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小大人似的,打开大箱子盖,就开始在里面翻找。
那时候沈初严经常挂彩,温迟应该是见家里的阿姨找过两次,就有样学样了。
他找出药膏,凑到沈初严身边,抓着他受伤的手,小嘴鼓起来,朝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呼气。
“呼~”
手上受伤的位置被热腾腾的奶香味的气息包裹着,很舒服。
那股热乎气就这么从手上,传进了沈初严心里。
温迟那会儿脸蛋儿还有点肉,鼓起嘴来肉嘟嘟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沈初严第一次觉得,这个小烦人精还确实挺像吉祥物的,挺招人稀罕。
那天晚上,沈初严难得的发起了高烧。
他起身想倒杯水喝,没想到身上没劲,刚站起来就摔倒了。
温迟闻声赶过来,站在那儿愣了半天,似乎是吓坏了,竟然哭了起来。
以前听温迟哭的时候他只觉得温迟很吵,但这次,沈初严竟耐着性子忍着难受哄他。
“哥哥没事,不哭了,你去帮哥哥倒杯水拿下药箱好不好?”
温迟点点头,抹了把眼睛,往楼下跑,给他倒了杯水。
那次,沈初严烧得很严重,才七岁的温迟在他床边待了一夜,第二天又照顾了他一上午,直到沈初严清醒过来找来医生。
慢慢的,沈初严发现,尽管才七岁,但温迟跟他却好像对调了一样。
他这个年龄大的,十五岁的哥哥什么也不会,除了花钱买吃的以确保温迟不会被他饿死以外,他对照顾孩子一窍不通。
可七岁的温迟,却能很好的照顾他这个十五岁的“哥哥”。
温迟会操着小短腿一大早上跑去给他买早餐,会在他上学的时候叮嘱他拿东西,会在他上课睡觉不听课的时候监督他,还会在他想跟人打架的时候拉住他。
他好像甩不掉这个小吉祥物了,后来慢慢的,他也不想甩开他了。
有一个这么萌、这么可爱的小弟弟的感觉,好像也很好。
后来沈初严就真的把温迟当成他的弟弟金尊玉贵养了五年。
那天之后,温迟经常会拿着相册看。
温迟似乎很喜欢听他讲相册上的故事,沈初严也很惯着他,只要温迟想听,他就随时随地给他讲。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沈初严能明显感觉到温迟的变化了。
温迟开始会主动的问他问题,主动的跟他说话。
沈初严最开始发现这件事时,是那天他想带温迟一起出门,温迟问他出门干什么?
沈初严告诉他,要去学校一趟。
因为沈初严不断的给他灌输各种知识,温迟现在几乎已经能听懂很多话了。
他知道学校是什么地方,他又问沈初严:“你去学校读书么?”
沈初严笑了笑,点头说是。
校长办公室。
曾经沈初严在这里念书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校长办公室都是对着校长翘着二郎腿,往后一倚,一副大爷似的模样,完全不把校长放在眼里。
如今时过境迁,又有求于人,沈初严总算是有了点正行。
他板板正正坐在那儿,看着校长,就连称呼都从曾经的老头儿变成了您:“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看行么?”
校长先是极为尴尬地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得提前跟沈少爷说明白。”
沈初严面上挤出一副极为绅士的笑容:“您说。”
校长:“我呢,会尽量让老师多关注他,也让同学们多关注他,但学校毕竟是个大集体,到时候万一有个磕磕碰碰……”
“没事。”沈初严回答。
校长瞬间松了一口气,不用他们担责任就好。
可下一瞬,刚安放下去的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听到沈沈初严说:“我会来伴读。”
他说完,一字一顿道:“我比您更担心他安全,担心他在学校过得不好,所以我会亲自来,确保他的安全。”
校长一听,一个头两个大。
他当年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位太子爷熬走,本来想着退休前能好好躺平,歇一歇,这怎么又回来了。
看着这两个烫手的山芋,校长十分头疼,但对面可是沈家少爷,这学校可是人沈家老一辈建的,他能驳了谁的面子,也不能驳了沈家大少的面子。
所以场面话还是得说,沈大少爷还是要供着:“那再好不过了,有沈少爷给他保驾护航,他肯定能很顺利的毕业。”
沈初严闻声,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他不写作业,不参加考试,不写毕业论文。”
校长:“这……”
“有困难?”
