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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以后，时间尚早，小老板一如既往出门采购食材，小老板的小摊面向学生，蟹排香肠之类的火锅丸卖的最好，一串也就一块钱，土豆金针菇这种素菜也比较畅销，每串五毛。
素菜不像火锅丸那样能放冰柜里，要买新鲜的，所以小老板每天早上都会去菜市场溜达一圈，不过菜市场离得近，跟菜摊的老板也熟了，都不需要小老板自己挑，菜摊的老板已经装好袋，他光等着付钱就行，而且保证新鲜！
从出门到回去，来回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再继续清洗食材，削皮择菜，然后煮菜、穿串、准备小料，装放食材，检查一次性碗筷够不够……等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小老板忙出一头的汗，终于骑上三轮车出发。
蓝色的三轮车突破重重障碍，开进小巷子里，停在惯常的位置上，小老板熟练的摆好几张桌椅、纸巾、一次性筷子，同时开火加水放底料。
小老板用的底料不算辣，就没那么多讲究，不分清汤红汤，一水的红汤，等底料煮开，依次摆好食材再煮一会儿，就齐活了。
其他的摊位也和他一样，各式各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已经备好，整条小巷飘满令人垂涎欲滴的混合饭香，小老板们都翘首以盼，只等下课铃声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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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铃声一落下，不出三分钟，呜呜泱泱的人群从校门口出来，跑着的、快走的，转瞬间，小巷子就被占领了。
小老板的小摊也被围满了。
等最繁忙的一阵结束，就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小老板锤了锤腰，好歹坐下歇了会儿，照常拿起他的小扇子，呼呼扇几下。
不过今天……那个男人，不对不对，是杨川穹没有来。
很正常，周围好吃的饭店小摊那么多，就是再喜欢一样饭，也不可能天天去吃。
没来也好，小老板垂下眼皮想，早上的事想起来叫人不自在。
小老板自知“不正常”，总觉得多看杨川穹这个一看就正常的男人一眼，就像占了人家便宜似的，不好意思的羞愧。
正出神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小老板打开一看，是他妹妹。
小老板的爹不务正业，妈妈又走的早，早在几年前，他就和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小老板下学早，没接受多少教育，骨子里有点封建，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取向不正常，性格也相对内敛；妹妹不一样，上过学的脑子活络，有见识，她从不觉得小老板有问题，反而一直鼓励小老板勇敢做自己。
兄妹俩的感情很好，遇到事情都会和对方说。
方怡捡着小老板不忙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你昨天说，那间房子又租出去了嘛。”
“这次的人靠不靠谱啊，别又像之前那样，有些规矩你要提前跟他讲清楚，不然总会有人不自觉。”
小老板脑海里下意识浮现杨川穹的脸，显然，杨川穹看样子就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他老实说：“签合同前都说了，放心，这次的人……看着很正常。”
“这还差不多。”方怡轻哼一声，“而且啊，主要是你要强势一点，有些人他就是欺软怕硬，跟别人不敢那样，你一直退让，才让他觉得好欺负。”
“反而哥，你该发火就发火，一点也不准忍！”
小老板笑了笑，“好好好，我知道了。”
“这才对。”方怡满意的点头，“啊对，我快放暑假了，等我回来你就能轻松点啦。”
“哈哈哈，我还要负责收钱！”
第8章
小老板是在读中学时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不对劲。
没有多复杂的感情纠葛，故事说来简单，就是一次偶然的调座位，他和一个阳光开朗的男生当上同桌，顺其自然成为朋友。
在相处的过程中，小老板发现自己会因为对方的不经意的肢体接触紧张和开心，也会因为对方有更好的朋友吃味而暗暗难过。
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友情里的占有欲。
初中阶段，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是听那个男生说他有了喜欢的女生，想要写情书表白，那种无法形容的感情，才仿佛一下子有了解释，转为浓烈的苦涩。
后来，男生表白成功，小老板和他的关系就逐渐远了，他因此了解到自己的性取向，发现自己确实会关注男生更多一点，虽然能欣赏漂亮的女生，相处起来也会紧张，但不会产生类似想要靠近、接触的渴望。
