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秒之后,身后二人接连冲过终点线。
顾君酌摘下防风镜,肆意地笑着看着他的手下败将,伸手遥遥一指他们。
卫景星勒住缰绳,放缓脚步,心服口服地对着他拍拍胸口。
许悠眼神发直,这是她跑得最快的一次,已经破了以往的记录,看着前面没事儿人一样的顾君酌,意识到实力差距太大,翻盘根本无望,摘下头盔,往前一趴,任由小马驮着她往前走。
卫景星回身拉住她的缰绳:“一雪前耻?”
许悠猛地坐起来,“必须的!等下一次的。”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啪”的一下又趴回马背上。
顾君酌笑着看她:“等你。”
卫景星指着一个方向道:“马场新装了障碍道,去看看?”
几人欣然前往。
宝驹第一次见到障碍杆,对着只到它小腿的红白长条跃跃欲试,顾君酌控制宝驹小心越过两个障碍杆。
发现宝驹适应良好,慢慢提升了跨栏的速度。
卫景星掏出手机录下一段视频。
障碍杆高度很低,远远不到比赛的规格,宝驹越跑越自信,已经开始凌空飞跃障碍杆。
卫景星双手围在嘴边,发出一声短促的“哇吼!”
顾君酌遥遥指了他一下,在远处喊道:“来啊。”
来就来,夹了一下马肚,卫景星策马进场,许悠紧随其后。
三匹马跑得都不快,一人占据一个障碍杆,呈逆时针在场中旋转。
最初的兴奋劲过去,宝驹开始表现的兴致缺缺,跳跃也不怎么积极了。
又一个障碍杆后,宝驹拌了一下,险些把顾君酌甩出去,无奈地拍拍宝驹的身体,“行吧,最后一个。”
宝驹精神一震,一改刚才的懒散,冲着最近地一个红白条就冲了过去,跃起的瞬间,黑马以同样的姿态出现在余光里,两匹马动作一致地跨过障碍,落在地上。
卫景星得意洋洋地坐在黑马上:“我进步比你快哦~”
顾君酌:“怎么看出来的?这又不是速度竞赛,谁快谁就好。”
卫景星笑嘻嘻地道:“黑豆可没有绊倒。”
黑豆是他那匹马的名字。
顾君酌纠正他:“宝驹也没有绊倒,只是差点绊倒,那是个意外。”
“哦,”卫景星煞有介事地点头:“那你也是意外差点被甩出去喽。”
啧,眼怎么这么尖。
丢人了吧,顾君酌拍拍宝驹的脖子,让你躲懒。
宝驹喷了口气,谁也没搭理,径直朝着门外跑去。
又沿着马场边溜了一圈,到了马场固定的放饭时间。
送宝驹回到它的小窝,宝驹一改刚见到顾君酌时激动的模样,奔着盛满草料的食槽冲过去,一头扎进里面埋头狂吃。
顾君酌:“行吧,远香近臭,看来距离产生美这句话不分物种,统统适用。”
亲自给水槽装满水,摸摸宝驹的脖子:“下次再来看你。”
走出马厩,顾君酌咬开手套,一边摘一边走。
天已经完全黑了,马场的照明灯“啪”地开了,顾君酌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卫景星和许悠已经走到他旁边。
许悠:“马场吃还是另找地方?”
卫景星:“我要吃烧烤。”
顾君酌没什么意见,许悠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既然卫景星提出来了,三人换上常服驱车回了市中心。
不同于马场的寂静,喧嚣总是充斥着灯红柳绿的现代都市。
卫景星选了一家露天烧烤店,这是由几家酒吧共同租下的烧烤区,集蹦迪、烧烤、酒吧于一体。
是年轻男女的天堂。
顾君酌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带了一顶鸭舌帽,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人群找到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卫景星拒绝了一路的搭讪,磕磕绊绊地好不容易挤过来,顾君酌和许悠已经喝上了。
“你们俩,跑得也太快了吧,完全不管我的死活。”卫景星一屁股坐在顾君酌旁边,抓过他的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顾君酌笑着道:“挡人桃花要挨驴踢的,我可不想宝驹再见到我用蹄子打招呼。”
卫景星抬头想了想,反驳道:“宝驹是马。”
顾君酌咬咬腮帮子,不想搭理这个死心眼的外国佬。
许悠招手叫来服务员,她快饿死了:“给我们上大串的肉,多放辣椒,狠狠放!”
