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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游泳馆，露天泳池空间更大，更干净，也更安静。
没人打扰他，他可以好好教温迟游泳。
刚下车，别墅里的工作人员就站在大门口鞠躬敬礼，沈初严见惯了这种场面，心里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直到他看到温迟学着他们的模样，乖乖站在那，也给他们回了一礼。
虽然沈初严不希望温迟太乖，太束缚，但看到他这样乖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被他可爱到，连带着看别人的心情都好了些。
“大家辛苦了，休息几天吧。”
沈初严说完，看向管事的交代：“给大家带薪放五天假，别墅不用留人。”
温迟被沈初严牵着，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中离开。
天气很好，没有风，阳光也很温和。
温迟换上了自己挑的泳衣泳裤，回头看沈初严的瞬间，见沈初严正拿着泳衣发呆。
泳衣是温迟自己进店挑的，图案是很可爱的小黄鸭。
沈初严往身上套了下，没套上，温迟心叹，买小了。
沈初严却好像有点开心，他脱了上衣，走到他身边，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好气的泳圈套在他腰上：“你先玩会儿，一会儿教你游泳。”
温迟扔下泳圈：“我会游泳，不用教。”
“嗯？小时候学的？”
温迟“嗯”了一声，一头扎进了水里。
泳池里的水把他包裹住，也掩住了他眼底的表情，他不想让沈初严看出来他眼底的害怕。
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冬日里，冰凉刺骨的河水冻透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耳边是岸上人冰冷的嘲笑声，身上被温翼打的淤青隐隐作痛。
那个时候温迟想，要不就放弃吧。
可他心里还有个没见到的人，他想再找机会看看他的哥哥。
他用尽全力，挣扎着往上游。
大概是上天怜惜，温迟竟在那次险些死去的时候学会了游泳。
一只大手揽住他的腰，将他从水里捞了出来，沈初严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第一次很严厉的告诉他：“不要潜这么久”。
温迟浑身湿漉漉的，发尾的水珠滴落在睫毛上，他看着沈初严，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沈初严。
他想起来哥哥是谁了，是沈初严！
“怎么了？”
沈初严回抱住他，温迟轻声唤了他一声：“哥哥。”
抱住他的大手僵了一瞬，温迟感觉沈初严的呼吸比以往快了几分：“哥哥，我记起你了。”
泳池里暗流涌动，温迟的心跳也比以往更快了些。
他暗叹，幸亏当初没做傻事。
他真的，再见到沈初严了。
“想起什么了？”
温迟不想他知道自己的遭遇：“想起了一点点。”
沈初严没再追问，只是轻声问他：“是开心的事么？”
泪水混着水珠落下，温迟骗了他，点了点头。
他听到自己带着些哽咽的声音：“想到哥哥的时候，很开心，想再见哥哥一面。”
“为什么在哭？”沈初严问他，“你在发抖，温迟，你想起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沈初严一句话打破了温迟坚强的伪装，眼泪成串掉下来，“想到……别人欺负我……的时候，那时候，很想……哥哥。”
沈初严往后退了一步，见他低头哭着，背过身蹲下些许：“今天不游泳了，上来。”
温迟爬上沈初严的背，沈初严背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
泳池很深，阻力很大，沈初严背着他，走得很慢。
温迟看着清澈透明的水面，回想起了那次从河里以求生的本能挣扎着游上来的经历，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天光。
短短几米的距离，沈初严走了很久很久。
到岸边了，沈初严踩着台阶往上走，走着走着，身子却突然一歪，瞬间跪倒在台阶上。
温迟慌忙下来，从旁边扶住沈初严，惊慌喊道：“哥哥！”
过了好一会儿，沈初严才回头，问他：“太湿了，不小心滑了下，摔着你没？”
第14章
好在没摔破，但膝盖的位置微微有些肿。
温迟在别墅里来来回回翻了一圈也没找到药箱，楼下沈初严喊他别找了，他才下楼。