不过，小老板虽然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却是实打实的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今年都二十七岁了，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几回。
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同类，即使有大家也不会轻易暴露，即使暴露了，两个人也不一定合拍。
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交软件又不靠谱，小老板不指望了，只当自己是异类的存在，已经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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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骗人的。
小老板还是很想有个对象的。
别的不说，总不能到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个处男吧，偶尔夜深人静，小老板也会想，要不要下载一个交友软件聊一聊。
头脑一热的时候，他确实下载过，哎呀，都是一群什么人呀，怎么上来就聊那么隐私的事情，小老板是想找个正儿八经过日子的对象，都太轻浮了，隐私照片都能乱发，保守的小老板吓坏了，再也不敢在网上瞎聊了。
哎，小老板叹气，找对象真难。
23
谈对象的事，小老板只是偶尔寂寞的时候想一想，大部分时间，小老板都忙着自己的事业，是个大忙人！才不会天天伤春悲秋。
他忙，他的新室友也忙，之后的好些天，他们虽然共处一个屋檐下，但没说过什么话，早晨或者晚上，见面的时候点头示意一下，或者杨川穹隔三差五来吃一次麻辣烫，就是为数不多的交集了。
他们的关系挺奇怪的，说不熟，又有那么多交集，相处起来却很自然，没有尴尬的感觉，平时会互相帮忙。
说熟吧，两个人都不是热情话多的人，共同话题不多，沟通就少，离那么近，但完全不了解对方的生活。
简单来说，不算朋友，算好室友。
杨川穹是个非常有边界感的人，客厅和厨房他都很少多留和使用，几乎不在公共区域留下自己的东西，没有乱扔垃圾烟头的坏习惯，连抽烟都是去院子里，偶尔还会扫地、打扫卫生。
个人卫生也没落下，夏天的衣服单薄，他基本就是洗完澡的功夫自己一揉，小老板每天都能看到院子里洗好滴水的短袖，虽然人看着糙，却是实打实的爱干净，是小老板相处起来最和谐的室友。
这样就挺好的了，小老板想。
第9章
杨川穹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才从一个酒桌上下来，菜没吃多少，喝了一晚上的酒，红的白的都没少喝，刚才下车吐了一回，这会儿胃里和嗓子眼都烧得慌。
他酒量好，喝酒从来不醉，都是在饭桌上练出来的，没办法，干工程的就这样，陪甲方、陪领导、陪供应商，这都避免不了，光在饭桌上喝会儿不够，领导不尽兴啊，再去KTV唱会歌，今天结束的还算早，之前折腾到半夜两三点才散场也不是没有。
不过喝不醉，不代表不会难受。
杨川穹跨进院子，门头灯没关，白炽灯的白光在黑夜里格外亮眼，堂屋的门虚掩着，看样子里面的人还没睡。
他的步伐有些摇晃，胃里像吞了一肚子辣椒一样，火辣辣的烧灼，但他不想管，只想倒在床上睡觉。
门一打开，坐在红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老板扭头看到他，笑着问候了一句：“今天回来的好晚。”
小老板还是穿着那一身白T恤黑短裤，手里拿着一个铁勺，腿上是半个西瓜，中间的瓤挖得差不多了，在夏夜里，看着舒适又自然。
身上的酒味仿佛一下子恶臭难闻，杨川穹微皱着眉，鼻翼动了动，露出厌恶的神情，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小老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什么也没说，大家只是室友的关系，管人家喝没喝酒干嘛，他的目光又看向电视，不过拿着遥控器，把声音减小了些。
杨川穹本来想直接回房间，可感觉自己身上很脏，想去洗个澡，刚拐去卫生间，反胃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扶着马桶弯腰呕了半天，又没吐出来。
小老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透露着关切的意味，“你……不舒服嘛。”
杨川穹稍微直起腰，往身后扫了一眼，点了下头，语气沉沉：“可以帮我倒杯水吗，麻烦了。”
小老板马上应道：“好，好。”说完就转过身去找一次性塑料杯。
暖壶里的水温刚刚好，拿在水里是温热的触感，小老板又来到卫生间，放心的递过去。
杨川穹手里拿着一个药丸，接到小老板递过来的温水，仰头咽了下去，然后说：“谢谢。”
“小事。”小老板淡淡一笑，神情犹豫的好心提醒道：“不过，喝酒……挺伤身的。”
杨川穹定定望着他，目光平静如水，像是在鼓励他说下去；于是，小老板继续道：“我有一个亲戚，特别喜欢喝酒，年纪上来后，他的肝就出问题了，还有高血压。”
杨川穹垂下眼睛，掌心撑在洗手台，勾起唇角，挺温和的一个笑，“我不喜欢喝酒，是因为应酬。”
“哦哦，这样啊……”小老板假装很忙的摸了摸后脑勺，尬笑两声，“确实有些工作避免不了要喝酒，哎，挺烦人的哈。”
“你还要喝水吗，我再去给你倒一杯吧，好像说多喝水能解酒。”小老板抬眼看他。
