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以为儿子是对苍溪行余情未了,不舍得下如此狠手,还苦口婆心解释说,打下了骨钉才好废除灵力,否则堂堂飞天境修士的金丹,并非那般好生剖的。
他还想着把金丹剖出来后,给儿子好好补一补身子呢。
自然要小心谨慎些才行。
哪知小金龙面无表情地说:“他是我的,要钉也是我钉。”
魔尊:“???”
魔尊:“!!!”
魔尊激动万分,非常夸张地大喊:“好儿子!”还立马要趁机往小金龙的龙角上,盖个小章。
却被小金龙无情又嫌弃的一龙尾,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了面颊上。
龙尾上的龙鳞也没有收拢起来,片片爆了出来,如同一条荆棘鞭,贯穿了魔尊的左脸,从左耳到唇角,犁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皮肉外翻着,狰狞又可怖!
一旁的魔兵都是魔尊的死士,唯命是从不说,还视主人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当即刷的一声,齐刷刷拔出了腰剑。
任何胆敢伤害魔尊的人,都得死!
哪怕是小魔君也不行!
“放肆!”
魔尊眸色一沉,厉声呵斥,一挥衣袖,那些魔兵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四下飞了出去,很快就化作了飞灰。
他一点都不生气儿子的突然“淘气”,也不在乎自己一向格外注重的皮相,会不会就此毁容,急急忙忙地低头解释,“小染,你听爹爹说……”
“他是我的!”乌景元冷言冷语道,“这是最后一遍,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他!”
“好好好,你的你的,你想要就给你,别说是一个男人了,就是十个百个千个万个,爹都给你!”哪怕你想以下犯上要你老爹都行!
只要儿子高兴,魔尊现在是豁出去了。
当即就拿起一根骨钉,还细致地先在自己的衣袍上擦了擦,才小心放在小金龙的爪子上,魔尊卑微十足,也宠溺十足地提醒:“小心些,你玩可以,千万千万别伤到自己的小爪子。”
乌景元没有应他。
低头看着掌心的骨钉,上面散发着漆黑的煞气。
他还不太习惯现在这具身体,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攥紧了这根骨钉,再抬起头时,他紧紧盯着金笼里男人的脸,突然,用尽全力把骨钉朝苍溪行受伤最严重的右肩胛,狠狠掷了出去。
苍溪行如今虽盲,但耳力过人,微微侧身就躲开了。骨钉穿过金笼,深深扎进了石柱上。
“啧。”魔尊面露不悦,心说,我儿子动手我都不躲,苍溪行凭什么躲?
当即就冷冷一笑,“苍仙尊,这一百零八根骨钉,是本座送你的见面礼,若是仙尊不肯笑纳,那本座就只能一根一根,打进你的两个徒弟身上了……他二人的修为,远在仙尊之下,只怕受不住几根呢。”
此话一出,苍溪行的眉头瞬间蹙起,在第二根骨钉掷过来时,他没有再躲了。
骨钉径直打进了他的肩胛骨中,火速钉在了骨头上,剧烈的疼让他眉宇紧锁,身形却一动不动。
乌景元泄恨一般,抓起一根又一根,刚开始还只往苍溪行的伤处扎,后来手底下就乱了章法。
他的心口堵着一股足以将他凌迟千万遍的怨恨,下手自然不会留情。
只恨他现在无法恢复人形,也没有灵力在身,否则,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师尊,他曾经最尊敬,最崇拜,也最深爱的师尊,钉死在金笼里!
“儿子,儿子,够了!”魔尊看见儿子的小龙爪都被骨钉上流窜的煞气燎出了血,心疼地连忙伸手阻拦。
阻拦的下场就是,也被扎了好几根,齐刷刷穿透了掌心。
真疼啊。
魔尊心里直骂娘,但表面依旧慈爱有加,还夸儿子真有劲儿。他心疼儿子受伤的爪子,越发慈爱的哄道:“好了,你也玩够了吧?剩下的交给爹爹,可好?”
“没够!”
这些才换算什么?
比起他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这些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更何况他的师尊真是一身的钢筋铁骨,竟身形没动一下,也没发出任何一声痛呼,跟死人一样,一点点意思都没有。
原来师尊是知道怎么保护徒弟的呢。
宁可自己受尽屈辱,也要保护那只臭孔雀!
乌景元最讨厌孔雀了!!!
“我饿了!”他气地又一骨钉掷了出去,刚好扎进了苍溪行的左膝盖,身形终于有细微的摇晃了,“我要吃肉!”他恶狠狠地说,“要吃肉!要吃肉!!!”
“什么肉?”魔尊问,“爹的肉?”
“孔雀!”乌景元回答,“我要吃孔雀的肉!”
此话一出,苍溪行终于有了明显的反应,猛然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了一层凝重和霜寒,一把抓进金笼的栏杆,无视掌心被煞气腐蚀得滋滋滋冒白烟,无比冷酷地说,“你敢!小魔头,我当年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你敢!!”魔尊赶紧把小龙崽塞进了衣领里,往后连退数步,气得差点跳脚。满脸阴鸷地怒道,“你敢再动吾儿一根毫毛,本座就让整个修真界陪葬!”
