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用,我自己可以。”林朝道。
“说来你这玩意做什么用的?”矩子道,“若是没有这个把,我还能当你想要打一个形状怪异的头盔,但是有这么个东西,就定然不是了,此物火不四散,举于一点而开……”
“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礼器……”
矩子看向林朝,“这东西莫不是个制食之物?”
“黑大爷,为什么不朝武器方面想呢?”
“力不够,不匀,不坚不利,又短,虽然重些,但是就这个样子,一下两下还不错,时间长的话怕是还不如直接拿棍子更省力。”矩子拎了拎那口锅道,“不过你这东西,实在浪费。”
“直接用陶釜岂不是更好?”
“那个加热慢。”林朝道,“具体有时间黑大爷你去试试你就知道了。”
“不过就是一个炊具罢了。”矩子当即道,“而且你这臭小子,上次差点拿我墨家信物当劈柴!”
“没有没有,虽然长得不像是什么信物,但是的确是挺精致一木棍,一看就知道盘了很久,肯定不能当劈柴,我真没打算当劈柴。”林朝当即解释。
矩子面无表情。
“真的,真的。”而也就是在此刻,林朝发现那个纹路好像不是什么单纯的纹路,而是一个字,“黑大爷,这个‘避’是你特有的记号吗?”
“这是避水火的意思,不是记号。”
我来秦墨这里偷,啊不是,查探,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记号,而且就算是用,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矩子轻咳一声,试图随便找个话题,赶紧把这件事过去,“说起来,韩非干什么了?都一步登天了。”
此话一出,林朝愣了一下,“我没听说啊?”
“你身为秘祝,这事你没听说?”矩子看向林朝。
林朝当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的事,可是有不少官员去韩非那里,据说都快要把道给堵了,从之前那门可罗雀到现在的门庭若市,不是一步登天,是什么?”矩子道,“是始皇帝又重用于他了?”
“应该没有吧,今日朝会的时候,还是原来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呢。”林朝道,“或许是别的什么吧?”
“比如说李斯和韩非和解了?没成始皇帝面前的红人,成李斯面前红人了?”
“又或者,写什么新书,被陛下看到了?不对,应该不是这个,我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矩子不信,“真不是始皇帝?”
除了始皇帝,谁有那么大的能耐?
“据我所知,应该不是。”林朝非常认真,肯定至极。
第21章
而在韩非家中,一群人不想走。
虽然听不到那人的声音,但还是不想走。
就是眼下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晚,不走也的确有些不好。
真说是那位神仙,白日都不曾出现,大抵也不会在更晚的时候出现了。
虽然大家都心存希望,但是也知道韩非是唯一的线索,仅仅能抓住的线索,但是能碰见是运气,碰不见那也是实属正常的。
眼瞧着天都要黑了,终归有人准备迈出第一步了,毕竟,明个也不是不能再来了。
而韩非面无表情,甚至想要把这群人全都赶出去。
有没有可能,那个神异之士,很大可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帮过他是一时,不代表以后也会出现。
否则我绝不会想不起来。
而也就是在此刻,耳旁传来了一道感慨——
【好多人啊。】
韩非:?!
他的声音清晰极了,就这么落在众人耳边。
在那一瞬间,众人沸腾了,心下悸动不已。
他出现了,他真的出现了,他竟然出现了!
外面没有人进来拜访,或许,那神异之人就在他们之中!
原本准备要走的此刻都回到了位置上,走?
走什么走!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走!
他们都是来拜访的,来论道的,来请教今日朝堂事的,必须秉烛夜谈!熬夜到天亮!
“韩非兄,我又有一问,方才想起来,望韩非兄解答!”
韩非:???
