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臻坐起身来,枕头旁边放着手机,打开,屏幕是他的课表。对了,他昨天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最后的记忆竟然是和一个男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程云臻手忙脚乱地操作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你怎么还没来上课,”那个声音也是陌生又熟悉,“今天要抽人查勤!”
无数个疑问将程云臻淹没,他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喂程云臻,能听到吗?”
名字让他猛地醒过神来,程云臻马上说:“起晚了,我这就去。”
“好,挂了啊。”
直到从宿舍楼里出来,程云臻还有些魂不守舍地想着昨天那个梦境的片段。他循着记忆走到教学楼,可能因为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楼内空无一人,他不需要等待,乘着电梯就到了课表上写的教室。
他从后门进去,所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那场景竟然有些吓人。
程云臻尴尬地想找个位置坐下,却被老师叫住。
“这位迟到的同学,你过来写一下你的名字。”
阶梯教室里非常安静,程云臻在众人的注视中从最后方下来,走到讲台上。
教授的脸严肃而古怪。
从醒来开始,一切就极为不合理。譬如他在路上根本就没见到一个人,譬如大学教授根本就不会因为迟到而记学生的名字。
程云臻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迟疑地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教授把纸拿起来,端详了片刻道:“你不是叫秦云吗?你签错了。”
他把纸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程云臻这才发觉他拿的根本就不是白纸,分明是一张卖身契!而他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两眼一黑,感觉到天旋地转,耳边传来阵阵轰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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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病来
看见秦云在床上晕倒,君无渡心中又惊又悔,哪里还有功夫生气,忙叫了医修来看。
外伤治得容易,对于秦云为何迟迟不醒的原因,医修只给出了四个字:心力交瘁。
君无渡一直守在他身侧,没有片刻离开,他本来就不需要睡觉,可以日日夜夜地一直注视着秦云。
第三天晚上,秦云终于醒了。
他的样子,像是惊醒,身子一绷,眼睛突然睁大。君无渡叫了他一声,见他涣散的双瞳慢慢变得有神,只是在看到自己时重重一晃,于是收回了想要触碰他的手。
程云臻的视线从帐顶图案划过,他恍惚地想原来刚才是在做梦,有些不可思议。
他刚穿来的那阵经常做梦,后来觉得老是做这种空梦没有用,于是竭力让自己不要东想西想,先顾好眼前。
“你……感觉怎么样?”君无渡难得低声下气地和他说话。
他一说话,程云臻才想起他晕倒之前两人所做的事情,想开口,喉咙火烧火燎。
君无渡立刻倒了水喂他喝。
干涸的喉咙被水滋润,程云臻喝下满满一杯水后,第一句话是:“林怀嫣的事……”
君无渡此时又倒了杯水过来,见秦云雪白脸上一对黑幽幽的眼睛正略带期盼,望着自己。
见他神情中没有怨怼和怪罪,醒来就只问这一件事,君无渡眼前浮现自己发狂失态的模样,整个人顿时一僵,脸皮也微微发热。
片刻后才低低地道:“你晕过去后,我便遣人去办这件事。但林怀嫣他自己不愿离开衍天宗。”
“怎么可能?”程云臻立刻激动起来,神情急切凄楚,“他一定是被衍天宗的人威胁了。”
君无渡见他急得不轻,到床前坐下,道:“你别着急,我还未说完。他不肯离开,是因为他已经和明夷结契了。若强行将他带走,反而不是好事。”
对于这个结果,君无渡甚至感到极度郁闷。若秦云早知此事,两人何必为一个外人闹成这样。
程云臻坐在床上,感觉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修真界里有很多契约,平等或是不平等。但不平等的要更多一些,譬如妖兽认主,再譬如炉鼎认主。
契约和丹药一样,是控制炉鼎的手段。程云臻没亲眼见过,但他听说过,一旦结契之后,炉鼎就无法再离开主人,终身只能供一人采撷,情期时服食丹药也不管用。
除非有一人死亡,契约才算终止。
一声闷响后,程云臻又倒在了床上。
君无渡见他睁着一双空洞眼睛,显然是心灰意冷的模样。想他为此事受了不少折磨,如今结局如此,受到打击是理所当然的,但这折磨又恰好是来自自己。
他沉默一会儿,上去巴巴地安慰道:“虽不能将林怀嫣带出衍天宗,但我叫人告知了明夷一声,以后他定不会再打人了。”
秦云就那样沉思默默地躺了一会儿,正当君无渡以为他不会再理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问:“什么时候结的契?”
