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候不多，对小老板来说，虽然晚自习下课后也能赚钱，但收摊回去就太晚了，装卸清理小摊要时间，提前准备第二天部分的食材穿好串要时间，洗澡洗漱也要时间，差不多凌晨一两点才能休息。
可小老板的上午也不清闲，经常需要采购，准备调料一类的，如果晚自习也出摊，会影响第二天的精力，总而言之，一天出两次摊，对小老板来说刚刚好。
结束一天的劳累，剩余一些个人的时间，可以做顿想吃的饭，泡泡脚、看会儿电视，再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就是小老板一天最享受的时候了。
小老板没有大志向，他的学问低，早年干体力活伤到了脚，哪怕现在好了，走路也有点坡脚。
小老板没有自怨自艾，觉得在小县城买麻辣烫、这样平平静静的生活就很好，能供妹妹读完大学，再还完房贷，就是特别厉害的成就了！
嗯，小老板每天都会这样鼓励自己。
14
晚上七点多，天色暗下来，在外忙碌一天的小老板准时回到家。
他在路上买了个小西瓜，等会打算炒两个喜欢的菜，犒劳一下自己，麻辣烫虽然好吃，可吃太多的小老板也确实有点腻。
小老板的忘性大，三轮车咣当咣当的冲进院子，乍一看里面站了一个人，正在搭衣服。男人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点显凶，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紧绷着，胳膊上的肌肉看着就蓄满力量。
小老板呆滞了两秒，然后僵硬的打招呼，“你你、你……”
“你”了半天，硬是没想起来说什么，小老板坐在车上，尴尬的搓了搓大腿，再一次懊恼自己的嘴笨。
倒是男人听到动静，把最后一件短袖搭好，回头望向小老板，自然的点头示意，似乎觉得不够，他补充一句：“收摊了嘛。”
听到男人还算友善的话，不知怎的，小老板那股莫名的紧张化解了许多，恢复了他面对学生的从容。
“对，今天结束的早一点。”小老板从车上下来，脸上挂着带有亲和力的笑，关切道：“你……东西收拾好了吗，这里附近我熟一点，如果你缺什么东西，不知道去哪里买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杨川穹闻言淡淡一笑，周身的气质没那么冷硬了，他好整以暇的打量小老板，像是在看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如果他说好，外加一句谢谢，小老板的眼睛会睁大一些，随便拿起手边的东西，假装有点忙碌的点头，腼腆又多了一丝丝骄傲的笑。
如果他说不缺、不用，小老板大概会垂下眼皮，用食指扣扣裤腿，哦哦两声，小老板也会笑，是那种尴尬和有些勉强的笑。
所以片刻后，杨川穹说了一样自己其实不缺的东西，“枕头，附近有哪家超市卖那种荞麦凉枕？”
于是，刚刚回来、有一堆事情没有干的小老板稀里糊涂的出门了。不过，他倒是没觉得事情被耽误了，颇有经验的给男人介绍周边的商店。
“菜市场从这里拐弯，再往右走两百米就到了，哪里早上的菜、肉是最新鲜的，价格比超市便宜多了。”
“啊，对了，那家的水果不错，老板娘很实诚，不会缺斤少两，经常会多送一点，我之前在哪里买橘子，老板娘每次都会多给我几个。”
杨川穹刻意放慢步调，一直安静听着，也不打断热心的小老板，直到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跟你一样嘛。”
小老板愣愣啊一声，没反应过来。
杨川穹低着头，笑而不语。
迟钝的小老板慢半拍的回神，他的手指紧紧抓着裤腿，努力忽略发烫的脸皮，小声解释说：“做生意嘛，就是要大方一点……不能太斤斤计较。”
杨川穹没想逗弄这位“大方”的小老板，实属是弄巧成拙，不过红着脸急着辩解的小老板……更有意思了。
“杨川穹，我的名字。”等小老板急得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他才好心解围，“你叫什么？”
“方志春。”小老板立刻念出自己的名字，他笑了下，慢慢说：“方向的方，志向远大的志，春天的春。”
嗯，小老板叫方志春。
第5章
这次出门没耽误太多时间，回去之后，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小老板仍然按部就班的忙碌。
杨川穹把买的枕头放回房间，一看手机，又是一溜的消息，下完班以后，他看似有不少空闲时间，实则要忙着协调各个方面的问题，管理工人、分配任务，监督施工进度，甚至是施工材料的采购，经常忙得不可开交。
这些年，为了拿下项目，饭局酒局他都没少去，早就腻烦了人情往来这一套。
以往若是有空闲时间，他只想独处，哪怕是躺在床上玩手机，无论是刷视频，还是打会游戏，都是得之不易的清闲。
