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波看到了,就上前递上了自己的烟盒。
导师大哥抽出一支还想还回来, 刘波摇头拒绝了。
说:“你拿着吧,我打算戒烟了。”
导师大哥听见刘波这么说,先是怔了一下, 而后调侃道:“是对象管的严吧!”
刘波笑笑,没有接话。
“戒了好,戒了好……”
导师大哥连连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像是一个复读机一样, 反复的念叨“戒了好”。
刘波正疑惑导师大哥的反应,为何这么奇怪时, 就听他又小声的念叨。
“别像我,不听劝, 到最后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导师大哥的情绪低落的猝不及防。
明明上一秒人还好好的,充当着积极向上的引导大师的角色, 结果下一秒就红了眼眶。
这下不只是刘波,就连刚才被开导过的崩溃哥也懵了。
角色瞬间互换,反倒成了崩溃哥安慰导师大哥。
“唉, 兄弟, 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刚才不还是跟我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吗!这怎么还自己也抑郁上了?”
“过不去啦!”
导师大哥抬头, 望着墙, 伤心难过的说道。
导师大哥的情绪倒也还算稳定, 除了眼眶红了一点, 说话声音抖了一点, 其他的倒也都还好。
所以崩溃哥也就没太当把导师大哥的话放心上,还笑着说他。
“别呀大哥,刚才可是你自己跟说的,人生没有迈不去坎,我们要积极的向前看。”
崩溃哥情真意切的说了许多,学着刚才导师大哥的样子开导他。
谁知导师大哥好似根本就不领情,张嘴就又是一句。
“迈不过去了!”
崩溃哥:……
崩溃哥来了脾气,感情刚才说了半天都白说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扫兴,就不能往好处想……”
眼见崩溃大哥还要叽里呱啦,导师大哥难得正式搭理了他一回。
红着一双挣扎过的眼睛,看向崩溃哥:“抱歉啊兄弟!老哥也不是故意要扫你兴的,实在是,大哥实在是太难受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时候未到,此刻也算是正真的应了那句话。
导师大哥大约是真的遇到什么难事了,这两句话还没说完,就又开始哽咽了嗓子。
比起崩溃哥的嚎啕大哭,就要保守了许多。
只不过崩溃哥这回算是彻底崩溃了。
他这伤心的情绪还没发泄完,怎么就轮到他哄人了!
再说,哄老婆他有的是经验,哄男人,他可是一点儿办法也没啊!
就凭刚才他三言两语,就把人说哭的更厉害,就可见他哄男人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正当崩溃哥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在场的第三人,立马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刘波。
刘波:……
看他做什么,他也不会哄男人好不好!
刘波假装看不懂,无视了崩溃哥的求助。
崩溃哥:……
哎呀,大兄弟,不地道啊!
见刘波摇头不肯上前,崩溃哥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点名。
“欸,小兄弟你也说两句啊别干站着!”
被点名的刘波:……
行,大哥,还是你够哥们。
有尴,咱一起尬。
说实话,听了半天两男人的哭声,他要是不说点什么回馈回馈。
那这两男人回家以后,想起来今天在他面前的窘样,半夜里睡着了,不都得气的爬起来骂他两句。
算了算了!
刘波妥协。
谁叫他自己不一开始就果断点闪人,非要在这找存在感,好奇心的探听别人的糗事。
刘波这只好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有哪些能供人取乐的伤心事。
安慰人的话他不会说,自己的囧事说上一说,也算是开导人的一种了吧。
至少证明了大家都挺惨的,也就没什么是好比较的了。
正好刘波的心里,也有一个藏了十多年的秘密,从未向人吐露过。
今天就当他回馈“大众”,当作笑点说出来哄哄人吧。
刘波清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老婆跟人跑了。他说他从未喜欢过我,离开的时候还丢给我了一个孩子。十年了,从没有联系过我。”
刘波不想说真话,也不怎么想说假话,就半真半假的说。
他这话说出来,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些用。
只见他的声音刚落下,刚才还悲戚戚的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的,眼神怜悯的看向了他。
“哎,兄弟,没想到你也挺惨的。”
崩溃哥嘴唇蠕喏了片刻,才挤出这么一句。
可是随即,他的眼里就冒出了兴奋的绿光。
里面瞬间多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八卦,嘴巴更是没留有丝毫迟疑的蹦出了一句。
“那孩子是你亲生的吗?”
