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酌本来打算先送许悠回去,在送卫景星回去,最后自己独自回家。
他的状态让人担心,卫景星坚持先送他回家,至于车,找个时间再送回来就是了。
仍旧没有上车,卫景星仍旧搭着车门:“需要我陪你吗?”
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的时候,确实希望能有个人沉默地陪在他身边,等卫景星问出来之后,顾君酌反而不怎么想要人陪了。
他还是想等顾锦城,抬头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如果灯是亮着的就好了。
他又想到,或者,他给顾锦城留下一盏明灯也不错,这样他就知道自己在家里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想回到家里,对着卫景星摇摇头:“不用,回去吧。”
卫景星顿了一下,转身上车,车门关上了,热浪被隔绝,冷气蔓延过身体,薄汗渐渐冷却,身上甚至出现一丝凉意。
许悠打开窗户,冲顾君酌招招手。
即使已经知道家里没人打开门站在黑漆漆的玄关,门在身后关上,黑暗笼罩下,难过在今天,第一次涌上心头。
突然不想要亮光了,没有开灯,顾君酌脱掉鞋袜、赤脚走向浴室。
打开门,没有亮光,顾锦城皱起眉头,以为顾君酌还没回来。
刚掏出手机,就听见黑暗里传来不明显的呼吸声。
顾锦城抬起头:“小酌?”
呼吸有一瞬间停止,又很快恢复,顾君酌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哥。”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锦城放松紧绷的身体,回身关上门,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没有开灯,眼睛适应之后,景象渐渐清晰,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顾君酌安静地盘腿坐在沙发上。
顾锦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他一手挑选的沐浴露的味道。
“怎么了?”
顾君酌低头,摸了一下小腿,不怎么想提起今天的事,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让顾锦城知道,但又想让顾锦城安慰他。
顾君酌都被自己别扭的想法逗笑了。
听见的他轻笑的声音,顾锦城心里勾了一下:“不是去马场?没玩尽兴?”
顾君酌扣扣睡衣上的边:“尽兴。”
他的不开心满的快要溢出来了,顾锦城站起身去了卧室。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顾君酌想伸手把他拉回来,却还是忍住了。
没了顾锦城在身边,周围空荡荡的,或许本就是空荡荡的,他哪里来的亲人呢。
胡思乱想间,一条绒毯从天而降,把他罩了个结实。
头被扒拉出来,顾锦城站在一旁按动开关,沙发背部向后倾斜,最终停在一个舒适的角度。
顾锦城拍拍手,打开电视,下调音量和亮度,控制在刚刚好的数值上。
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很快,顾锦城穿着柔软的睡衣出来。
他爬上沙发,连毛毯一块儿将顾君酌搂在怀里。
靠在温暖的怀里,顾君酌倚在顾锦城的脖子上,眼睛机械地看着电视机,昏黄的画面如同催眠曲,像是久飞的鸟儿,绝望的疲惫中,终于找到了落脚地。
安全感穿透四肢百骸,大脑一片空白,顾君酌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顾锦城低头看他,绵长的呼吸预示着主人的深眠。蹭蹭怀中人的头发,顾锦城捞过一旁的手机。
片刻,一条信息响起。
马场:顾助理和卫少爷、许小姐一起来的,并没有闹矛盾,离开的时候还约定下次来的时间。
顾锦城拧起眉头,离开马场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顾君酌变成这样?
放下手机,看看怀中人睡梦中还簇在一起的眉头,抬手轻轻按压,知道眉心放松下来。
左手仍旧牢牢地搂着他,右手抚上他的脸颊,依偎在侧颈的头发扫过皮肤,有些痒。
顾锦城决定不回卧室了,沙发背部被彻底放平,小心搂着顾君酌仰躺在沙发上,毯子很大,足够盖他们两个人,顾锦城捞过一角搭在身上,拥着顾君酌闭上眼睛。
清晨,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沉睡的两人。
顾锦城捞过手机,眼睛都没有睁开:“说。”
那头是秘书办,总经理无故翘班,还有客户安排的他们很迷茫,最终决定推个倒霉蛋出来提醒老板上午10点有约。
挂了电话,顾锦城看一眼时间,9:15。
顾君酌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醒了,沉默地把毯子网上提起,盖住半张脸。
顾锦城捞过他,“不想起?”