君无渡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柔声劝解道:“别想了。医修说你就是想得太多,心情才会郁结。你刚醒,再躺一会儿,我叫人去给你做东西吃。”
他刚欲转身去张罗,听见床上的人平静道:“医修说错了。”
“我不是想得太多,而是呆在你身边,心情才不好。”
君无渡的身形僵了片刻,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转瞬间消失在了屋内。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程云臻醒来前,身上的伤就已经被上好灵药治好了。但他有时候看着君无渡走过来关切的模样,总能想起那天夜里他无情羞辱自己的情态,一字一句,犹在耳边。
好在君无渡像是被他说的那句话给伤了心,并不经常在他面前晃。
再回想自己筹划了足足半年的逃跑,不过四天就被找到。他至今都不明白君无渡是如何找到自己又瓮中捉鳖的。
当时君无渡突然神出鬼没,在客栈中将他吓了一跳,那幅场景,程云臻至今回想还觉得和噩梦成真一样。
对程云臻来说,虽然君无渡外形还是人,但实际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他的所作所为,不止一次让程云臻或是感到惊惧,或是感到震撼。
还能逃出去吗?
对于这个问题,程云臻的内心回答逐渐变得没有那么确定。就像君无渡所说,既让他逃了第一次,怎么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事实摆在眼前。
但是,要他顺从地呆在君无渡身边当个禁脔,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既逃不出去,又无法安于现状的矛盾感,让程云臻的精神陷入了极大的压力之中。再加上得知林怀嫣结了契,程云臻感觉自己头顶每天都飘着片乌云,虽然一直卧床静养,但是脸色反而越来越差。
除了必要的事情,他连床都懒得下,每天一睁眼就是盘算怎么从君无渡身边逃走,然后再神经兮兮地统统将自己否定。
……君无渡一定会抓到他的。
君无渡也将秦云这样子看在眼里,这天他回来,屋内又没点灯,那个清瘦的人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君无渡知道他没睡,弹指点上灯后,颇有些忐忑地走上去,将一本书递到秦云面前,又戳了戳他的肩膀。
程云臻睁开眼睛,见他拿的是一本蓝色舆图——就是他上次逃跑时买的那个,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君无渡在他身后慢慢道:“你整日这样也不是办法,看一看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散散心。”
程云臻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在诈话,想套出来自己上次出逃最终的目的地是何处,于是警惕起来,并没有立即说话。
君无渡又道:“只一件事,等你病好了再去。”
等了片刻,躺着的人终于动了,伸手将舆图拿了过去,君无渡感到如释重负。这几日每每一回来,他见秦云这样子,都感觉胸中压抑。
秦云终于不再背对着他,而是仰躺着翻起舆图。
莎莎的翻书声中,君无渡看着他恬静的模样,心中的话呼之欲出,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好,一时没管住自己的脾气。以后我绝不会对你那般,秦云,你能不能原谅我?”
数次,他都想说出这番话,可见秦云如此冷淡,又拉不下脸来。
程云臻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盯着书页道:“不敢,何谈原谅,您是我的主人,对我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被他刺了,君无渡也不觉如何,甚至还想叫他多刺几句,总比一句话不说要强。
其实他鲜少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此次事情之后,却好好地思索了一番。
他当时感到生气,是因为他以为秦云是真的愿意,没想到他只是为了开口求林怀嫣的事情。还是在两人刚欢好过后。
但秦云为何非要在那时提,恐怕是觉得自己刚逃跑被抓回来,做错了事情,他一定不会伸出援手。见了林怀嫣的样子又极为于心不忍,只想着早点把他救出来。
如果他当时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两人说清楚,就不会叫秦云病上这一场,先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全瘦没了。
君无渡诚恳地道:“我对天发誓,若是下次再对你乱发脾气,就叫我雷劫时被雷劈死。”
他发毒誓,程云臻觉得最好马上应验。一说雷劫,程云臻反倒意动了。
君无渡是分神后期,以他的修炼速度,说不定马上要闭关渡劫了。他上次闭关可是闭了百年。
见秦云有了些反应,君无渡立刻道:“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程云臻轻轻哼了一声,道:“什么地方都可以?”
