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珏瞪了霍渡一眼,没管他,自顾自往里走。
霍渡朝李成和郭耀快速解释,“其实他才是我哥。”随后,赶紧跟上宴珏,声音中带着笑意,又有点像是在撒娇,“哥,等等我。”
第37章
宴珏冷冷地扫了霍渡一眼,霍渡回以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不知是不是宴珏这身便装的缘故,霍渡总觉得此刻的宴上校少了平日里的凌厉气势,就连瞪人的眼神也显得毫无威慑力,反倒透着一丝难得的柔和。
“宴老师。”霍渡轻声唤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宴珏没有理会他,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霍渡见状,故作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叫‘老师’不理我,难道更喜欢听我喊‘哥’?”
宴珏闻言,眼睛微微睁大,压低声音呵斥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霍渡笑意更浓,故作惊讶地反问:“叫‘哥’怎么就不正经了?还是宴老师自己想歪了?嗯?”
“你!”宴珏一时语塞,藏在兜帽下的耳尖微微泛红。他瞥了霍渡一眼后迅速收回视线,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霍渡不紧不慢地跟在宴珏身后,目光落在他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穿军装的宴上校,竟然会这么有意思。
快到医院大厅时,宴珏忽然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小店。霍渡也跟了上去。
宴珏动作利落地挑了一个果篮,顺手塞到霍渡怀里,接着又拎起一箱牛奶和几袋面包。
霍渡:“宴老师,这么贴心?”
宴珏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解释:“毕竟是去看望病人。”
等到宴珏付钱时,霍渡忽然瞥了一眼旁边,像是发现了什么,说:“等我一下,宴老师。”
宴珏疑惑地转头,只见霍渡已经快步跑向了不远处的一家花店。没过多久,他手里多了一捧点缀着满天星和雏菊的向日葵花束,金黄的花瓣在灰蒙蒙的拉裴尔第9区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
店长拿出收款码,霍渡正准备付款时,宴珏走了过来。
“开发票。”
霍渡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干什么?”
宴珏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报销。”
霍渡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不用。”
尽管霍渡说了不用报销,宴珏还是坚持向店长要了发票。他接过发票,随手塞进口袋。
两人提着东西,一路无言地走到了苏琪尔·米勒的病房。
到病房门口,宴珏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病房内,琼斯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护士来查房,便起身去开门。然而,当门打开的那一刻,看清门外的人后,她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宴……上校……”
霍渡站在宴珏身后,挑了挑眉。
看琼斯这反应,她显然知道她的丈夫赛江做过什么,否则不会在见到宴珏时表现得如此惶恐。
事实上,赛江自杀这件事本应第一时间通知配偶,但当潮汐基地调查赛江的家庭情况时,发现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已与琼斯离婚。因此,消息只通知了赛江的父母,至于赛江的父母有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琼斯,就看他们二老的意愿了。
不过,看琼斯地样子,她大概率还不知道赛江已经自杀了。
宴珏神色平静,语气沉稳:“你好,琼斯女士。”
琼斯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应。直到病房内传来一个虚弱却清脆的女孩声音:“妈妈,是谁来了?”琼斯这才如梦初醒,回过了神。她侧身让出一条路,低声说道:“请进吧。”
宴珏和霍渡一前一后走进病房,琼斯轻轻关上门,脸上神情复杂。
房间内光线柔和,窗台上摆着一盆小小的绿植,为冰冷的病房增添了一丝生机。病床上,一个小女孩靠坐着,脸色苍白,但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好奇与一丝怯意。
宴珏走到病床前,微微俯身,语气温和:“你好,苏琪尔。我叫宴珏,是你父亲的朋友。这位是霍渡。是你父亲托我们来看望你。”
宴珏决定暂时在苏琪尔面前隐藏起赛江自杀这件事。
苏琪尔眨了眨眼睛,听到父亲的名字,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孩子的天真:“你们好……谢谢你们来看我。我爸爸现在很忙吗?为什么他不来看我?”
