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铎的话,让沈知言的心越发不安起来。
他眉头微蹙,试探道:“你刚才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只黄雀,我认识吗?”
顾铎明白沈知言在担心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俯下身,将头埋进了沈知言的颈窝。
“我不想从你口中得知任何消息,也不会将天御的事情泄露给你。所以,别胡思乱想,你不需要二选一。”
顾铎虽然没有正面回应沈知言的问题,但他的话,还是印证了沈知言心中的猜测——
这里面,有方琢的事。
顾铎或许并不知道方琢具体要做什么,所以才摸不清老太爷的底牌。
而他之所以不想让沈知言参加寿宴,是因为担心,万一事情超出掌控,会让沈知言在他和方琢之间,陷入两难。
见沈知言久久没有回应,顾铎担心自己将话说沉重了,便故作轻松地说道:“沈总,你大可放心。去业界打听一下,我顾铎承诺的事,都会做到。”
顾铎和沈知言在一起后,一上头就爱乱许承诺。
他说过不会让沈知言害怕的事情发生。
他说过要为沈知言做的一切事情托底。
他也说过,要让方琢自由。
沈知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我不想打探你的计划,但我想知道,寿宴那天……你的态度。”
顾铎笑了笑,“前尘往事,尽数清算。从今往后,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沈知言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在顾铎耳边,语气笃定地再次说道:“我要去。”
顾铎已经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既然沈知言仍然要去,他便不再阻拦。
“好,我带你去。”
得到了顾铎的应允,沈知言便不再理会伏在自己身上的顾铎,而是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
他回想着刚才顾铎的话,以及这段时间方琢的异常——
自从他出院以后,和方琢的联系便少了许多。
确切地说,方琢现在很少再回复他消息。
方琢常说,不让沈知言掺和当年的事,他何尝不是和顾铎一样的心态。
沈知言正沉浸在思绪之中,忽然,颈间传来一阵酥麻,将他瞬间拉回到现实。
回过神来,他忙用自己那只健全的手,一把扒住了顾铎不安分的脑袋。
“沈大设计师,创作无穷,但春宵苦短。你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家了,今晚回去吗?”
顾铎的声音很闷,语气可怜巴巴的。可惜,他遇到了铁石心肠的沈知言。
他回答地十分干脆,“不回,我今晚要在画室画图。”
顾铎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总事业为重,我这个枕边人,自然要全力支持。不过,我得收点利息。”
话音刚落,不等沈知言做出反应,顾铎便突然侧过头来,一口重重咬在了他的颈间。
“嘶……”
顾铎这一口没留情,沈知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还没等他伸手推开顾铎,顾铎便松开了嘴,直起身子。
“你属狗的?咬我干嘛!”
沈知言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顾铎为什么搞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偷袭。
顾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也没解释,便朝沈知言挥了挥手。
“我走了,别忙太晚,明天见。”
沈知言一脸懵地看着顾铎转身离开自己的画室,默默在脑中画了一个问号。
而顾铎到底在发什么疯,他第二天便有了答案。
沈知言给秦昭安排了新的任务,在离开前,秦昭来向沈知言辞行。
他这次来到画室时,屋内再也没有呛人的气味,烟灰缸中空空如也。
沈知言坐在画架前,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看到秦昭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含着糖冲对方扬了扬下巴。
“烟被我丢了。不抽了,放心。”
说着,他随手从一旁的盒子里抓起一根糖,丢了过去,“思怡今早补的货,尝尝。”
昨天顾铎反驳秦昭时,沈知言没有吭声,是不想在秦昭面前驳了顾铎的面子。
但秦昭在得知他受伤后,大老远跑回来探望,劝他不要抽烟,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沈知言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寒心。
然而,在沈知言承诺自己不再抽烟后,秦昭铁青的脸色并没有半分好转。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秦昭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沈知言的颈间瞟去。
那里有谁的咬痕,沈知言心里一清二楚。他瞬间就明白了昨晚顾铎胡作非为的原因。
沈知言不禁暗暗吐槽,昨天他竟然还夸顾铎大度,真是瞎了眼了。
秦昭走后不久,陈思怡就憋着笑跑了过来,按他秦哥的嘱咐,给沈知言送来了创口贴。
沈知言轰走了大早上吃瓜的陈姓助理,直接黑着脸,将颈间的痕迹拍下照片,发给了顾铎。不久,就收到了顾铎发来的表情包。
表情包不是重点,重点是,表情包中的人,竟然是沈知言。
Leo沈知言:哪儿来的?