刘波:……
刘波的眼里也不由得多了两份埋怨,无语的看向崩溃哥,好像是在说。
哥,你这样问,可是要挨打的。
总不能因为你自己的孩子不是你的,就觉得别人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呀。
崩溃哥尬笑着摸摸后脑勺。
“好奇,好奇,纯粹是好奇。兄弟,老哥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啊!”
刘波又不是小气的人,也没戳他心疤上,倒也不觉得难为情。
摆摆手,就表示自己没在意。
话虽如此,可这间不大的楼梯间中的气氛,还是过于沉闷了。
像是为了衬托这份沉重的气氛,就连窗外刚才还阳光绵延的天空,都变得乌云笼罩。
黑压压的一片,好似快要下雨了。
导师大哥突然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与刘波一同站在一起,沉默的,抬眼遥望远处变得黑沉的景色。
靠的近了,导师大哥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浓浓的,仿佛化不开的哀伤。
就像是附着在空气中的颗粒,一点一点的全都吸附到了刘波的身上。
包裹着他,沉重地,难以呼吸,连带着刘波都不由得心情沉重了几分。
导师大哥又从兜里,掏出刘波刚才递给他的半包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
刘波清楚的看到,导师大哥点烟的手,是抖的。
随着打火机的声音落下,一股青烟自男人干涩的唇间溢出而出,模糊了他灰败面容的同时,也染白了他发间杂乱的灰发。
好似从那张嘴里吐出的不是令人迷醉的烟雾,而是即将消散的生命力。
随着烟雾不断地在眼前缭绕,两人之间的空气也越发的压抑。
“知道吗,我从十几岁就开始抽烟了。从刚开始的每天几根,到现在的一会儿抽不着心就烦。为这事,我老婆从结婚开始就没少跟我闹。”
大约是太过安静了吧,导师大哥开始了他一个人的叙述。
刘波就站在旁边,静静地听他讲。
“她总是对我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容易抵抗力下降,会得肺癌……”
说到这里,导师大哥的声音哽了一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听他继续说。
“从前我总不以为意,觉得不过就是抽一支烟。就算哪天真的不行了,抽了抽了大半辈子的烟,好歹也是爽过了。就是死,也死得舒坦了。”
导师大哥用双手捂住脸,剩了烟屁股的烟头夹在他的两指之间,冒出苟延残喘的余晖。
导师大哥的话很絮叨,刘波半天听不见他说话的重点,便有了想离开的念头。
他又不是垃圾桶,喜欢听陌生人倒苦水。
谁知导师大哥的下一句话,让刘波听了又觉得,自己刚才真不该露出那样明显的不耐烦表情。
“癌症,肺癌!”导师大哥说。
刘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了想,他还是安慰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还有希望呢,别灰心!”
导师大哥摇了摇头:“没希望了,晚期。”
这下子,刘波是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了。
但是导师大哥显然也没有让刘波安慰打算。
因为下一秒,他就再次痛哭出了声音。
这次竟是与崩溃哥之前的哭声不相上下。
是该哭一哭的,刘波想。
看导师大哥的年龄,估摸着可能刚四十,人生路也才走了一半。
就这么得了肺癌,实属可惜。
“明明抽烟的是我,为什么得肺癌的不是我呢,报应应该落在我身上才是啊!”
这话听着味儿不对,刘波的眉心跳了一下,觉得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
“我老婆明明还那么年轻,就因为吸我的二手烟得了肺癌,是我害了她,我真该死!”
