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弥纱郡主还是敌不过我大兴的执剑人呐。”仇子梁看了一眼仍在调息的程若鱼,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郡主这准头,还是要勤加练习啊,倘若哪天射错了人,怕是要追悔莫及。”
刘弥纱此刻也反应过来了,脸色十分不好看,但总算忍住了没驳回去。站在原地看着仇子梁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将弓和箭往旁边一撇,刘弥纱一跃而上看台,迅速跑到程若鱼身边。
“你没事吧鱼儿!”
刘弥纱自知那三箭是她使出全力的结果,不会那么好挡。现在回想起来都一阵阵后怕,万一刚刚程若鱼没能挡住怎么办?
可想而知,程若鱼不会太好,但也不会太差。她方才不算没有准备,还记得使了左手。只可惜那箭力道太大,冲击到她全身。她此刻感觉右肩又在阵阵作痛,甚至觉得有一丝丝热意。
“郡主放心,我没事。”程若鱼宽慰她,抬手将青光给她看了一眼。“不过幸好青光结实,不然要换了寻常剑,最后一击定挡不住。”
程若鱼本意是想开个玩笑,缓解缓解气氛,没想到刘弥纱听了,反而更加愧疚起来。内心百般回想,若是程若鱼今天没带青光呢?她真是太莽撞了。
没等她自我批评反思完,一直在旁未发一言的齐焱冷笑道:“郡主在射出这三箭前可否想过,它们到底会要了谁的命?”
齐焱面如寒冰,眼中的怒气与后怕几乎快溢出来。
“会要了你的命,要了程若鱼的命,甚至要了我的命,但绝不可能要仇子梁的命。”
复杂的瞧了刘弥纱一眼,齐焱对程若鱼道:“下午不必来了,回去好好休息。”他总觉得仇子梁走时看他的一眼里犹有深意,恐怕还会有所动作。
说罢,待程若鱼点点头,他便转身就走。只余得程若鱼和刘弥纱面面相觑。
刚才出了一身冷汗,后背几乎都湿了。晨间的风一起,灌进程若鱼脖子里,冻的她一个激灵。
刘弥纱也没了方才的神气,略有些无措的踮脚看了看齐焱离去的方向,又低头叹了口气,看向程若鱼。
程若鱼也本想劝劝她,她和自己完全是一路人,从来都不会掩饰,好在这段时日在仇烟织有意无意的教导下,她已经学习了不少。
但看她此时纠结愧疚的眼神,程若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也回头看了看。觉得有些话还是该由陛下来和她说。
于是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真的没事,并表示让她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便请辞了。
直到回宫里的住处坐下,程若鱼才后知后觉的出了口气。
仇子梁今天之举可谓是一石三鸟,诱得刘弥纱出手,若她未扑上去挡,那就说明昨日说的那番话都不是真的。若她没挡住,那就皆大欢喜了,既可以治刘弥纱的罪,又能将她给除了。
就算是眼下这个结果,也能好好敲打刘弥纱一番。
程若鱼冷汗又冒出来,轻叹口气。
幸亏她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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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跨年愿望成真了呜呜呜,爱你们
第51章倾心
程若鱼龇牙咧嘴的褪下衣服,对着镜子一瞥,果然发现那伤口沁出血来。
也幸亏之前烟织给她的伤药多,被她东一瓶西一瓶这里扔一点那里扔一点,只可惜不是改良后的版本,所以敷上去的滋味依然令人牙酸。
艰难的敷完药,又艰难的用一只手将布条裹了回去,程若鱼刚松一口气准备躺下睡一觉,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她只能又爬起来,匆匆下床去开门,门外竟是小太监高平。高平见了她,淡笑着躬了躬身。
“楚国公大人想请大人到府上一叙。”
程若鱼诧异道:“现在?”
