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裕泽又笑了起来,看着他说:“你动手吧。”
谢善淩却不动。顾裕泽的笑声渐渐大起来,满是嘲讽。
“你下不了手哈哈哈哈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厉目瞪向牢门口突然出现的人。谢善淩也看了过去,无声地叹口气。
顾望笙一脸不耐烦地走进来说:“老子忍你很久了,谢善淩不想动手是他怕灌你酒能把你给爽着了!你没手是吧?我来!”
说着就去伸手拿那毒酒,顾裕泽却抢先一步夺走了毒酒,阴冷的目光看着顾望笙,不复脸上的笑容。
他想说点什么,却根本不想和这个霸占着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谢善淩的人多说一句话。
最后,他又看了谢善淩一眼,没有从谢善淩的脸上看出一丝怜悯与不舍,有的只是疏离与冷漠,仿佛当年宫宴上对待顾裕珩时一样。
还想起了谢善淩抱着谢府里刚满月的小猫来送给他。
母妃不许他养,他不便说,就只是婉拒,说不能随意收受别人家的小猫。谢善淩却说家里的猫都是自己的,自己喜欢谁就送给谁。
看着谢善淩热诚亲近的样子,他不知如何推辞,也不想推辞,只好收下,将温热的软软的小猫藏在宫中某处,每日偷偷地去照看。其实他是很喜欢的。
可惜好景不长,还是被母妃发现了。母妃逼着他亲手杀掉了这只小猫。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母妃没说过让他杀掉这只小猫,她只是发火打了他一顿,说他不争气,说以后随他去,她不管了。
那之后许多天果然她再没管他,一句话也不理他,他自己捱不过去,就杀了这只小猫向母妃示诚,母妃因此原谅了他。
这么想来,似乎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
顾裕泽垂眸,端起毒酒凑到嘴边,姿态端庄从容,似乎在赴宴饮酒,这是他自幼被标尺调教出来的皇子仪态。
他略微地迟疑了一瞬,睫毛轻颤,想要再看一眼谢善淩,却终究没有抬眼,将酒一饮而尽,结束自己这只有过假象的可笑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记上,一千五。大家开始想想福利番外想看啥哈,可点播,但不会点啥都写,选择性写。
第134章
当年唐献仪遭受诬陷并牵连全家, 原本连墓地墓碑都没有,扔到了乱葬岗。
谢善淩问询从外地赶回,花钱请人为唐献仪操办后事,别人只知唐献仪是罪人, 而且看表面上是得罪了三皇子, 更是不敢赚这钱, 怕有命挣没命花。
谢善淩和陈贤直打算自己动手时,顾裕泽假惺惺地派人来帮忙。
当时谢善淩已经知晓了真相, 本不想让他们污染了唐献仪及家人的尸骨,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该是他们出力。
何况, 死者已矣,要紧的是早日安葬, 若就自己和陈贤直两人,不知得做到什么时候去,天热, 已经有些腐烂了。
因而就默许了。
但终究只是草草下葬,在京郊一处荒芜的坟场,这些年只有谢善淩和陈贤直来看他, 为他除去坟头总生不完的野草, 供奉一些东西。
谢善淩想过略微整修一下唐献仪的坟,至少面上一层换上熟土,这样就不会再生杂草,但陈贤直说长点儿也好,看着有些生机。
两人总不好在家里供唐献仪的牌位,这也没个说法, 就一年来个一两回, 没别人来, 唐献仪独自待着恐怕寂寞。他生前是那么好热闹的一个人。
谢善淩听到这话,回想起唐献仪生前种种鲜活模样,当即就哭了一场。
如今那些恶人都已遭受了报应,趁着江泊润也在,带上他来到唐献仪坟前告诉近来的种种事以慰他在天之灵,顺便除除草。
热闹归热闹,来了就还是整一整,一年到头总得有那么十天半个月的体面样子,唐献仪也是很爱排场的。
谢善淩连根拔出一根野草来,看了看,说:“还是给他坟弄弄吧,修葺一番,以前是被压着不让,如今都给他家平反了。”
顾望笙登基后接连发布了许多旨意,其中便有许多为从前蒙冤受难之人翻案正名的。
一则,自是出于良心公义;二则,是为了体现得位之正,揭露前朝残害忠良的累累罪行,稳固新江山。
“要迁坟吗?”江锐说着看向陈贤直。
陈贤直在三人中……就算是算上唐献仪,在四人中都是年岁最长的,而且亲自操办过自己长辈的婚事,江锐本能地寻求他的意见。
陈贤直沉吟片刻,指挥谢善淩道:“你算一卦,问问唐献仪自己的意思。”
谢善淩默默看向他,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陈贤直理直气壮:“你不是先前求仙访道过一段时日吗?没学?”
