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珊珊出轨了。
出轨了一个有钱的大老板,住上了洋房,坐上了豪车,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周文斌对周珊珊的背叛并没有太过生气,他更多的是对周珊珊的嫉妒,都是一个山窝窝里生出来的土鸡,凭什么周珊珊能飞上指头变凤凰?
怀着这份嫉妒,周文斌开始在周珊珊可能出现的地方蹲守,他很了解她,没过多久被堵到了落单的她。
周文斌强硬地把人带到墙角,以他们曾经的过往为要挟,从周珊珊手上勒索了一笔巨款,还在走前强迫她跟自己来最后一发。
完事儿之后,周文斌提上裤子逃之夭夭,这么些年,他在外闯荡,也富过,又穷过,早就把年少时的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两个月前,他被兄弟坑走手上最后的一点存款,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连人带行李丢出家门,饭都吃不起。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周珊珊,那个生平给他第一笔巨款的女人。
他想,二十多年前周珊珊就能拿出来那么大一笔钱,现在只能更多,说不定她已经成了有钱人的老婆,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作为曾经的姘头,他也能跟着喝口汤,他要的不多,也就个几千万就满足了。
升起这个念头的那天晚上,周文斌兴奋地一整夜没睡,天刚刚蒙蒙亮就爬起床,来到车站搭乘最早的一班车回到阔别已久的s市,
怀揣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在看到周珊珊墓碑的时候,肾上腺素的分泌戛然而止。
如同天降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周珊珊死了?
他的摇钱树枯萎了。
没能如愿拿到钱,总归还是要吃饭,先保证自己不被饿死,才能赚大钱。
可惜学历不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自动提升,他还是那个没人要的文盲,最后只在一家酒吧找到一份保安的工作。
他每天看着舞池里年轻男女愤懑,凭什么有钱的不是我;又在他们经过身边时,下意识地点头哈呀赔上笑脸,尽管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拿着勉强糊口的工资,本来已经心灰意冷,没想到竟是柳暗花明,他有儿子!
周珊珊给他生了个儿子,也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已经对顾君酌是自己儿子这件事深信不疑。
是的,他已经知道儿子的名字、学校、工作单位……
酒吧遇见的男人很热心,主动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告知他儿子出现的地方,让他时刻准备父子相认。
今天是他的夜班,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他就义无反顾地请假赶来目标地。
全然不顾酒吧老板的咒骂和扣工资的要挟,周文斌简直要被自己伟大的父爱感动哭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认下顾君酌。
周文斌激动指着自己,手指颤抖:“君酌,我,我是你爸爸。”
“轰隆”一声,耳中轰鸣,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抽象又陌生,有一瞬间的时间顾君酌感觉思绪飘到了外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躯壳。
思绪猛然回笼,顾君酌眨眨眼睛,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他单手插兜,用一个放松的姿态依靠在车门上。
男人用一种热切的、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顾君酌心里毫无波澜。
卫景星一个错身站到顾君酌面前,挡住男人炽热的目光。
他有点拿不准顾君酌的态度,因此没有贸贸然开口,但他敏锐地感觉到顾君酌抵触的心理,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决定。
周文斌看自己的儿子看的好好的,视线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挡住,他皱起眉头。
“儿子,小宝,我真是你爸爸啊。”他对着卫景星的身后喊。
顾君酌伸手扒开未进行,一双漂亮的眼珠不含感情地看着他。
周文斌莫名地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缠绕着他,让他不自在地动了下。
面前人的实在是强有力的证明,在他喊出“周珊珊”三个字的时候,顾君酌隐约猜到他的身份,但他不想认,更不想知道。
被人指着鼻子说,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顾君酌甚至颇有些看戏的想法。
站了好大一会儿,停车场特有的阴风吹得周文斌打了个哆嗦,没有人说话,他一时间有些恼怒。
我是你亲爹,不赶紧冲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哭、忏悔这么多年才知道亲爹过得什么苦日子,然后把自己的钱统统交给亲爹。
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死妈脸是什么意思?