不过这次，回完手机上的消息，听到外面叮叮当当的动静，杨川穹从房间出来了，看到小老板坐在小板凳上，拿着钢丝球，对着一盆铁厨具洗洗刷刷。
院子里门头灯亮起，小老板侧面对着灯光，神情专注又认真，白净俊秀的面容，黑如点漆的瞳孔，整个人柔和的不像话。
杨川穹本来有些烦躁，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身上的气压极低，可出来以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样一幕，那些郁结于心的戾气，好像无声无息淡去了。
他静静站在门口，看小老板拿着钢丝球挤洗洁精，沾点水，细致地划过煮面漏勺的每一个滤孔，再放进水里过几次水，仿佛入了迷一般。
小老板尚且没有适应来新室友这一回事，自然是没有发现，直到他端着重重的大盆要换水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撑起了全部的重量。
杨川穹没有说话，把接满干净水的盆放在地上，小老板抬头发现是他，惊讶的一笑，“谢谢你啊。”
其实小老板想说这个没多重，他完全能端起来，小老板虽然看着瘦，胳膊上却是有肌肉的！不过人家好心帮他，他肯定不能那么说。
邻居嘛，都是互帮互助的，毕竟小老板刚才就热心的帮邻居带路，不过，没想到那么快就得到这位冷面邻居的关照，小老板有点受宠若惊。
哪成想，让小老板更加受宠若惊的是，新邻居不光帮他换水，还帮他给火锅丸穿串，也不聊别的闲话，一个劲的埋头苦串。
小老板嘴笨，不知道怎么跟邻居搭话，只能干巴巴的说谢谢。
杨川穹当然能看出来小老板眼底的一点惊讶和疑惑，他才懒得找理由，要是小老板好奇想问为什么好心帮他。
他还想问小老板，为什么每次多给他一个鸡爪？他也早去过几次，别人可没这个待遇。
对，就当是为了小老板每次送的鸡爪。
第6章
等小老板差不多忙完，才晚上九点多，甚至比平时结束的还要早一点，看着一盆煮好穿好竹签的食材，小老板的成就感满满。
不过，他知道今天的速度得益于对面男人的帮忙，想着等会他打算做饭，要不要叫上他一起吃点？
小老板正要开口问的时候，杨川穹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备注，没避讳什么，接通了电话。
小老板无意偷听别人讲电话，只不过当事人都没有避嫌，他走开了反倒奇怪，而且电话里的人嗓音大，显然没聊私密的话题，来回提到了水泥、工地、架子工一类的字眼，应该是有人在工地上闹事，打架还受伤了，电话那头在就这个事发牢骚。
杨川穹正常回话，声线平静，态度比跟小老板说话的时候强硬多了，重点就一个，不要影响正常施工，想捣乱的都撵出去。
电话没打太久，杨川穹挂掉电话后，下意识掏了一根烟，看到面前的小老板，顿了一下，“来一根？”
小老板怔愣片刻，笑呵呵的拒绝：“不用，我不抽烟。”
“我听说学生说，一中最近要建宿舍楼了，你们……是施工队的嘛。”
小老板在学生里有不少熟客，特别是有热情爱唠嗑的小女生，经常跟小老板分享一些趣事，高中生的生活没有太多的话题，左右不过学习、吃饭和住宿。
听学生们吐槽学校宿舍有多烂更是家常便饭，比如：“真是有病，把淋浴房和厕所建一起，洗完澡出来身上还是臭的。”
又比如：“两个小破风扇吹八个人，结果没一个人能吹到风，一晚上吭哧吭哧的打圈，我都不知道该心疼谁。”
所以建宿舍楼的计划一开始，小老板就从学生嘴里知道了，不过大部分学生表现的没多高兴，按他们的话说，“等这栋楼建好，我孙子都能复读了。”
对此，小老板深表同情。
也是听到杨川穹的电话，小老板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不过，在小老板的刻板印象里，杨川穹这样高大结实的身形，确实像在工地上干活的人。
杨川穹点头：“差不多。”他站起身，打算出去抽烟。
小老板看他要走，才想起来问：“那个，你吃晚饭了嘛，我打算等会炒两个菜，要不要一起吃点？”
问完小老板就开始后悔了，夏天一般六七点吃晚饭，现在都九点多了，吃晚饭的早就该吃过了，再者说，等他做好估计要十点了，这个时间段吃饭应该叫夜宵。
果不其然，杨川穹拒绝了，“我吃过了。”甚至微微皱眉，反问道：“你每天都这个时候吃晚饭？”
小老板以为杨川穹担心他做饭会影响自己休息，毕竟这里的房间确实不隔音，他连忙解释：“不是，我晚上回来事情多，一般就在那个小巷子里看着买点吃，七点多就吃饭了，偶尔自己做才会拖到这个时候，你放心，我会小声一点的，要是吵到你了你就直接告诉我。”
杨川穹嗯了一声，烟已经叼在嘴里，他含糊道：“不会，我一般十二点多休息。”
小老板愣愣的点头。
17
杨川穹抽完烟，就直接回房间了，外面时不时传出一些声响，哗啦啦的水流声，食材下锅后热油的噼里啪啦炸开、锅铲来回的翻炒声。