君无渡不假思索:“什么地方都可以。”
程云臻指着舆图上的一块地方,道:“我要去这里。”
当时秦云的包裹被人拿了回来,君无渡翻过之后,全是些破烂。
打开舆图看了看,不知为何,秦云在中州那页折了个角,这事情他一直都没来得及问。
此刻若问,又怕秦云觉得他咄咄逼人,于是道:“好。”
程云臻斜睨他一眼:“你就不问我为何要去这里?”
他肯看自己,君无渡心里好受一些,道:“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强问。”
程云臻在心中冷笑,不知道他这样子能演多久再故态复萌。三天?五天?
他压下心中的讥嘲,叹了一声道:“我当时说我是淮南林家的人,的确是骗了你。其实,我是个孤儿,在中州流浪着长大的,不想被人牙子卖到了合欢宗去,又遇到了你。”
这些事情,与君无渡派人到合欢宗探查到的基本吻合。
君无渡心中一动,道:“遇到了我又如何?”
“遇到了你自然算我倒霉,”程云臻道,“如果能去中州,也算是我回家看看了。”
君无渡见他说话虽夹枪带棒的,但总算流露出几分真性情来,一改前几日死气沉沉的模样,于是忍不住抓住他手,问:“秦云,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程云臻不解:“哪句?”
“呆在我身边,心情不好。”
程云臻没想到他对这句话耿耿于怀许久,这属实是一句大实话。
但马上要一同出门,程云臻只得别过脸,状若伤心道:“你当时那样待我,我自然也会说气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上一章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先把这章更了吧,哎,真的没想到会一直这样,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剧情马上进入第二次逃跑。小程三分醉,演到攻君流泪。
第33章 散心日常
程云臻长睡不起,本就是心病。知道自己不久后能出门,有了点盼头,精神不觉振奋些许,渐渐地开始恢复正常作息,吃饭看书,像从前一样。
也不免觉得悲哀,这是过的什么日子,能出门都感到雀跃。
这日君无渡回来,见他正在抄书。长日无聊,程云臻也只能做些事情打发时间。
以往秦云都会起身迎接,再与他说上几句话,现在却将他视若无物。君无渡看了他一会儿,站定在书桌前,道:“明日晨起,我们便出门,可好?”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正好挡了右边的灯笼,烦人得很。程云臻头也不抬:“何必问我,我是闲人一个,说走就走,你方便就是了。”
君无渡:“我安排了下,此番算上来回,最多能去四日,能将中州逛上一遍。”
四日。比程云臻想的要多。于是终于抬了抬头道:“你若勉强,也不必去这么多天。”
君无渡本就想讨他欢心,道:“不勉强。”
被挡住的光亮终于回来,君无渡站在桌侧,执起墨条给他研墨,程云臻执笔的手一顿,没管他,继续写字去了。
君无渡一开始见秦云仿佛反应不大的样子,还有些失望。很快便发现他其实是开心的,平日里总是随便抓件衣服来穿,今晚竟站在衣柜前挑起了出门要穿的衣服。
甚至睡前还在拿着舆图在床上研究。
已至深夜,君无渡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在看秦云白日翻的几本书,抬头望去,见秦云正有些慵懒地趴在床上,翻着舆图。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仿佛是定下八颗天香丸的约定不久后,他们两人就开始同床共枕,等秦云上床他再熄灯,已经成了习惯。
想着他今晚还算高兴的模样,犹疑片刻之后,君无渡朝床边走去。
*
程云臻的确是心情尚可,他提出去中州,就是想去自己穿越来的地方再看一看。
当时他无法接受自己来到异世界的事实,在附近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来眼见着无望才进城,结果就惨遭修真世界毒打。
程云臻看着舆图,心想,说不定老天有眼,这次就把他送回去了。现实惨淡,他也只能用这种乐观精神自己洗下脑。
他正打算翻身睡觉,一扭头却看见君无渡站在床尾的位置。
君无渡走路本来就没有声音,穿了身黑袍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半边脸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不知道看了多久,瞬间让程云臻想到了他在客栈里被逮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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