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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今天跑路了吗(古代架空)——死鱼论文

时间:2025-05-11 07:41:12  作者:死鱼论文
  至于裴郎君是谁……
  那自然无须明言。
  。
  张鹤邻又问道:“可有话要带给主君?亦或是宁世子?”
  “并不曾。”小内侍讷讷道,“……那胡人侍卫脾气有些冷淡,连世子的安危喜乐都没有问。”
  张鹤邻心道,如今宁离在净居寺里,被守得密不透风,哪里有什么好危的?显然宁府里面也有明白人,知晓陛下这一片苦心。
  只是……如今虽掩了身份,可依照着宁离那番“暗卫”身份的猜测,如今小内侍去,定然是出自禁中、知晓宁离近况的,府上人竟也半分都不打听,也不知是说,是太沉得住气呢,还是太心大了。
  他目光微移,落在那朱红木匣上,问道:“便是这个?可知道里面有什么?”
  小内侍摇头:“不敢细看呢!张公公,那胡人侍卫说,这是他家郎君备下的,千万要交到陛下手里。”
  寻常奉往君王身边之物,都会仔细检查一番,避免其中藏有不妥之处。按理这木匣也是如此,可张鹤邻也还记得从前那场乌龙。萧九龄萧大统领,奉令行事,先拆了宁离的家书,结果惹得匣中梅花,凋谢得七零八落。
  那可累得君王好生补救了一番,如今又涉及宁世子,他也不敢擅自决定。
  他示意那小内侍将木匣拿来,略一掂量,入手颇沉,却不知是那木匣自身重量,还是缘着匣中之物。
  张鹤邻亦猜不透其中是何物事,却也不迟疑,小心捧着,亲自朝式干殿去了。
  小内侍心中着急:“可是公公,陛下说若非有要事,不许打扰!”
  张鹤邻轻啧一声:“你平日的机灵劲儿呢,到底都扔哪里去了。”
  事关宁家那位小郎君,又怎么算不得要事呢。
  。
  他进来时,君王却凝望着瓶中的梅枝,兀自出神。
  寒英冷浸,冰枝雪凝。榻前案头,满殿皆是暗香幽幽。从前这式干殿内,并不用花枝为饰的,然而今岁冬日,无论是这帝寝之中,还是那别院之内,皆是用梅花点缀。
  张鹤邻不敢惊扰,脚步放得极轻,却已听得裴昭说道:“日后不必再插梅花,撤下来罢。”
  。
  张鹤邻怔了一怔,略有失色,低声应道:“是。”
  这殿中梅花因何而插?而又因谁而起?不必多言,他心中亦是瞭然明白。难道说今日去净居寺,那小郎君到底还是将主君给惹恼了?可先前一切也如常,分明半点不似是此。
  他将手中木匣小心翼翼放下,走过去要将梅枝从瓶中取出,然而手还未曾触及,裴昭又改了主意。
  “罢了,不必撤了。”
  张鹤邻于是笼手回袖,瓶中梅枝清寒,兀自幽然,半点不知方才恼处。
  。
  先前裴昭独处一室,并不许人打扰。如今张鹤邻悄然前来,必定是有要事。
  他乜斜过去眼神,张鹤邻已是会意,禀道:“陛下,宁世子的信已经妥当送达。只是他府上那胡人侍卫陵光取了东西,说是要交给您。”
  裴昭微微一怔,并不曾想到,宁离写信,原来是为了这么件事。
  既如此,当时为何不与自己直说?然后又想起那禅房之中幽暗的灯火,擦灭的灯盏,与咻咻的眼眸。
  是恼了。与他置气了。
  从来乖巧,如今乖张。而若往后,待得知晓了他身份,得知他不为外人道的心思……想来还有说不尽的恼。
  须臾,视线落在那抹暗沉的朱红上,晦涩难辨。裴昭枯坐于椅边,良久,竟是连取起都不曾。
  “不必看了,送去净居寺罢。”
  。
  夜色阑珊,漏声孤寒。
  霜色渐染过棂格,裴昭目光抚过那洁白如雪的梅花,终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明月有心,奈何落英无意。
  既如此,不若不要沾染,且如片风吹拂过,教他无尘也无瑕。
 
 
第57章 枸杞山药粥 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57.1.
  翌日。
  桌案上那木匣通体朱红,金漆描绘,鲜艳夺目。任谁见着都爱不释手的,可张鹤邻看着,却是为难。
  若果说夜里从小内侍手中得来这木匣时,是惊、是喜、是盼愿,那么此刻,说不得就有几分发愁。
  陛下竟然是连看也不看了。
  甚至一度还要他撤去殿中的梅花。
  隐约间窥得几分帝王心思,却只教人噤声缄默。
  如今这木匣仍在手中,较之先前,多有了几分不同。虽说还算不得是烫手山芋,可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待得自己当真提去见了那宁家的小郎君,还不知会招来多少的问话。
  纵使宁离一贯面善心软,可陛下退回宁小郎君的东西,那也是头一回啊……
  几乎可想那时的场面了。
  难,实在是难。
  。
  先前那小内侍回来,见得室内光景,有些揣测,忍不住悄悄问道:“张公公,陛下莫不是将世子给恼了?”