第59章
魔尊怒气难消, 浑然忘了方才答应过儿子什么。
一挥衣袖,托盘上瞬间飞起几十根骨钉,在他的操纵之下, 齐刷刷向着金笼里的青年刺了过去。
他与娇娇弱弱,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小龙崽崽不同,拥拥着上千年的寿命,和与之等同的强悍修为。
下手又毫不留情, 每一根骨钉都直冲要害!
噗嗤噗嗤——
声音从金笼里传来, 那些骨钉瞬间就没入了皮肉,大片大片的鲜血氤氲出来。
原本屹立不倒的修长白影,剧烈摇晃, 像是被雷电劈过的垂柳,终究还是在三根被打入心脉的骨钉之下,狼狈地单膝跪地。
面色一白, 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还夹杂着些许被震碎的内脏。
因为距离得近,有几滴鲜血飞溅到了小金龙的脸上, 唇角, 眉梢,鼻尖……似岩浆一样滚|烫。他愣住了,鼻尖萦绕着甜腻的血腥味, 并不恶心黏稠,隐隐有几分雪下松木的味道, 和他记忆中的气味一模一样。
还是那么清新, 那样诱|人, 那样让人神魂颠倒,恨不得卧倒在这片无形的松香雪海间,一睡不醒。
可如今的乌景元对师尊满心憎恨, 大力推开捏着蚕丝碎花手帕,心疼地给他擦脸的老恶龙。
狠狠用舌尖裹着唇边的血迹,压进了喉咙底,再开口时,满嘴都是血腥气:“我喜欢他的血!我渴了,放他两碗血给我喝!”
魔尊笑呵呵地说好,吩咐下去准备短刀和脸大的海碗。
直接一齐丢进了金笼里,魔尊变脸如翻书,阴恻恻地道:“还愣着做什么?仙尊没听见吾儿说他口渴了?若是仙尊不愿意,那本座就只能一刀斩断那只孔雀的脖子,把他的血全放出来,给吾儿做新鲜的血豆——腐吃!”
苍溪行一言不发,浑身上下足足被钉下了八十七根骨钉,封锁住了他半身的筋脉,尤其心脉受损严重,若是再不好好疗伤调养,只怕要伤及金丹了。
试图站起来,可刺进膝盖骨里的长钉死死卡在里面,稍微一动,就能听见骨骼磨磋时的咔嚓咔嚓声,更多的鲜血溢了出来。
他清楚地察觉到,膝盖骨全碎了,就像是往雪地里挖了坑,然后埋进一张爆破符,炸得一片血肉模糊。
也是这时苍溪行才设身处地明白,原来膝盖骨完全碎掉了,是这样疼痛且难以忍受的。
原来当初景元受了这样的罪,而且前后两次断腿。
苍溪行沉默着,凭感觉摸索到了匕首,撩开衣袖,露出一截纤细苍白的手腕,刚要毫不犹豫狠狠一割时,耳边又传来尖锐难听的声音:“谁要喝你腕上的脏血?我要喝你的心头血!!”
此话一出魔尊顿时心花怒放,连连夸赞儿子有品味,知道哪里的血最香醇,最好喝,把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夸到兴头上了,又要啪叽吻一口。
可旋即老脸上的疼痛,就将他这个不成熟的念头打消了。
只敢悄悄亲了亲自己捧着小金龙的手背上。
在凶巴巴的小金龙的衬托下,魔尊都显得友善仁慈了许多,再跟苍溪行叫嚣时,竟还有一种狗仗人势的错觉。
“还不快剥了衣服,放血给吾儿喝?”
可这回苍溪行却迟迟未动,他可以放血,可以剜肉,也可以剔骨,但就是不能脱衣服。
他是徒弟的未亡人,理所应当要为徒弟守贞。
安分守己地当一个半死不活的绝望鳏夫,他的衣服,他的身躯,早就属于死去多年的乌景元了。
又如何肯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
魔尊浓眉紧锁,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刚要发作,哪知儿子比他还没有耐心,竟然一甩龙尾,卷到了一旁的托盘,啪嗒一声,托盘坠地,上面所剩无几的骨钉,噼里啪啦砸落一地。
魔尊不受控制地一抖。
没能捧住托盘的魔人吓得面色惨白,噗通跪地,边大力磕头,边求小魔君饶命。
可小魔君寒着脸,紧抿唇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才跟使唤狗一样,冷冷道:“难得仙尊来魔界做客,还不备上好酒好菜款待仙尊?”
魔尊眼巴巴问:“儿子,你是在跟爹说话?”
“不然呢?”小金龙烦躁地尾巴啪嗒啪嗒乱甩,嘴上没个好语气,“满殿的血气,恶心死了!”