杨川穹闭了下眼睛，笑意未止，轻轻的一声嗯，将手里的塑料杯递过去，小老板也笑笑，伸出接过来。
看着小老板离开的背影，给杨川穹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定，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在一个去年的酒局上，为了谈下来一个小项目，又跟着哪个老板喝酒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的氛围没那么“热闹”，没人死命的劝酒，主位的老板是个挺硬朗的男人，大家说说笑笑，算是一次难得以吃饭为主的酒局。
结束以后也没转场到其他地方，在饭店门口就各自分开了，有个温和帅气的男人迎上哪位老板，两人的姿态亲昵，有种旁人无法融入的磁场。
杨川穹目睹全程，当时只觉得怪异，没有多想，后来有人告诉他，这两个人是一对，出了名的感情好，连父母都同意的那种。
那是杨川穹第一次见到活的男同性恋。
在此之前，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对这个群体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对，不是支持不是厌恶，单纯的怀疑，真的会有人喜欢上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吗？
就像特别讨厌吃香菜的人怀疑真的会有人喜欢吃香菜嘛。
那两个人，他们亲近自然的相处，外界的友好传闻，让杨川穹意识到——有的，世界上存在这样的人，就像他们爱上了彼此。
而刚刚转身离开的小老板，好像让杨川穹理解了，为什么会喜欢上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
有些吸引人的特质，是不分性别的。
只需要存在，就会有人为他倾倒。
第10章
杨川穹从卫生间出来，回房间拿了一身干净衣服，打算洗澡，走到客厅看见小老板端过来一盆温水，生怕他不够喝的量。
杨川穹无奈的笑笑，很给面子的灌了几大口，难得没有说谢谢，反而提出一个更超出边界感的话题，“饿了，饭桌吃的都吐了，厨房有什么吃的嘛。”
小老板眼睛睁大了些，黑亮的瞳孔清澈见底，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片刻后，他果然如同杨川穹预想的那样说：“蔬菜和肉都有，不过都是生的，没有直接能吃的，你会做饭嘛，不然我随便弄点吧，哎对了……你饿得厉害嘛，要是实在饿的慌，也有泡面可以先垫着。”
“会做，不过应该比你的手艺差多了。”杨川穹喉结滚了滚，又道：“我想先去洗个澡，可能要麻烦你了。”
确实算麻烦，以杨川穹的性格，他从没这样“麻烦”过一个不算熟的人，大半夜的，依照他的个性，哪怕肚子再空，也懒得折腾，不折腾自己更不折腾旁人。
向小老板提出这样不合理的请求，他自己都找不到原因解释，或许是知道小老板不会拒绝，哪怕这个请求有些越界，也会好脾气的答应，又或许是他真的饿了，特别回想起来小老板之前做饭时传出的香味。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想要这个人多留一会儿，不过这个想法略显荒谬，杨川穹想。
“哪有什么麻烦的，又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小老板眼角弯了弯，显然没太在意，自然的应道：“不过你想吃什么，米饭现在煮的话可能要等很久，馒头好像还有两个……”
“煮碗面条就可以了。”杨川穹说。
26
杨川穹洗完澡出来，堂屋门口吹来一阵凉风，夹杂着从厨房飘来的香味，清爽又惬意。
他走到厨房，香味更浓郁了些，小老板拿着一双筷子，低头看着咕咕冒泡的番茄汤，准备下一把细面。
配菜备好放在燃气灶边上，菜刀上的葱花切成小段，一碗炒好的金黄色鸡蛋和香肠，外加一撮的小青菜，光是这些，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了。
头顶的光洒在小老板柔和的侧脸上，那块皮肤又白又细腻，像加了一层朦胧的模糊滤镜，纤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然后抬得更高，直到露出那双透亮的黑色眼睛，仿佛一瞬间看进杨川穹心底。
“你洗完了啊。”小老板侧头看他一眼，就飞快的移到面前的锅盖上，说：“肉都冻上了，不好化开，晚上也容易不消化，我看还有两个番茄，用来煮面条挺开胃的，就是番茄鸡蛋面。”
小老板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笑得温柔，“我小时候我妈喜欢给我和我妹做，每次都能吃一大碗。”
“小时候？”杨川穹捕捉到这个关键字眼。
“哎，她身体不好嘛，拉扯我跟我妹两个人，四十多岁就生了一场大病，走好多年了，就是可惜……我没能让她享享清福”小老板神情遗憾的说。
杨川穹没说话，死亡这个话题太沉重，无法用轻飘飘的言语揭过，好在小老板这些年早已接受这个事实，不至于太过感伤，他又笑笑：“其实我手艺一般，以前做饭都没味，我妹都不喜欢吃我做得饭，支棱起这个小摊以后才开窍一点，知道怎么把饭做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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