“是啊,你父亲可是个大忙人。”霍渡笑着将手中的向日葵花束递了过去,“这是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祝你早日康复。”
苏琪尔看到花,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她立刻伸手接了过来,鼻子埋进了花中闻了闻,道:“好漂亮的花!我最喜欢向日葵了!”
宴珏将牛奶和面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对琼斯说道:“琼斯女士,苏琪尔的情况怎么样了?医生有说什么吗?”
琼斯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疲惫:“医生说她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过最近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只是……还需要更多的治疗。”
宴珏侧头看了霍渡一眼,霍渡立刻会意。他走到病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顺手拿起一边的水果刀给苏琪尔削苹果。他语气轻松地问道:“苏琪尔,平时你喜欢做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故事或者动画?”
苏琪尔想了想,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我喜欢看童话故事,特别是那些关于勇敢的公主和骑士的故事。他们总是能战胜困难,最后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爸爸说,我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战胜困难后,最后也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霍渡笑了笑,语气温柔:“那你一定也是个勇敢的小公主。等你康复了,我们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旁边那个哥哥请客,他可有钱了。”
苏琪尔激动地拍手:“真的吗?我好久没去游乐园了!”
有霍渡在,病房内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宴珏收回视线,低声对琼斯说:“琼斯女士,借一步说话。”
琼斯怔怔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病房外,琼斯紧张地搓着手指,低着头,声音微弱:“我丈夫他……啊不,我前夫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宴珏目光沉静,语气平稳:“赛江先生去世了。”
琼斯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唇微微颤抖,却半响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自杀了?”琼斯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但她依旧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让眼泪留下来。
宴珏看着她,目光依旧沉静,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是的。在审判庭到来之前,他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审判庭?!”
琼斯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她突然低下头,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微微颤抖。泪水终于从她的指缝中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哭声压抑而破碎,像是从心底深处撕扯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琼斯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哽咽,“他明明说过……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他会没事的……”
宴珏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她发泄情绪。
渐渐地,琼斯的啜泣声小了些。宴珏递过来一张纸巾,语气平静地说:“赛江先生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一种药物有关。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的自杀也与这个脱不开干系。我猜你应该大致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所以,琼斯女士,我希望你能够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琼斯接过宴珏递纸巾,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三个月前,他突然跟我说离婚吧。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想抛弃我们母女俩,后来他解释说,是因为他在军队里的任务比较危险,怕牵连到我们,所以才决定离婚。”
“然后你就同意了?”宴珏问。
琼斯点点头,继续说道:“因为苏琪尔的病,我们花了很多钱。赛江说这次任务成功后,军队奖励的钱特别多,所以他必须去。”
宴珏若有所思:“他有没有跟你透露过任务是什么?”
琼斯摇摇头:“没有。去执行任务前的那段时间,赛江除了经常去西区的一家小酒馆外,其他时间都会在医院陪苏琪尔讲故事,而我则每天忙着工作挣钱,我们白天甚至很少见面。”
宴珏疑惑:“赛江喜欢喝酒吗?”
琼斯回答:“对,他喜欢喝酒。在苏琪尔生病前,赛江喝的都是好酒,也很少去酒馆。后来我们没钱了,搬到了拉裴尔第9区,他便只会在酒瘾比较大的时候,去附近的酒馆喝点。”
宴珏皱眉:“西区的酒馆可不是附近。”
琼斯解释道:“没错,但赛江说,那家是难得的便宜且好喝的酒馆。”
宴珏又问:“一个月前,你收到的一笔巨额打款,没好奇过这笔钱是怎么回事吗?”