顾君酌摇摇头,突然撑开毯子罩住顾锦城,头抵上他的下巴蹭蹭,又猛地掀开毯子,人已经站在地上:“走吧,去公司。”
拿掉身上的毯子,顾锦城跟着起身:“身体不舒服不要勉强,我又不是黑心资本家,放一天假的权利还是有的。”
他没有问顾君酌到底怎么了,顾君酌自己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不过,如果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顾锦城会非常后悔他这个善解人意的决定。
两人最终赶在十点之前到了同舟,考虑到顾君酌情绪不好,顾锦城没有带他一起参加会议。
顾君酌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临近中午,顾锦城还没有回来。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顾君酌决定不等他的,独自去吃饭。
不想吃食堂,想吃点甜食。
顾君酌跟着人群走出大楼,同舟正门很高,顾君酌慢慢走在楼梯上,周围人群匆匆走过,有认识他的路过身边的时候冲他打招呼。
“顾助理。”
“顾助理下班啊。”
顾君酌一个个回应。
“顾助理?”
走到大门外,又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顾君酌下意识以为又是打招呼的人,刚转头人就僵住。
周文斌。
周文斌举着名片,看上去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你就在他们家当个助理?”
以他浅显的认识,助理就是跟在老板身边端茶送水、拎包开门的。
他很生气:“你那个便宜爹就让你干伺候他儿子的活?”
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顾君酌感觉到急匆匆的人流有一瞬间的停滞,在动起来的时候明显变缓了很多。
“你怎么在这?”
周文斌仍旧气不顺,他害怕卫景星、许悠之流,是因为他们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阶层,可他不怕顾君酌,顾君酌是他亲生儿子,而且干的还是什么…什么助理的工作,连个老总都没混上,他觉得自己甚至是该站在顾君酌头上跟他说话的。
“我来找你,我是你亲爸,你就给我这么一张小卡片,我不过来找我还能怎么办?”
周文斌接着说:“你们这保安脑子有毛病,我告诉他们我是你爸爸,他们居然不相信,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他突然拽过顾君酌,冲远处的保安大喊:“你看到没有,这就我儿子,我亲儿子!”
空气凝固了。
周文斌好像找到了靠山,脸上一副小人得志的神色。
保安认识顾君酌,被周文斌指着鼻子骂忍住没回嘴,憋得脸都红了。
看着保安感怒不敢言的脸,周文斌神清气爽,无师自通狗眼看人低的技能,以前的他只能扮演保安的角色,现在身份对调,居然这么爽!
“我是他亲爹,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瞎了你的狗眼,得罪我,你等着被开除吧。”
“我儿子有钱,开豪车。”
说道这里他又把矛头对准顾君酌。
“你昨天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你亲爹,你居然撂下我一声不吭地跑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认我是吧,你让大家伙评评理,哪有儿子吃香喝辣,老子喝西北风的?”
“要是没有我,能有你?”
喋喋不休。
顾君酌看着抓着自己衣服的不断晃动的手,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抓住他的手。
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周文斌回过头,下一面天旋地转,紧接着背部狠狠撞上地面,疼痛是最后的哑药,除了痛呼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客户助理开始收拾资料,这次的谈话双方都很满意。
站起身伸出右手,客户:“合作愉快。”
顾锦城跟着起身,右手还没伸出,门突然被打开,秘书办的姑娘气喘吁吁地道:“顾总,顾,顾助理跟人打起来了。”
笑容骤然消失,来不及对客户说声抱歉,顾锦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远远地站在台阶上,一个人影躺在顾君酌脚边不住地呻吟。
身影抱着手臂在地上撒泼,转过头的一瞬间,顾锦城看清了他的脸。
脚步猛然停住,瞳孔骤缩。
第42章
身上早就已经不疼了, 但是周文斌就是迟迟不起来,他太知道怎么给自己捞好处了。
抱着自己的胳膊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呻吟。
顾君酌后退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饭的缘故,他竟少见地觉得有些天旋地转,险些站不住。
“顾助理。”有人认出来顾君酌,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有认识顾君酌的人在旁边,周文斌更加来劲儿:“你,你打我?你动手打你亲爹?”
