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离又摸了摸口袋。
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转头,瞧见徐宁跟在身后,想也没想,一把拽了过来:“我师弟,筑基修为,值多少钱?”
徐宁:“你……”
小厮挑剔道:“值个几百上千吧。”
明离一把把徐宁推到了小厮面前:“先抵押在这里,等我取了钱,马上来赎。”
徐宁下意识地拒绝:“不、不行。”
明离直接一句话堵住了他嘴:“我出去去找你说的鬼王,要是我们俩都耽搁在这里,岂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徐宁不说话了。
明离见状,顺势将徐宁抵押在了酒肆,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他当然没有去找鬼王,而是一心冲着赵金知去了。
……
月有阴晴圆缺。
等到月光消散,蜃景中浮现的回忆也陡然消失。
赵金知再度出现在天星沙海。
他被困在回忆中一遍遍地重复着,神情恍惚,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饶春白站在他的边上,从善如流地接上了之前的话题:“我觉得你说的对,师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我一定好好和师弟们冰释前嫌。”
赵金知:“……”
这一说,赵金知又被痛苦的回忆包围上了。
在蜃景中,他想当一个好师兄,却被白眼狼师弟好心当做驴肝肺,不将他的每一滴血都吸干不罢休。
切身体会了一回,他再也说不出那般轻飘飘的话,咬牙切齿:“他们都该死。”
饶春白反过来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以德报怨。”
赵金知爆了一句粗口:“你脑子有病吧?”
饶春白似笑非笑。
赵金知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开始找借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饶春白慢悠悠地说:“赵道友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金知说不出话了:“我……”
饶春白奇怪:“这些话可都是刚才赵道友劝我的。”他故意道,“不过一眼的功夫,赵道友就换了个说辞,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赵金知僵住了。
饶春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不然也不会变化如此之快。”
赵金知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解释:“我经历了一番道友的回忆,才知道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饶春白盯着他。
直到赵金知都心虚了,才收回了目光,“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
赵金知松了一口气,又生出了疑问:“饶道友,你的回忆中只出现了两个师弟,我记得还有两个师弟,不知道他们如何?”他用轻松的语气说,“该不会四个都是这般的败类吧?”
赵金知在蜃境中实在是被顾长然与林照折磨得够呛,都有心理阴影了,生怕明离与徐宁也是这样的货色,在这里旁敲侧击。
饶春白:“到也不是。”
赵金知:“愿闻其详。”
饶春白:“后面两个师弟是蠢大于坏。”
赵金知琢磨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如此。
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的货色,就算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饶春白:“其中一个眼睛不太好,被骗子骗得晕头转向,还当做捡到了个宝。”
赵金知心头一凛,觉得话中意有所指。但仔细看去,又不像。
如果真的知道他的身份,又怎么还会如此淡然的与他谈笑。
不过赵金知也是对饶春白有所忌惮。
他出来行骗多年,知道什么人能骗什么人不能骗,有钱拿也得有命花。
赵金知打算收手不干了。
毕竟他已经在徐宁明离身上赚回本了,现在收手,无非是赚得多和赚得少的区别。
念头一闪而过,赵金知拱手道:“我已尽览浮罗秘境风光,还有要事在身,就失陪了。”
饶春白微微颔首。
赵金知扔下了一句:“有缘再见!”就逃一般离去。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身侧星沙轻轻晃动,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危衡问:“放了?”
饶春白:“留着他还有用。”
危衡“嗯”了一声,将刀收起:“接下来做什么?”
饶春白道:“做正事。”
进入浮罗秘境,本就是为了星海沙,赵金知不过是路上的插曲,信手而为之罢了。
饶春白看向一行中毫无存在感的鬼叙:“道友可还要同行?”
鬼叙:“我也要取星海沙。”
三人继续往天星沙海深处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星灵巨人,如数解决后,在星海中将星灵核心中的杂质洗涤,取得了指甲盖大小的星海沙。
鬼叙取得了星海沙,便就此告别。
饶春白则暂留此地,就地取材,用星海沙锻炼暗金小剑。
灼灼星光下,暗金小剑的被打磨得剑刃雪亮,剑光内敛,一看就非凡品。
饶春白盘膝而坐,在星光簇拥下,气运滚滚而来。
这是顾长然与林照身上的气运。
两人能成为剑尊和妖王,自然有气运加身,此时前途尽毁,相应的气运自然也流失。
作为弥补,如数全涌向了饶春白。
饶春白并没有要将气运化为己用的打算。
这些气运如同无根浮萍,就算一时围绕四周,依旧是空中阁楼,一碰就倒。
一旦有衰落的迹象,就会毫不迟疑的流向其他人。
与其用这些不属于他的气运,不如锻炼己身。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饶春白将气运当做磨剑石,打磨着神识。
星光落在他的脸颊,隐隐透着一股神性。
……
与此同时。
明离终于赶到了浮罗秘境的出口,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等得心头焦急,终于见到一道人影出现。
他迎了上去。
来人精疲力尽,浑身狼藉,一走出浮罗秘境就脱了力,倒了过来。
明离下意识伸手一扶。
鬼叙眼前一晃,看见一张细嫩白皙的脸颊,心头一动,似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太久,就听见漂亮精致的眉眼中充满了嫌恶:“哪里来得乞儿?”
明离一推,将鬼叙狠狠推倒在地。
他毫无愧疚,还嫌脏一般,拍了拍袖口衣摆,深怕沾上了灰尘。
第46章 46
鬼叙还没来得及品味悸动的心, 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摔碎成了几瓣。
明离还丝毫不知,直接一脚踩上去, 雪上加霜。他挑剔鄙夷地看了一眼鬼叙, 紧接着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迎上了下一个从秘境中出来的人。
“金知哥。”
脆生生的,婉转得如同是黄鹂鸟。
赵金知一滞, 没想到明离会在出口这里等着他, 神情有些难看。
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明离,你怎么在这里?”