高平点点头。
程若鱼有些奇怪,还想问高平什么,但转念一想,他应该只是传话而已,知道的也不多,便点点头,进去取了青光出来。
只是出了宫门才猛然想起,她竟然连楚国公府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这临安大街上随便抓个人一问,谁能不知道楚国公府邸在哪儿?哦,好像要除去她。
程若鱼在一个卖菜小贩那问到,就在两坊之外,与将棋营的方位倒是截然相反。
楚国公府的气派自不必说,只不过程若鱼无心欣赏,门口只有两尊生动的石狮子做门童,侍卫和通传小厮俱没有人影。
程若鱼观望了一会,见没人来,也不等了,径直走进去,与一般的深宅大院不同,没有什么石屏假山,前院与后院之间毫无遮挡,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一连穿过后院,程若鱼才见到一位家仆打扮的老人,似乎专程立在那等她。
跟着这老人走起来,程若鱼这才发现原来刚才全是自己想错了。什么前院后院,刚刚那充其量算个小前庭,原来真正的老巢还在后面。
程若鱼一路走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下景致,将一些标志物都记在心里。
最后老者将她带进一间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宽敞的房间,仇子梁正躺在房间正中心的躺椅上。屋内燃着火盆,他身后却仍站了两个手持大扇的人。
程若鱼进去,先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仇烟织,便松了一大口气。既然她没来,那看来就是有什么朝堂之事,仇子梁要单独找她。
心中面对未知的空落落瞬间被填满不少,不过转瞬又变成了明晃晃的迷茫。
因为仇子梁什么都没和她说,只是拍拍手,让下人呈上来一盆娇艳欲滴的花。程若鱼远远看过去,红通通一片,似乎还沾着些水珠。
一打眼程若鱼就认出来了,这是牡丹。
暗地在心中惊奇,这等寒冬时节,他是从何处寻得的牡丹花?还开的这般好。
仇子梁拾起一朵花,轻飘飘一投,花落在了程若鱼怀里。程若鱼抬眼看着他,他却摆了摆手,示意程若鱼可以回去了。
程若鱼刚转身,就察觉到又有什么东西自背后袭来,反身一抓,发现又是一朵牡丹,这朵开的更好更艳。
“这朵你去替我送给刘弥纱,毕竟,红花才能配美人。”
小半个时辰后,这两朵不合时宜的,胖乎乎的牡丹花就头挨头脚挨脚的摆在了齐焱的玉案上。
三个脑袋将它们围着。
齐焱和刘弥纱似乎还没有重修于好,刘弥纱蹭到了程若鱼右边,和她肩擦肩,齐焱坐在上首。
程若鱼在中间,乍一看还有些像楚河汉界。
“大冬天的弄出两朵牡丹来,他还真是煞费苦心。”齐焱并没看多久,甚至没有伸指碰它们一下,就知道了仇子梁的用意。
这是将主意打到皇后的位置上了。
“牡丹是国花,是一国之母的象征,素来只有皇后才能用。”齐焱淡淡道。
刘弥纱和程若鱼听了,略显茫然的对视一眼。前者内心的小鼓逐渐打了起来,后者则是不明所以,一派迷糊。
“那仇子梁为何要将这花送我?”程若鱼疑惑的捻起花,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明白,转头看向刘弥纱。“送给郡主不就行了?”
刘弥纱猛然咳嗽起来,似乎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呛的脸红脖粗,去拍程若鱼道:“鱼儿!”
程若鱼没躲,被她拍个正着,却是嘿嘿一笑,立马作捂嘴状。她明白了,郡主这是害羞了。
二人闹作一团,齐焱却眉头紧蹙。仇子梁出其不意的将花送给了两个人,他也不知从前有意无意放出去给高平看见的东西有没有奏效。
看这情形,仇子梁是完全不想给他这个自己选择皇后的机会。不过,他本意也是想将刘弥纱推远。
“冬日里的牡丹就算开了,也是违背万事万物的规律,活不长久。”齐焱将目光放在二人身上。“他是在告诫我,皇后之位,你们两个碰不得。”
“啊?”程若鱼一怔,莫名其妙中又有些惶惶。“皇后之位本就与我无关啊,我是执剑人,只是臣子而已。”
她抬眼瞥了一下齐焱,见他没看自己,又在内心嘟囔:“况且我又不倾心于陛下,干什么要去当他的皇后。”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刘弥纱的心思该活络的时候也很活络,她虽然从不隐藏自己对齐焱的心意,却也没想过现在能当上皇后。毕竟有身后那八万镇吴精兵,仇子梁是不可能放任她坐上皇位的。
所以,她一定要帮助陛下铲除仇子梁这个妖党!到那时,自己一定可以坐上皇后之位!
刘弥纱信心满满,而且她此刻的心情正在一路向好处飘。
看鱼儿这反应,就知道她确实对陛下无意。她从在镇吴听说这一任执剑人是个年轻且顶好看的小姑娘时就微微提起的心可算彻底放下了。
“我现在肯定也是不可能坐上皇后之位的,这仇子梁是又想太多了吧。”刘弥纱瘪瘪嘴,瞧了齐焱一眼。
齐焱看她方才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大概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位子,恐怕是留给仇烟织的。”齐焱又道。
程若鱼听见这句,瞬间又僵在原地,甚至站直了身子。手在桌边捏了松,松了捏,汗妗妗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旁边的刘弥纱认可的点点头。
毕竟仇烟织是仇子梁的义女,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若鱼看着两人都一副料定未来一定如此的样子,觉得一股寒气从四肢里幽幽生出来,被困在身体里出不来。
皇后之位一定非烟织莫属吗?但若是她不愿意呢?程若鱼丝毫不觉得她会对齐焱有什么男女之情。
但要是仇子梁开口,她会同意吗?
