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抽搐,随口吐槽道:“一个小鬼头都没长开,有什么好看的。”
随后又低声警告道:“你出去莫要乱说……”
“哦。”夏枢又翻了个白眼:“想让我出去不要乱说也行,叫我一声大爷,我就不说你偷看人家双儿。”
元州:“……”
他竟是叫眼前这小双儿给反将一军,威胁回来了?
元州当即是又气又好笑:“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呢。”
夏枢丝毫不怕他:“那你就说出去咯,反正偷看人家双儿的可不是我,我可是闭上眼睛的。”
元州:“……”
夏枢也不是真想威胁元州,见元州被他噎的说不出来话,便得意地哼了一声:“姐姐们,咱们走吧。”
红棉和红杏憋着笑,扶着他赶紧溜之大吉,徒留元州一口气提不上来,看着他们的背影干瞪眼。
“二哥。”元州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顶着猪头脸的元宵朝夏枢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拿手在他二哥眼前晃了晃,气道:“那又凶又狠的小双儿有什么好看的?”
元州抹了把脸,转头看向他,只是一看他面容,眼神就是一顿:“你干什么去了?”
“嗨,不是碰到褚洵那小子了嘛。”元宵顶着猪头脸,额头冒汗,汗水把脸上的药膏冲的到处都是,整张脸成了大花脸,但他自己看不到,还神情得意地道:“我摁着他,揍了他一顿。”
“你揍了他一顿?”元州神情微妙,忍着笑道:“你上次和他打架,不还撞到脸了吗?”
这话说得叫元宵瞬间窘红了脸,羞耻不已。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刚刚和那凶双儿说话了?”
元州好笑地顺着他的意转了话头,只是一开口就直指重点:“凶双儿?他也没有很凶吧?我看他还挺有趣的。”
他给元宵设了个陷阱,只是元宵没发现,一听二哥说夏枢这个狠人有趣,顿时不服气了:“他哪里有趣,我从来就没见过他这样凶的双儿,上次打架,他就跟我杀了他阿爹似的,那个凶残……”
“是吗?”元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道哪里能把你的脸撞成这般模样,原来脸是撞人家双儿拳头上去了。”
元宵一下子噎住了:“……”
“二哥,二哥,你千万别说出去。”元宵一把抱住元州的腿,开始哀嚎:“要是叫娘和大哥知道了,我肯定得挨嘲笑了。”
“不止嘲笑,你打了双儿,还得挨板子。”元州板着脸纠正他:“你晓得双儿在元家男人这里可是宝贝,不说护着,就算有了矛盾,你都不能恃强凌弱,和双儿动手。”
元宵:“……”
元宵想到自己被夏枢揍成猪头,还得忍着羞耻说是被撞的,憋憋屈屈好多天,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元州毫不心软,伸脚踢了踢他:“行了,坦白从宽,不想叫大哥亲手收拾你,你赶紧去找叔母,叔母心软,起码动起手来不那么狠。”
元宵:“……”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娘说怕自己心软,都是叫武师代劳的啊。”
元州无动于衷:“……哦。”
元宵瞬间心死。
知道在他这里求助无望,嗖地一下收起眼泪和鼻涕,从地上爬起来就朝他娘那里跑。
豁出去了,早死早超生!
元州则望着夏枢消失的门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很能打吗?
那冯二……
夏枢不晓得他被元州怀疑了。
坐上马车后,他就开始如老僧入定般听着王夫人训斥褚洵。
褚洵和元宵又打架了,而且很不巧的,竟还叫王夫人给亲眼看到了。
王夫人那个生气,从坐上马车后,嘴里就没停下来,一直数落褚洵不好好读书,天天和国公府的纨绔子弟较些没必要的劲,还每次都被打,要她天天提心吊胆、牵肠挂肚,褚洵这么不听话就是要气死她。
夏枢听的昏昏欲睡,褚洵则顶着被打青的脸颊,双脚盘坐在马车角落里,神情蔫蔫的,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
等王夫人闭上嘴巴,侯府也到了。
车停的时候,夏枢本想直接跳下去,但想到褚洵无精打采的模样,还是没忍住道:“你怕他受伤,那就请个好点儿的武师教他功夫呀,明知道他喜欢练武……”
“你知道什么?”王夫人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可能是亲眼见到褚洵被打,她太过生气和激动,第一次没避着褚洵说出了真心话:“我儿就算醉生梦死,做个无才无德的纨绔,也能继承侯府,锦衣玉食一辈子。练武?练成了武,叫他们两个把我儿送到战场上送死,为他们谋取地位和荣耀吗?想得美!我决不允许我儿为他人做嫁衣。”
一路上没说话的褚洵眼睛嗖地一下瞪大,皱着眉,难以置信道:“娘,你在乱说些什么?”