明离一把拽住了赵金知, 像是倒豆子一般, 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酒肆里的小厮太可恶了, 眼睛长在头顶,还大言不惭, 说赵家早就落魄, 就连金知哥你也是个骗子。”
赵金知的眼皮跳了一下, 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明离的手。
明离丝毫不觉:“金知哥, 他是在乱说的, 对吧?”
赵金知怎么可能承认:“当然,一个小厮又懂得什么?”
明离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想也没想就相信了。
他也不得不相信。
如果承认小厮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岂不是代表着他上当受骗了?不仅钱被骗光, 还被骗得欠了一大笔利子钱。
这是明离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只能相信赵金知。
“我就知道。”明离松了一口气,“小厮敢这般胡言乱语,金知哥, 你可不能放过他。”
赵金知:“以你我的身份,何须与一个小厮计较?”
明离还是不依不饶:“可是……”
赵金知劝说:“好了,和这种人计较,不过是自降身份。”
好说歹说,明离这才放弃了回去给小厮好看的念头。
这时,边上传来一声冷笑。
明离顺着笑声寻去。
刚才那个乞丐模样的男人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黑黝黝的,盯着赵金知,眼中满是嘲讽。
明离恼了:“你这什么眼神?”
鬼叙沙哑着嗓子说:“你被骗了。”
一个两个,都说明离被骗了。
可明离不撞南墙不回头,根本不会相信别人说得话。
“你再胡言论语,我把你的舌头给拔了!”
鬼叙冷冷一笑:“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是一个贵公子,可他的衣袖——上面的金丝绣纹都被磨损得黯淡无光,若真是世家出身,这种衣服穿过一次就不会穿第二次。”
“穿成这样,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只有这么一件衣衫可以用来充场面。”
说着,赵金知下意识将衣袖往身后一挡。
还没等他想出合理的解释,明离就站了出来:“你懂什么?金知哥都是因为对弱小慷慨相助,才会这般节俭朴素。”
鬼叙又道:“还有他的剑。”
明离看了过去。
鬼叙阴魂不散:“他的剑是金玉堂里最普通、最便宜的,大家公子,怎么会用这种剑来筑基。”
明离神情变幻,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能够解释的理由。
但他已经魔怔了。
不管怎么说,都不会相信自己上当受骗。
此时梗着脖子,翻来覆去地说:“你懂什么,一个落魄的乞丐,还装起样子来了。”
一时失控,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赵金知出来阻止:“好了,不必和他一般计较。”
明离停了下来,气息不断起伏,话中还带着委屈:“金知哥,我就见不得别人这么说你。”
赵金知微微一笑:“我行得端做得正,又何必在乎旁人的目光。”说着,不动声色的看了鬼叙一眼。
鬼叙沉默了。
有道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插手旁人的事。可在见到明离的一瞬间,仿佛有心弦被颤动,不受控制般出声戳破谎言。
在明离的执迷不悟下,鬼叙心中的涟漪渐渐平息。
再度看去,也没有一开始时的触动。
肯定是错觉。
鬼叙收回了目光,也不再理会,独自一人走了。
身后,还传来了明离得意的话:“金知哥,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还要给他点教训。”
赵金知:“好了,我们先走吧。”
赵金知生怕在这里再待下去,会撞见饶春白,连忙拉着明离,逃一般离开了现场。
明离这才想起正事,问:“事情怎么样了?”
赵金知含糊其辞:“有点不太顺利。”
明离皱眉:“光幕上放出的回忆让我的两个师兄都名声扫地了,怎么对饶春白不痛不痒的。”
赵金知反应过来了。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分明是被饶春白给耍了。
饶春白明知他的打算,却没有阻止,反倒顺水推舟,放出回忆,让所有人都知道几个师弟是什么模样。
就算几个师弟下场凄惨,也只会拍手称快,说他们罪有应得。而不是怪罪饶春白下手狠毒。
日后再出现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用师兄弟情谊来绑架饶春白,反倒是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如果赵金知不是被耍的那一个,还要称赞上一声“妙啊”。
可惜他是。
赵金知的脸色沉了下来。
明离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打断:“我们再从长计议。”
明离便不再提这件事,转而说起了其他:“我的师弟徐宁还在酒肆里,你拿点钱去赎他。”
赵金知一口否决:“不急。”
进了他口袋里的钱,哪里还有拿出去的道理?
明离:“可是……”
赵金知语气缓和,却不容许拒绝:“他在酒肆里好吃好喝的,能受什么苦?我们的钱每一笔都有用处。再说了,你和你的师弟关系有这么好吗?”
明离转念一想也是。
他和徐宁一直以来都不太熟。
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一起,是为了从饶春白身上谋划点钱。
说到底,徐宁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与其带个累赘,不如就先让他在酒肆里待着。
就如同赵金知说的,难不成酒肆里的人还能对他什么苦头吃吗?
明离转眼就将徐宁抛到了脑后,一心就跟着赵金知。
既然饶春白的事先暂且放一放,他又想起了两人之间的婚约。
“金知哥,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赵金知沉吟片刻:“不急。”
明离心中不安。
不管说什么都不急,是借口,还是真的不急?
赵金知含笑:“难道你还怕我骗了你不成?”
明离连忙解释:“不是的……”
赵金知:“你我之间的情谊在此,何必急于一时?”他深情款款,“成婚一事,一生只有一次,我不想对你太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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