哦。
他就是死妈了。
想到这里,周文斌那杏仁大的脑子得出结论,顾君酌因为从小死了妈,缺少母爱没人教他,不知道应该孝顺自己的亲爹。
不过没事儿,以后多的是机会教他。
周文斌:“我听说你被你之前那个爹赶出来了,真不是个东西,到底不是亲生的呢,一点不心疼!”
“我一听说你在哪,请假也要来找你,咱俩才是父子连心,真有血缘的呢。”
“咱父子俩都是苦命人,分离这么多年,以后爸爸一定再也不离开你,你就跟在我身边,有我一口吃的我一定…”
周文斌喋喋不休,顾君酌冷冷地道:“说完了没有。”
被他的语气冻住,周文斌猛地止住话头:“你,你…”
看着这个自称是他亲爹的男人,顾君酌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
刚被顾枫赶出顾家的时候,他的确想过自己亲生父亲的身份。
寂静的深夜里,想,那个给了自己另一半生命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后来,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至,忙碌充实的生活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
后来,顾锦城走到了他的生活里,这个十多年不曾尽过长兄义务的哥哥,填满了亲情空缺,他更是没再想过亲生父亲的事。
现在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告诉他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第一感受竟然是抵触。
尤其是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顾君酌:“你听说我在这里?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周文斌一下子卡了壳,他并不知道那个告诉他顾君酌存在的人的名字:“我,我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的人说的话你就信,眼巴巴地跑来给陌生人当爹?”顾君酌语气算不上好。
周文斌急了:“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我是你爹?我和你妈是同乡,我们都姓周,你再看看你长的多像我,我就是你爹!”
他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简直可以说是在吼了,空荡荡的停车场里传来回音。
卫景星厉声道:“够了!”
他生的带一点混血面相,眼窝深邃、鼻梁挺翘,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只阳光大狗狗;冷起脸的时候凶得简直有些凌厉了。
周文斌被他吓到了,张张嘴嘴唇有些抖。摸打滚打这么些年,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对着这种气质的人点头哈腰。
卫景星就是那种他殷勤地鞠躬开门,也不会正眼看他一眼的人,他最讨厌这种人,也最不敢得罪这种人。
周文斌缩缩脖子,不敢吭了。
“这位,先生。”卫景星开口了,“请你冷静一点,在大街上随便给人当爹,小心被揍…”他顿了一下,看着周文斌的脸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换个温和点的说法,“小心被人警告。”
周文斌并没有察觉出来其中的区别,对他来讲这些有钱人都一样,他都得罪不起。
顾君酌有些心累,不管眼前人究竟是不是他的…
他都不想深究,只想赶紧离开,回家。
想到回家。
他有点想顾锦城了,人在脆弱的时候会下意识地依赖亲近的人,他也不例外,他现在只想找到顾锦城,呆在他身边。
卫景星做了个手势,示意许攸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们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许攸拿出手机约代驾。
代驾申请刚刚提交,下一秒就被人接起。
周文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
许攸有点麻爪,老天,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那可算的上是她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了。
越是祈祷越是成真。
周文斌看一眼手机,探头看一眼他们身后的车,眼睛一亮,看着顾君酌:“这是你的车?”
准确来讲是顾锦城送他的车,那辆顶配库里南。
卫景星的车送去保养了,今天他们只开了一辆车。
许攸皱了皱眉,下意识不想告诉这个疑似顾君酌亲生父亲的人实话,只道:“这是我的车。”
“哦哦,”周文斌看上去有点失望,又不敢说什么:“你一个女孩开这么大的车啊。”
听不下去了,烦躁如同天边翻滚的乌云,一浪一浪盖过心潮,黑压压的,不断冲击他的四肢百骸。
卫景星有所感应,转身拉开车门,把他推上车。
许攸取消订单,重新下单。
车门关上,隔绝了视线,看不到顾君酌,周文斌急了,往前冲了几步:“欸,你别上车!”
卫景星陡然转身:“站那。”
周文斌猛地停住脚步,他还是有点怕他,但是就这么放过顾君酌他又不甘心。
虽然车不是顾君酌的,但能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也说明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旦今天顾君酌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下次了,至少,至少这次先让他捞点好处,毕竟他是自己生的!