王夫人梗着脖子丝毫不相让:“娘哪句话说错了?”
夏枢看了眼震惊的褚洵和执拗的王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扶着红棉和红杏的手下了马车。
他身为双儿,不爱女工编织,唯爱打打杀杀。
他二婶怕他嫁不出去就训斥他,同时训斥他阿爹不会教双儿,但他阿爹就经常嘴上应了二婶,私下禁不住他哀求,就偷偷摸摸教他。
夏枢现在已经嫁了人,诸多感受就不提了。
但当时能够学武,他真的开心飞了,别说不能嫁人了,当时就是叫他一辈子当个老双儿,他都愿意。
他阿爹对他嫁人没有执念,只私下告诉他说若是嫁不出去,就招赘。
夏枢真的太喜欢他阿爹了。
现在看到褚洵和王夫人这样,夏枢觉得太压抑了。
他懂王夫人的担忧,但不懂她的执拗以及对褚源、侯爷的偏见。
他想,若是他以后有了崽子,他一定会在能力范围内,让他们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一生也就几十年,若不能肆意地活,就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切有什么意思呢。
就是不晓得褚源会不会同意他这么教育崽子。
夏枢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
要不一会儿见面了问问?
只是这算不算侧面提醒褚源和他生崽子呀?
但是他是真的有点儿想要崽子了。
今儿捏了景璟肉嘟嘟的脸,夏枢有些上瘾,就想自己养个可爱的双儿了。
只是,褚源会不会觉得他不矜持?
夏枢摸着发烫的脸颊,左想右想,越想脸越红,越想心脏跳的越快。
最终心一横,不管了,就告诉褚源,他想要崽子了!
第47章
然而当夏枢怀揣生崽的念想, 兴高采烈地进了书房,却发现褚源正板着脸,旁边站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太医。
夏枢吓了一跳, 挣开红杏和红棉的搀扶就想往褚源跟前蹦:“你眼疾又犯了吗?”
褚源捏着棋子的手指一顿, 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只是脸上的寒霜却更冷了一层。
夏枢心里咯噔一下, 突然想到自己刚刚才闯了祸。
虽然褚源说让他放开性子行事,不用怕任何人, 夏枢也觉得他褚源不是个只会嘴上说说诓他的, 但他心里到底不确定若是他和旁人发生了冲突,不像上次那样是为了救褚洵而爆发的冲突,褚源会不会真的不生他的气。
毕竟他在外面打架闯祸, 他阿爹就算平时再惯着他, 也会教训他几句, 二婶就更不用说了,不仅会念叨他, 有时候也会上手收拾他。
而且今儿听了褚洵的话,夏枢拿不准褚源喜欢的类型是不是那种乖巧安静的双儿,所以才格外与他保持距离。
夏枢也喜欢乖巧听话的可爱双儿, 但他本人不是这种性子啊。
所以他打算晚上先探探褚源的态度,再决定是否把整件事情全盘托出。
若是褚源真的会生气,且只喜欢乖巧可爱的双儿, 那他就有所保留地讲出两三分实情, 尽量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的出格,消消褚源的火气,刷刷印象分。
只是看褚源这明显在生气的模样……
事情不会这么快就传到褚源耳朵里了吧?
夏枢想要蹦跳的脚步一滞, 转头看向两个太医。
常嬷嬷虽说帮着延请了太医,但动作应该……没这么快吧?