而另一边路过停下看了眼热闹的林朝,继续朝着家中走去。
这锅虽然不是那么重,但是拿久了还有点沉。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炒菜了。
再加上这一顿折腾,也越来越饿,林朝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
次日一早,韩非在心下恨不得把面前这些人,连带着那个神异之士给撕碎了。
就冲着他那个心下话多的性子,他就不可能一直憋着不说话。
除了那一声动静之外,那就再也没有过动静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大家都在这里,怕是时间越久越是要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听错过。
别说韩非了,就算是在场的其他大臣,其实也有一种感觉那就是——
或许,他压根就不在这里。
他可能就是纯纯路过!
但是即便是许多人都有了这种猜测,不过即便如此,那也不会真的就离开。
万一呢?
来都来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要不还是多待待吧。
待到不得不走的时候,众人方才离开。
毕竟,他们也是要上任行事,或者在长禄府待命的,更别说韩非还不管饭。
就算是他们再想在这里,也不可能自备饭食。
当然过后也不耽误查。
只不过真说是排查起来,也实在有些困难。
别的不说,韩非虽然官职为博士官,但是这个宅子是他还未为官之前就有的,院子不大,他们不带亲信,独身一人在这里,都已经算是拥挤了,此地更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宅邸附近,后来韩非就算是任职后,那也是没有搬家,一直住在这个地方,如果是没有他们这一群人来的话,有个人站在外头查过路人,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但是现在?
自打他们这一群人过来,外面那叫一个热闹。
因为住的大多数平民百姓,不仅仅他们能来,百姓们也可以随便出入,看热闹的也多。
甚至不仅仅是百姓,还有一些商贾贵胄,至于车马?
因为道宽的缘故,他们的车马都在外面,想要再有车马过去,也是难。
故而想要单纯以衣着和排场来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是自己再亲近之人,也不可能知道满朝文武所有人的脸。
若是以眼下这种法子寻人,耗费的时间绝非少数。
但是换句话说,今日对于出现在韩非府邸是一个极大的收获,那就是他们所想的是真的。
他就是会出现在韩非这里,别管是府邸中,还是府邸外!
没什么势力的,此时此刻,甚至都不想离开韩非这边。
看着韩非的目光,那简直就像是在看什么开启神异的钥匙。
临走的时候,甚至有人想拉着韩非的手,一顿推心置腹。
奈何,还没碰着就直接被韩非甩开了。
滚啊!
还推心置腹?!
这一晚上了,还不够?!
甚至有脸皮更厚的,“韩非兄!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此话一出,俨然就像是开启了新大门。
之前大家还有那么一点点操守,只是蹲神仙,但是此时此刻,伴随着一人出声,本来就不多的操守当场一泻千里,“你这陋室怎能居住?不如住在我家?”
话音刚落,直接收获到了无数人的眼刀子。
就你想独占是吧?!
想死就直说!
他也意识到此事若是实施起来,自己生命都有风险,就改口道,“又或者,我在城东有座宅子,堪堪一用,不如韩非兄你搬到那里去?”
“你那里距离咸阳宫可太远了,即便是送车马,也不行,不如来我那里”
声音此起彼伏,争论得比昨天晚上还要激烈。
这是争地方吗?
这分明就是在争神仙!
怎么能后退一步呢?!
作为当事人的韩非完全插不上嘴,也就是在不久之后,“啪——”的一声。
韩非走了出去,房门骤然一关。
你们一起滚!
都滚!
连带着那个什么所谓的神仙也一起滚蛋!
他都不见了!
……
当林朝又一次上朝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边恨不得怨气冲天的韩非。
【哎?韩非今个是怎么了?】
【看着好怪啊,像是谁欠了他很多钱一样,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有这么个人就跟有这么个人似的。】
不说还好,说完之后,韩非那脸色恨不得就是黑里夹着白,白里透着青,青里带着黑,就差变成五颜六色的黑了。
你竟然还说?!
你猜是因为谁?!