卫景星看了一眼顾君酌,抬头对着服务员道:“一半一半吧,上点不辣的,先把点心送上来。”
许悠:“来吃烧烤,吃什么点心啊!”
卫景星呛她:“大小姐,你可以选择不吃,别不让人要啊。”
许悠:“切。”转向顾君酌拉同盟:“洋鬼子就是洋鬼子,顾君酌你说,谁吃烧烤还吃点心?”
顾君酌默默举手,许悠噎了一下。
卫景星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敲着手臂。
许悠白他一眼,换了口风:“我突然觉得吃烧烤就得配点心,只吃烧烤太容易腻了,配点心多好啊,还能换换口味,这个吃法太伟大了,我以后也这样吃。”
卫景星为她变脸的速度鼓掌。
许悠挑衅地看他一眼。
吃饭的过程并不顺利,年轻人多的地方难免伴随着旖旎的热切想法,卫景星独树一帜的漂亮是天然的聚光灯,好好的一顿饭屡屡被搭讪的陌生人打断,他已经很不耐烦,又有人想往这边凑,被他凶狠的一眼吓退了回去。
顾君酌端着酒杯,轻轻晃着杯中的液体:“刚刚那个看上去挺好的,还是个男孩子,怎么不跟人家认识认识?”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许悠叼着肉串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卫景星,连脸上的佐料都忘了擦掉。
卫景星一点注意也没分给许悠,虽然嘴角仍然挂着笑,眼睛却很认真地看着顾君酌,轻轻道:“我已经见过最好的了,看不到其他人了。”
心里一跳,顾君酌垂下眼睛端起酒杯遮住他的视线,过去这么长时间卫景星又提起这件事,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许悠突然一拍桌子,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带着周围暗戳戳的视线也都跟着惊了一下。
许悠:“卫景星,你敢跟我抢男人?!”
烦躁登时变成无语。
卫景星终于舍得分一点注意给许悠:“大小姐,请你搞清楚顺序,是我在先你在后。”
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围的视线光明正大地投射到这个小小的角落。
顾君酌举着酒杯,偏头挡住打量的视线,咬牙道:“给我闭嘴。”
许悠冲着卫景星伸舌头:“略!”
卫景星作势要打她。
顾君酌带着鸭舌帽低着头看不见脸,惹得周围悄悄看热闹的人更加好奇,帽檐下隐藏的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让两个气质绝佳的男女的争相示爱。
端着酒杯的手都酸了,他现在非常想给他俩一人一拳,把人打晕拉走,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卫景星一点也没察觉到危险,凑到顾君酌耳边:“君酌哥,我怎么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们?”
“谢天谢地,您终于发现了,我以为你什么时候瞎了呢。”顾君酌满满嘲讽。
皱起眉头,卫景星感到不理解:“这样很不礼貌诶,他们为什么要看我们?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许悠习以为常:“小外国佬,不懂了吧,这是我们国家的特色,你要是受不了呢,就尽快回你那个国家去,啊~那没人看你。”
卫景星不想搭理他,“君酌哥,我不想让他们看我诶。”他举起胳膊递到顾君酌面前:“你看,我手臂上的毛毛都立起来了。”
卫景星的手臂很干净,透过等过才能看到一些浅色的绒毛,确实已经立起来了。
顾君酌:“那我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说话声音那么大,我又不能过去戳瞎他们的眼睛。”
卫景星看着他,突然上手摘了他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遮住讨人厌的实现之后,他很是舒了一口气,后知后觉闻到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响起,是顾君酌的味道,他的脸突然有点发热。
眼前陡然明亮,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顾君酌暴露在灯光下。
有人“哇偶”了一声。
顾君酌放下酒杯,索性直接向后倚在座位上,语气不善地拉长音:“卫景星~”
卫景星差点因为他这一声儿给他跪了,摘下帽子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他:“我错了。”
再戴上就显得矫情,拽过帽子丢在一边,顾君酌无视周围的视线,该吃吃该喝喝。
大家都是来玩的,他们也不是明星偶像,满足好奇心之后,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其他地方。
没了无形的压力,几人吃的格外放肆。
许悠吃完手上的肉串,捞过一旁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
卫景星:“你干嘛?”