校长:“没,没有。”
这沈少爷出国留学了几年,别的没学会,咄咄逼人的水平倒是与日俱增。
眼下还有一个月放暑假,沈初严跟校长谈好了要在秋天开学的时候带温迟来。
两个半月的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可沈初严没想到,他才刚带着温迟从校长那回家,就出了点意外。
林宇不见了。
温迟打了好几遍视频没人接,急得都快哭了。
沈初严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温迟太担心他,担心则乱,结果让人一查,才发现真的出事了。
不知道温翼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林宇救了温迟,把林宇抓去了。
沈初严知道林宇对温迟的重要性,立马带着温迟和换了发型的梁博文赶去了C市。
他在C市安排了人手,按理来说,这种小事完全不用他亲自出马的。
抛开林宇是温迟的救命恩人不谈,就冲林宇这些年对温迟的照顾而言,沈初严就欠他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沈初严想见见温翼。
这个温迟始终惦念着的披着人皮的畜生,这个他早就想收拾,但因为顾及温迟,一直忍着没下手的人。
京城离C市不算近,即便是跑车跑高速也得将近三个小时。
沈初严怕温翼伤了林宇,让司机给温翼拨通了电话。
“谁?”
那话那头,传来一声很蛮横的声音。
温迟下意识抖了一下。
一直关注他的沈初严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像是安抚。
“想跟他说话么?”
沈初严低声问。
温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沈初严又问他:“温迟,你知道,威胁是什么意思么?”
电话那头的人没了耐性,又问了一遍:“说话,到底是谁?谁在那说话。”
温迟点了点头。
沈初严询问他:“我可以威胁他么?你会生气么?”
温迟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沈初严为什么要威胁温翼,但他清楚的知道,他不会生沈初严的气。
“到底是谁?不说我挂了。”
第10章
电话那头传来喧闹的背景音。
沈初严开口,冷声问:“温翼,林宇在你手上吧。”
“你谁啊?”温翼试探着反问。
他抓林宇这事做得那么隐蔽,就算有人发现林宇失踪了,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到他头上。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谁的消息会这么灵通。
“沈初严。”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杂音,像是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
沈初严冷嗤一声,让司机挂了电话。
从头到尾,只问了一句话,报了个名字,就把正在酒吧里跟朋友吹牛的温翼吓得丢了魂儿。
温翼捡起手机的时候手都是凉的,他踉踉跄跄起身,扶着桌子往外走,朋友在后面喊了好几声他也没听见。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卷毛和平头被揍可能不是意外。
可林宇怎么会认识沈初严呢,难道是……温迟?
这两个蠢货,说个事也说不明白。但凡他提一嘴温迟,他都能有个防备。
先逃吧。慌乱推开包间门的瞬间,温翼被一个高大威猛的人挡了回去:“少爷来之前,谁都不能出这个包间。”
温翼仰头看着一米九多的大高个:“我……我想去个洗手间。”
男人低头看了他一眼:“憋着。”
温翼被外面那一群保镖吓的退回了包间,抖着手拨通了一个号码,颤声问:“林宇呢?”
那边嚷了一声:“林少,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温翼像发了疯一般,拿起酒瓶往地上一砸,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他扯着嗓子喊:“我问你林宇呢,林宇呢!”