顾不上发怵卫景星,周文斌猛地趴到车窗上敲打。
顾君酌睁大了眼睛。
“儿子,儿子,你不能走啊,你不能不认爸爸啊,要是没有我哪来的你啊!”
卫景星抓上他的肩膀,想给他来个过肩摔,手刚放上去又犹豫起来。
过往让他不爽的人或事,都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从不会给谁留面子,还没遇见这么束手束脚的时候。
他下意识看一眼车窗,防窥镜的遮挡让他看不清顾君酌的脸色。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顾君酌血缘上的父亲,他如果给人打了,那算什么事,他不想顾君酌对他心有芥蒂。
就这犹豫一顺,周文斌已经拍着车窗哭起来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个被不孝儿子嫌弃的可怜老父亲。
新的代驾来的很快,或者说本来就在这附近,露天烧烤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参加,人一多难免喝上一杯,代驾生意好得像是天上掉金子。不少代驾在周围守株待兔。
代驾匆匆赶来,迎面装上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确认订单。
许攸看见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就是这里。
卫景星招手让代驾上车,有外人在场,周文斌更加放肆,还想嚎几声,最好再来点人,让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有钱人的亲爹。
卫景星眼疾手快掐上他的后脖颈,周文斌没了声音。
瞪着两个眼珠子,头皮炸起来。
车窗摇下,顾君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又或许有些表情,沉默让他眼中的情绪稍显外露,卫景星觉得他是有些难过的。
这份难过让他不受控制地收紧手指。
“呃。”周文斌扒拉他的手指。
顾君酌垂下眼睛,再抬眼,深藏的情绪也看不见了。
“我今天很累了,什么也不想说。”他递出一张卡片。
卫景星松开手,周文斌接过卡片,是一张歇着顾君酌联系方式的名片。
“你就给我一张这个!”他有些恼怒。
许攸看不下去了:“再喊,连这个也没有!”
周文斌不说话了。
不再理他,许攸和卫景星拉开车门上车。
代驾好奇地看着后视镜,猜测他们的关系,卫景星敲了一下安全头枕:“走。”
代驾被他敲得打了个机灵,一点油门开了出去。
周文斌小跑没有追上,低声骂了几句。
低头看着名片上的烫金花边,不知道想到什么,“嘿嘿”笑了几声。
第41章
“哗哗”的水声在浴室响起。
顾君酌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
顾锦城没有在家, 漆黑一片的客厅就像他现在空落落的内心。
回来的路上,车里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试图安慰,也没有人尝试插科打诨假装无事发生,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下车的时候,卫景星很不放心他:“君酌哥……”
顾君酌:“没事,回去吧。”
“……好吧。”卫景星搭着车门:“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我会第一时间接起来的。”
顾君酌笑笑:“这么紧张干什么?”
卫景星笑不出来,“我担心你。”
即使已经入夜,温度也并没有随着太阳西沉降下来, 难得有风吹过, 裹挟着的仍是一团热浪。
离开车里不过两分钟的时间, 顾君酌已经觉得身上有些出汗, 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知道顾锦城还没回来。
想回家, 又不想一个人,想陪伴,又不想开口挽留。
陌生的酸楚如同岩浆一样一股股地向外翻涌,流过五脏六腑,不致命却难以忍受。
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夸张地带动他的心神,并没有想哭的感觉, 反而厌烦更多, 某一个时刻,他甚至想到如果今天没有出门就好了,就不会遇见。
许悠没有开窗, 隔着防窥玻璃单方向看着顾君酌,小姑娘一向大大咧咧,在人情世故上一向秉持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
车门仍然开着,卫景星除了半个手臂搭在车内,整个人都站在车外,风带着热气涌入车内,凉爽被冲淡,车载空调尽职尽责地工作,发出“呜呜”的声音。
代价透过后视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决定闭嘴不说话了。
卫景星等着顾君酌开口,让他离开,或是留下陪他。
他的身上也出汗了。
良久,顾君酌开口了:“先送许悠回去吧,车今天就放在你那里,明天我去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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