“略懂皮毛罢了。”谢善淩说,“此等大事别让我算,我算不来,万一算茬了。”
“咳咳咳咳咳……”
江锐不悦地白一旁手里攥着一堆刚拔下来的野草的宋淮安:“都说了你这痨病来京城了找个好点儿的大夫……让你别跟来了,关你什么事儿?一吹风就咳,回头我们还得担责。”
“都说了我不是痨病……”宋淮安说着看向谢善淩,“谢公子,我们打仗时你可没少起卦,那会儿你可没说你只懂皮毛。”
谢公子淡然道:“装神弄鬼振奋军心罢了。”
宋淮安说不出话来了,朝他抱拳表示钦佩,低头继续拔草。
陈贤直埋怨道:“学了真到该你的时候就用不上,你可真是……”
谢善淩有点哀怨。以前贤直兄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不止贤直兄,就连他泊润贤弟待他也如待宋淮安一般怨气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
贺子煜:为什么表哥混进去了我没混进去[爆哭]
第135章
终究谢善淩还是在陈贤直的催促和江泊润期待的目光中起了一卦。照陈贤直的话来说, 学得皮毛是一回事,求问下要不要迁坟肯定绰绰有余,不然就回清静峰再去学俩月出来吧!学了总不能白学!
宋淮安看着陈贤直作死,暗道那可就不知道秦青要如何找你麻烦了……
他表弟贺子煜反正是已经被秦青盯上, 委以重任, 下月就扫去江南巡检, 说检好了就不必回了,以后当两浙总督。
若没检好……没检好回来做什么?继续检, 检好为止。
不过话说回来,子煜确实不成个样子。
他以往喜欢秦青还有个收敛, 整日里张口闭口有个兄弟幌子,好歹秦青不亲人, 贺子煜大多数时候都在和别人待一起,可如今就大不一样了……
如今他喜欢谢善淩,瞅着像是不太想装的样子, 倒也没明说,可他张口闭口就是知己,这比兄弟可暧昧多了。
谢善淩也是……呃, 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贺子煜脑子发晕, 谢善淩竟就纵着,一见贺子煜就眉开眼笑亲热得很,恨不能时时站在一起的样子,还动辄夸贺子煜男儿气概。
不是宋淮安有心埋汰亲表弟,但表弟和男儿气概的关系大概真就只在于表弟倒确实不是表妹而是个男儿……就算移情别恋后一改着装也仍是如此啊!
总之在谢善淩这一番亲近欣赏下,醋坛子撒了一地, 酸得宋淮安都闻到了。
……
在陈贤直的赶鸭子上架中, 谢善淩坐地起卦, 一问……
“说什么?”陈贤直催问。
谢善淩看着卦象,半晌幽幽道:“他问我怎么总来这?”
“哈?问他迁不迁坟,他还问起你来了?”陈贤直一摆手,“再问。”
“我先回答他……”
陈贤直面对鬼也毫不含糊十分强势:“先问!你俩叙旧等下叙个够,问好了我们趁着今儿人齐赶紧讨论,不日泊润就要回南边了。”
巡检江泊润也去,这是他自个儿的意愿,他去浔阳城。
他跟那铆上了,自叙哪里跌倒的哪里爬起,非要将浔阳城内外厘清,那等国贼禄鬼,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挂城门!统!统!挂!城!门!漏一个他江泊润就把自己挂城门!都!挂!城!门!全!都!挂!
谢善淩看了看卦象,硬着头皮又起一次,半晌,说:“他让我先回答他的问题。”
陈贤直:“你究竟会不会算?你算错了吧?他还真问啊?在我们面前你还装神弄鬼你可真是……”
“你不信你还让我问?”谢善淩反问。
陈贤直依旧理直气壮:“谁家迁坟不先走走过场?你当我为什么非要你算?反正也都是过场,找你不要钱!”
谢善淩深呼吸,不管他了,先又捻三炷香奉上,闭眼默念回了唐献仪。陈贤直见他这装神弄鬼的样子倒没打扰,站一旁有些紧张地看着。
说是说纯为省钱,但究竟还是不完全不信。而且,若唐献仪当真是还有灵,也好吧。
许久,谢善淩睁开眼睛再来掷卦,看了看,说:“他想已在这待久了,没必要折腾,如果可以的话修缮一下也好,种些好花……”闭了闭眼,说,“多烧点元宝房马华服和仆人美人给他,他亲戚多,以前咱们烧的他根本分不匀。”
陈贤直当即就不悦了:“你跟他说,别的也就罢了,美人不烧。都当鬼了还惦记这事儿……简直有辱斯文!”