“刚给他打完药,兄弟正准备……”
“别……”温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别动他,把人送过来。”
那边笑了笑:“少爷你不会是想亲自试试……”
“我他妈说了别碰他,一根头发也不准碰听懂了么,怎么把人绑走的就怎么请过来。”
那边迟疑片刻,有些为难:“请过去够呛了,药起效用了。”
“找医生,找医生给他开药,然后把人请过来。”
这边电话刚挂,他又接到了刚才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温翼点了三次,每一次都点歪,直到第四次才接通。
沈初严的声音冷的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林宇给温迟回电话。”
高速上。
一分钟后,温迟收到了林宇打来的视频电话。
温迟激动问他:“林宇,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温迟急的声音都在哽咽,眼泪不争气的掉在屏幕上,一颗跟一颗。
沈初严看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他忍不住自虐般的想,如果被绑架的是他,温迟也会这样担心他么?
想完又自嘲般轻笑了一声,他凭什么跟林宇比呢。
他伸手揉了揉脑袋。
副驾驶上一直没说话的梁博文听到轻笑声转头:“少爷,有点儿同情心吧,人家哭呢。”
梁博文也不傻,以他对沈初严的了解,这会儿也反过劲儿来了,沈初严跟温迟,绝对不是外面传闻的那种仇人关系。
至于外面那些流言为什么会传成那样,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流言这种东西,以讹传讹,传的多了就会面目全非。
沈初严:“前面随便找个便利店停一下,买两杯咖啡。”
梁博文看了眼手机:“不是,都回国这么久了你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这大下午的就困了?”
温迟已经打完电话了,沈初严给温迟递了块手帕,没理他。
沈初严喝了两瓶咖啡,见温迟情绪好多了,这才放心休息。
温迟发现沈初严睡着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温迟脱下薄款外套要给沈初严披上,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梁博文立刻小声制止了他。
沈初严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而且他刚刚喝了两瓶咖啡还能睡着,肯定是困到极点了。
温迟这时候把他吵醒,估计沈少爷能把车掀了。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如他所想,温迟披衣服的动作把沈初严吵醒了。
沈初严皱了皱眉头,刚要发作,瞥见是温迟的衣服,又把躁怒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把温迟的外套给温迟披了回去,尽量控制着躁郁的情绪,压低声音:“不冷,你穿好了。”
回头见梁博文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沈初严低头,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让他试着跟温迟聊聊天。
梁博文扯了扯安全带,侧身回头:“刚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过呢,我叫梁博文。”
温迟低着头看手机,没抬头。
换了别人可能会觉得有些尴尬,但梁博文这人脸皮厚。
“温迟,你今年多大呀?”
温迟仍旧低着头,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
“交个朋友吧。”
温迟依旧没动。
梁博文知道温迟不是不礼貌,只是生病了。
那天在医院门口,沈初严提过一嘴,后来在沈初严家,他看到了沈初严在看的书。
梁博文耐心的又试探着说了几句,温迟依旧没理他,只是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到衣服上然后开卷衣服边边,卷了一会儿又开始按手机锁屏键玩。
沈初严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还以为温迟没有专注力上的问题,现在看来,并不是没有。
大概是他之前忽略了。
梁博文眼尖注意到沈初严的动作,担心问:“是不是没睡好头疼?”
沈初严点头的动作点到一半,余光注意到温迟转了过来,立马摇了摇头。
梁博文:“……”
大概是被双标的沈初严气的,梁博文下车的时候没看路,绊到石头,惊叫了一声。
温迟被他的惊叫声惊到,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包间在沈初严赶到的前五分钟“清了场”,他们到的时候,包间里只剩下温翼和林宇。
林宇坐在温翼对面很远的位置,看到温迟立马跑了过来。
人脆弱的时候看到熟悉的人会格外难过和委屈,林宇抱住温迟的一瞬间,电话里为了安慰温迟强装出来的镇定顷刻间瓦解崩盘。
他低声啜泣起来。
温迟学着沈初严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拍着林宇的背以示安慰。
“林宇,”沈初严走到他身侧,“你放心,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说完,他让梁博文把温迟先带了出去,然后问林宇:“他对你做了什么?”
林宇低头,犹豫了会儿:“打了烈性药,想让他手下……”
“我知道了,你出去陪温迟吧。”沈初严看着他难以启齿的样子,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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