他突然冲上去抱住顾君酌的腿:“都来看看啊,这是我生的好儿子,嫌弃自己的亲爹, 不想认我还动手打我。”他恶狠狠地看向顾君酌:“你也不怕被雷劈。”
被他抱住的地方像是被烧火棍烫伤, 在赛场上被两米的壮汉扳倒在地的时候, 都没有这么惊慌过, 忍住下意识踢出的一脚,顾君酌险些被他拉倒在地。
“松开。”顾君酌咬牙道。
他越是束手无策,周文斌就越是来劲, 死命扯着顾君酌的衣服,大有直接撕破的意思。
一股巨力突然踢上他的太阳穴,没有任何缓冲地,周文斌直接昏死过去。
双腿终于从毛骨悚然的桎梏中解脱出来,顾君酌被人一把抱住。
顾锦城嫌恶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招呼保安把人抬到保安室。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渐渐散开。
“老板, 这个人怎么办?”保安擦擦头上的汗, 询问顾锦城。
顾锦城揽着顾君酌,让他坐在保安室的沙发上,倒了杯温水轻柔地喂给他。
细流顺着脖颈流入五脏六腑, 紧绷的情绪被安抚,顾君酌轻轻叫了一声:“哥。”
顾锦城站起身把他搂在怀里,顾君酌埋首在顾锦城的肚子上,敞开的西装落在两边遮住光亮,顾君酌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报警。”顾锦城吩咐保安。
保安有点犹豫地看向埋在顾锦城衣服里,只露出一点侧脸的顾君酌。
这个人好像是顾助理的爸爸,直接报警可以吗?
顾君酌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现在的他只相信顾锦城。
保安等了一会儿,看顾君酌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即打开手机拨通警察的电话。
听说有人在同舟集团前捣乱,警察来的很快。
他们到的时候,周文斌已经醒了,捂着头睁不开眼睛,他这次是真的疼。
好不容易眼睛能睁开了,一抬头,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周文斌吓了一跳:“干什么,你们报警干什么?我来找我儿子哪犯法了,哪犯法了你说!”
越是紧张害怕,越是提高声音,最后一句周文斌简直是在吼了。
对比他涨的通红、气喘吁吁的样子,顾锦城可以说是非常冷静:“就是他,在同舟前面撒泼打滚、敲诈勒索,无故骚扰我的员工,给我们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周文斌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道:“我什么时候敲诈勒索了?”
顾锦城冷冷地看他:“不是为了要钱,你来这闹这一通是为了把自己当猴给别人供乐子的?”
噎了一下,周文斌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他今天确实是存着从顾君酌这扣点钱的心思,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堵他。
顾锦城直接对着警察说:“看,他自己都反驳不了,警官,劳烦你们把这个寻衅滋事的人带走,看他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你们好好审审,说不定有大惊喜呢。”
周文斌肉眼可见的慌了,他是有案底的,这要是进了警察局百口难辩。
迅速理顺当前局面,周文斌“啪”地对着顾君酌跪下了,还想动用父子理论那套辩题。
顾锦城在他转眼珠的时候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周文斌刚有动作,顾锦城飞快地捞起顾君酌上了个方向,避开他这一跪,顺便一脚踹在他背上,周文斌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
顾君酌上一秒还坐着,下一秒就被顾锦城拉着站稳了,周文斌趴下了,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登时一身恶寒。
这就是他血缘上的亲爹?
想到自己身体里留着这样的一半血液,顾君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
胃部不受控制地收缩,喉管微动,他反射性地干呕。
顾锦城自始至终没有松开搂着他的手,在他弓起的背上轻轻安抚:“没事,没事。”
摔得晕头转向的周文斌被两个警察从地上拉起来。
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辖制住,这可不是个好姿势,周文斌慌了:“儿子,你真要让警察把我抓走?”
顾君酌沉默,顾锦城伏在他耳边:“不要管他,他就是个骗子,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今天之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顾君酌抬眼看他。
周文斌意识到自己真的会被警察带走,顾君酌也是真的不想认他,这才开始害怕了,他所有嚣张的底气都来顾君酌是他儿子这件事,如果顾君酌不认他,那他在警察手下不会有好果子吃。
周文斌大喊:“我和你妈是同乡,我们两个是见过家长的,你,你不想知道你妈妈之前的事情吗?你姥姥还活着!”
他大声喊,听到最后一句,顾君酌瞪大了双眼。
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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