顾铎:咋俩有个CP超话,里面有很多,我保存的。
Leo沈知言:你还有空逛超话?
顾铎:没空。但高筝是小主持,他有帮我留意,我看着好看,就存了下来。
Leo沈知言:?
……
常年不用左手作图,再加上肩上的伤势或多或少仍有影响,沈知言一度陷入了困境。
但毕竟他的功底摆在那里,又有多年的设计经验,在提交作品的日期截止前,沈知言如期上交了设计稿。
Sparkling Star的参赛规则规定,初赛阶段只需要提交设计稿,评委会从创新性、主题表达和美学价值几个维度综合评价。在进入复赛后,才需要参加选手提交实物作品。
心头的大石落了地,沈知言赶忙约了宋峰见面。
当初,沈知言是在赴完宋峰的邀约后出的事,这让宋峰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但又约不出来沈知言,便只能在他投资的影视剧中追加了投资,还帮忙提前搞定了宣发平台。
前段时间,沈知言因为赶稿,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社交往来上。如今终于抽出空来,他自然要向宋峰表明态度,以免二人之间产生隔阂。
时间依然定在下午,地点还是高尔夫俱乐部。
不管是时间、地点,还是二人的合作关系,一切都没有改变。
虽然沈知言因为手伤不能打球,但宋峰摸清了他的态度,心情大好。一个高兴,竟然打出了个hole in one。
宋峰当即大手一挥,做起了场子里的散财童子。更是借着这个缘由,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请沈知言这个小酒鬼。
对于宋峰变着法儿的赔罪,沈知言却之不恭,毕竟二人图的,都是未来的合作双赢。
况且,在他被绑架一事上,宋峰只是时间上赶巧而已,与之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对于真正的始作俑者,沈知言既然腾出手来,当然要进行彻底清算。
“救命……救命——”
“咳咳咳……”
京郊水库的旧厂房里,颜青再次被人从水中提起。他蜷在地上,狼狈地咳着呛进气管的水。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向他逼近。
颜青只觉得脖颈一松,原本拽着他的那几个保镖,纷纷向来人恭敬地打着招呼。
“沈总。”
听到这个称呼,颜青心中一惊。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
颜青认命地抬起头来,眼中充斥着血丝,虚弱地看向来人。
“沈知言……”
第87章 寿宴前夕的暗流涌动
顾老太爷的寿宴在即, 这类事务一向由顾棠负责打点,这次也不例外。
自从上次顾棠联合陆家对顾铎出手,被顾铎强势反击后,他便收敛了锋芒, 在天御夹着尾巴做人了。
甚至他如今的职位, 还是老太爷凭借公司创始人的身份, 强行保住的。
只是, 祭祖过后, 老太爷在公司本就所剩不多的权利, 被顾铎尽数收缴。如今的顾棠,做事更是谨小慎微,唯恐稍有差池,被顾铎抓住由头,趁机处置。
“好的, 劳烦替我感谢徐老,多谢赏脸。”
在前往天御集团的路上, 顾棠挂断电话后,便编辑了一条信息, 准备发给顾铮。
然而,正在这时,司机忽然一个急刹车,顾棠毫无防备之下, 没稳住身形,不由向前一个趔趄。
他满脸怒容, 抬起头来就想呵斥,可当他看清车窗外的情形时,脸色倏地一僵。
车外, 三辆外形张扬的摩托,伴随着尖锐的引擎轰鸣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顾棠的瞳孔骤然一缩,还没等他叫出声来,那三辆摩托便猛地转向,开始绕着顾棠的车,一圈一圈高速行驶。
摩托上的人,手中都拿着一根棒球棍。尽管他们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在京市,敢如此招摇过市的,除了徐胜宇那个混不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砰——砰——”
棒球棍密密麻麻地砸在车上,顾棠铁青着脸僵在后座,敢怒而不敢言,握着手机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那三人发泄够了,对着车里的顾棠比了一个挑衅的手势,随后,便在刺耳的引擎声中扬长而去。
一辆跑车在不远处看够了戏,在几人走后,慢悠悠地开了过来。
车门打开,车上的人将一个麻袋丢到了顾棠车前。
麻袋应声落地,滚动了两圈,隐隐有一丝动静从里面传出。
一大早遇到这种阵仗,司机的心情实在谈不上美妙。绑架、劫持、仇杀……种种戏码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在看到那几个小混混离开后,这才放下心来。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回过头,询问顾棠,“棠少,那些人丢下了东西。”
顾棠也一头雾水,冲着车外扬了扬下巴,“你下去看看。”
“是。”
司机白着一张脸打开车门,隐约听到从麻袋里传来一阵呜咽声,忙快走几步。
打开麻袋后,颜青的脸赫然出现了在他的眼前!