哦,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
韩非恨不得咬碎后槽牙。
【韩非那里不是挺热闹的吗?不少人都去了,我路过都瞄了眼,感觉不像是一件坏事啊?】
虽然说心下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这话当被人彻底掀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事情当前,韩非更气了。
【难不成还是陛下那边说了什么?导致韩非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对旁人是好事,对他不是?】
不是朕,是你。
不过这句身在曹营,心在汉?
曹营嬴政不知道,但是这个汉还是挺清楚的。
什么曹营什么汉,都不是现在应有的,说不得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
这个曹营,八成就是汉的敌人了。
说不得是什么掘墓人。
这么想……
算了,这么想想,也没什么好心情。
始皇帝嬴政面无表情。
【我到底都错过了什么?明明我一直都在啊?】
【头好痛,明明身在瓜田,我却像是吃不到瓜的猹。】
林朝抿紧了嘴唇,甚至感觉摸鱼都少了点什么。
朝堂亦是人心浮动。
而也就是在此刻,上面传来声音,“朕倒是听说,前两天许多人光顾韩非宅邸,论法论儒论道论诸子探讨了足足一夜,辰时方归,朕倒是好奇,你们可论出来一个是非因果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极了。
但是听在原本擅自前往韩非住所的大臣耳朵里面,这话就显得重如泰山,强锤击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宰割再既。
神仙的存在让人冲动,机会让人忍不住冲上去。
但是身子还是在人间的,若是此刻身死,怕是日后如何,都要一刀斩断,再无什么日后。
【我就说,我都不知道,肯定不是朝廷的事,闹得这么大,陛下都过问了。】
嬴政眼皮都没抬,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之前第一个踏入韩非府邸之人硬着头皮站出来道,“启禀陛下,朝堂论事未果,因心下疑惑,故而聚于同僚府邸,只是一夜之辩,仍未辨出因果。”
“是吗?”
【敲打了,敲打了。】
为首之人,僵硬至极,甚至之前所有到韩非所居之处的人,此刻都心下发凉。
“韩非乃是博士官,朝堂论事,随有关诸子,但亦是论政,怎的时至今日,无一人上奏表?”
【这不是明示你们想要结党了吗?】
他们不是想要结党,但是就眼下的局面……
“陛下,此乃是臣等之过,求陛下宽恕!”
“尔等论文,并非怪事,更非过错,不过朕听说去的人实在不少,甚至有碍稽首民生,那便定一个地方论文。”嬴政抬眼道。
【朕倒是看看你们谁还敢再去。】
我们不敢……
等会儿?
就看你这个样子,那你呢?
你不去?
【不过说起来,要是真有这么个地方,也挺好。】
【发展发展说不定都能成第二个稷下,而且数千载之后,说不定很久以后还有学校把校史一鼓作气,直接追到大秦。】
【就算不是稷下学院分院,那也是两千年校史。】
始皇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22章
【哎,早知道之前和韩非试试搞好关系了,而不是单单捞一把就完了。】
【嗯,算了,还是别马后炮了,真说是去了八成也没什么用,君不见真的去见了韩非的那些人,也没有真的交下韩非,就韩非那心境,大抵很难明说。】
韩非气急,谁说的!
即便是他没什么想为秦国做的,但是到底是落魄之时还能记着他这么个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锦上添花,终归比不过雪上送碳。
尤其是那群学子还是顶着可能会给自己找麻烦的情况来看他的。
但是就他这个情况,怎么能继续交好下去?
不如不见,离得更远些那才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
听你这话,你捞完之后,你就没来过?!
那我这两天被围,算什么?!
算什么?啊?!
【我只是摸鱼,韩非那是纯纯的摆烂,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努力求学,努力以学救国,奈何自己学成却不受重视,反倒是敌人那恨不得把他的学说奉为圭臬,化身伯乐,甚至到出兵抢人的地步,如今又是这个敌人把韩国给灭了,经历过这些,的确很难不摆烂。】
【哎,韩王可真不是个东西。】
【韩非这心态,怕是实在过不去了,说不得都是个道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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