  这话将将落下,立时便被张鹤邻啐了一口:“都在胡沁些什么,仔细你的皮。”
  “可是……”小内侍讪讪不解,“这不是世子昨天教我带来的盒子么,如今陛下也不要了。”
  张鹤邻敲他脑袋:“你懂什么?!”
  陛下这哪里是气恼了,那分明是,分明是……
  小内侍翘首以盼,张鹤邻却不再多说了,长长的叹了一声,自提着这描金的朱红木匣,往着净居寺去了。
  。
  这一日晴空高阔,是清透的碧蓝,沁水琉璃也似。宫禁一隅,古柏萧萧,掩映清幽庭境。
  张鹤邻到净居寺时,宁离正在用膳,桌上素色瓷碟数盏,也算琳琅。然不必看,张鹤邻也知道,其中菜肴有几何。
  这小郎君,从来过的恣意潇洒,快活自在。这等时辰,这般天光,若是换了陛下,若非这几日年前辍朝,定然已在太极殿中,群臣朝会,哪似如今净居寺中这位……
  应是醒来还没多久,正喝着盏中的枸杞山药粥。是取山药、枸杞、粳米,慢火炖得稠稠的,还特意叮嘱了尚食局一番,勿要放葱丝。
  许是听见外间传来的脚步声,案前身影已经侧转了头来,恰露出一张清灵秀美的面孔,乌黑眉间正含着笑:“张管家,是你呀。信送到了么,东西取给行之了么?”
  那眸中跃跃欲动的翘盼与催促,显然是期待得极了。
  张鹤邻不得不作不知,赔笑道:“正依照着主君的吩咐,给您带来了。”
  宁离笑意一顿,微微一愣,这才见着,张鹤邻恭谨捧出的木匣。那模样形制都是他并不陌生的,正是先前他亲手交予陵光的那只。估摸时间,自别院至净居寺,城外来回也要一阵子,何况是陵光那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脾性……
  他只当是陵光取出来时没有说清,便道:“这怎的拿到我这里来了?原是要送给行之的。张管家,便劳动你再跑一次,替我送给行之罢。”
  张鹤邻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哎哟,宁郎君,这只木匣原是您要交给主君的吗?大抵是底下人没有听清楚,还以为是您要的,巴巴的送了来。也是奴婢没有细察,倒也弄错了……”
  宁离不疑有他,闻言笑道:“自然是给行之的呀,原就是特意给他备的,我要来有什么用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鹤邻心中飞快忖过几转,面上做出些小心神情,只道:“昨日还以为您将主君给恼了。”
  宁离顿时惊讶:“我恼他做什么?”
  他是脱口而出,并不有半分迟疑。张鹤邻心中大定,忍不住悄悄打量些神情,见他面色恬然,眉目舒展,果然是半分不曾放在心上。
  一时回道:“都是奴婢多想了。”
  宁离不以为意:“行之不愿说就不愿说罢,难道我还能为此将他恼了?”就算是将人给恼了,那也撬不出话来呀。既然横竖都撬不出,那还有什么可恼的。
  世上无难事。
  他只需要会一招快刀斩乱麻,釜底抽薪就是了,那还要再计较这么多?
  张鹤邻欲言又止。
  宁离见状,纳闷自己难道当真闹腾得有些过了?这可使不得。便问道:“怎的了,张管家,难道连你也以为,我将行之给恼了?我又不是这等小气的人,随意闹脾气,你且替我给他解释一声,唔……”这样说着,话语还未落,又转变了主意:“算啦,不必你替我传话,等行之晚些过来,我自己与他说。”
  话说到此处,又不知是想着了些什么,眼眸晶晶发亮,忍不住笑了起来。
  。
  眼前这位小郎君呀……可当真是个开朗明快的性子。张鹤邻心道,这段时日以来,自从城外别院处见着,就不曾有什么忧悒发愁,亦或是气恼发怒的。
  却是雪天里一抹活泼泼的生机,热烈得很,教人不由自主也迁延去了脚步。
  无怪乎主君这般上心呢……
  他眉目流转,清新俊爽,那笑意将人将人也感染。
  张鹤邻不由得也笑,先前的犹疑为难一扫而空,手中稳稳地将那木匣奉着,笑道:“宁郎君说的是,奴婢是个嘴笨的,传话也怕走了样,还是您亲自与主君说最好。”
  宁离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倒是还有一件事。”张鹤邻双手微微一抬,说道,“奴婢冒昧了,只是还请问郎君,这盒中所奉,究竟是何物?”