连续几个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楼梯间中传开,刘波才恍然回神,止住了导师大哥继续自伤的动作。
导师大哥的情绪已经崩溃的彻底,他难过的像一滩烂泥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都怪我无知,不知道二手烟也会致癌,早知道这样我抽的时候哪怕避着她一点,她今天也不会,也不会……”
吸烟致癌是刻板印象,吸烟的人会得癌也是刻板印象。
但真正导致致癌的原因是什么也不得而知。
或许是生活习惯有关,或许是与抵抗力有关,也或者是因为环境……
总归自律的人,活得要久一些,是没错的……
刘波误入这场均摊的“哭诉会”,大家的本意是想放松一下心情,谁知却适得其反。
正真的生活本就无常的,好坏不均,谁又预测的到下一秒的人生。
散开时,大家的脸上都是压抑的苦闷。
离开这间暂时躲藏的地方,他们面对的又将是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刘波拉开楼梯间厚实的防火门,不想,一打开,门前正站着一个人。
邵玉铭。
刚刚被迫共情了一把被人“荒诞”的人生,这会儿刘波的脸上,实在是挤不出什么轻松的表情。
他单边挑起一道眉尾,语气不是什么很好的说。
“在这站着干嘛呢!听墙角?”
邵玉铭眼神闪躲,脸上尽是窘迫,就差把做贼心虚写脸上了。
“我是出来扔垃圾的。”
他找借口说道。
邵玉铭刚刚全都听到了。
刘波说他老婆跟人跑了,还丢给了他一个孩子。
邵玉铭合理怀疑那个孩子就是刘召。
再想一想刘召那张,长得和他几乎一样的脸……
邵玉铭合理怀疑,拐走刘波老婆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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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不是他爸亲生的
天大的误会就这样弥漫在了两人之间。
刘波是不知道邵玉铭的脑补, 邵玉铭是不敢直接询问刘波真相。
就这样,刘波毫无所觉的走在前面,邵玉铭扭扭捏捏的跟在后面, 满脸的不知所措。
邵玉铭忍不住想。
怪不得刚开始的时候,一见面刘波总是对他“恶语相向”,这样一想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他抢了人家的老婆, 还把自己的孩子丢给人家养,这是个人都得气炸了吧。
刘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直接打死他就已算不错的了。
还费力气的将他从江里救起来,送医院,大方的分半边床给他睡, 还愿意花钱给他买衣服,买好吃的, 付医药费……
这样一想,邵玉铭真心觉得刘波这个人实在是好到爆了。
不仅在关键的时候对他这个“仇人”伸出了援助之手, 还不计前嫌的养着他……
呜呜~
他真的是遇到好人了。
在刘波不知道的时候,邵玉铭已经被他感动的“泪流满面”, 就差跪下磕头叫爸爸了。
当然,刘波要是知道邵玉铭是靠给他“造谣”式的自我感动,铁定要赏他两个大逼兜。
并激情开麦狂喷:你丫的才被绿了!你绿的都头顶冒绿烟了!
这边, 邵玉铭还在“尽职尽责”的疯狂脑补。
那边, 刘波前脚踏进病房就开始收拾自己的手机充电线。
邵玉铭看着刘波的动作,问他:“你做什么?”
刘波道:“刘召快放学了,我去接他。”
邵玉铭点点头。
原来是儿子要放学了。
哪知刘波下一句又说:“等下我们就不过来了, 晚上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你记得拿一下。”
一听刘波晚上不陪他了, 邵玉铭心下顿时一慌, 连忙追问:“晚上为什么不来?”
刘波:……
一个白眼送出:“来了有地方睡!”
即便是独立的看护病房, 医院发放的陪护床也是那种可折叠的单人沙发床。
别说可容纳的睡眠空间小,就是凹凸不平的硬板面睡上一夜也能硌死个人。
说句不好听的,他邵玉铭算是他刘波什么人,也值得他熬夜为他吃这份苦。
溜了溜了!
他还是回家抱着他香喷喷的枕头睡吧。
于是,邵玉铭就这样被刘波无情的扔下了。
他看着还留有“余震”的病房门,久久不能回神。
病房里空荡荡的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固执的盯着那扇被关的紧闭的房门,渴望那个人能够突然的回头,再与他多说一句叮嘱。
可直到眼睛瞪得酸涩,期待变成一方泡影,渴求也不曾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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