许悠:“总共三个人,你们两个都戴过这顶帽子了,我才不要被排挤,我也要戴。”
卫景星:“无聊。”
“哼!”许悠嗅了嗅鼻子:“好香啊,顾君酌,是你的味道诶,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
“啊?”顾君酌正埋头对付一个壳巨难开的小龙虾,闻言抬头:“什么?”
卫景星从他手里拿过小龙虾,递给他一个新的:“打不开就换一个。”
许悠:“哎呀,别打岔,我是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好好闻啊。”
“不知道。”顾君酌摇摇头,手上用力,完整取出了龙虾肉:“我哥置办的,我只负责用。”
“你跟你哥哥的关系这么好吗?”许悠直言不讳:“这和我听到的不一样诶。”
在船上的时候,她就看出来顾家两兄弟感情很好,可没想到这么好,连私人物品都要帮忙准备。
卫景星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上拿走剥好的龙虾肉,成功收获谴责的眼神一枚。
重新拿了一个龙虾,顾君酌慢悠悠剥着:“你听到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那些话喽,反目成仇、兄弟阋墙之类的。”
“没有别的了?”
卫景星顿了一下,隐晦地看了他一眼,顾君酌还在专注剥虾,谁都没有关注。
许悠大咧咧地道:“有啊,还挺劲爆的。说起来,圈里应该都知道吧,就是你不是顾家的……”她怼了一下卫景星:“你也知道吧。”
卫景星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许悠陡然瞪大眼睛,好像遭遇了背刺:“哎!”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一流的,顾君酌没忍住歪头笑起来,他知道卫景星不想他尴尬,可他现在只想笑,笑得连龙虾都捏不住了。
卫景星结果悬在空中的龙虾尾,剥开之后塞到嘴里:“你觉得我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你觉得我可以知道那我就知道。”
顾君酌停住笑:“说绕口令呢。”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更何况他的心结已经放下了。想到顾锦城,他心里泛起隐晦的欣喜和牵挂。
许悠相当鄙视他:“虚伪!”
顾君酌指责他:“你又抢了我的龙虾。”
卫景星剥了一个,放到他碗里:“喏,还你。”
夹起来塞到嘴里,不怎么惊喜地道:“一般。”
许悠赞同:“不辣龙虾不配叫龙虾,卫景星,都怪你,非要买不辣的,难吃死了,龙虾都觉得自己死的冤。”
“滚蛋!”
就这他俩的插科打诨,顾君酌端起啤酒慢慢喝着,燥热的夜晚和冰凉清爽的啤酒简直是绝配。
仰头一口气喝完,顾君酌长舒一口气。
余光瞥见身后走过来一个人,以为又是来搭讪的,顾君酌皱了下眉头:“不方便……”
“你,你是不是姓顾,你妈妈是不是叫周珊珊?”来人激动地说话都带着颤音。
卫景星和许悠齐齐噤了声。
顾君酌回头看见来人的脸,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第40章
周珊珊, 他的妈妈,已经尘封许久的名字再度被人提起, 顾君酌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应。
卫景星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起顾君酌,拽着他往外走。
想象中父慈子孝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相反平淡得好像他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周文斌并不甘心,眼看顾君酌被人拉走,他急忙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卫景星一直拉着顾君酌来到停车场,远离喧嚣之后,才惊闻蝉鸣已经响了整夜。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沉默地站在车前。
许悠小跑两步追上来。
顾君酌转过身, 看着跟在许悠身边的男人。
两相对望, 像是在照一面显现衰老的哈哈镜。
任谁看见他们, 都不会怀疑他们的关系。
许悠看看顾君酌,又看看周文斌,往旁边挪了两步,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卫景星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觉得这个贸贸然出现的,疑似和顾君酌有关系的男人不安好心。
事实上,周文斌出现在这里确实不是偶然。
三天前,在他打工的那家酒吧,有个男人盯着他不住地发出渗人的笑声,他当时还以为遇见了神经病, 谁知道不是神经病, 是大贵人!
他才知道原来他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周珊珊居然把孩子生下来了。
周珊珊是他的初恋,当年他们相互扶持着从小山村来到大城市打拼。少年少女美好的憧憬很快被现实击成齑粉。
没有学历、没有长处, 甚至连普通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他们,屡屡碰壁。
再美好的爱情最终都会败给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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