“棠少!是……是颜青少爷!”
颜青虽然家世不好,和顾棠的关系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金钱交易,但他终究是顾棠唯一固定的床伴,所以,顾棠的手下大多对他比较尊敬,会称他为颜青少爷。
听到司机的呼喊,顾棠急忙下车,入目的便是颜青手腕处已经凝固的血渍。
顾棠的腿不由一软,几步走上前去,就见颜青面色惨白,看向他的眼神满是绝望。
“棠少……”
顾棠将颜青从麻袋中抱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便嘱咐司机立刻掉头。
“去医院。”
颜青的身上没什么伤,只是在后腰处挨了两脚,其余的伤,全在两只手腕上——
韧带撕裂,与沈知言的伤势如出一辙。
颜青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
顾棠坐在一旁,也不管医院的规定,以及是否会对病人造成影响,自顾自地抽着烟。
在得知陆文福和那天参与绑架沈知言的人都进去之后,他让人去里面找了一圈颜青,没有找到。那时他就知道,人在顾铎手里,只要顾铎不解气,颜青就放不出来。
顾棠没有办法,只能窝囊地等待。
他不敢再和他小叔硬刚,至少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他不敢。
“沈知言问我,平时用哪只手作画。”
病床上,颜青盯着天花板,喃喃低语。
“我以为他要对等报复,就说左手……”说着,他的声音有些崩溃,“可没想到,他让人废了我的左手后,也没放过我的右手……”
对于颜青的遭遇,顾棠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听。
颜青的每一句话,在顾棠耳中,都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
顾棠将手中的烟按灭,径直起身穿上外套,没有再看颜青。
“我给你留两个保镖,需要什么,就让他们去置办,你好好养伤。”
顾棠迈步朝门外走去,身后传来了颜青的声音。
“棠少……我的手伤了,不能再画图了。”
颜青的声音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顾棠没有去辨析,他甚至没敢回头看颜青一眼。
“伤了就养着,不能画就不画,家里不缺你那仨瓜俩枣。”
说完,他不等颜青再开口,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虽然经历了这段糟心的插曲,但顾棠走进天御大厦时,脸上又挂起了平和的微笑。
在这一点上,他和他父亲一样,在人前都是一副亲切的模样。向他打招呼的同事,不管认识与否,他都微笑点头回应。
到了公司后,顾棠第一时间便去了顾铎的办公室——今早来这么一出,如果说背后没有顾铎的授意,绝无可能。
“小叔。”
敲门得到应允后,顾棠走进办公室,毕恭毕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顾铎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完后,他叫来企划部的负责人,和对方聊了一会儿修改方向。
等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妥当后,顾铎才将目光投向被自己晾在一边许久的顾棠。
“今天上午有应酬?来得这么晚。”
顾棠低着头,歉声道:“有个朋友受了伤,我送他去了医院。”
“朋友。”顾铎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嗤笑一声。
他靠在椅背上,望向顾棠,“哪家医院?”
顾棠闻言,身体不由一颤,他的面色几经变化,最终恳切地看向顾铎。
“小叔,颜青只是个学生,不懂事。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了您,我代他向您道歉。他的手毁了,没有前途了,您就放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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