琼斯说:“我问过赛江,他说这是他执行任务的奖金。虽然我当时没多问什么,但是我总觉得这笔钱不对劲,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我跟赛江结婚快十年了,他每次奖金都会给我,从来没有一次奖金这么多过,可以我又不能不要这笔钱,我们的女儿需要这笔钱。”
说着,琼斯又低头小声啜泣起来。
宴珏点头,语气平静:“知道了。琼斯女士,节哀。”
琼斯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谢谢你,宴上校。”
宴珏转身走回病房门口,房间内不时传来霍渡和苏琪尔的说笑声。他推开门,朝霍渡勾了下手指,淡淡道:“该走了。”
霍渡站起身,对苏琪尔挥了挥手:“拜拜,苏琪尔,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
苏琪尔朝霍渡挥手,笑容灿烂:“拜拜,渡予衍乄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宴珏微微皱了下眉。
霍渡对宴珏笑了笑,语气调侃:“走吧,宴哥哥。”
宴珏:“……”
琼斯站在病房门口,对宴珏和霍渡说道:“我就不送了,你们慢走。”
宴珏朝琼斯微微点头,语气淡然:“嗯,你去照顾苏琪尔吧。”
走出医院的路上,宴珏将琼斯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随后问道:“你觉得琼斯有没有说实话?”
霍渡:“半真半假吧。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她是怎么认出你的?你现在这身打扮,就连我见到你的第一眼,都差点没认出来。她一个从没跟你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来?”
宴珏勾了勾唇角,语气意味深长:“没错,我也好奇。”
霍渡侧头看向宴珏:“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选择信她,还是不信?”
宴珏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既然她给我们指了个方向,那我们就只好过去一趟了。”
上午十一点,西城区酒馆。
西城区相较于东城区,环境更加恶劣,空气中的化学药品味也更浓。再加上这会儿阴了天,明明只是中午,却觉得像是到了傍晚。
推开小酒馆的门,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混着酒精味向他们袭来。
宴珏皱了皱眉,立起大衣领子,企图用这件昂贵的大衣布料,净化一下酒馆内污浊的空气。
霍渡小时候没少闻这种味道,甚至比这个味道更冲的他也闻到,所以他比宴珏的反应小很多,表情也更加从容些。
他们朝里面环视了一圈,暂时没看到什么不太正常的地方。
继续往里面走,宴珏走到吧台前。酒保递给了宴珏一张破旧的菜单,说:“客人,想喝点什么?”
宴珏没具体看菜单上的内容,直接从里面挑了个最贵的。他指着菜单道:“这个,两杯。”
随后他把菜单推到了霍渡面前,霍渡接过菜单,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霍渡又点了一份冰淇淋。
“小孩子吗?”宴珏评价道。
霍渡非常不要脸地说:“我才不是小孩,小孩只能吃小份,我是大人,我要吃大份。”
宴珏无语地收回视线。
酒保说:“两杯酒加一份大份冰淇淋,一共190币。”
宴珏付了钱,他还特意多付了不少小费。因为只有钱到位了,后面打听东西才好撬开他的嘴。
趁着酒保调酒的时候,宴珏让酒保看了看赛江的照片,问:“见过这个人吗?”
酒保因为刚收到一笔数目不少的小费,此时心情非常好,他十分殷勤地说:“见过见过,一个多月前他还经常来店里喝酒呢。”
宴珏:“那他在店里有没有跟什么人经常聊天?”
酒保想了想,道:“我记得他好像基本上就是自己坐着默默喝酒,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而且他估计没什么钱,虽然穿得体面,但他来店里,每次点的都是便宜的酒,也从来不给小费,喝完就走。”
霍渡抬眼看过去,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点了下桌子,道:“你记得很清楚?”
酒保笑了笑,道:“当然,因为有段时间,他经常是同一个点来,然后坐在同一个位置上,点同一种酒,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宴珏:“他每次都坐哪?”
酒保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角落的一个位置,说:“就那,穿红卫衣的那小子正坐的位置。”
宴珏和霍渡一起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酒馆里的灯像是到了迟暮之年,挣扎着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整个酒馆瞬间陷入黑暗。与此同时,外面暴雨倾盆而下,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只巨兽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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