声音不大，不会让人觉得烦躁，反而有种童年时妈妈在灶台上做饭的安心感，随之而来，是一股诱人的饭香味，透过门缝飘满了杨川穹的房间。
杨川穹确实吃了晚饭，但在这个味道飘到鼻腔后，胃里仿佛一瞬间空了许多，蒜蓉油麦菜、杏鲍菇炒肉，杨川穹面无表情的想。
杨川穹对胃里莫名其妙的空荡有些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已经没声音了，他正要关上手机睡觉，门口传出敲门声，轻轻的三下。
片刻后，杨川穹下床，门一打开，没来得及反问一句，“有事？”一盆切成块状、冒着凉气、颜色红艳、还体贴的插上牙签的西瓜——举到了他面前。
杨川穹的话咽下去，小老板摸着鼻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啊，这个瓜买大了，嗯……放冰箱里容易放坏，你要不要来一点。”
他小声的补充一句，“吃完饭也可以吃的。”
杨川穹好像没法说不要，无论是对冰凉的西瓜，还是对笑眼弯弯的小老板。
他低下头，又闻到一股香味，这次不是饭香，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小老板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再正常不过的白T恤黑短裤，黑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水珠沿着后颈不断滴着水，配上一张白净温和的脸，给人一种看不出年龄的错觉。
杨川穹接过来，又一次说：“谢谢。”真是奇怪，他怎么总在和他说谢谢。
小老板解决了一个人吃不完一整个西瓜的难题，心情愉快，“没事，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那我吃饭去了。”小老板说完，朝饭桌走去，他的脊背略显单薄，瘦削的肩胛骨在短袖上撑起一块凸起。
太瘦了，一个男人怎么会那么瘦，杨川穹皱着眉想。
第7章
第二天一早，闹钟刚响起，就被小老板无情摁掉，他没立刻起来，在床上多赖了几分钟，才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人没清醒的时候，就是容易粗心大意，比如这会儿小老板看见关着门的卫生间，想也没想的按下门把手。
卫生间的门锁有问题，里面即便反锁上，外面稍一用力就能打开，之前小老板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住，门锁坏就坏了，也没想着去修。
一时偷懒就出了乌龙，小老板推开门，杨川穹在洗手台边上站着刷牙，听到动静，侧头望了他一眼，对上视线，小老板一下子精神了，立刻把门合上，连抱歉都忘了说。
小老板暗自庆幸，好在不是赶上人家上厕所的时候推门，不然可太尴尬了。
下一刻门又打开了，杨川穹似乎觉得好笑，因为刚才小老板懵逼的神情。
他穿了件黑色背心，斜靠在门框上，冲小老板轻挑了下眉，一只手握着牙刷柄，另一只手平摊在半空，做出邀请进去的手势，笑的有些轻浮。
小老板本来比杨川穹矮了一头，他还站在门槛上，身高差距更大了，小老板一抬头，入目所及就是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好吧，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身材，宽肩窄腰，富有弹性的紧身黑色背心，将胸前的肌肉勾勒的愈发明显，腹肌的形状若隐若现，不止如此，臂膀上肱二头肌的线条也很漂亮……
小老板真的很努力在控制了，他看了两眼就低下头，食指使劲扣着裤腿，但即便这样，小老板的脸还是刷一下就红了。
因为身材，还是那个充满荷尔蒙的笑，小老板也说不清，总之，他的脸皮已经烫到自己都能感觉到了。
他极力挽救什么的磕绊道：“我、我不用……我不着急，你慢慢，慢慢……来。”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
杨川穹没说话，微眯着眼睛，打量他转身后露出的后颈、耳廓上明晃晃的红晕。
他的神情些许疑惑，理解不了小老板在脸红什么。但不知为何，他望着那块泛着薄红的细腻皮肤，半响没移开眼。
直到人消失在眼前，才转身去漱口。
19
任何乌龙都不会影响小老板赚钱！
等脸上的红晕一下去，小老板正正经经的走出门，假装淡定的四处扫了一眼，没看到杨川穹，小老板拍拍胸口，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才恢复到每天出摊的正常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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