拆封的,呼之欲出的礼物。
这种衣服的设计目的就是如此一目了然,直白大胆。但精髓又在于半遮不掩,欲拒还迎,以及极其容易穿脱的设计。
乔沅很满意,还给自己贴了疤痕贴。
就算乔沅对自己没信心,他也不该对这套打扮没有信心。就像苏晗想的那样,不信他两眼空空。
于是乔沅a了上去。
怎么说呢,因为对彼此的了解深入骨髓,正是太了解了,互相之间连一个眼神都没法撒谎。
虽然寇远洲很快掩饰过去,几乎让人怀疑是错觉,但乔沅很明确地捕捉到那一瞬他眼中闪过的东西。
真稀奇。
从小到大他还以为洲哥无所不能,没有害怕的时候呢。
当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真真切切的退缩。
原来他在被自己穿着忄趣内衣坐上身的时候,也会有这种被逼到墙角的、拿他没办法的无力境地。
他害怕我。
那天晚上乔沅无比冷静清晰地意识到这一事实。
也是寇远洲今晚喝了酒,有些松懈的缘故。他没判断出那一刻乔沅是憋着气把他压倒的。当圆圆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lu|骨的动作时,寇远洲无意间一丝真实的反应流露。
乔沅反而庆幸自己今天晚上冲动了一回,不然还看不到他这样的表情了。
但凡他当时的眼睛里是另外一种别的情绪呢,甚至是为难或是窘迫乔沅都觉得比这个好,真的。要么,直接生他的气!什么都好啊。
都不会令他置于现在这样如此难堪的境地。
他害怕我?
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那清晰冷静的眼神像被一盆凉水浇得透心凉,那一瞬间他认清楚了自己,认清楚了洲哥。
寇远洲未必不能真的能做到骗乔沅一辈子。
但乔沅现在已经不能假装被骗了。
其实当晚乔沅就有种直觉,那套衣服后面是一道不知何时存在的裂缝,若是自己硬是要强行把它费劲拉扯出来,感觉有什么东西会随之坍塌也说不定。
因为从他那天在卫生间试耳朵和项圈,寇远洲一推门,进来后第一眼就是憋不住笑的反应。
那是种看到熟人头上装猫耳朵的失笑。从那时起或许乔沅就应该意识到的。
纵然他真的做到就这么欺骗乔沅一辈子,但寇远洲再怎么也骗不过自己。
他最不经意间真实心情的流露的一秒做不得假。
乔沅这些年真是被他哥宠坏了。
才会让从前的乔沅满心以为天上地下,只要他想要的,寇远洲都愿意给他送到眼前来。
寇远洲的喜欢又有什么难呢?
洲哥一直都很喜欢他啊。
乔沅这辈子所认识的寇远洲就是喜欢着他的寇远洲。这个人没有哪一刻是不喜欢乔沅的。
所以后来才会在现实中摔这么大的一跤,上天用冷冰冰铁铮铮的不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一件事,明摆着告诉他,此路不通。
不行。无解。没办法的。就算他心脏有毛病——以这种无赖至极的理由,能道德绑架到寇远洲跟他交往了一年,但喜欢上他,不行。
这个理由只有在寇远洲面前才好用,他会为乔沅无数次纵容地弯下腰。
洲哥就是永远没办法喜欢上一个不喜欢的人。
乔沅酸酸地吸了下鼻子。
他感觉自己又变成了那个两人交往初期,对一切充满憧憬,在寇远洲面前哭着问他为什么不吻自己的乔沅。
这次更惨,是穿着情趣内衣被拒绝的乔沅。
乔沅始终也很好奇。为什么,好像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在干蠢事。
为什么,为什么洲哥也好小月姐也好,你们大家每天都能过得如此井井有条,体面适当,难道只有他是一个人手忙脚乱,左支右绌,丑态百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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