程若鱼脑子里纷纷杂杂,各种念头齐齐冒出来,甚至烟织平日里的一颦一笑也不甘寂寞。
没由来的有些心慌,程若鱼忽然很想回去问问烟织。
她兀自在内心百般纠结,旁边的刘弥纱发现她一眼不发,看上去也眉头紧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疑惑的推推她。
“怎么了鱼儿?不舒服吗?”
程若鱼恍然抬起头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在含元殿。刚好顺了刘弥纱递来的台阶下,对齐焱道一声乏了,便转身离开。
刚出殿门,刘弥纱就从后面追上来,熟门熟路的挽住她的胳膊,笑道:“走,陪我聊聊?”
其实程若鱼一迈出门,被冷风一激,瞬间清醒过来。站在殿前迟疑了片刻,不知道脚步到底该往哪儿迈。
好在刘弥纱出来了,程若鱼好像忽然着了地,她隐约觉得自己现在不该冒冒然去找烟织,乖乖跟着刘弥纱走了。
刘弥纱一路将她拉到了御花园。
二人在湖中心的凉亭中坐下。这凉亭四面透风,程若鱼刚坐下就打了个喷嚏,连忙运气内力御寒。
心道这弥纱郡主可真会选地方。
刘弥纱面朝湖面坐下,两腿伸进椅背和椅面中间留出的空隙里,往椅背沿沿上一趴。
又扭过来看程若鱼,道:“有心事吗?鱼儿。”
程若鱼奔规规矩矩的坐着,听见她说话,也侧过身靠在椅背上。她有些迟疑,但又不想撒谎,还是点了点头。
“从刚刚说起仇烟织你就开始怪怪的,是和她有关吧?”刘弥纱撑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程若鱼抬眸看她,眼神已经将她出卖的彻彻底底,她点了点头,有些苦恼道:“我觉得烟织不会想当陛下的皇后。”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
刘弥纱反问的速度极快,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
程若鱼一噎,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有些莫名的沮丧,对啊,她又不是烟织,怎么会觉得她不愿意。
刘弥纱继续笑,摇了摇头。“其实你是不想让她嫁给陛下,对吧?”
程若鱼答非所问:“难道你想吗?”反应如此迅速,似乎是想扳回一城。
“我当然不想。”刘弥纱实话实说。“但是我不想,是因为我倾心于陛下,那你呢?你不想让仇烟织当皇后是因为什么?”
刘弥纱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程若鱼呼吸都停滞了。她瞠目结舌的看着刘弥纱,有些不敢去想她余下的话。
但刘弥纱还是替她说了。
“因为你倾心于她,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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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历史性的一刻!所以我能拥有两个评论吗呜呜呜~
第52章小年
“郡……郡主。”
程若鱼傻傻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嘴唇半张着,结结巴巴又不可置信的开口。
刘弥纱看她这幅呆样,忍不住满意的拍拍她的肩膀,福至心灵道:“怎么,自己还没发现吗?看来还是年轻了。”
她的上一句话还是如潮水般在程若鱼心中激荡,倾心于她……倾心于仇烟织?她从来不敢这么想。
但她真的从来都没想过吗?
那些莫名的亲近,看见她肌肤时的脸热,还有时不时就想去见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欲望。
这太匪夷所思了。
但她又明白,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直直望着刘弥纱,程若鱼有些慌乱的揪揪衣摆,没什么底气的道:“可是我和烟织都是女子,我真的能……倾心于她吗?”
从有记忆来就生活在紫衣局,她所接触的世界只有那么大,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是通过别人的嘴巴和自己的眼睛。
不过她长到这么大,所听种种也不过是男女之情,她也从未见过两个女子间也生出这种情愫的。
最初的震惊过去,渐渐缓过来变成了豁然开朗,但还未来得及因为初初摸了新境界的门槛而高兴,内心的无措与惶然又冒了出来。
程若鱼忍不住将希望都寄托在刘弥纱身上。
刘弥纱哎呦一声,弹了下程若鱼的头,摇头笑道:“有何不可?这女子和男子之间有情愫很正常,女子和女子之间有这种感情同样天经地义。”
其实刘弥纱从前也不知晓还有这一回事,只是偶有一次在外游历,恰巧结交了两个好友,她们就是此等关系,她才渐渐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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