“温迟，”沈初严看着他，翻旧帐似的问他，“你刚刚说，你那时候，想再见我一面，然后呢？”
温迟有些没明白沈初严的意思，沈初严把他拉到身边坐下，问他：“如果那时候见到我，你会告诉我你经历的那些事情，会跟我坦白么？”
温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不会跟沈初严说，他那个时候每天挨骂，没人喜欢他，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他又怎么会赖在沈初严家不走。
沈初严深吸了口气，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温迟，”沈初严问他，“我给你的手机呢？”
温迟把手机掏给沈初严，沈初严却摇头，说不是这个。
温迟没听懂。
“你忘了，”沈初严语气里有几分失落，“你小时候，从沈家离开的时候，我给过你手机。”
当初温迟的家人找过来的时候，沈初严给过温迟手机。
他教会了温迟怎么用手机，怎么接收转账，怎么发语音。
他想着，这样温迟就可以常常联系他了，他也可以用手机给温迟转钱。
可他没想到，温迟从来没给他发过消息，他发过去的消息和转账温迟也一次都没收过。
他那会儿年轻气盛，脾气不好，越想越生气，一气之下把手机砸了，想换号，但又没舍得。
回国之后，他知道温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一直憋着没问他。
今天本来想碰碰运气，但运气不太好，温迟真的，只是想起了一点点，还是不好的回忆。
温迟努力顺着那一丁点的记忆想要再回想起些什么，但想了很久，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别想了，温迟，以后都不想了。”
沈初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迟之所以没有了那段时间的记忆，说明那段时间他过的并不快乐，与其让温迟去反复回忆品尝痛苦，倒不如放下来的自在。
至于那些他想知道的事，他会让林秘书一件一件查清楚。
但他还是没忍住，趁温迟出去的功夫，给林宇打了个电话，问他温迟学游泳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林宇的回答让沈初严倒吸一口冷气。
难怪温迟会哭。
再见之后，他猜到温迟在温家过得不好，却没想到，温迟竟然处于长期被他们霸凌的状态。
小时候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沈初严捏着手机的指节都因为太用力而泛白：“我知道了，谢谢。”
他给远在C市的保镖打了个电话，安排他们找一个游泳馆，弄半个泳池的冰块放进去，然后把医院里的卷毛和平头扔进去泡一个小时，不准他们出来。
之后又给林秘书打电话，让他亲自去C市，以后查到什么，都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迟回来的时候，沈初严靠着墙坐着，低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温迟从没见过这样的沈初严，一时有些担心：“怎么了？”
沈初严抬头看着他，眼底带着些温迟看不懂的情绪，但温迟看到他眼角红了。
“你……”
话没说完，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往前一带，将他整个人拉进了怀里。
沈初严抱着他，头靠在他肩膀上。
温迟不知道他怎么了，下意识伸手抱住他，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沈初严才拉着他起身，找来个吹风筒给他吹头发。
温迟想自己来，沈初严说什么也不让，温迟只好老老实实坐着。
中午沈初严开车带他出去吃了午饭，回来之后沈初严睡了一会儿，温迟自己觉得无聊，就出门拿着呲水枪从泳池里装满了水玩了一会儿。
回去的时候沈初严还没醒，温迟轻手轻脚的，怕吵醒沈初严，却听沈初严故意逗他：“家里进小贼了？”
沈初严没睁眼，说话的时候带着那种刚睡醒的感觉，软软糯糯的，很好玩。
温迟玩心又起，学着看过的动漫里打劫的场景，走到沈初严身边，用呲水枪抵住沈初严的脑袋：“打劫。”
沈初严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柔和的像落在泳池上的金色的阳光：“劫钱还是劫色？”
温迟：“劫人。”
他说完，拉着沈初严出去陪他打水仗。
沈初严没打过他，最终缴械投降，站在那老老实实让他呲水。
温迟光呲水还不够，还拿着呲水枪从后面抵着沈初严的腰，学着动漫里的桥段问他：“我跟梁博文同时掉水里……”