唐献仪还在时就不是什么清白人,考前都还在醉宿风月,一掷千金,风流得很!
那会儿陈贤直和他关系也不好。唐献仪嫌陈贤直古板而且穷酸,还跟谢善淩关系好;陈贤直则嫌他纨绔。
谢善淩嗫嚅道:“反正又不是让我们送活人给他……他要就烧吧……”
“你还惯上他了?荒谬。”陈贤直做主,朝着墓碑苦口婆心道,“你别贪心不足。如今冤屈也肃清了,该投胎投胎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若胡来,我烧一座庙给你!”
忽然风起吹动坟旁的几棵树簌簌作响,吓一直没说话认真听着的江锐一跳,本能往后退了两步,踩到树枝一崴,啊的一声差点儿跌倒,好在宋淮安及时扶住他,逮着机会调侃:“没想到你居然怕鬼……”
江锐赶紧嫌弃地甩开他,手在空中挥了好几下,梗着脖子道:“你才怕鬼!我是刚见着有个……有个野兔子跑过去了……”
“哦,野兔子你也怕。”宋淮安笑着道,“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江锐绷着脸瞪他。
陈贤直察觉到他俩的来往,过来将江锐拉开一点挡住,低声教训:“跟你说了多少遍,别跟没娶亲的男子调笑……”
“……我能听见。”宋淮安问,“贤直兄你似乎也没娶亲,何故歧视于我?”
贤直兄很不高兴:“你比我大多少岁!”
那个顾望笙也是这样,这个宋淮安也这样!再说远点,宋淮安的那个爱纠缠谢善淩的孤家寡人表弟据说与顾望笙同龄,见着自己也张口就说随谢善淩叫自己贤直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欺自己!仨不要脸的!
顾望笙和贺子煜纠缠谢善淩……罢了罢了,谢善淩已经是覆水难收!反正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管了!可江泊润年岁还小,遇事稚嫩是有的!陈贤直誓死守卫仅剩的这根清纯独苗!
宋淮安有些头疼。
也不知秦青是怎样地刺激过陈贤直,导致对方风声鹤唳,非以为自己对江锐图谋不轨,防狼似的防自己。
就说来的这一路上,他们仨男人在小马车里坐着不嫌挤吗?自己就顺嘴一提让江锐出来和自己同骑,江锐都觉得行,正要下车,硬是被陈贤直拽了回去。
江锐也觉得贤直兄有些草木皆兵了。宋淮安尚且不知,贤直兄私下里讲话说得特别直白:“顾……今上……他是断袖,那个贺子煜也是断袖,人以群分,宋淮安肯定也断袖……”
江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问:“那咱俩……”
“谢思玄是被强娶的!他以前不是断袖!”陈贤直断然说。
江锐觉得不然:“似乎不是如此……”
“就是如此,你不在京城你不知道这很正常,听我的,谢思玄以前就不是断袖,所以咱俩也不是,但那边的几个都是!你小心着点!不然你也要被强娶!”陈贤直警告道。
江锐迟疑一阵,见贤直兄气势逼人,只得喏喏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生日,乱填的。这几天得空了发红包,现在我要出门了啊啊啊啊啊
第136章 正文完结
谢善淩看着他三人在那纠葛, 不由微微一笑,转而仰头看向风吹动个不停的枝叶,良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至此, 一切告一段落。
今年的新年过得匆忙, 万事新立, 为了表面繁荣做了一番功夫,实则都忙得无心投入, 凑合过了。
过完年就是开春,万物复苏, 京城内外钟鼓齐鸣。历经这么久的战火动荡,彻底尘埃落定。
新帝身着玄色龙袍, 头戴十二旒通天冠,腰佩天子剑,一步一步走入登基大典, 登上九五之位。
百官俯首,天下归心。顾望笙却不露喜色,目光沉稳而深远。
到这一刻, 不免生出感慨万千。无论是曾经寺院中孤苦无依的自己, 还是起义后一路上倒在中途血泊里的弟兄们,亦或是那些已经败了的对手。
最终,他收回了万千的思绪,目光投向台下与义军功臣站在一起的谢善淩。
关于此事两人私下里讨论过很多次。
谢善淩很不愿意一起在此刻登台,也不想当众册后。他的意思是,如果非要立他为后, 低调点立了就行了, 不要立到人眼前去。
顾望笙闹过, 谢善淩死活不同意,还赌气从皇宫搬回谢府,顾望笙也就只能退让。
大典上,新帝登基礼成,借此时机大封新朝的功臣,谢善淩与宋淮安并立在第一位大功的位置上,都封了异姓平肩王,其余众人也各自论功封赏,皆不亏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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