魔尊感到很满足,乐颠颠地捧着他的小龙崽崽下去洗澡了,还吩咐下去,将苍溪行的两个徒弟带上来。
乌景元却冷冷打断,坚持只要见孔雀。
魔尊自然照做,还细心地询问儿子:“你是要吃清蒸,红烧,还是水煮的?”
“生吃。”
“有品味!”不愧是他的儿子,吃东西的口味就是豪放不羁,不拘小节!
魔尊又问:“要不要准备什么蘸料?你以前喜欢吃各种果酱……草莓酱怎么样?再刷上一层蜂蜜,连皮烤了,用小薄饼卷着吃,好不好?”
乌景元已经没有耐心了,恶狠狠地说:“辣椒,烈酒!”
“好品味!不愧是本座儿子,连吃肉都跟旁人不一样!”
魔尊大夸特夸一通,还抽空给自己的老脸擦点药,对着镜子照的时候,还险些被自己的丑样恶心得连药膏带镜子,一起抛出去。
要是换作别人伤了他这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他会毫不犹豫把对方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喂狗。
可这是儿子伤的,魔尊稍微难受了一会儿就想开了,只觉得这是儿子给他烙下的印记,只有他有,旁人都没有,怎么不算儿子对老子的一种偏爱?
晚宴很快就开始了。
这场晚宴宴请的宾客,只有苍溪行一人,作为东道主的魔尊,自然要好酒好菜招待着。
而今夜的主菜就是洗刷干净,拔得一根毛都不剩的小孔雀。
此刻被洗刷得锃亮,皮肤白得几乎都泛光,四仰八叉地被绳索固定在巨大的托盘里,连拔光羽毛后,光秃秃的一截小尾巴,都被一根叉子钉住了。
旁边还放了两颗红艳艳的小番茄,做装饰用的。
除了番茄之外,身底下还铺了一层可以生吃的绿叶菜,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五斤小米辣。
最大的一根此刻就塞在小孔雀的嘴巴里,把他狭小尖长的孔雀嘴堵得严严实实,眼珠子此刻跟要喷火一样,胀得无比通红。
倘若不是如此,孔鸿明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魔尊摆了摆手,示意魔人把重头菜放下,还没来得及询问儿子,想先吃孔雀身上的那一块皮肉,爹爹帮他割下来,亲手喂他嘴边。
怀里的小金龙就猛然蹿了出来,似乎还不太习惯四肢,摇摇晃晃地扑到了托盘边上,在魔尊紧张又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啵的一声,拔掉了孔雀嘴里的小米辣,都不等孔雀反应过来,就伸出锋利的龙爪,狠狠往孔雀的大腿根上,猛然一扎。
“啊!!”
孔雀发出了惨烈的叫声,被绑住的身躯剧烈颤动,嘴里呜呜咽咽,被辣椒辣得发不出清晰字眼,可乌景元还是凭感觉知道他骂得很脏!
他就是在泄愤,纯粹是泄愤!
在怒火的驱使之下,锋利的龙爪一爪一爪地往孔雀的大腿上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大殿,浓郁的血腥气,也很快就弥漫开来。
刺激着在场每一个嗜血如命的魔人。
就连魔尊都饥渴地舔了舔嘴唇,恨不得立马把小孔雀当小鱼干一样,放进嘴里卡嚓卡嚓生嚼了。
若说蛇的天敌是孔雀,那孔雀的天敌就是龙了。
哪怕小金龙此刻无比孱弱,可在他面前,孔雀不过就是个任他揉捏的小面疙瘩。
“师尊,啊,师尊!”孔鸿明终于吐出了清晰字眼,叫得比杀猪还难听,“师尊救我,师尊,师尊!”
“鸿明?!”苍溪行侧耳细听,总算确定了,真的是自己的小徒儿孔鸿明!
下意识要站起身,可碎掉的膝盖骨根本无力支撑他高大的身躯,才一站起,又倒了下来,苍溪行“望”了过去,急切又愤怒地道:“冤有头债有主,何必折辱一个无辜的孩子?”
他理所应当认为是魔尊下的狠手。
魔尊扬了扬眉,面对这顶黑锅也懒得解释,反正他们父子生死与共,说是一体也不为过呢。当即就讥讽道:“确实算不得本事,但只要能让仙尊痛彻心扉,本座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还眼神示意儿子,尽管玩,尽管下狠手,反正有爹爹给你撑腰!
可小金龙却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是他心软了,也不是他恢复理智了,只是忽然有了个好主意,是呢,冤有头债有主。
真正杀死他的人不是孔鸿明,而是孔鸿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爹!
既然他释怀不了,那么曾经伤害过他的每一个人,都别想好过!
小金龙捏着手帕,慢慢擦拭着龙爪上的血迹,冷眼瞥着气息奄奄,失去了一条腿的小孔雀,被烈酒浇得生不如死,心里隐隐觉得很痛快。
断腿之仇已报,身体上的仇得报了,可心理上的仇,还积累了一大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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