“救你。”
沈初严毫不犹豫，而后反问：“我跟林宇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抵在腰上的呲水枪后撤了一下又重新抵上，沈初严知道这个问题让他为难了，刚想开口解围，就听温迟说了一句“林宇”。
是很认真思考之后的结果。
也对，这么多年，多亏有林宇。
他没有资格跟林宇放在一起比较。
腰上的呲水枪彻底挪开了，沈初严侧头看着温迟，笑着问：“怎么了？不玩了？”
温迟摇摇头，跟他解释道：“林宇是我最好的朋友。”
沈初严浅笑着点头：“我知道。”
温迟觉得自己的选择在沈初严看来可能有些没良心，还想解释，却听沈初严安慰他：“我游泳技术很好，你估计真没机会救我。”
他说完，笑着摸了摸温迟的脑袋：“不过真有那一天，我可以帮你救林宇，你不用下水。”
吃过晚饭，温迟听到沈初严在那边打电话，不知道是给谁打的，说什么他没太听清，只听到什么56份。
温迟打开水龙头，把水果洗了下，拿刀开始切水果，刚切了一个，沈初严就从他背后探过头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把刀夺走，然后轻轻把他推到了旁边。
“别碰刀，想吃水果喊我。”
晚上两人看了两部电影，看完已经凌晨一点了。
沈初严的头又开始一阵一阵泛疼：“温迟，睡觉吧。”
温迟摇了摇头：“你先睡。”
沈初严蹙眉。
长时间的睡眠不足会导致注意力不集中，反应迟钝，对干预治疗有百害而无一利。
“温迟，总睡这么晚不行。”
温迟：“可我一直都是这么晚睡的，我真的一点都不困。”
沈初严继续劝道：“你试着早睡几天，应该就能…… ”
“我真的睡不着，你不用陪着我，我困了就上去睡了。”
沈初严轻轻叹了口气。
他也不是不想先睡，只是他自己先上楼睡，心里总会记挂着温迟，根本睡不踏实，哪怕温迟睡在他旁边，他都要担心温迟会不会做噩梦，什么时候会夜醒。
温迟看完电视，才发现沈初严在他旁边睡着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沈初严。”
温迟叫了他一声，没反应，温迟又叫了几声，沈初严始终没反应，温迟吓坏了，去拉沈初严的手摇晃他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沈初严你醒醒。”
沈初严这才慢慢醒过来，他看着温迟急得快哭了的表情，轻声安慰：“抱歉，我睡得太沉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然发来消息，说他要过来，沈初严给他发了个定位。
陈然是九点多过来的，他简单跟温迟聊了一会儿，找到沈初严。
“沈先生昨天摔了？”
“嗯。”
陈然笑着追问：“温迟说是脚滑，你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沈初严转头看了他一眼。
陈然抱着胳膊倚着墙：“我听过太多ASD患者家属的案例，绝大部分ASD家属摔倒或者晕倒都是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脚滑这种事，你骗骗温迟也就算了，骗不了我的。”
被人戳中了心事，沈初严也没觉得尴尬。
他昨天摔倒，确实是头晕了一阵，眼前黑了一阵，失去了意识，很久才缓过来。
他怕温迟担心，才骗了温迟。
他看了眼陈然，叮嘱道：“别跟温迟说。”
陈然笑了笑，问他：“我有个好办法，能让温迟改变作息，让他的睡眠障碍得到改善，沈先生想不想试试。”
“你说。”
陈然接过沈初严递给他的水果，道了声谢：“我观察温迟好久了，发现他很依赖你。”
沈初严：“我知道。”
陈然又道：“ASD患者注意力不容易集中，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方法让温迟注意力集中的么？”
沈初严恍然想起了什么。
“对，”陈然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会给他设定惩罚机制，我告诉他，如果他注意力不集中，我会惩罚你。”
沈初严恍惚间想起那天温迟问他的话，问他陈然有没有罚他。
“只要沈先生配合我，告诉他，如果他再晚睡，我会惩罚你，他就会乖乖早睡了。
“这样不管对你还是对他，都是好事。
“我想沈先生身体再怎么好，也经不起一个安稳觉都睡不了这种折磨吧。”
见沈初严还在犹豫，陈然笑了笑：“没事，沈先生再考虑考虑吧，考虑好了给我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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