  “你问这个呀?”宁离拖长了声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小玩意,兴许对行之的咳疾有用罢。”
  57.2.
  式干殿。
  案上宣纸半展,墨色未干,淋漓字迹挥洒而下,定神看来,却是一派银鈎铁画,俊骨超迈。
  裴昭掷了手中狼毫,怔怔看了一晌,一时 苦笑。平素不喜伤春悲秋,竟不知自己为何写起了这酸苦悲戚的词。
  “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1]他心中反覆默念这一句,只道如今春不知何时归,人亦不知何时老。灯花空结蕊,从来皆伤情,终是将那字幅一抽,随手揉作了废纸。
  也该是时候……送宁宁出宫了。
  总不能当真把人给拘在宫里,冷清仓促的过完这个年。
  只是从前并不愿细想,大抵是深处隐约有些抗拒作祟,拖来拖去便拖到了今日。原本还想着再留一留,如今也留不得了。
  裴昭心下瞭然得很,最是洞察通明,十分清醒地忖着,待张鹤邻回来就宣旨,教这小郎君离了这深宫墙垣去。日后,也不必再召他入这净居寺来,至于山间毗邻的别院,或许自己也不必再去……
  不入宫便不入宫罢,不愿面圣,那便不面圣罢,不愿侍奉君王,那便不侍奉君王罢。
  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已迫得人入了建康城,又何必再逼人入樊笼中。
  这小小少年在父亲膝下娇养长大,如今去国三千里,尚不知何等思念故乡的明月。纵使裴昭不能教他折返沙州,可总能教他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个年。
  只是年后不得像现下这般惫懒散漫,总该有些王侯世子的模样。既然武道无望,不若另辟蹊径,教他去崇文馆入学。此外还需择一名师,好生教导,京中多腐儒,最是酸迂不通,那人选,还要细细挑挑。
  转瞬裴昭心中便浮现数人名字,又各觉有不妥之处,一一划去了,不觉天光已过。
  张鹤邻奉茶至于案边,却是见到了被丢弃的几方字幅,不免心疼道:“陛下,您这写得好好的字,怎么就扔掉了呢?”
  “留着也无用,都烧了罢。”裴昭随口道,“……九龄呢?教他去问问,陈则渊还要在琼山学府待多久。他讲学倒是讲上瘾了,但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崖州。”
  张鹤邻自应了不提,低眉顺眼的又奉上一物。
  裴昭瞧得清楚明白,俊眉一轩,只问是何意。
  只听张鹤邻请罪道:“奴婢去净居寺见了宁郎君后,他只道这木匣是特意送给您的,定要您亲手打开。奴婢实在是推脱不得,只得带回来了……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那只描金的朱红木匣,竟是原封原样的重回了式干殿。
  殿内一时间无声。
  片刻,只听得裴昭缓缓道:“鹤邻,你是料定了朕不会罚你?”
  寻常人此时便该栗六瑟瑟了,张鹤邻却无惧,只道:“陛下当真半点不在意世子送与您的是什么吗?”略一停顿,又道,“世子一片赤忱,冰心可鉴,昨日说是要托您送信,实则是为了将这木匣送来,陛下心中,便没有半分高兴吗?”
  这话实在僭越,裴昭脸色刹那间沉下,转目向张鹤邻,斥道:“好大的胆子!”
  “……你在朕身边待久了,越发的不知道规矩,如今还学会揣测圣意了!”
  。
  这话犹如洪钟,说不得便是帝王之怒。
  张鹤邻“扑通”一声跪下,深深叩首:“陛下若怒,皆是奴婢的过错。只是世子一寸丹心,皆是为了您思量,这是他千辛万苦搜罗来治疗您咳疾的良药。您便是对世子一腔真心弃之不顾,也万万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今日奴婢去净居寺时,世子原本高兴得很,一再追问奴婢,您看了吗,喜欢吗,用了吗?……待得世子见了那木匣,知晓您连看也没看便送还给他了,不知道有多么失望,当时便不说话了。还以为您将他给恼了,都快要哭出来。”
  裴昭眉梢带寒,听罢冷笑道:“他性子最为活泼,这等小事也能惹哭他?你竟敢胡诌了来诓朕。”
  张鹤邻叩首,分明做了欺君之事,面上却无惧:“陛下明察秋毫,洞隐烛微,确然是奴婢胡诌不假。只是当时在净居寺里,见得奴婢来时,世子确然眉清目畅,怡然舒朗。见如此,奴婢哪敢告诉世子,您连看一眼也不曾?……若当真说了,世子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如今世子只当是陵光没有说清楚,因此才闹了个乌龙,此外一概不知。于是不厌其烦的叮嘱奴婢,一定要将这木匣送给您,要您亲自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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