然而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年纪大点的太医袖子擦了把汗,躬着身子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侥幸:“下官们是长公主安排给少夫人诊治的医官,听说少夫人从墙头……”
夏枢:“……”
“来了就来了,怎么站在那里呢,快坐快坐。”他忙打断医官的话,热情道:“红棉、红杏……”
他眼睛在不停地在褚源身上打转,嘴上却吩咐两个丫鬟:“赶紧给太医们准备茶水。”
“不用了、不用了!”太医们看了眼冷着脸的褚源,汗流的更急了,忙道:“少夫人请在榻上坐下,容下官们诊脉。”
夏枢:“……好吧。”
呜呜呜呜褚源冷着脸,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夏枢感觉自己要完。
他忐忑不安地在红杏和红棉的搀扶下,慢慢地在榻上坐下。
红杏和红棉两人现在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个,对视了一眼后,都悄无声息地站在夏枢身后,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医们都是国手,看个脚腕扭伤不过小菜一碟。
但就是这样,从给夏枢诊脉到开完药膏,两个太医全场压低声音,汗也滋滋地流,紧张的似乎快要晕厥过去,搞得夏枢一直偷瞄气压极低的褚源,也跟着越来越紧张。
年轻的太医一边擦汗,一边低声道:“这些飞雪膏是由下官……”
“啪”地一声轻响,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室内倏地一下安静下来。
“都出去吧。”褚源让人颇有压力的声音响起。
“哎,药还没……”夏枢想说还没给自己上药,最起码也该指导丫鬟们上药的按摩手法吧。
但两个太医却如蒙大赦,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后,扔下药膏就跑。
夏枢:“……”
至于么?
但转头瞄到冷着脸、气压低沉的褚源,夏枢也怂了。
他手指抠着榻上摆放的狗狗玩偶,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去看目盲的褚源。
还是红棉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少爷,奴婢给少夫人上药吧。”
红杏赶紧跟在她身后去拿桌子上的药膏瓶子,想要打下手。
然而当两人正要蹲下,褚源就神情淡漠地开了口:“出去。”
红杏和红棉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些犹豫。
“褚管家那里领罚。”褚源声音平静,但说出的话却叫夏枢心里一紧。。
他猛地转头看向褚源。
“你们先别出去。”他叫住起身欲离开的红棉和红杏,皱着眉头不解地问褚源道:“她们一直跟着我,也没犯什么事儿,为什么要领罚?”
褚源没回答他,而是“看向”向红棉和红杏道:“你们也觉得自己没有犯事儿?”
红棉和红杏虽然害怕得身子发抖,但此时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着眼眶开口道:“奴婢们没有保护好少夫人。”
夏枢一愣,没料到是这个因由,忙解释道:“是我自个儿……”
“知道错了也不算无可救药。”褚源轻轻打断了他的话,冷淡道:“去吧。”
“是,少爷。”不顾夏枢阻拦,两个人直接低头匆匆出去了。
夏枢一时难以接受,他从榻上猛地站起来,急道:“你别罚她们,不管她们的事,是我自个儿要跳墙的。”
“都是我太鲁莽了,你如果生气就生我的气,别拿她们出气好不好?”他单脚朝褚源蹦去,急着想求情。
但褚源听到他的动静,登时脸色一变,掀被就要下床:“你干什么?”
夏枢一看他要动,吓了一跳,加快了蹦跳的速度:“你伤口没好,千万别下床,我蹦到你跟前和你说话,我跟你说,真的不管她们的事……”
褚源又气又无奈,“看”着他的方向,紧张的手都握紧了拳头,但却不敢再动。
好在夏枢没有分心脚下打滑摔倒,他平安顺利蹦到了褚源的床头。
褚源听着他在床头坐下,才松了口气,然后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夏枢,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夏枢听到这句话,突然之间就有些委屈。
也很不开心。
“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我可以想做什么都做什么的,但做了之后,你却又生气,还拿红棉和红杏出气。”夏枢也不知怎么地,看着褚源那张表情无奈的脸,就委屈上了,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褚源一怔。
“你还不叫红棉给我上药。”夏枢抓着他的衣袖,瘪了瘪嘴,心里更委屈了:“我闯了祸,阿爹顶多就是训斥我,二婶顶天也就打我几下,你不仅吓唬我,让我提心吊胆,还叫其他人不搭理我,吓的他们连上药都不敢给我上。”
夏枢鼻头有些酸,他吸了吸鼻子,嘟哝道:“害我白高兴了,以为嫁了人,就再也不会挨收拾和教训了,谁知你比阿爹和二婶还可怕,不仅收拾我,连我身边的人都收拾。”
褚源:“……”
褚源都被气笑了:“我可怕?”
他当然是可怕的,外人谁不怕嗜血无情的大理寺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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